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13、无意穿越两千年（2）

　　刘昊牵着马缰绳吆喝着小白马走在楼兰的街道上，街道越往前走人越多，越往前走越热闹。金姬没有想到这沙漠中的小城镇竟如此繁华喧嚣，眼前的场景让金姬目不暇接。这小小的楼兰城里各色皮肤的人种屡见不鲜，人们手提肩扛车拉马拽现出一派空前的景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也不会相信两千多年前的楼兰城竟有这番景象。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许暗尘和法图娜正悠闲自在地坐在各自马背上观看街景。见不到玉姬的许暗尘别无他法，只有用这个招数来见自己的骨肉，他无数次地停留在家里通往汉中饭庄的路上，等待着玉姬的出现。法图娜不解柔郎为什么会突然爱好起看街景来了，为了防止他又跑回家里，她只好无聊地跟着他闲逛。
　　功夫不负有心人，玉姬终于出现在眼前。久别的孩儿坐在小白马上，目光四射，充满了猎奇的神态，清澈的眼底现出温柔的光芒。看到这无邪的目光，许暗尘心安了几分，他在想玉姬是不是已经原谅我这无能的父亲了哪？媚儿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眼前，我的娘子，我把对你的思念埋在心底，我要把今生所有的爱都奉献给我们活在世上的孩儿。
　　金姬的目光正在四处扫射，恍惚间她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她侧过脸看见的是一张清爽高贵的面容，他气质优雅如仙子落入凡尘。他身着华丽绸缎汉人曲裾，头戴黄金冠，腰间配玉，胯下一匹温顺的枣红马。四目相对，金姬感觉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好感传遍全身，她注视着远处的高贵男人，从他身上看到一份少有的慈祥。玉姬发现了父亲和金姬的对望，她伸出双手将金姬的头掰了过来，她扭过脸去瞪了许暗尘一眼。许暗尘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儿，他愣了一下，金姬，金姬回来了。前面坐的一定是金姬，后面坐的才是玉姬，从样貌上分不出金姬和玉姬，但从眼神中能分辨出来，金姬的眼中温柔似水，玉姬的眼里装满了仇恨。感谢上苍送还了我的金姬，姐妹两个能生活在一起，多少都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几分宽心，许暗尘眼前被蒙上一层雾水。
　　姐妹俩的小白马慢慢悠悠走至许暗尘的眼前，刘昊望了一眼许暗尘，他伸出双手向许暗尘施了一礼，然后牵着小白马走过。许暗尘向刘昊深还一礼，满眼感激。尽管玉姬总是说父亲的不是，刘家的人还是非常谦和大度的对待这位身处虎穴狼窝中的许暗尘。
　　许暗尘对刘家无私照顾孩儿玉姬心怀歉疚，感激之情无以表达，只盼玉姬能早日嫁入刘家，有个安稳幸福的窝儿，自己今生的夙愿已了，大可剪掉三千烦恼丝出家为僧，了断凡尘，了此一生。
　　长公主法图娜也清楚地看见小白马上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她猜想到一定是那个丢失的女儿已经回到了家。一个都难以对付，现在居然要对付两个小冤家，这都是媚儿造的孽。法图娜恨恨地咬着牙想着心事，柔郎动不动就要出来看街景，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是在等那两个小东西的出现。法图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跟他出来就惹自己不高兴，不跟他出来还怕他一个人又跑回家里不愿回来。两个不知深浅的小东西，哪天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竟敢跟我长公主争宠。
　　“柔郎，看也看见了，难道你还要跟去不成？我让人通知过玉姬，她可以随时进宫看望父亲，她不来我也没办法，谁让你种了这么个犟种。”法图娜酸溜溜的发着嗲。
　　“长公主，小生跟你种了十几年，你都没结出一颗果实，就莫嫌弃别人的果子了。”许暗尘声音温和慢悠悠地回着法图娜。
　　“柔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嫌弃本宫生不出孩子来？”
　　被这风流公主缠上本身就是一件不幸的事，许暗尘自从进宫就没说过多少话，他任其摆布，只求一家人平安度日。即使这样还是丢掉了娘子的性命，如果连孩儿的性命都保不住他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许暗尘未说一句多余的话，他一松马缰绳，马儿踏踏地跑了出去，法图娜铁青着脸恨恨地甩了汗血宝马一鞭子，马儿嘶叫着扬起前蹄儿撒欢儿似的跟着跑去。
　　金姬被玉姬扭转过头不让她去看那富贵男人，她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忍不住地问了起来，“玉姬，那个男人是谁？”
　　玉姬想了想，金姬是我亲姐姐，早晚她都会知道，不如告诉她，免得父亲再寻找机会接近金姬，那样姐姐会怪玉姬的。
　　“姐姐，他就是我们的父亲。”
　　“什么？我们的父亲看起来无比高贵和蔼可亲，不像你说的是个胆小鬼的样子。”
　　金姬后悔没多看两眼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怎样没有父亲自己就来不到这个世上。英雄也好胆小鬼也罢，既然自己已经下了决心誓死也要为母亲报仇，就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
　　“胆小鬼的样子写在脸上吗？他不愿为母亲报仇就不是我们的父亲。”
　　“玉姬，我们要报仇的人不是那么简单说报就能报得了的，那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聚在一起才能完成的事。”
　　刘昊听着两姐妹的对话禁不住插言道，“金姬，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是不是念过书？”
　　那自然，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念到研究生毕业一共念了十九年的书，可是却不能让他们知道，十九年的学龄比自己的年龄都大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金姬想了想说，“是，我从小就念书，一直念到现在。”
　　“难怪，虽然你们姐妹长相一样，可话一出口就不同。”
　　“刘昊兄，我和金姬哪里不同？你嫌弃我没念过书吗？”刘昊的话显然伤了玉姬的自尊心，玉姬心里有些难过。
　　“没有没有，看我这张嘴，胡邹八咧，下次不敢了。”刘昊哄着玉姬，玉姬的脾气他最了解，她发起火来辣椒都比不过。
　　三个人说着话来到汉中饭庄门前，马童牵过刘昊的小白马去了后院，三个人进了饭庄。
　　刘子涵正在柜台招呼客人，一抬头看见两个玉姬走进门来不觉吃了一惊。他惊诧地注视着金姬和玉姬，瞬间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这么说是金姬回来了。
　　他热情地招呼着姐妹俩，“金姬、玉姬，叔叔看见你们姐妹团聚真高兴，这回玉姬就不会孤单了。”
　　玉姬上前道，“刘叔叔，您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出是我姐姐回来了。”
　　刘子涵的脸上却很不自然，“不过这次叔叔可有点犯难，叔叔分不清哪个是金姬哪个是玉姬了？”
　　刘昊抢着跟父亲传授经验，“父亲，连我都分不清他们姐妹，别说您了。这样，您从话语中分辨吧，说话辣人的就是玉姬，说话温柔低声顺气儿的就是金姬，您说如何？”
　　刘子涵呵呵地笑了起来。
　　“刘昊兄，你又取笑我。”脆的宛如鸟鸣一般的声音滑出玉姬的唇。
　　“谢谢刘叔叔一家人多年来对玉姬的关照，金姬没齿难忘，金姬发誓有生之年定会相报。”金姬深施一礼，一字一句小溪般缓缓流出齿间。
　　“嗯，能分出来了。金姬姑娘不必挂心，我们汉人在外就要互相帮助。你母亲如果知道你回来，她在天堂也会安心了。”
　　说话间刘老板和夫人及刘昊的母亲少夫人都来到大堂欢迎金姬的到来，大家瞧着一对魅力四射的姐妹花欣喜若狂，无不叫好。刘昊一一向金姬介绍着家人，金姬挨个人施礼拜见，好不热闹。刘老板领着众人进了雅间，众人刚刚坐稳还未来得急询问金姬回归往事，刘子涵又领进一人。
　　见此人三十多岁，风尘仆仆，相貌英俊，朴素的汉人衣着衬出一缕书卷之气。背上背着一包裹，头上脸上挂着油乎乎的灰尘，一看就是长途跋涉未能清洗导致的油腻之像，看他定是远道而来之人。不过来人的面相却让大家发怔，这形象，还有这张脸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他是哪位。
　　来人向着大家深施一礼，然后他把目光转向刘老板，“先生，想必您就是刘叔叔刘老板吧？”
　　刘翰站起身还了一礼，“请问你是？”
　　“晚生商全月，是商无缺的二弟。”
　　“商无缺的二弟。”众人忽地都站了起来，悲痛袭上每个人的心头，阴影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刘翰上前道，“哦，原来是无缺的二弟商全月。全月，你来楼兰是为了祭奠你兄长的吗？”
　　“刘叔叔，晚生奉家翁之命，此次来楼兰是为了完成我兄长未完成的使命，刺杀安归，不灭安归绝不归汉。我商家兄弟共有九人，我是老二，如果我和兄长一样命丧楼兰，家翁会接着派老三来楼兰，家翁不相信我兄弟九人就没有一人能杀得了安归？”
　　商全月的话让刘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有种。全月，看你的样子应该和你兄长一样是个读书人。”
　　“我商家书香门第，家翁的愿望是让我们兄弟读书明理做圣贤之人。但现在变了，他老人家现在的愿望就是让我们余下的八兄弟报杀兄之仇，刺杀安归，为汉人争口气，让我们在外的汉人不再受人欺辱。”
　　“这本该是朝廷所做之事，如今轮到我们民间来做，百姓不易啊。全月，你就接替你兄长的位置来做汉中饭庄的大掌柜如何？杀安归之事还要从长计议，寻找机会，免得再次白白断送了我们汉人的性命。”
　　“刘叔叔，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哪有，自从你兄长走后，我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你兄长的位置，这么久了，一直由我儿来顶替这个位置。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心不在焉，总是出错。现在你来了正好把他替换下来，我刘家还有别的买卖需要他去打理，他正好不愿整日里与人打交道。”
　　“那晚生谢过了。”商全月抱拳一揖。
　　“来，全月，认识一下大家。这位是我夫人、这位是我儿刘子涵、这位是少夫人、这是我孙儿刘昊。这两位你更要认识，他们是你兄长的师弟许暗尘的孩儿金姬和玉姬。玉姬可是你兄长亲自带大的，今后你可要多关照她们两个。”
　　“刘叔叔尽管放心，我兄长能做到的全月都能做到，我会把这姐妹二人当成自己的孩儿一样。”
　　刘老板端起耳杯，“今天我们楼兰汉人又增添了新鲜血液，大家为全月和金姬的到来干杯。”众人为了同一个目标举起了酒具。
　　刘昊兴奋地拿起玉笛吹了一段欢快的小曲，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西域欢快的小曲让金姬新奇，她鼓掌并喊着好，以示对刘昊才华的赞赏。
　　等金姬鼓完掌玉姬露出狡黠的眼神告诫着金姬，“姐姐，不管什么时候你若听到刘昊兄吹出狼嚎鬼叫般奇怪的笛声，你就赶紧堵上耳朵或别让笛音往心里去，不然就默念咒语。”玉姬说着嘴里不停地吐出奇怪的语音来。
　　“为什么？”金姬瞪大双眼。
　　“姐姐，商叔叔，这个玉笛是刘昊兄的防身武器，是西域的一位游历高僧传给他的防身笛音。这个笛音能驱邪降魔扰乱对方的心智，保护刘昊兄的安全。我再念一遍，商叔叔，姐姐，你们听好了。”玉姬说着又低头往外吐着怪怪的语音。
　　大家看着玉姬半仙儿一样的神情禁不住哄堂大笑。
　　刘昊认真地为玉姬争辩，“是真的，我和玉姬妹妹都操练N回了，只要玉姬念咒，一次都没被伤过。”
　　刘翰大笑起来，“瞧你们两个，把这东西说的真是神乎其神，一支笛子一段咒语如果能解决世间一切，那还需要我们舍命去刺杀安归吗？不过楼兰城的流动人员复杂，昊儿是我们刘家的独苗，我用点手段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是有必要的。”
　　众人停止了笑容，汉人在楼兰的凶险状况让每个人无不担忧。
　　饭后，玉姬带着金姬和商全月来到了胡杨林中媚儿和商无缺的墓地。三人把带来的供品摆放在媚儿和商无缺的墓前，焚香祭拜。
　　金姬跪在墓前发誓，不杀安归决不回二十一世纪。她听着商全月一个大男人的哭声，越发握紧了拳头，为母亲报仇的心愿越来越强烈。
　　三人回到家里，商全月来到兄长的房间，兄长的一颦一笑皆历历在目。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几案上还留有兄长的茶具和常看的竹简，床榻上叠着整齐的被子，被子上叠放着洗干净的曲裾深衣，所有一切都跟兄长在世一样，仿佛兄长从未离开过这个屋子。
　　玉姬进来对商全月说，“商叔叔，您就住在这里吧，就和我大伯在时一样。”
　　商全月擦拭干眼泪，“玉姬，你们姐妹二人独自住这里害怕吗？”
　　“金姬回来前都是我一个人住，不害怕。”
　　“那好，叔叔准备住到饭庄，我要寻找一切机会接近安归。我会常回来看你们姐妹，你们二人也要常去饭庄行吗？”
　　“商叔叔，住饭庄没有家里舒适。”玉姬有些担心，这样长期下去怕商全月缺少家的温暖。
　　商全月看出了玉姬的担心，“玉姬，不用担心商叔叔，叔叔是成年人，适应能力极强。我倒有些担心你们姐妹，这么小的年纪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的商叔叔，我一个人都住了三年了，现在有姐姐做伴更不会有事，您放心吧。从明天开始我教姐姐骑马射箭练好功夫，等机会给母亲和大伯报仇。”
　　“诺，我暂且放心，那我先走了，你们姐妹也休息吧，过两天我再回来看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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