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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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家指定了碰面地点。
卡卡瓦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据他所说，光是这张地图就花费了十个塔巴拉，卖家甚至不敢保真。
但卡卡瓦夏堵对了。
——这张碰头地图是真的。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们穿过人声鼎沸的外圈埃维金集市，绕到了星际和平公司业务部的后方，那里坐落着许多仓库，大多数仓库都堆满货物，被巡逻机器人严加看管着。
“应该就是这里……吧？”
“这是哪儿？”
卡卡瓦夏和还归还在东张西望，昼凉率先前行一步，自动感应门轻轻弹开，将房间内部的风景全部展露出来。
昼凉张望了一圈：“……是个空仓库。”
还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真大胆。”
“按照你这种磨磨蹭蹭的效率，晚上都赶不回家吃晚饭，别在门口磨蹭了，快进来！”
然而还归还在门口磨蹭。
“这里有好多空的集装箱啊。”
“嗯。”
“你不觉得，这很像是电影里的场景吗？也许，那些集装箱背后埋伏了很多人……这么复杂的地形，就算是埋伏了人，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发现吧。”
昼凉无语地看着她。
还归被她的眼神刺激得炸毛：“我的推测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昼凉伸出手，强行把还归撸进仓库内，她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模仿三月七，但这种台词就用不着模仿了吧——你又不是乌鸦嘴。卖家选在这个交易地点，当然是提前踩过点，确定了这里不会出现其他人……哦，卡卡瓦夏已经过去了。”
卡卡瓦夏的胆子明显很大。
他挑了两个角落里的集装箱绕了两圈，什么也没发现，只有惨白的自动感应灯光照着地面上的灰尘。
卡卡瓦夏回到队伍里来：“要相信我的运气啦，如果真的有什么人藏在集装箱后面，我随便抽选的方向肯定能撞上他们。”
“也是。”
还归被玄学说服了。
她们继续往前走，在仓库尽头的角落里，立着一道佝偻的身影，他穿着完全遮掩住身形的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宽大的墨镜以围住半张脸的黑色围巾。这遮挡严密的打扮，若是出现在机场，恐怕都会被误认为当红明星。
不过，从佝偻的身形以及黑色围巾缝隙里露出了一点灰白发丝可以断定，这位卖家已经不再年轻了。
卡卡瓦夏试探着问：“请问，您就是……”
他快速低头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暗号。
“……‘只有蠢货才会嫌弃钱太多’先生吗？”
好长……又好时髦的网名。
和这个偷渡卖家相比，昼凉瞬间觉得自己和还归的网名都不显得奇怪了。介于那位卖家的网名太长了，昼凉决定简称对方为“嫌太多”先生。
嫌太多看向向他走来的三人：“怎么都是小孩和女人……咦？”
他的目光落在昼凉的脸上。
“……仙舟人？”
“这是在交易之前需要先查询买家祖籍的固有环节吗？”
昼凉发誓，这只是好奇的询问。然而，嫌太多却仿佛被这句话冒犯到了。
他嫌弃地后仰：“打听？谁在乎——我只在乎钱，只要能给我足够多的钱，我才不管你是有仙舟血统还是刚好长得像，来到茨冈尼亚星球又有什么神秘使命，都和我没关系……”
嫌太多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来不及换气，最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但他依然倔强地，从咳嗽声的缝隙里挤出疑问：“你准备了多少钱？我事先说明，钱少了我绝对不接受的！”
“不着急。”
昼凉当然不会承认，她一分信用点都没有准备，她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完成偷渡工作吧——我们这可是有，一二三……四个人要离开茨冈尼亚星球，你是打算把我们塞进集装箱里带走吗？”
“怎么可能？”
嫌太多发出一阵嗤笑声：“你太看不起公司的机械自检能力了，人形活物绝对过不了检测……”
“真的不行吗？”
“除非能黑进公司系统，不过，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级别的黑客……哦，对了，低于十公斤的小动物也可以逃过检测，但我想，你们应该都没有这种本事吧？”
当然没有。
昼凉虚心求教：“那你打算怎么做？”
嫌太多瞥了昼凉一眼，隔着墨镜，她都能感受到那男人得意的目光。他从领口扯出一张身份卡，一晃而过，又塞回了领口。
“看清楚了吗？”
“没看清楚。”
“……”
昼凉诚恳地说：“你这么晃来晃去，谁都不可能看清楚的，如果你真的有让我看清楚的诚意，就应该放在中央的空地上。”
“哈？你开什么玩笑？”
“还是说，你这点诚意都没有？”
嫌太多沉默下来，他站在原地似乎经历了非常痛苦的挣扎，最后，他弯下腰，吹干净地上的灰尘后，才慢慢摸出藏在领口的工作卡，放在地上。
“可以看，但不能碰，知道了吗？”
那是一张星际和平公司员工的身份证明卡。
持卡人温莎·莱斯琼温特。
级别P16，职务是基层安保。
身份卡中央印刷着温莎的照片，那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深棕色的长发盘在脑后。她注视着镜头，露出温柔的微笑。
昼凉愣了一下：“这不会是你的身份卡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
“那我拿走了她的工作卡，她怎么办？她不会受到惩罚吗？”
“你这人屁话怎么那么多，就不能干净利落地把钱砸在我脸上，告诉我，留下卡拿着钱快给你滚吗？”
“……你这要求到挺稀奇。”
“呵呵，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知道，除了钱之外什么东西都是虚的……行吧行吧，我给你保证，我给你的身份卡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何保证？”
“因为温莎是我女儿，她已经死了。”
“……”
昼凉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份卡的照片，少女笑容温婉，很难想象如此年轻的生命已经消逝了：“……节哀。”
“呵，我为什么要让温莎加入公司……现在想想，我就是为了钱，钱最棒了！不是为了钱，谁会给公司卖命呢！”
“死了！全都死了！”
“但安东尼奥不肯承认这是他策略上的错误，拒绝给牺牲者发抚恤金，也亏了他这么做，所以，这一批员工身份卡还都是‘存活’状态——”
嫌太多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身份卡，知晓了身份卡的来源后，再见到这一幕，就不由让人屏住呼吸了。
嫌太多对照着几人身形。
他又排出三张身份卡，放在地面上：“星际和平公司不招收未成年人，这孩子得做个伪装，装成皮西人。”
“爽快点，五千万成交！”
“太贵了！”
“这怎么会贵呢！你知道公司招募考试有多难吗！”
“你这只是一些底层员工啦。”
“底层员工才能偷用身份卡，换做P24级以上的领导，他们的DNA数据都已经记录在系统里，哪里是单纯就能用身份卡蒙混过关的——”
“你想一想，茨冈尼亚这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赚到这么多钱啊？”
嫌太多脱口而出：“你不是仙舟人吗？”
“……”
“……”
昼凉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的长相究竟和仙舟联盟的人有多相似，才会被这样误解啊。
她叹气：“……但这个钱，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等我弄到了钱后，再来找你。”
然而，嫌太多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准备了多少钱？”
“你急着用钱？”
“哼——”
嫌太多的这个反应，姑且是承认了昼凉的承诺，他声音里藏着压不住的烦躁：“我待不了多久了，上层安排安东尼奥那个贱人来当茨冈尼亚分部的负责人，那家伙眼睛里只有功绩，我得抢在他上任之前滚蛋……”
“你要是真没这么多钱，我给你打个五折，两千五百万信用点你总该有吧？”
“……”
没有。
昼凉就是过来看看情况——
在她的预想中，偷渡应该是卖家市场，卖家根本不愁货物销售渠道。哪里能想到嫌太多竟然如此着急……
她犹豫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套路我吧？”
“哈？”
“装作特殊情况下减价出售，实际上是利用了人喜欢占小便宜的心态，价格要比同行贵很多。”
嫌太多被气笑了。
但凡不是他急着出手，而临时又找不到比这位疑似仙舟联盟来客更有资本的顾客，他都不会接受这种龟毛的态度。
“你去找吧，找到了算我输。”
说完这句话，嫌太多又强调道：“安东尼奥马上就要任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肯定会把整个分部都整顿一遍，那时候，更不会有人敢偷偷出售员工卡了。”
懂吗？
他这是限时贩售——
过了这个村，就绝对不会再有这个店了。
昼凉听明白了。
她发出沉重地叹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就是这种情况：“行吧，你说的没错，确实不会再有比这更优惠的情况了。”
“对吧？”
“对。”
昼凉往前走了一步。
嫌太多愣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昼凉的动作不像是生意谈妥的下一个行为——紧接着，昼凉就拔出了刚购买的弯刀。
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月光辉。
昼凉大喊：“动手。”
在旁边划水许久的还归没反应过来，她东瞧瞧，细看看，这才反应过来，昼凉是在和自己说话。
刚刚不还在谈判现场吗？
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还归非常惶恐，她没带武器，四周的集装箱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被她抬起来当武器的存在：“啊？动手吗？我吗——？”
“废话。”
昼凉没能第一时间绊倒嫌太多。
嫌太多一个前扑，想要把摆在地上的身份卡全部回收起来，然而，卡卡瓦夏的反应也不慢，他敢想敢做，飞快地扑过去，对嫌太多展开了猫猫乱抓的攻击。
慌乱中，身份卡从地面飞了出去。
还归总算反应过来了，她提着裙摆，像是踩蟑螂般对着对面的人一顿乱跺脚：“嗷！嗷！嗷！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昼凉！你还说你没踏上毁灭命途吗？！”
这是玩梗的时刻吗？
昼凉举起弯刀，用刀背对准嫌太多的后颈：“……我都说过了，我打算踏上的明明是存护命途好吗？”
“——动手啊！”
随着这一声呵斥，集装箱后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五六十位全副武装的公司基层安保人员出现在三人视野中，他们纷纷将透明盾牌和枪尖对准了嫌太多。
这、这什么情况？
昼凉很茫然。
卡卡瓦夏很迷惑。
嫌太多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的墨镜已经在打斗中被磕飞了出去，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怒视昼凉，咬牙切齿地质问：“你竟然给安东尼奥卖命？钓鱼执法？！”
“我没有……”
但昼凉辩解的话还没说完，还归就在她身后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吐槽声：“昼凉——你就是这么踏上存护命途的吗——”
昼凉：“……”
真是飞来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啊！
*
*
嫌太多被安保人员抓住，按在地上。
他一怀的工作卡全部被收缴，就连落在地面上的几张卡片也没有放过。卡卡瓦夏看着自己手上的卡片被抽走，他抿了抿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昼凉三人没有被挟持。
但在目前被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围住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
昼凉抬眼望众人身后望去。
毫无疑问，假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什么幕后黑手的话，那无疑就是现在这位正在往仓库中心走的男人。
他穿着长长的黑风衣，走路带风，和四周统一制服的安保员工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按照未来砂金的“级别越高穿衣越自由”的逻辑，这个男人应该比在场所有人的级别都高。
嫌太多认出了这个风衣男人。
他咬牙切齿：“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淡漠地瞥了一眼嫌太多：“按照公司规定，你应该称呼我为，安东尼奥主管。”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在阴暗处窸窸窣窣游动的蛇。
“呸！”
唾沫差点落到安东尼奥的鞋上。
这一幕吓到了许多人。
一位从安东尼奥身后正在飞快往前赶路的胖男人，看到这一幕，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而安东尼奥本人还算平静：“真没礼貌，明明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怎么还不懂上下尊卑的规矩？”
胖男人总算赶到了安东尼奥身边，他接话说：“这个人就是明知公司条例不容违背，还只为私欲铤而走险，罪不容诛——”
安东尼奥俯视着嫌太多：“你应该知道，非法把员工卡出售或接待给他人，应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吧？”
嫌太多根本不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是说还有一周吗……”
“不，不对，你早就到分部了。”
“只是为了抓到我违法的证据，才一直拖到了今天，呵，也是我疏忽大意了……”
嫌太多发出最终总结：“真恶心。”
胖男人立刻往前一步，义正言辞地洗白：“你怎么可以骂我们伟大的安东尼奥主管恶心呢！”
“……”
“公司原本就对茨冈尼亚星球的开发很上心，只不过是分部里蛀虫横行，一再拖延开发进度，才导致公司对茨冈尼亚分部的重视度一再调低，现在，安东尼奥主管正是要整顿分部的不良风气……”
“噗嗤！”
嫌太多无情嘲笑：“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享受醉生梦死的高管，你懂什么茨冈尼亚！”
“总比吃里扒外的蛀虫更懂！”
安东尼奥懒得再听这两人来回拉扯，他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行了，没必要和这种垃圾掰扯，把他收押到监狱里，再拷问他有没有其他同党，没供出来也没关系，过两天都处理掉了吧。”
“好！绝对让主管满意！”
做出这句承诺后，胖男人又期期艾艾地凑到安东尼奥身旁，小声询问——但他的声音在非常安静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胖男人问：“那您带来的其他属下，应该怎么招待呢？”
“嗯？什么属下？”
安东尼奥的眼刀扫过来。
胖男人指了指昼凉三人：“这不是您另外安排的‘鱼钩’吗？”
“……”
“刚刚，我看这个小个子装作要找出埋伏的安保员工，可是吓了一跳呢。结果，这小不点准确的避开了所有藏着人的仓库——”
“……”
“若不是您提前透露埋伏地点，他怎么能在所有埋伏的集装箱内，精准地选中了那两个刚巧没有藏人的地方……您说，对吧？”
昼凉：“……”
还归：“……”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确实拥有着被神眷顾过的运气，就是这幸运的方向，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太对劲。
安东尼奥不在乎这些路过人员。
此时此刻，他终于抬眼看向昼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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