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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瘗玉埋香凄苦泪(4) ...

  •   媚儿来到王宫,正见侍卫长阿布拉在大门里晃荡,媚儿上前施了一礼,“官爷,劳烦您通禀一声,就说媚儿有事求见大王。”
      “哎呦,今个儿这汉人是怎么了?刚处理了一个这又来一个,怎么着,你也不想活了?”阿布拉色迷迷的眼睛在媚儿身上乱窜,这小娘子老子惦记了多年可始终没弄到手,今天自己送上门来得跟她挑明,别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娘子,不通禀我都能放你进去,可你怎么谢我呀?”
      媚儿掏出钱袋递了过去,“麻烦您了官爷,就跟大王说媚儿是来要兄长尸首的。”
      “什么,刚处理的那个汉人是你兄长?哎呦,小娘子你的兄长不少哇。”阿布拉有点吃惊,这媚儿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来王宫向大王要刺客的尸体。他掂掂手里的钱袋,还行,这袋子不轻,小娘子还算懂事,他忽然同情起媚儿来,“小娘子,这时候躲还躲不过来你却往上凑合,大王的气儿还没消呐,爷劝你过几天再来。”
      “谢谢官爷,他是我兄长,无论什么情况我都要把他带回去。”
      “好,有种。”阿布拉眼珠转着,“小娘子,哪天上爷那儿让爷稀罕稀罕你如何啊?”
      媚儿看着眼前这个色魔真想掴他两掌,可现在不能,要回兄长的尸体重要,她强压怒火说道,“官爷,您先给我通禀好吗?”
      “没问题,你可要记住我们的约定,等着,爷给你去通禀。”阿布拉吹着口哨向里走去。
      为了享受媚儿阿布拉也是动了真格的,他大着胆子进了殿堂,阿布拉双脚喀地一声并拢向安归行了个军礼,“报告大王,门口有个叫媚儿的汉人民妇吵着要见大王。”
      安归余怒未消,听见媚儿要求见王,他冷笑一声,“又来个找死的,她要见孤干什么呀?”
      阿布拉挺直身躯说,“她说她要给兄长收尸。”
      安归听说媚儿要给兄长收尸,他疑惑地看向辅国侯,辅国侯赶紧弯腰解释,“这个商无缺是驸马爷的师兄,这些年一直住在媚儿家里照顾她和孩子。”
      “那汉人来刺杀孤,你说这民妇能不知道吗?上次让她有幸逃脱算她运气好,今天又送上门来,真是不知好歹,让她进来。”
      辅国侯赶紧接茬道,“阿布拉,要仔细搜身,连只蚂蚁都不准让她带进来。”
      “是。”阿布拉双脚喀地一声磕出响,转身出了殿堂。
      媚儿被带进殿堂,殿堂的血腥味儿还没有散尽,她明显感到这里的阴森紧张气氛,她强忍怒火给安归施了一礼,“大王,请允许我给我兄长收尸。”
      安归瞪着发红的眼睛,“民妇,你兄长没能刺杀得了本王,你想接着来吗?”
      媚儿压住胸中涌起的火焰,“回大王,民妇不知情,请让我接回兄长的遗体。”
      “刺杀本王是大逆不道之罪,用你们汉人的规矩就是要诛连九族,不留后患,你居然敢来本王这里要尸体,真是胆大包天。”
      “大王,您杀也杀了,尸也暴了,就请让我兄长入土为安吧。”媚儿再次向安归深施一礼。
      安归藐视地看着媚儿,“民妇,要想要回你兄长的尸体不难,跟本王比试一下剑法,你若赢孤,孤便给你兄长的尸体。或者你在孤王宫的院子里爬上一圈,边爬边要说我汉人媚儿永远向安归大王低头,孤就放了你兄长的尸体。”
      媚儿怒火满腔,士可杀不可辱,她大喊一声,“拿剑来。”
      一把放着寒光的宝剑扔在她的脚下,媚儿拾起宝剑指向安归。
      “好样的。”安归喊道。他暗自佩服媚儿女中豪杰的勇气,他从剑架上嗖地抽出一柄蛇形宝剑,这蛇形宝剑吐着信子恐怖至极,阴气四射,他把它指向媚儿。
      “安归老贼,你杀我汉商,杀我兄长,今天媚儿就是一死也要让你知道我汉人的尊严。”
      大汉的女人媚儿和楼兰王安归厮杀在一起,寒光闪烁,剑影婆娑,谁能知汉人在楼兰饱受欺辱,谁能知小女子在楼兰凄苦度日。
      玉姬久等不见母亲归来,她出了门直奔王宫而去。王宫门口玉姬焦急地向里面张望,阿法芙的身影出现在玉姬视线中,玉姬挥手喊着,“公主……”
      阿法芙听见有人喊公主,她向大门外看去,“玉姬。”她高兴地跑了过来。
      “公主,你能带我进宫里吗?”
      “可以啊,你来找我玩儿,当然我要带你进来。”
      “今天不是来找你玩儿,我是来找母亲的,我母亲进宫见你父王好久不见出来,你能带我去见你父王吗?”
      “可以。”阿法芙领着玉姬进了王宫。
      殿堂的门开着,五六个彪形侍卫提着剑握着刀纹丝不动站在门里注视着安归和媚儿的比试,媚儿凭着在胡杨林中与野兽厮杀的本领与安归对抗着,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安归力大无比,渐渐地媚儿有点难以支撑,她向后退了两步。
      玉姬捂住嘴不敢出声怕让母亲分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安归大吼一声,一道寒光刺进媚儿胸膛,他刷地拔出蛇形宝剑,蛇信子上滴答滴答向地上滴着血,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身上全然不顾。安归像一头疯驴一样杀红了眼,嗖地一声利剑又刺入媚儿的胸部,媚儿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玉姬大叫着母亲冲到媚儿跟前,哭声响彻整个王宫。媚儿用力睁开双眼看了最后一眼玉姬,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玉姬跪在母亲面前摇晃着她的身体,可她毫无反应。此时的媚儿已灵魂出窍,再也理会不了玉姬,今生今世母女两人已经永永远远阴阳两隔,再也不可能相见。
      可悲可叹。
      阿法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走到安归面前,“父王,她只是一介草民,她犯了什么王法你要杀她?”
      安归恶狠狠盯着血泊中的媚儿,摸着阿法芙的头,“阿法芙,我的小公主,你长大就会明白,因为汉人的强大,已经威胁到我楼兰国的国运,我才杀他们,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不是我和这妇人之间的事。”
      “那玉姬的母亲岂不是白白断送了性命?”阿法芙茫茫然。
      “谁让她是汉人。”
      玉姬捡起地上的宝剑站起身走向安归,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安归老儿,你无故杀我母亲,我岂能任你逍遥,拿命来……”玉姬手持宝剑刺向安归。
      安归躲向一旁,两个彪形侍卫跳了过来一把抢下玉姬手里的宝剑,挡住了安归。
      辅国侯靠过来,“大王,这小东西不能留下。”
      看着像头小狮子一样的玉姬,目光利剑一般,神情决绝,目空一切。安归倒吸一口凉气,“小东西,孤本不想斩草除根,你倒是提醒了孤。”安归手持宝剑走向玉姬。
      “父王,玉姬是我好朋友,你不能杀她。”阿法芙展开双臂挡在玉姬前面。
      “阿法芙,你是楼兰国的公主,怎么能和这汉人草民做朋友?躲开。”安归一把将阿法芙拽到一边,利剑对准玉姬的胸膛。
      “安归老儿,你以为谁都怕死吗?今天你若杀不了我,日后我必取你项上人头。”玉姬脸不变色心不跳,等着安归的利剑而入。
      安归心里倒有几分胆怯,小小年纪,一介女儿之身,居然没有丝毫畏惧,想起玉姬刚刚说过的话,安归后背直冒冷汗,他搓了搓手里的汗水,将宝剑重新对准了玉姬。
      “住手。”
      玉姬的哭声惊动了许暗尘,他和法图娜踏入殿堂的一瞬间看到了安归手持利剑对准玉姬的场面,慌乱中的许暗尘喊着跑过来。
      “大王,小女她犯了什么王法让您这样大动干戈?”
      许暗尘走向安归时忽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他低头看去,大惊失色,媚儿躺在血泊中无声无息。他将手指放在媚儿鼻下,他感觉媚儿已经没有了气息,许暗尘一阵晕眩跌倒在媚儿身旁,他伏在媚儿身上撼动,“媚儿,媚儿。”眼泪无止境地流淌下来,今生的最爱,为何走得这般凄凉。
      许暗尘站起身,“大王,你为何杀了媚儿又要杀小女?汉人在你楼兰国为何这般境遇?”
      “驸马,这民妇要刺杀本王,你说她该不该杀?”安归为了王妹法图娜的快乐生活在许暗尘面前多少还要给他几分薄面。
      “大王,你贴身侍卫重重,她一女子怎么能刺杀了你?”许暗尘痛彻心扉,自己身在王宫里连妻女都保护不了,好生悲苦。
      “驸马,这么多人都看着,孤还能唬你不成?现在连你这小女都敢拿剑来刺杀孤,这还了得。孤乃一国之君王,岂能容外人对孤有半点不敬,你自己问问她,是与不是。”
      “安归老儿,你杀了我母亲,我岂能饶你?父亲,你若认我和母亲就亲手杀了安归,我愿与你一起追随母亲而去。”
      看着玉姬稚嫩的脸颊,许暗尘泪眼模糊,悲痛欲绝,他回头看向法图娜,“长公主殿下,如果你觉得小生对你还有用处,就请保证小女的人身安全。如果哪天小女遭遇不测,小生也会在你面前自戕而亡。如果长公主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阴影,就请长公主护小女周全。”
      法图娜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媚儿,心想王兄做的正对自己胃口,媚儿,这回你再也勾搭不了我的柔郎了。至于这孩子嘛对自己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就先留着吧,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柔郎对我也会更上心的。
      “王兄,你都听见了,这孩子对我可至关重要,你要留她一条小命啊。”
      安归铁青着脸心里这个气,这个不要脸没出息的王妹,为了男人连他王兄的死活都不顾,他一屁股坐在宝座上只管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姬有些绝望,活着就这么重要吗?父亲宁愿被那个坏女人抓在手里不放也不愿为母亲报仇,她伤心至极,“驸马爷,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我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我们从此断绝父女关系,互不相认。”玉姬说完流着眼泪转身向外走去。
      “玉姬。”许暗尘失落地跟在玉姬后面走出殿堂,他看着玉姬头也不回地向宫门走去,他失声痛哭。
      侍卫队长阿布拉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久,见事情差不多了赶紧跑过来报告,“报告大王,宫门外闹的不行了。”
      安归万分懊恼,“又出了什么事?”
      “门外一帮汉商行会的人闹事,领头的是汉中饭庄的刘老板,他们来要挂在城楼上那汉人的尸体。”
      辅国侯平时没少在刘翰刘老板那里拿钱,如果这个刘老板倒了自己从此也会断了一条财路,他眼睛一眨赶紧凑过来,“大王,这个刘老板每年给宫里上缴的财富最多,可以说他是汉商中贡献最大的一个。这个……臣下觉得对汉人杀一儆百就可以了,目前对他们的处理还要留有余地,毕竟王宫还需要他们上缴的大笔财富,还有另外一点,大汉比匈奴要国力强盛……”
      安归一挥手,“都给他们吧,赶紧把这儿给孤清理出来。”安归说完出了殿堂,回寝宫休息去了。
      辅国侯喊着,“来人,赶紧把这民妇和城楼上的商无缺都交给那些汉人吧。”
      许暗尘无意间听到师兄的名字他脑袋嗡地一声,他立刻进了殿堂,“辅国侯,我师兄怎么了?”
      “驸马爷您要坚强啊,先是您师兄来刺杀大王没成功,这媚儿小娘子才接着来刺杀大王,结果闹成这样。哎,可惜了。我跟大王求情,大王也同意把他们两个都交给汉商行会的人好好安葬就是了。”
      许暗尘有些站立不稳,法图娜过来相搀,“柔郎,人已经走了,你不要太伤心难过了,我陪你去休息一会吧。”
      许暗尘挣脱了法图娜,他看见侍卫用门板抬过来的媚儿,他示意侍卫停下。他上前把媚儿的曲裾整理好,把她的头发撸整齐了,他随着侍卫一起向宫外走去。
      出了宫门,玉姬以及刘翰和他的儿子刘子涵等楼兰行会的汉人们一起围了上来,玉姬大声哭着扑到了媚儿的身上,大家的啜泣声连成一片。两个壮实的汉人接过门板,大家准备撤离王宫。
      玉姬看到父亲跟在后面她停住了脚步,“站住,驸马爷,你已经跟我和母亲没有了任何关系,你去效忠你的洋女人吧,不要跟着我们。”
      看着渐渐走远的人群,许暗尘身心疲惫,心力交瘁。他任凭眼泪流淌,宣泄着对亲人的怀念,对王宫的恨意。孩儿,为了你不被人杀戮,父亲只能苟活。
      大家走出很远,玉姬回头望去,已经看不清父亲的容颜,能看见的只有父亲的汉人曲裾随风飘动。片刻光阴母亲走了,剩下唯一的亲人—父亲,就这样分开了,十一岁的玉姬过早品尝了人间苦难,肝肠寸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瘗玉埋香凄苦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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