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91、风雨阑珊花盛开（1）

　　楼兰王安归的□□和王妹法图娜的滥情，让王子涅乌身心受到伤害。看到母妃整日里郁郁寡欢的样子，他一怒之下一把火让往日生意红火、蒸蒸日上的醉红楼化为灰烬。
　　是夜。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惊扰了大半个楼兰城。
　　安归站在宫院中望着醉红楼方向发红的天空，唉声叹气，他寻欢作乐的场地就这样的完蛋了。王子虽说是断了他的逍遥梦园，可王子的行为说不上是作恶，却好像是在承救他楼兰王和王妹的灵魂。这说也没法说，骂也没法骂，更不能借此处罚王子。谁让他这一国之君和王妹的小辫子被王子攥到了手里。
　　楼兰王心里明白自己大概是这个世上最窝囊的君王，外有强敌压迫，内有家人发威，内忧外患让自己活得好辛苦。
　　安归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辅国侯来到他身边，“王上，您应该高兴才是。”
　　安归一脸不解，“辅国侯，孤被亲子扇了耳光还要兴高采烈？”
　　“是的王上，您培养出一位德才兼备，让楼兰民众敬仰的接班人，还不值得高兴吗？”
　　“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那醉红楼是主宰我楼兰城的风水宝地啊，不说别的单单醉红楼的建筑就花去了孤的大把的金子。这么大一笔财富被王子这么容易就交了学费，可惜了，那下面的风水宝地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王上，那千年蛇洞是在下面，用废墟来掩盖蛇洞也许更安全。过几年重新开发那块地皮，风水依旧。”
　　“借你吉言，孤相信你。”
　　“王上，好歹长公主已安全回宫，这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啊。”
　　“哼。”安归一甩袖子，“这个败家公主，丢尽了孤的颜面，孤还要庆祝？让人盯住她，别再让她随便出去惹事。”
　　醉红楼被焚，刘老板派出的人回来报告调查的结果让他喜形于色。
　　“傅特使，是一伙强盗打扮的人烧了醉红楼。”
　　商全月痛快地来了一句，“该烧，外观看着是青楼，内部实质是楼兰王作恶的场所。”
　　傅介子思索道，“应该不是普通的强盗，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见城防队来镇压？”
　　刘老板说，“你说对了，是一伙打着强盗招牌而训练有素的军人所为。”
　　傅介子展眉道，“军人？有这么大胆量的军人那必是王子了。”
　　“我看也是，没想到楼兰王居然生出这么一位有胆魄的王子来？”刘老板感叹道。
　　商全月说，“就看这位王子将来怎样发展了？他身上可是有一半的匈奴血统。”
　　傅介子话语似乎轻松了些，“不管他怎样发展我们都有应对之策。现在应该高兴的是长公主回了宫，金姬的父亲快要重见天日了。”
　　刘老板点头应允。
　　商全月看向傅介子说，“全月早就想听到你这句话了。”
　　傅介子点头，“静等事态发展吧。”
　　史青阳、柳飞絮在远处看着火光冲天的醉红楼感觉不过瘾，非要去事发地瞧个明白。傅介子没有阻拦，任他二人飞也似地离去。
　　商全月来到饭庄门口吹着习习晚风，感觉心里舒服得很。看热闹的客官们逐渐散去，饭庄门口多了几分清凉，这让他心里生出一份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来楼兰已七年有余，杀安归的心愿有增无减，但是连接近安归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兄长的大仇什么时候能报啊？
　　想到这些，商全月不禁伤感在怀，他遥望远方默默叨念着亲人。
　　这时，忽见一妇人来到商全月跟前，向他施礼问安说，“这位大掌柜，民妇这厢有礼。”
　　商全月站在台阶上低头望去，此妇人轻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嗓音低沉沙哑不像是个年轻人，听后让人回味思量。长裾虽年久破旧，倒也洗得干净。汉朝女人打扮，猜不出年龄，看身段匀称窈窕，也不像是个老者。这女人浑身上下映入眼帘最炫目的，就是那头浓密的乌黑长发让人生出联想，这妇人应该长有一张貌美容颜。
　　“哦。”商全月连忙回礼。“不知这位娘子……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妇人道，“民妇想请大掌柜引荐，民妇要求见一面我们出使西域的傅特使。”
　　见特使？一位来历不明的妇人要见朝廷特使，商全月为难地看着妇人的面纱。
　　“这位娘子，你来自哪里？姓甚名谁？见汉朝特使有何特殊事宜？”
　　“商掌柜。民妇宋莲，来自京城长安，在醉红楼做杂役多年。现在有急事要求见他，越快越好，否则会酿成大祸难以挽救。”
　　这妇人的一句话让商全月眉峰蹙起。
　　“宋莲娘子，能否摘下你的面纱？”
　　妇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轻轻地掀开遮住真容的面纱。
　　“啊……”
　　商全月发出的轻叹声音让自称宋莲的女人身子战栗了一下，随即系好了面纱。
　　“跟我来吧。”
　　商全月领着宋莲迈进汉中饭庄的大门，迎面正好遇到两位客官正在议论着玉蝶姑娘。
　　“那玉蝶姑娘算得还真准，就好像知道醉红楼近日要遭此劫，在它化为灰烬之前为自己找好了下家。”
　　“这姑娘可不能小瞧，一看就不是善茬。靠上刘家少爷这棵大树，这辈子什么也不用愁了。只是苦了玉姬姑娘，她怎么能算计过青楼里长大的女子，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以后？哪还有以后，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玉姬和她姐姐金姬已经带着她们师父离开了。”
　　“哎呀，这玉牒真不愧是醉红楼里培养出来的头牌候选人，居然这么快就挤走了正牌夫人……”
　　商全月故意走近他们身边咳了一声，制止住了两位客官的闲言碎语。宋莲低头跟在商全月身后默不作声，她的注意力仿佛全都用在脚下。
　　傅介子环视冬暖阁这空荡荡的房间，不觉惆怅万分。金姬的音容笑貌浮在眼前，不知不觉一丝孤独感袭上心头。他闭上双眼想让思绪停止流淌，不想一股杀气从后背袭来。
　　傅介子猛地转身，玉蝶已站在眼前。
　　看着玉蝶冒着凶光的双眼，傅介子深感暴风雨的来临。他从容不迫，意味深长地说道。
　　“玉蝶姑娘，在下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玉蝶毫无顾忌地抛出狠话，“傅介子，你以为我会给你饭里下毒？还弄条狗来防范，真是愚蠢至极。”
　　傅介子面带微笑说，“那你打算怎么来对付在下？”
　　玉蝶嗤之以鼻，“傅介子，你一介文官也敢跟我来挑衅？你一点都不怕死吗？”
　　“怕死就不会来西域，更不会在楼兰停留这么久。玉蝶姑娘，在你下手之前能否说说跟傅某的‘深仇大恨’？”
　　“好。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死不瞑目。你还记得集市里十年前的那场价格纠纷战吗？我亲眼见到是你在我父亲背后捅了他一剑，父亲才命丧你剑下。”
　　“玉蝶姑娘，你是怎么认定我就是在你父亲背后捅他一剑的凶手？你看清我的脸了吗？”
　　“我虽然没看清你的脸，但认得你腰间的宫绦。当时我就躲在你对面的货堆里，父亲过来要抱走我，你赶过来从背后一剑刺中他的胸口。可怜我的父亲，他伸出的手还没有触到我就……那个场面，我终生都不会忘记。你该不会想到，你腰间的宫绦一辈子都会记在我脑中。为了给父亲报仇，我卧薪尝胆，吃遍人间疾苦，头顶娼妓的恶名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天。”
　　玉蝶流泪道尽心酸苦。
　　傅介子顿觉双眼模糊，“玉蝶姑娘，十年前你才六岁，怎么能把你看到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是什么人提醒你注意我腰间配带的宫绦？”
　　“你管什么人提醒的我？你也真有胆量，在楼兰杀了人，案子还没有了结，你还敢再次踏上这块土地？”
　　“这枚宫绦是我傅家祖传，我带在身上已有二十几年，我珍惜它陪伴我的日日夜夜，我从未放弃过它，这是真的。可一块近似的宫绦能说明什么？我这是第一次来楼兰啊。”
　　“你说谎。”
　　“就算我说谎，就算我以前来过楼兰。我在楼兰做了案，我怎么会不加掩饰的大摇大摆的来告诉人们，我就是十年前的那个杀人凶手。”
　　玉蝶的嘴里发出咬牙的声音，“你就是狂妄自大的庸人，你自以为有大汉朝廷做你的后盾，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玉蝶今天就是杀不了你，我也敢追到圣上的金銮殿上要了你的性命。”
　　“玉蝶姑娘，你上了敌人的当了！你被人利用快点醒来吧。”
　　傅介子大喝一声，希望玉蝶能幡然醒悟。
　　仇人就在眼前，玉蝶怎能罢手？
　　“傅介子，我不会下毒给你，那是弱者的表现。看在你我都是同族汉人的份上我会让你死个痛快，今天我就让你尝尝玉蝶练了十年的功夫一簪封喉……”
　　话音未落，玉蝶风影飘动拔出了头上的玉簪……
　　傅介子没有料到玉蝶的功夫这般了得，他看着闪电般的玉簪飞向他怕是已经躲闪不急。他尽可能向边上闪动身子，以免刺中他的要命部位。谁知玉蝶的簪子像是有磁力吸引，簪子随着他的身体而偏移，傅介子心中暗自叫道。
　　“我命休矣。”
　　玉蝶的簪子飞速刺向傅介子的咽喉，只听“当”的一声，玉簪被一柄宝剑挡住，簪子被滑向一边。宝剑的寒光晃得玉蝶稍稍闭了一下双眼，待她睁开双眼之时，金姬毫不畏惧地站在她的眼前。
　　玉簪的冲力震得金姬手臂发麻，玄凤差点就靠上傅介子的脖颈。好功夫，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强的内功，金姬心中暗自赞叹。
　　眼看就要得手，不想却被金姬坏了好事。玉蝶怒不可遏，心生怨恨，哪都有你们姐妹，真是多管闲事，不知好歹。闲话少说，我连你一起拿下。玉蝶手中的玉簪在空中游走，誓要和金姬的玄凤一争高下。两个人上下翻飞，你进我退，我进你走，三个回合下来分不出高低。两人均暗中思量，绞尽脑汁想找出对方的破绽来，可彼此谁也攻不破对方的防御。
　　棋逢对手的场面，让傅介子看到了圣上要收复西域愿望的实现。我大汉英雄辈出，何惧匈奴侵越者肆意妄为。为了停止杀戮、停止战争，最终必须要收复西域，收获和平。只有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过上和平幸福的生活，这片土地才能成为净土。
　　傅介子拿过宝剑，趁两人过招间隙，将金姬和玉蝶隔在两边。
　　“都住手，别忘了我们是兄弟姐妹。”
　　金姬收回玄凤，平复喘息。
　　玉蝶见金姬放松警惕顺势举起玉簪，再次刺向傅介子。
　　金姬惊叫，“傅郎……”
　　金姬在惊恐之下喊出了她最想称呼傅介子的两个字。
　　傅介子一怔，已来不及躲避。
　　玉簪直奔傅介子咽喉，几乎触到傅介子的颈部。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声音炸响在东暖阁中。
　　“住手。”
　　玉蝶止住将要刺进傅介子颈部的玉簪，但玉簪没有移开，仍顶住他的颈项。
　　玉蝶辨出发声之人。
　　“姨母，你快点离开，今天我要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玉蝶，我不是你姨母，我是你亲生母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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