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102、重见天日许暗尘（1）

　　“傅特使，这件事就交给本宫了，就让本宫为玉蝶做件事吧。”
　　随着声音，涅乌出现在众人眼前。
　　傅介子一怔，“王子殿下，你怎么在这？”
　　涅乌抱拳道，“对不起，本宫从昨晚一路跟随你们到此，本宫就想见见玉蝶，别无他求。本宫本不想现身，谁知你们辛前辈正好需要我王族的东西，此乃天意，请不要拒绝本宫的好意，我去去就来。”
　　涅乌不等傅介子表态，提气抬腿，展示出他超人的轻功一口气越过了楼兰沼泽。
　　王后亚斯米妮和王妃乌日曼正在厅堂饮茶，安归还没有下朝。涅乌一看，这件事此时不做还等何时？别错过了这大好时机。他上前一步跪在母后和母妃的面前，礼貌地给二位母亲请安问好，涅乌想了想，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生母的头上。
　　“母妃，孩儿有一事相求，这件事只有母妃能满足孩儿心愿。”
　　“王子，母妃什么时候未满足过你的心愿？你且说这次是什么心愿？”
　　“母妃，孩儿只想要您的一缕凤发。这事发生的太急，孩儿没时间给您解释，等孩儿回来后再慢慢与您说起。”
　　涅乌说完站起身来，拔剑挥去，寒光扫在王妃头顶，一缕凤发落在涅乌手中。
　　就在王妃吓得魂飞魄散，涅乌挥剑斩凤发之时，安归出现在厅堂。
　　他大喝一声，“孽子，你在做什么？”
　　涅乌一愣神，心想赶快跑，不然就走不了了。
　　“父王，孩儿去去就回，回来再说。”
　　安归不敢相信，这是孤一生最得意的作品吗？他刚刚对楼兰民众宣布王子的储君地位，而他就在他母妃头顶挥剑，这孩儿是不是变得太快？如果不杀杀他的威风，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他也会对他父王蛮横无理了。
　　安归气急败坏喊道，“侍卫队，快去追王子，把他给孤绑回来。”
　　安归的侍卫队要看干什么？跟随安归烧杀抢掠那是一等一的英勇，因为他们拿到手的都是真金白银，奇珍异宝，干那等事不但能立功，还有奖励可分。可今天让他们去追赶储君，阿布拉老大的不愿意。谁都知道亲生父子没有隔夜仇，大王今天让他去绑王子，明天就可能大骂他一顿，骂他没脑子谁都敢绑。阿布拉在队伍前面大声吆喝着，喊着王子留步，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举步艰难，刚出了王宫没多远，涅乌就没了踪影。
　　安归深知这里面的奥妙，他暗自生气，跟孤耍滑头有你好看。他命令阿布拉什么时候把王子带来见他，什么时候交令，否则侍卫队就守在王宫门外不许走动，静等王子回来。
　　亚斯米妮见时机已到，她冷言冷语埋怨起乌日曼来。公主没有教育好差点折在汉官手里就算了，现在王子恐怕也要被汉人女子勾走魂魄，这楼兰国的将来该怎么办呦？
　　亚斯米妮的数落让安归恼怒，想想自己的青年时期那是真苦，在匈奴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难啊，能活过来不容易。王子现在的生活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所以他不知道珍惜今天的好日子。安归越想越生气，怎么也不至于把王子也送到匈奴让他过上几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吃苦催他长大吧。一番冥思苦想，安归发下狠话，等侍卫队抓到王子必把他关进大牢，要让他好好吃点苦头，玉不琢不成器呀。
　　亚斯米妮暗自高兴，驸马被关进天牢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让乌日曼看足了热闹，这回也该让王子进去尝尝里面的滋味了。
　　乌日曼忽然察觉出又中了亚斯米妮的圈套，她默不作声，暗自思量对付亚斯米妮的计策。
　　涅乌怀揣风发出现在众人面前。
　　辛楚兰接过凤发将它燃成灰烬，放在盘中递给玉蝶，“孩儿，就把它当作药引子服下。”
　　然后她接过金姬手中的器物又递给玉蝶，“把这药喝了，你的毒就能解了。”
　　玉蝶接过盘子慢慢送至嘴边，她稍稍呼出一口气，凤发的灰烬随着玉蝶呼出的气流散发开去，散落在土地上，难以收回。
　　涅乌的心被揪成一团，“玉蝶，这可是我母妃的凤发，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容易才拿到它吗？”
　　玉蝶平静道来，“王子，你我有缘无份，不要再浪费时光，好好的去做你的储君，不要跟你父王一样与大汉为敌。希望你将来继承王位后，能世世代代与大汉友好相处，比邻而居。玉蝶不想欠你的，这样做对你也算公平，你走吧，希望你我不再相见。”
　　涅乌倒退了几步，他绝望道，“玉蝶，你会死掉的……”
　　玉蝶含笑挥挥手，“走吧。”
　　涅乌的样子几近崩溃，他大叫着飞身而去，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也没有回头再望一眼玉蝶。
　　玉蝶望着涅乌消失的方向凝视片刻，她坚强地咬住唇，没有让眼泪流淌出来。一个声音在心里问她，你爱这位少年吗？心里无人回答，但好像默认。另一个声音在责怪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偷走了心都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利用他吗？为什么会阵阵心痛？
　　傅介子悄悄将辛楚兰拉到一边，“前辈，这凤发没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辛楚兰说，“傅大人，都怪老身没跟你说清楚，龙须凤发治的只是玉蝶的心病。她自从跟我到这里来后就没停下过交代后事，总是念念不忘她是大汉朝廷官员的后代，即便是死她也不能给汉人丢脸。为了让她打消顾虑，配合老身的治疗，老身才出此下策。谁知她宁折不弯，竟一点也不接受王子的恩惠。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心里苦啊。”
　　傅介子舒展眉头，“前辈啊，你可把介子给绕进去了，原来如此，玉蝶是好样的，不过她的腿？”
　　“怕是真要瘫了。本以为龙须凤发可以让她卸掉负担，可她偏偏……”辛楚兰有些激动。
　　“我看现在的情况总的来说是向好的方面发展啊。”
　　“没错，她会一天比一天强，她身上的毒总有一天会被老身清理干净，剩下的只是她腿的问题。”
　　“那就好，这样介子就放心了。不过，在介子离开楼兰前还有一事我要看到结果才会安心。”
　　辛楚兰疑惑道，“什么事？老身是否能帮上忙？”
　　傅介子低声道，“为了救金姬，介子把她父亲送进了大牢，如果不把金姬父亲救出天牢，介子怎么会安心离开楼兰？”
　　辛楚兰沉默了，要想从王宫的天牢里捞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特使，你想劫狱？”
　　“不行，不能蛮干。介子出使西域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坏了大事。”
　　“那你把这件事就交给老身吧，你不要参与解救金姬父亲的事，老身会想办法把他从天牢里劫出来。”辛楚兰决绝道。
　　“不可以，蛮干会给居住在楼兰的汉人同胞带来灾难，您集中精力把玉蝶的毒解了，就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任务。至于救金姬父亲一事，我想还是从王宫内部分化瓦解，在长公主身上下足功夫，比我们任何行为都见效。”
　　辛楚兰点头，不动一兵一卒来使许暗尘脱险，这是最好的方法。
　　阿布拉在王宫门口等王子等得焦急，想出去找找吧又不知道王子去了哪里，这么大的楼兰城去哪里寻找王子的踪迹？他唉声叹气四处瞭望，忽然间他远远的看见王子耷拉着脑袋正慢慢悠悠往回走，阿布拉心花怒放，扯着脖子命令侍卫队分两排立正站齐。
　　他跑向前去向王子毕恭毕敬行礼道，“殿下，您可回来了，大王命令小的在这儿等您，大王说他有急事要与您商议，请殿下快与小的进殿吧。”
　　涅乌神情木纳，任凭阿布拉左右献媚，他一声不吭，他呆呆地随阿布拉进了大殿。
　　殿内还没有散朝，安归见涅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回宫，他心里难受，憋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子泄走了一半。不知这孩儿在外面遭遇了什么难事，竟把他逼成这个样子，该不是与那汉女有关吧？一国储君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能搞定什么国家大事？安归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小子，道行甚浅那！还是让你先吃点苦头再动脑筋吧。
　　他当着几位大臣的面不管不顾地一拍几案。
　　“王子目无尊长，挥剑向母妃，无法无天，触犯我国律法，来人，把王子给我关进天牢。”
　　几位大臣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一向严以律己的王子，从不让大王操心费力，也从未听说过对他母妃不孝。这样一个楼兰民众心目中的榜样型王子，怎么就触犯了律法？几位大臣欲上前阻止安归发怒，劝他收回成命，没想到安归一摆手，把大臣们都挡了回去，大臣们均知趣的闭紧了嘴巴。
　　涅乌就这样糊里糊涂被带进了天牢。
　　乌日曼听到消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清楚这一定是王后的诡计得了逞，大王才把他亲子关进天牢。她找来涅乌的贴身侍女，准备好吃食，让她去天牢看望王子。
　　辅国侯悄悄来找乌日曼，他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她，“没有令牌怎进得去天牢？”
　　乌日曼并没有对他千恩万谢，他和他的王后妹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谁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玩的是哪出？亏得涅乌是大王唯一的爱子，否则辅国侯怎会冒险把令牌交出？
　　侍女进到天牢，见到涅乌蜷缩在牢房一角，她不由得啜泣起来。涅乌听到声音向牢房门口望去，见是她来了，便慢悠悠地起身来到牢房门口。
　　“哭什么？本宫不是好好的吗？”
　　“殿下，这哪是你呆的地方？这里又潮又脏恐怕还有老鼠，你这尊贵的身子怎么遭得了这份罪？”
　　侍女一边说一边把带来的食物送进牢房门里。
　　“这是本宫应得的惩罚，父王做的一点都不过。别往里送了，我吃不下去。”
　　“吃不下也要吃，身子要紧。”侍女舀满一勺羹送进牢房门。
　　涅乌瞧着这勺羹，又瞧着侍女，“不能对本宫动情知道吗？否则你会很惨。”
　　“殿下不必为奴婢着想，奴婢心甘情愿。”侍女坚持端着羹勺不肯收回。
　　涅乌和侍女僵持着，谁也没有妥协的意思，涅乌不想伤害一颗善良的心，他张嘴喝下了这勺羹汤。
　　“你就没个正经名字吗？你看看宫的人，一会喊你丫头一会喊你妮子的。”
　　侍女低下头去，“奴婢命贱，父亲还没来得及给奴婢起名就归了西，以后街坊邻居就把奴婢当个东西随意喊了。”
　　涅乌看了一眼侍女手中的琉璃碗，“有本宫在你的命一点都不贱，你和这碗一样，晶莹剔透，贵着呐。以后你就叫琉璃吧，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以后谁再随便叫奴婢，奴婢就告诉他我叫琉璃，贵的很。”侍女的脸色暖暖的。
　　涅乌差点笑出声来，多单纯的姑娘，她的心估计也是琉璃做的。
　　说话间，一阵哗哗的镣铐声传来，只见一个身穿白服的犯人在狱卒的押解下走来。此人浑身上下血染白衫，走路步履蹒跚，甚是艰难。他从侍女身后路过，一股腥臭味儿钻入侍女鼻中，侍女不禁用手捂住口鼻。一回头见到一个侧脸，侍女大吃一惊，瞪着惊恐双眼看向涅乌。
　　涅乌没有理会侍女的表情，这种情景在监牢来说如家常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
　　“怎么了？吓着了？”涅乌不解，女人遇事怎么这样小题大作？
　　“王……王子……是驸马。”侍女结结巴巴道。
　　“嗯？”
　　涅乌只看个那人的背影，他并未注意到那人的面部，从这人的伤势情况怎么也不会和驸马联系到一起，如果侍女说的是真……他忽然感到一丝冷风吹进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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