《无望》亦周

3、第 3 章

　　西时末，茶馆里已没有茶客。梁知原与店小二一起收拾好铺子，正准备锁门时，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闪入。小二忙叫："茶馆今日已打烊了，客人还是明日再来吧！"但那个人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的声音，然后摘下了帽子，是林舒之。
　　梁知原见状，对小二说："无事，你先离开吧。"小二应了，又不放心地看了林舒之一眼，离开了。
　　梁知原将茶馆的门锁上，转身问林舒之："副官此时到访，必是有事。您是想就在这里还是？""上楼谈。"林舒之简短地说。
　　到了楼上，梁知原替林舒之搬了张椅子，等待副官开口。但林舒之坐定后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盯着梁知原看。过了许久，他才漫不经心地说，就像是真的在闲聊："听说城内的读书人大多都十分拥护大帅。"梁知原低头回答道："梁某不过是经营一个小茶馆的，算不得什么读书人。"
　　"此言差矣。梁老板学识渊博，若梁老板都不是什么读书人，城内也没几个读书人了。"林舒之摇头笑道。他微微俯身向前，带上几分压迫感来："林某一个武夫，却要请教梁老板：这街头巷尾常言那赵大帅蒙了赵姓，也走了黄袍加身这条路。却不知这黄袍加身，是何典故啊？"
　　梁知原猛地抬头看向林舒之："林副官可莫要开玩笑。"林舒之又重新靠到椅背上，但他那双眼睛带来的压迫感是丝毫没减："林某可不爱开玩笑。"他似是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林某少时在军官学校念书时曾见过这个典故。"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林某记得，那宋太祖赵匡胤在陈桥驿被部下黄袍加身时，可是有人阻止的。请教梁老板：林某不知，那人的结局如何啊？"
　　桌下，梁知原的手不动声色地探入了衣襟，握住了什么东西："梁某记得，那人是被处死了。""多谢梁老板为林某解惑。"林舒之在椅子上微微弓了弓身。犹豫了一下，梁知原悄悄将手伸出，转而替林舒之倒了一杯凉茶："只是比起黄袍加身，林副官可曾听过西楚霸王的故事？""愿闻其详。"林舒之端起了茶杯。
　　"世传秦始皇巡疆域时车队浩浩荡荡，尽显王者之气，引得众人围观。而那项籍看见后却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彼可取而代之也。"梁知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慢条斯理地抿下一口茶，意味深长地道：想必那江东子弟三千，副官在军中多年，不会没有吧？"
　　"梁老板果然好心计。"林舒之大笑道。他随即也喝了一口茶："可有江东子弟不够，林某可还缺一个亚父哪。"
　　梁知原半张脸隐在煤油灯的阴影里，眼神晦暗看不分明。
　　"副官晓得，梁某是生意人。饶是与副官多年的情分，账仍是要算清楚的。"林舒之日盯着梁知原，"梁老板所求何物？或名或利，事成之后，我皆可予你。"
　　"副官此言差矣。"梁知原正色道。"若梁某真是名利场中人，绝不会开一小小茶馆了此余生。"
　　"哦？"林舒之来了兴趣，"那不知梁老板这等不图名利的人物，所要为何？"
　　梁知原看着林舒之，在火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副官许我，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林舒之同样看着梁知原的眼睛不语。许久，他才缓缓道："此事，林某定信守承诺。"
　　梁知原颔首："亚父不敢当，梁某愿为副官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