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港》焦糖硫酸

5、大乱斗

　　这里的人最终都聚集到了镇子中心的圆形空地上，这里修建的似乎有点儿考究，两个人幸亏都比较高，踮起脚尖一点儿也能勉强看清：
　　整个场地被一分为二，分里外两个圆，组成一个同心圆，圆心的位置竖立起一根又粗又高的木质十字架，十字架上被五花大绑了一个人，她披散着头发，面容憔悴
　　来到这里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挥舞着手里的锅碗瓢盆铲子勺子啥的，齐声高呼着：
　　“要将她处以火刑”
　　“她一定是被女巫附身了”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震天响的高呼声，两人一边拼命踮起脚尖向里看，一边拨开挡住视线的人群：
　　离她近的地方站了几个人，一个个穿的庄严肃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苍白的女人：
　　“女巫艾梵琳，你是否承认你被女巫附身的事实”
　　戚望梗了一下，看向庄宁，语气中带着点无语：
　　“我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叫艾梵琳？”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莫名很奇怪，怎么主动找他搭话了？
　　庄宁“嗯”了一声
　　“应该就是她”
　　戚望内心：万一重名呢？你说是就是……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挺莫名其妙的，找茬似的……

　　十字架上的女人没有理会居高临下的男人们，保持着原样低着头一声不吭，闷闷的“哼”了两声
　　“请回答我的问题”
　　“艾梵琳小姐！”
　　对方把嘴唇抿成一条线，抬起毫无血色的面庞：
　　“我只不过养了一只猫”
　　“我并不是女巫”
　　“更不是什么撒旦的使者”
　　……
　　围观人群的群情激愤一下子暗了下去，他们都在倒吸凉气，不久之后便响起了比之前更激烈的呼喊声：
　　“她养了黑猫，居然还不承认自己是女巫”
　　“烧死她！”
　　“烧死她！”
　　……
　　在以小镇居民为中心，以及人性的驱使下，台上的几个庄严肃穆的男人脸越来越黑，齐刷刷狠狠瞪着艾梵琳
　　群情高涨下，他们就像代表正义与光明一样，瞪着一只蝼蚁一般，瞪着这个无辜的可怜人

　　戚望再次拨开眼前碍事的人群往里面挤，庄宁一直在他不远处的位置，慢慢悠悠的跟着他走
　　不禁让人想问，这个人是不是做什么事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
　　一脸“与我无关”着实讨打……

　　直到他们走到离中心位置不远处时，庄宁才像是突然来了兴致：
　　“劫刑场去不去”
　　戚望给自己的双手松了松骨：
　　“留几个？”
　　庄宁从外衣包里摸出两把小刀，丢给戚望一把：
　　“不留”
　　戚望抬头看了看：
　　“嗯”
　　他拿着小刀在手上转了两下：
　　“挺趁手的”
　　“阿宁你还自带武器的吗”
　　庄宁皱眉，抬眼正对戚望一脸玩味的眼神：“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称呼？”
　　戚望摊摊手，表示自己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比比？”

　　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句：“女巫的猫还没有抓来”
　　“它应该一起被烧死”
　　随声附和的路人甲乙丙丁齐声呼喊：
　　“抓猫！”
　　“抓猫！”
　　……
　　盯着女人的那几个恶毒的人脸都快扭成麻花了，瞪着俩大眼珠子吼道：
　　“艾梵琳！你的同伙，那个黑猫！在哪里？”
　　“它也是被女巫附身的恶魔”
　　“应该一起处死”
　　艾梵琳依旧没有抬起头正眼看他们：
　　“不见了”
　　“哼！”
　　“怎么可能不见了？”
　　一个满脸横肉，看着吨位重达250，身高不足1米6的男人猛的用脚一跺地面，毫不夸张的说，地面颤抖了两下，肉眼可见的震颤后群情激奋的更严重了……
　　他负手转身：“执刑！”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短暂宁静后，脆皮NPC们。高呼着惊叫着，往四下各个方向奔逃而去，他们彼此之间推搡拥挤，人踩人
　　戚望抬起一只手臂，把尚在滴血的小刀高高举起，晃了晃：“都别动！”
　　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黑衣人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要干什么！？”
　　“你……”
　　戚望撇了他几眼：“没死，借他点血用用而已，别激动嘛”
　　黑衣人张皇往后退了两大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围观的群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生怕下一步就要找他们借血了
　　“你你你……”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NPC发音很生硬，硬凹出来的害怕放在他们本就不自然的脸上显得违和而诡异，程序编纂出来的肌肉抖动给人一种生硬感
　　庄宁歪着头盯着他：“阁下注意措辞”
　　“是你们，不是你”
　　戚望回头看他，庄宁是略比自己矮一两厘米的，但气场强大的可怕，这会儿的他浑身带着煞气似的，明明脸上还笑着，眉眼间的杀气却丝毫掩盖不住：
　　“重要吗？”
　　庄宁：“我比较在意细节”
　　“还有啊，你划拉人家手臂一下”
　　“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吗？”
　　戚望：……
　　他给自己灌输了很多遍“杀人犯法”的思想，虽然不知道这种守法意识在这里是否受用，但是在他举起刀的那一瞬间，他只想尽己所能停住迫在眉睫，即将被处死的一条人命所将会经历的非人遭遇

　　这场暴动短暂的安静了两秒，中间插播了系统的播报：
　　［恭喜玩家达成寻找主角这一支线任务］
　　［场地内NPC正式激活］
　　［接下来所有NPC都具有攻击性］
　　［祝您好运］
　　［倒计时开始：10］
　　戚望：“撒玩意儿？”
　　庄宁抚了抚额：“好消息啊”
　　“说好的啊，一个不留”
　　戚望：“我以为你说台上那几个贱人……”
　　［9］
　　庄宁：“会错意了，我说所有”
　　戚望怂了，但还是一本正经的找补：“杀人犯法，而且本人不想滥杀无辜”
　　庄宁：“是嘛？”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们无辜了？”
　　“另外啊……”
　　“在这里可就少点法律意识吧，你死的不明不白也不会有警察叔叔来替你申冤的”
　　“他们恐怕暂时负责不了阴间的业务”
　　戚望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相信的，就是当下的事实——这里是平行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他选择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
　　［7］
　　庄宁：“重申一遍，副本背景是猎巫运动，冷眼旁观者和加害于人的，谁不该死？”
　　［5］
　　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背书，大衣袖子却早就被卷向上了两圈，无意间露出手腕出一颗小黑痣，刚好长在脉搏的位置，纤长的手和手腕显得更加出挑
　　戚望嗯了一声，其实他是明白的，要看清局势，虽然打小他就坚定这个世界上既没有鬼也没有神，但绕了这么大一圈，除了推翻他自小以来的坚信，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而且他真的很想救人，想救爸爸妈妈，还有夏阳，还有那些素未谋面但记忆犹新的人……
　　［叮——］
　　［缓冲完毕］
　　戚望缓过神来，瞬间调整好状态迎战

　　霎时间所有NPC都动了起来，抄着手里的锅碗瓢盆就往两人身上呼
　　戚望低头爆了句粗口：“**，早知道就不挤到这前面来了”
　　然后抬腿踹倒好几个人……
　　人群过于熙熙攘攘，他这一脚又结实用力，后面冲上来的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倒了，后面的跟着就倒了一排
　　庄宁拿着刀，每一下都直戳要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硬生生砍出一条血路
　　跨过横竖斜行的尸体，举起一只手，比了个“八”：“十八个了”
　　戚望有点震惊，想过这个人不简单，没想过这个疯子这么恐怖，连砍18个NPC大气儿不喘一声……
　　庄宁抬手又是一刀：“十九个”
　　然后讪笑着回头：“没死不算啊”
　　“留半条命的小心反扑”
　　戚望：……
　　两个人身手都很不错，面对这种看似数量极多，但其实攻击性不强的NPC，实际上是占上风的，但戚望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庄宁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全部实力和盘托出，一点儿都不留？

　　杀了半天，有点累了
　　广场上聚集的NPC却像是杀也杀不完的一样，仿佛在无限补货，一眼望去，永远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楼上缩着的那几个人这会儿也下来了，毕竟6个人躺平苟活，两个人在下面刷人头，论良心也过意不去
　　再说好歹也是队友
　　张永安从NPC手里抢了个平底锅，反手给那哥们拍头上了：
　　“人机战就是好打，脆皮儿似的”
　　秦心随，柳月牙和林星一开始是对这种大乱斗略带点排斥的，理智告诉她们，即使是在梦里，或者是已经穿越到了一个与现实完全不重合的平行时空中，论说杀多少个人，也是下不去手的
　　直到两根擀面杖正怼着她们的脸
　　出于本能的自卫，胡乱抡了几拳出去，一抬头看见叶谨已经凭实力刷了一片江山，干脆加入疯子们的队伍了
　　十分钟过去……
　　终于有人意识到问题了：
　　张永安一边手忙脚乱，一边扯着嗓门问：
　　“我们杀他们干嘛？”
　　戚望：
　　“不杀他们怎么救人，人头都给堵死了！”
　　柳月牙：“哪有人？”
　　众人抬头：……
　　“艹！”
　　戚望：“我咋感觉智商被侮辱了”
　　刚刚还在十字架上绑的好好的人呢？那原地升空了不成？
　　服了……！
　　秦心随秉着一颗把在场诸位的智商侮辱到极致的心冷不丁开口：
　　“真的没有人发现这里的NPC打不完吗”
　　沉默2.0
　　……
　　戚望忽然意识到一模一样的人他好像杀了三遍了：“要不你先闭嘴，我思考思考……”
　　庄宁：……
　　张乐：“不是……现在咋办？”
　　戚望：“能咋办，跑呗！”
　　“等一会儿把体力耗完啊”
　　林星：“那……那个什么艾梵琳怎么办？”
　　秦心随：“盲猜没死，死了全剧终”
　　“先回去避避”　　 ……

　　几分钟后，艾梵琳的小屋里，众人个个都扶着墙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
　　门外的小镇居民们，依旧拿着锅碗瓢盆疯狂的砸门，人数足够多，气势又特别足，给人一种这个门支撑不了多久的错觉
　　可能这并不是一种错觉……
　　玩家把能推过去挡门的东西都疯狂的往那边推，门被锁死的像一件艺术品
　　结果门刚堵好，窗户又被砸开了
　　这是戚望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爆脏口……
　　他顺手从屋里拿了个杯子，朝门外用力一砸，然后急忙搬东西把窗户堵好
　　暴乱总算复归平静，至少玩家这边看上来是平静了不少
　　门外的人可不见得有多平静，都还像打了鸡血似的哐哐哐的砸门
　　戚望伸出一只手，语气里满是对这个傻逼游戏的控诉：“我们现在……”
　　“是处于一个被副本里的疯子追杀”
　　“任务还搞丢了的状态”
　　“对吧？”
　　众人：……
　　张永安：“往好的方面想……”
　　“都活着”
　　众人：……？
　　开局已经死俩了……这境况发展下去，都可以就地掩埋
　　叶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反复向门外瞧：“先耗一会儿吧”
　　“说不定等天黑了他们就回去了呢”
　　玩家们觉得这个还是比较靠谱的……
　　秦心随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张创可贴：“有人受伤吗？”
　　张永安和林星要了一张，他们大部分都只是小面积的擦伤，几乎可以算是零人受伤的状态了，不得不说这群人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再说，要是不这么干，他没有救的那个人，这会儿就已经被烧死了……
　　好消息是目前没遇到什么比较灵异的东西，他们可以短暂的放平心态来骂这个傻逼系统……

　　入夜以后，猫头鹰好像在离他们很近很近的地方，在脑袋上盘旋一样，一直不停的叫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淡下去
　　人应该走完了吧？
　　戚望看了看小分队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战斗力爆棚，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要不要下去看看”
　　张永安举起一只手：“可以”
　　“我们去找找那个什么琳”
　　秦心随把长发盘起！来，碎发也别在耳后，显得及其干练：“是艾梵琳”
　　“要去的话带我一个吧”
　　然后她回头看着尚且蹲坐在地上的林星：
　　“小林是不是受伤了？你还行吗？”
　　林星摇摇头：“我还好，擦破点皮而已”
　　庄宁趁这会儿空档眯了一觉，果然心态稳的人在哪都能睡着……
　　他伸了个懒腰，随手用手指梳了两把头发，简简单单扎了个揪
　　最后众人商量了一波之后，决定留下张乐，叶谨和柳月牙，一来是因为任务里说了，不仅要保护艾梵琳，还要保护她的猫，二来要是这里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没人留守
　　趁着夜色，五个人摸黑出了门，没什么光亮的小路上，还要提防疯子NPC，他们清晰的感知到彼此急促不安的心跳声一点点盖过呼吸声
　　那个时代的道路不比现在，小镇又偏僻的荒，唯一的光亮就是月亮，别说找人，自己别撞上就是好事了
　　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
　　偏偏脑袋上的猫头鹰特别会制造气氛，时不时出其不意嚎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