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7、刁蛮公主法图娜（4）

　　待媚儿快走出宫门时，辅国侯叫住了她，“媚儿小娘子，请跟我来一趟，大王要见你。”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大王的赏赐。”
　　“大王有话还要跟你说，快跟我来吧。”
　　媚儿被带到了一个小屋子里，他喊来两个士兵守在门旁，他一溜小跑去见安归。
　　安归和两位夫人正在吃着水果消磨时光，辅国侯弯腰低语，“大王，那许氏不知怎么进的宫，居然还见了驸马爷。”
　　“嗯？孤这王宫怎么跟集市一样松懈，谁想进都能进得来？”
　　“都是臣下失职，一会我就开始整顿一下侍卫队，保证以后连只苍蝇都别想随便飞出飞入。”
　　“那还有什么事啊？”
　　“臣下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妥。”
　　“怎么不妥？孤不就是让个民妇献出她男人吗？孤赐她几辈子都见不到的金银财宝，成了富婆，什么样的男人她还找不到啊。孤又没烧了她房子，又没想要了她的命……”话一出口，安归觉出辅国侯要表达什么，他看向辅国侯。
　　辅国侯向安归一点头，“这事儿说出去多少有损大王的声誉，那民妇强势的很，她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要想不留后患就得斩草除根。”
　　“有没有人看见她进宫啊，这人可是进了孤的王宫里了，出不去不还是孤的罪责吗？”
　　“臣下办事哪能给大王添堵啊？我们西域什么鬼使神差的灵丹妙药没有啊？我有个用毒高手，他用的毒三天后药效才能奏效，三天以后和王宫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安归一挥手，“去吧。”
　　“是。”辅国侯一溜烟出厅堂。
　　亚斯米妮王后似乎没听见安归和辅国侯的谈话，她稳稳地坐在那里，悠然地细嚼慢咽着她的食物，显示出她一国之母的优雅神态。
　　乌日曼王妃却少了几分仪态，她忽然打了个隔，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现出少有的焦虑。
　　安归平静得什么事也未发生一样，他依旧细心地给两位夫人剥着水果。
　　媚儿见门口的两个士兵就知道自己今天想安全走出王宫，就要耐着性子等待机会，难道他们要对我肚子里的孩儿下手？他们抢了我的夫君还要除掉我的孩儿？
　　一会功夫，门外走进两个手里拎着食盒的侍女，她们来到几案前，一样一样摆上美味菜肴和新鲜果汁。
　　侍女很客气的向媚儿说，“这位娘子，侯爷说我楼兰国的国民进宫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尤其是你这样的孕妇，饿着肚子走掉有损王宫的脸面，侯爷让我二人服侍你吃好喝得再走。”
　　“不必了，你们说我吃完走的就好了。”
　　“不行，侯爷说他要来亲自检查结果，请不要难为我二人。”两位侍女说完守在媚儿两侧一动不动等着媚儿吃下这顿“美味佳肴”。
　　媚儿看着这一案佳肴，非吃不可不知何意，难道这饭菜有问题？媚儿故意将手里的碗碟弄得叮当响，趁两个侍女没注意她拔下银簪插进菜里，看着拔出后发黑的银簪媚儿什么都懂了。好歹毒的安归，不但抢了我的夫君，现在还要害我母子，世上的恶事你都要做遍吗？难道今天媚儿和还未出世的孩儿要命绝此地吗？
　　媚儿透过窗户向王宫大门方向望去，师兄还应该在王宫门前等候。如果时间太久没见到我出去，他必会想法子进来，到时候又会搭上一命。媚儿一人担了这灾祸还好，如果让无关之人受此牵连媚儿何以心甘。她看向窗外，祈祷着，希望师兄千万别进来。忽然间，媚儿发现王宫大门外影影绰绰好像聚集了很多人，她揉了揉眼睛仔细观看，是真的有好多人，怎么回事？难道……
　　媚儿灵机一动回过身来，“两位妹妹，请帮我个忙，我有一师兄在宫门外等我出去。烦劳你二人帮忙告诉我师兄一声说我今天不回去了，让他自己先回家吧，他若不信那我就亲自出去跟他说一声。”
　　两位侍女对视了一下，“好吧。”其中一侍女转身出了门，她去找辅国侯汇报去了。
　　辅国侯正在得意自己的阴谋得逞，他为王上又立一功，他在楼兰国的地位越来越无人能敌。忽然间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来到窗前向远处的王宫大门处眺望，王宫院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这是何故？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报告辅国侯，那个媚儿说宫门外有她师兄一直在等她出去，她让我去报个信说她今天不走了，让她师兄自己回家。”
　　“嗯？”辅国侯觉得有点蹊跷，“你去宫门口问问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是，侯爷。”
　　一会的工夫，侍女跑来汇报，“侯爷，一个领头叫商无缺的汉人带着二三十个汉人来接媚儿回家。”
　　辅国侯有点晕，这小娘子真是不简单，进宫还留着后手，我的长公主啊，你可是遇到劲敌了，今后这日子可够你过的。
　　辅国侯转身跑去见安归，“大王，事情有变。”
　　“说。”
　　“媚儿这小娘子心眼儿忒多，她一个人进宫，宫外却留人接应，现在宫外聚集了二三十个汉人吵着进来接她回家。”
　　“哪来的这么多汉人，平时也没见他们聚众闹事？”
　　“臣下一会就调查此事，不过领头汉人的名字我已调查清楚。”
　　“这个媚儿暂时还是别动她，楼兰本来跟大汉关系就紧张，那些人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别再因为一点小事跟大汉剑拔弩弓，以后再找机会吧。”
　　“那……”辅国侯观察着安归的表情。
　　“放人。”安归一脸的不耐烦。
　　“是。”
　　辅国侯来到关媚儿的房间，“媚儿小娘子，这王宫的饭菜怎么样？”
　　媚儿正气凛然道，“多谢辅国侯的安排，我们汉人享受不了楼兰王宫里的美味佳肴，暗地里害人也不是我们汉人能做出来的事。”
　　“哦，你看我好心好意招待小娘子还没落好，那就算了，以后我在汉人饭庄里再请小娘子用餐吧，那我送你出宫。”
　　“不必，我自己能出去。”话音落地，媚儿几步跨出房间，大方地向王宫大门走去。即将迈出宫门时，媚儿回头望了一眼王宫的亭台楼阁，她暗自向夫君告别，夫君，没有媚儿的日子，你自己可要珍重。媚儿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为了腹中的孩儿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王宫门外，商无缺身后站着一群汉人，他们一个个正气凛然，不怒自威。
　　商无缺上前一步，“媚儿，他们没难为你吧。”
　　“没事，有我们这么多同胞，他们不得不放我出来。”
　　“看来，你还真经历了一场危机。”
　　“现在没事了。”媚儿抱拳向众人致谢，“谢谢各位大叔大伯各位兄弟，媚儿今天能活着出来是大家的功劳，媚儿谢谢你们。”
　　“小娘子，不用说谢，我们同是汉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看来今后我们大家真要抱成一团，独木不成林，孤单作战会被人任意宰割啊。”众人议论道。
　　商无缺向众人抱拳，“各位，现在我们就去汉中饭庄一聚，研究一下我们结盟的事，你们先过去，待我把媚儿送回家就到。”
　　“那我们先去了。”
　　“诺，一会见。”
　　“师兄，你跟他们一起走吧，我自己回家能行。”媚儿真的不想再给商无缺多增添一分负担。
　　“不行，从今以后你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我要替师弟照顾好你。”
　　“诺，让你操心了师兄。”
　　“这是我应该做的，媚儿，我暂时不打算回敦煌了。”
　　“是因为许郎的事让你这么决定的吗？师兄你留下来也改变不了现状，在楼兰没有人为我们汉人撑腰。”
　　“所以我要留下来。你进了王宫迟迟不出，我就想到你会遇到麻烦。就算我知道你在里面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解决。我去集市找同胞帮忙，大家都感叹汉商在楼兰的境遇，由于安归亲匈奴，汉商在楼兰不但受楼兰族人的算计还要提防着匈奴商人的欺负，大家生存的都很艰难。刚才众人一致决定要在楼兰成立汉商行会，他们非常热情地邀请我加入，这个时候我也没心回敦煌去研究什么艺术了。”
　　“师兄，许郎和我耽误你的前程了。”
　　“不会，连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还研究什么前程。”
　　商无缺把媚儿送进家门直奔集市而去。汉中饭庄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门脸儿被装修成古色古香的汉庭风格，楼下是饭堂，楼上是客栈。房檐下鎏金的“汉中饭庄”四个大字，两旁挂着耀眼的大红灯笼。
　　它是楼兰城里规模最大的一家餐饮住宿机构，来往楼兰的汉商和汉朝路过此地的官员们都喜欢住在这里。
　　饭庄的主人是来自中原的一位叫刘翰的中年人，四十左右岁的年纪，是一位非常好客的热血国人。这位刘老板不但经营着这家饭庄，同时还经营着玉器行、茶庄、丝绸店铺等好多宗买卖，他的店铺分布在整个西域，是位名副其实的汉人富豪，在这楼兰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巨富。
　　雍容的刘老板站在饭庄门前等待商无缺的到来，商无缺跟汉商们的简短交谈和见解无疑给他们带来了一股强劲的春风，刘老板看得出来这位后生将是楼兰汉商的一副粘合剂，他会把楼兰的汉商们紧紧地团结在汉中饭庄周围。
　　媚儿站在堂屋中看着墙壁上的壁画，呆呆发愣。许郎的坐榻，喝茶的器具以及所有许郎常用的东西，她都收进眼中，许郎的一颦一笑犹在眼前挥之不去。媚儿明白就算流干了眼泪，哭瞎了双眼也于事无补，去死吗？毫无意义，还要坚强地活着。
　　媚儿走出堂屋，小心地走上院墙边的土坡，伸手去收晾晒在绳子上许郎的衣服，忽觉腹部剧痛，她扶住枣树忍着剧痛看看下坡的坡面，腿已经不听使唤，想回房间已经走不回去。媚儿就事躺在了土坡上的枣树下，剧痛越来越严重，她感应到了自己的孩儿马上就要降生，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天上的白云朵朵在与她相伴。
　　“呱呱……”的啼哭声传入媚儿的耳骨，眼泪从媚儿眼中流出，她想爬起来，剧痛让她再次躺下，怎么还是撕心裂肺地痛啊，媚儿闭上眼睛大口呼吸，等待着巨痛的缓解。忽然她感觉刚刚孩儿出生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又一声“呱呱……”的啼哭声传来，老天，两个婴孩儿比着哭，难怪自己的肚子那么大，还以为是婴孩长得大，原来是一对。媚儿缓了缓身子坚强地爬了起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婴孩儿收进眼帘。抱起后出生的孩儿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媚儿用牙齿咬断脐带，脱下外衣把孩儿包了起来放在一边。又用牙齿咬断另一根脐带，从头到脚仔细观看，左脚心居然长着三颗朱砂痣，这个姐姐居然脚踏三星来到世上，你是为解救你父亲而来的吗？一天的绝望经历和疲惫让媚儿一阵晕眩倒在地上，她的手无力一松婴孩顺坡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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