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105、重见天日许暗尘（4）

　　金姬突发的惊恐表情让傅介子心中一紧，他迅速转过头去，火流星就像大树顶端被惊扰的麻雀，扑天盖地一般向他飞来。
　　他喊了一句，“迎战。”拔剑开始抵挡飞来的火流星箭。
　　金姬不容多想，她提气离开坐骑冲向火流星阵中。古郎飞马向前试图去抓住金姬，怎奈他再快也快不过金姬的行如风快如影的轻功。古郎顿觉头皮发紧，头发也瞬间竖立起来，耳朵也跟着嗡嗡直叫，他愣在那里，想着对策。
　　匈奴驻军两排弓箭手轮番发射，让人不得喘息。金姬飞至傅介子三人的马前，给傅介子挡掉了一半的流星火箭。傅介子大声喊着金姬，让她退回到后面，金姬宛如没听见一样，依旧拼命扫着火箭。傅介子焦急万分，这里出现的匈奴驻军只有少部分，那一大部分匈奴驻军还在校场里，如果那些匈奴驻军从校场里冲出，我四人腹背受敌，凶多吉少啊。
　　真让傅介子猜对了，剩下的那些匈奴兵全副武装的呼呼啦啦喊着叫着从校场大门涌了出来。未料到的是，带兵的头目除了匈奴一名高级将领外，还有一位，她就是公主阿法芙。阿法芙威风凛凛举着宝剑跑在了最前头，那劲头足以把傅介子四人剁成肉糜。
　　这情景让古郎一时头晕目眩，金姬的命难保。他迎着涌出的军队打马飞奔过去，拦住了兵流。
　　古郎向匈奴将领一抱拳，“兄弟，咱们先礼后兵怎么样？”
　　这位被古郎称为兄弟的将领上下打量一下古郎说，“什么状况先礼后兵？用得着吗？这么难得的机会不杀了傅介子还等什么？”
　　古郎道，“杀了傅介子容易，可别忘了，楼兰城外还有汉朝的一百多人队伍，他们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傅介子被我凶军所杀，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吗？到时候双发厮杀起来，说不准谁胜谁败。”
　　匈奴将领皱起眉头，“古郎将军，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兄弟你想想就会明白，楼兰王现在中立，汉朝的盛兵已经吓得他魂飞魄散。我们若真的跟汉兵打起来，汉朝玉门关的储备军朝发夕至，我们行吗？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我，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古郎同匈奴将领所说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不仅仅是为了保住金姬的命，他分析得确有道理。这个时期的大汉跟匈奴比起来正是兵强马壮，人气高涨之时。虽说国库空虚，前朝因为战争带来的创伤还未平复，但一切都在修复中。跟匈奴这些年战争中受到的致命创伤比起来，大汉还是要兴旺的多的多。楼兰王安归就是看到了这点才不至于在表面上公开对抗汉朝，但私底下还是干着和匈奴同穿着一条裤子的勾当。
　　古郎见对方没有反对，他接着说，“喜木安他是被大汉特使提出撤兵而昏了头，他想立功，他想对抗汉特使，但他不去想对抗傅介子的办法，他只有不计后果的蛮干行为。如果他败了，你要负同责”
　　匈奴将领问道，“古郎将军有何高见？”
　　古郎道，“不如抓活的，用傅介子阻挡撤兵。”
　　匈奴将领露出笑容，“我赞成。”
　　阿法芙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道，“抓活的？好吧，这样更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把他们都扔进大牢，想必那种环境更能让他们体验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滋味。”
　　古郎瞟了一眼阿法芙说，“我想你能做得到，你曾经说过驸马更像你的父亲，可你还是把他扔进了大牢，既不优柔寡段，又不徇私情，你都做到了。”
　　阿法芙双目圆瞪，紧咬利齿，她除了心里怪古郎不讲情面以外，一个否定的字也道不出来。在古郎面前她还是给他留有余地，她对他还是有所图的。
　　古郎喊了一声，“快点行动，一会想抓活的都来不及了。”
　　一名士兵吹起牛角号向喜木安发出了信号，喜木安远远地也听见了休战的命令，可这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休战的命令对他来说根本管不了什么用。他心想我马上就成功地灭掉大汉特使，单于对我一定会大加封赏，到时候你们想给我提鞋都得先排队，这时候让我住手，门都没有。
　　这位匈奴将领是这支驻军的主将，他的命令喜木安居然不理不睬，他可真傻了眼。他忧心道，“喜木安真是疯了，他仗着他手中的尚方宝剑连军规都不服从了，古郎将军你看怎么办？你是否愿意冒险一试，把傅介子活捉过来？”
　　古郎说，“那在下就试试吧，掩护我。”
　　古郎在严密盾牌掩护下，在马上随着一队士兵向前移动。
　　傅介子已觉察出身后的异动，他扭头向后观看。没想到他这一回头，一根绳索正对着他飞来，这根绳索飞来的速度根本不给他躲闪的机会，索套正好套进他的头部。绳索那端古郎往回一用劲，傅介子跌下马来……
　　他大喊一声，“危险。”他把信息瞬间传递给了金姬三人。
　　金姬见古郎把傅介子套于马下，她不顾一切飞身冲向古郎，借着古郎施展上身留出的盾牌间空隙她飞上古郎的战马，玄凤随即置于古郎颈上。
　　“让他们后退。”
　　古郎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傅介子身上，他没想到金姬却飞身跳上他的坐骑，从身后控制住了他。要问古郎有没有翻身的机会，自然有的，换成另外一人，也许已被他反手甩下马去。但是，控制他的是金姬，虽说金姬站在敌对方面，他还是不忍心置她于绝望之地。
　　古郎一面紧紧勒着傅介子，一面大声喊道，“都给我后退，快点……”
　　匈奴兵见古郎被宝剑逼迫，他们慢吞吞地向后退着，一边退一边在寻找着机会再进。
　　喜木安见到手的战功转眼被古郎抢走，他怎会心甘？他指挥手下的匈奴士兵拉弓搭箭，继续瞄准傅介子。
　　史青阳、柳飞絮飞马过去挡在了傅介子前面，他二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让匈奴士兵不敢轻易妄动，他们等待着上司的再次发令。
　　狡猾的匈奴将领不出声地观察着这一切，他不想介入喜木安和古郎的争斗中，他关心的是傅介子的安危。看眼下情形，不管是喜木安胜还是古郎胜，傅介子都会被收入囊中，他跑不了了，匈奴将领坐享其成，无论谁的功劳都少不了他的一杯羹，因为他是主将。
　　喜木安急不可耐地喊道，“预备，先把这两个汉特使侍卫给我射成蜂窝……”
　　史青阳和柳飞絮顿时成了喜木安口中的活靶心。
　　傅介子心急如焚，他大声喊道，“青阳、飞絮快离开，不要做无谓牺牲。”
　　金姬对古郎说，“你若对我真心，就不会让我几人死在你手里。”
　　古郎回应，“我能保证你平安无事，别人我顾不了。”
　　金姬持剑的手稍一用力，“他们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松点松点，你且让我能说出话来，你没见到喜木安的疯狂吗？他若起了杀机，我们谁也别想活。”
　　金姬稍稍松了一下手，古郎向喜木安喊话，“喜木安，你是立功心切成心想置我于死地啊？”
　　“怎么讲？”喜木安一副不削的样子。
　　“在下现在一动不能动，你的火流星飞过来不是明摆着要射杀我吗？”
　　喜木安没有搭腔，其实他的意图就是如此，我管你是谁，我只要射杀了大汉特使，我喜木安就是头功一件。没想到他的想法被古郎当众揭穿，他迅速想着对策，下一步该怎样对付古郎。
　　阿法芙这时站出来说，“喜木安，让你的人后退，古郎不能有危险。”
　　喜木安心里这个气，公主咋又出来瞎搅和，你以为你护着古郎他就能娶你吗？蠢蛋，到现在还看不出这里面的奥妙。
　　阿法芙何尝不清楚古郎的心思，可她有她的打算，没抓住傅介子的心，反而和他反目成了仇人。现在如果把古郎也挤走，我楼兰公主在外人眼里那才真成了废物，父王也会跟着被人耻笑。本宫可不能一错再错，留着古郎还有用处。
　　阿法芙见喜木安原地未动，她恼火怒斥道，“后退，你以为他们还跑得了吗？”
　　见公主发怒，喜木安憋屈的招呼士兵向后一步一步慢慢退去，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对自己说，全当是看在乌日曼的面子上了。
　　匈奴兵正慢慢向后退着，兰琪从士兵身后跑来，她大声喊着，“让开，让我过去。”
　　校场里就这么一个整日里无聊的小女子，士兵们都能听出她的声音，大家也没等喜木安的命令就自然闪出一条路来让兰琪过去。
　　兰琪满脸汗水揉着眼睛站在古郎马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着兄长身后的金姬说，“金姬姐，都怪我不好，是我把你拉到这儿的，是我让你处于这样的进退两难之地。你放了我兄长吧，我保证你会安全离开这里。”
　　金姬看着兰琪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不忍心伤她说，“你怎么保证？你兄长现在都不知道怎样离开这里，你还敢说让我离开？兰琪，我不怪你，你让你兄长放了我们大汉特使，我对你会感恩不尽。”
　　兰琪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说，“他要是放了大汉特使，他就犯了叛国通敌罪，他会被处死的。”
　　金姬毫不畏惧道，“我愿意陪他一起死，只要傅特使他们能活着出去。”
　　兰琪一听，心中哇凉。金姬宁愿一死也要放走大汉特使，还要我兄长跟她一起去死，兄长你输了，你的命没有那汉特使的命金贵呀。
　　“一起走。”傅介子开了口。
　　古郎低沉着声音说，“那我们一家人都会被处死。金姬，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
　　“哪句？”
　　“陪我一起死。”
　　“是真心的，我愿用我的死来换取傅特使的生。”
　　“去绑兰琪。”古郎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
　　“什么？”
　　“绑兰琪。”古郎重复了一句。
　　古郎话一出口，金姬声音飞出……“青阳“”飞絮。”
　　史青阳、柳飞絮飞身下马一左一右将兰琪的颈项置于两剑之中。
　　兰琪暗暗叫苦，兄长这是何苦？金姬她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大汉特使，哪有你一点点的地方，你又为何？但为了兄长的自尊心兰琪还是配合他吧。
　　兰琪扯开嗓门大叫起来，“公主……救命啊……”
　　她清楚这时候她只能求助公主阿法芙了，只有楼兰公主才能保住她和兄长的命。
　　随着兰琪的叫声，古郎身子一震，手不觉松了一下，傅介子借此一用力挣脱了绳索。他给金姬使了个眼色，金姬移开玄凤，傅介子反手一把把古郎拉下了战马。
　　傅介子和金姬配合的严丝合缝，他二人把古郎五花大绑个结结实实。
　　兰琪、古郎被俘，匈奴士兵有些骚动，这大汉特使连古郎将军都给绑了，这也太厉害了。士兵们开始各种想法涌出，有的胆怯怕继续上前而伤了古郎将军，有的则怕被傅介子所伤，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匈奴将领见事态有变，他大喝一声，“后退者杀。”
　　匈奴士兵这才站立不动。
　　喜木安发现苗头不对，他立刻喊话对士兵们进行要挟。
　　“叛逃者取其首级株连家人。”
　　以他对古郎的了解，这位白袍小将绝不会轻易被敌人活捉，这里面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猫腻。古郎啊古郎，你终于现出了外心，今天的行为铁证如山，谁也救不了你。单于赐予在下尚方宝剑，就是让在下监督你父子二人到底有没有反心，今天总算是让我抓了个正着。你就等瞧吧，看我来怎样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欢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