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54、风云再起楼兰城（5）

　　阿法芙仍处在昏迷中，胳膊肿胀得像个胖萝卜，而且伴随着高烧不止。辅国侯深知他犯了大错，不管他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一旦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尽管王上能理解宽待他，但王妃乌日曼那关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乌日曼会把他大卸八块，并且会连累他的整个家族。无论同僚怎样评说自己，无论王上怎样处理自己，这件事不但不能隐瞒，而且一定要实事求是地汇报给王上。一旦公主的生命走到尽头，好让王上有个思想准备，免得留有遗憾。他这一辈子为楼兰国鞠躬尽瘁，先公后私，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祖宗。
　　辅国侯整理好官服来到殿堂，安归一个人正坐在宝座上闭目思考，他走到安归面前，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等待安归的思绪回到眼前。
　　安归睁开双眼，见辅国侯一脸愁容，他轻声的问道，“爱卿，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愁苦？”
　　“王上，臣下该死，臣下没有考虑周全，婀丽娅刺杀傅介子的时候，没想到让公主挡了一刀，现在小公主命悬一线生死……难料。”
　　“什么？”安归即刻从宝座上跳了起来。“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辅国侯双手伏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王上，臣该死。”
　　安归感到有点头晕目眩，他颤抖着手指向辅国侯，“孤的阿法芙，孤美丽的小公主，辅国侯你说的是真的吗？”
　　别看平日里安归的心思几乎全部用在王子涅乌的身上，几乎不过问阿法芙的日常生活和今后的归宿。但当辅国侯说出亲生女儿即将玉损的一刹那，他的心像是被人挖了去一样，难于控制住情绪的波动。
　　“现在什么情况？”安归眼睛瞪得溜圆，急切的心情难以平复。
　　“王上，傅介子亲自去了昆仑山，他和金姬姑娘去找药引子去了，能不能拿到药引子，臣也不敢说。现在小公主昏迷不醒，王上要不要去看看小公主？”
　　安归怔怔地站在那里，想着阿法芙的一颦一笑，他的心疼痛不已，我的女儿，父王愧对你，如果这次你大难不死，父王一定要好好补偿于你。
　　辅国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安归，安归半天没有发出声音，心中暗自叫苦，恐惧袭上心头。
　　“王上。”他诺诺地叫了一声。
　　安归心里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打铁要趁热，别失去这次的大好机会。
　　“辅国侯，起来说话。”
　　“臣下不敢。”辅国侯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孤了解你的忠心，你且起来吧。”
　　“遵命。”辅国侯从地上站起身来。
　　“过来说话。”安归命令他。
　　辅国侯心里松了口气，知道安归已经谅解了他，他感动得眼里涌出泪花。
　　“臣，愿意为楼兰国的强盛甘恼涂地，死而后已。”
　　安归面对走近的辅国侯，面无表情却显现着凶光，“去把消息传给喜木安。”
　　辅国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向安归一揖，走出殿堂。
　　喜木安焦急地来到乌日曼的寝宫，乌日曼见他脸色铁青神情黯淡，不觉问道，“出了什么事喜木安，让你这般痛苦？”
　　喜木安看着乌日曼说，“夫人，大王没跟您说什么吗？”
　　“没有，我现在很少跟他沟通，他也很少来我的寝宫，我们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乌日曼的倔劲上来了，对安归的不满只有在喜木安这里才能发泄出来。
　　“夫人，请克制您自己，您要明白您肩负的使命，您不单单是安归王的夫人，您还是我们壶衍鞮单于的眼睛和耳朵，您不让安归王来您的房间……时间久了怕是疏远了感情，到时候会误了大事。”
　　喜木安有些语重心长的教导让乌日曼百感交集。
　　“喜木安，你们男人的心肠怎么都是那么硬？如果我不是嫁到楼兰做了安归的王妃，你我如今已是子孙满堂尽享人间快乐，我现在的生活你难道看不见吗？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还不敢叫屈。我连自己兄弟的命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王妃的尊严？”
　　乌日曼说着眼泪流出了眼眶。
　　喜木安不安地向乌日曼一揖，“王妃，所以喜木安让你一定要拢络住安归王的心。你要明白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别说让他倾其所有，就是你想要他的命，他也会给你。抓住他的心，这样你的家族也会在匈奴长盛不衰。”
　　乌日曼听到此话不觉恼从心头起。
　　“喜木安，原来你和壶衍鞮的想法是一样的，你们都把我作为政治的牺牲品，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让我一个女人来承受你们成就大业的层层压力。我根本不爱大王，却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我得不到真爱，却要处处装作被爱，处处为别人着想，我的家族……我的家族已没有后人延续，还谈什么长盛不衰？大王他也不会真心爱我，他只是需要我而已。我给他传宗接代，供他享乐，就这样他也不会把心掏给我，也不会为我倾其所有，更不会把命给我，我是你们所有人的工具。”
　　“乌日曼，你不要太悲观，你还有我这个知己，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喜木安，我要你的命，你会给我吗？”乌日曼一脸不削。
　　喜木安一下子跪倒在乌日曼的眼前。
　　“乌日曼，喜木安这个年龄还没有娶亲，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一点都没想过？喜木安的命早就给了乌日曼，喜木安尽管没有享受到你的鱼水之欢，可我们之间这些年的神交足以让你取走喜木安这条贱命。”
　　乌日曼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喜木安会对她说出如此坚贞不渝的话来。这些年他陪伴在自己左右，乌日曼心安理得的认为这是他奉壶衍鞮之命，为壶衍鞮监视楼兰的行为。她根本想不到喜木安为了守护她，曾几次拒绝壶衍鞮把他调离楼兰回国升迁的机会。仔细想想，也真是，二十年出头，没有一个职位会让人坚守那么久而没有变动的。喜木安的话是真的，他们二人都是这场匈奴和大汉战争的牺牲品。
　　乌日曼俯下身去拉起喜木安。
　　“起来吧，如果不是我的一双儿女，乌日曼愿意跟你私奔到天涯海角。”
　　乌日曼一句一双儿女让喜木安惊醒，他忽地站了起来，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乌日曼，我这一走神儿把正事都给忘了，阿法芙现在汉中饭庄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什么？怎么回事？”
　　简直是晴天霹雳，乌日曼被惊在那里呆呆发愣。
　　“边走边说吧。”
　　喜木安调来锦车，让乌日曼坐了进去。他骑马跟随在旁，快马加鞭赶到了汉中饭庄。
　　乌日曼气势汹汹地迈进汉中饭庄的大门，喜木安紧随其后，他二人的身后则是一队官兵跟随。
　　玉姬眼疾手快，见王妃进门，就知道阿法芙的事情已泄露，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乌日曼跟前。
　　“欢迎王妃大驾光临本饭庄，请雅间坐吧。”
　　看王妃的架势必是要来闹事，玉姬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傅特使和金姬还没有回来，她要是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刘翰和商全月正好下楼，他们看到乌日曼虎着脸的样子，马上意识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
　　他二人疾步来到乌日曼跟前，刘老板向她深施一礼道。
　　“王妃殿下近日可好？”
　　“我好什么好？我的小公主在你们汉人饭庄里被刺，你们也不通告本宫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小公主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妃，您过虑了，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救治公主，现在药已煎好，就等傅特使拿回药引子。小公主非凡体，她是金枝玉叶，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刘翰尽量把话放轻松了说。
　　“哦？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谁人能从昆仑山上取走那还魂花，他傅介子就能拿回吗？若是拿不回来，就请让他把命留下。”
　　“王妃，为了让公主醒来，我们大家还是一起来保佑傅特使圆满归来吧。”刘老板不急不躁应着乌日曼。
　　“快带我去看小公主。”乌日曼心急火燎地督促着。
　　“王妃请。”
　　刘老板示意乌日曼楼上请，乌日曼则不客气地大步流星迈上楼梯。进了东暖阁，看到阿法芙躺在那里无声无息，胳膊肿胀得像个长条萝卜，乌日曼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她摸摸阿法芙的额头，滚烫似刚出锅的山芋，她怕了，她慌张地不知所以，平日里对阿法芙大喊大叫的神态全无。那个活力四射的小公主一下成了频死之人，乌日曼的气焰骤起，她发疯一般大喊起来。
　　“喜木安。”
　　喜木安在她身后搭了腔，“夫人，我在这里。”
　　“给我封了这汉人饭庄，让它在楼兰消失……”
　　“得令。”
　　喜木安暗自高兴，他早就想捣毁这汉人的窝点，这里明着是饭庄，暗地里却是汉朝在楼兰乃至西域的指挥部啊，整个西域的汉人们反匈奴的行动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他走出东暖阁，对房间外的官兵开始发号施令。
　　“马上把这里所有住宿人员全部赶出饭庄，包括下面的用餐人员，搜索每个房间，发现有蛊惑人心者一律扣押。”
　　“服从命令。”官兵们即刻分散，查抄每个房间。
　　一时间，除了东暖阁外整个汉中饭庄一片狼藉，伴着孩子的哭声，所有汉中饭庄的客官们一个不剩地全部被驱赶出汉中饭庄。刘老板等人站在饭庄门口望着被驱赶的国人，只有心痛，无力反抗。一位位客官们跟刘老板施礼告别，慢慢远去，刘翰的心犹如刀割。他在楼兰混了几十年，风风雨雨什么都经历过，未曾被任何人压制住，现在却被一个匈奴女人掀翻了船。他仔细想想，终于回过味儿来，如果没有安归在后面唆使，这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胆量。
　　玉姬从几案下面抽出飞龙，欲要冲上楼梯，刘翰赶紧向商全月使去眼色。
　　“快点制止她。”
　　商全月跑过去一把拉住玉姬的胳膊。
　　“玉姬，还认我这个叔叔吗？”
　　“叔叔，玉姬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受这份窝囊气了。”
　　“孩儿，一切都等傅特使回来再说。”
　　玉姬眼圈儿发红，眼泪在眼框里转动，她在商全月严厉的注视下，收起了飞龙。
　　汉中饭庄被封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楼兰城，楼兰城里的各色人种亲者痛仇者快，他们都明里暗里关注着汉中饭庄的发展局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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