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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愿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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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急不徐在窗外下着，包间隔音效果很好，衬得窗外的雨仿佛是一幅动态的画。
仿佛是为了彰显格调，屋子里的光柔和到有些暗，打在于柯看不懂的满是枝条不见绿叶的插花上，影子竟显得近乎狰狞。
于柯对面的人打扮的很成熟，五官尚透着一股稚气，对视时却觉深不见底，他父亲谢思康很早让他接手公司事务了。
因她养父的丰宏医药公司与谢渊家里的长生医药公司因性质相近，且有所合作，两人小时常会在各种酒局聚餐中相见，比起对其他人的表面应酬，还算是可以放松闲聊两句的程度。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谢渊伸过来的手上，指节微曲，愈发衬得温润似玉，“请，于小姐。”于柯接过谢渊递来的酒，“这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相信于小姐会喜欢的。”
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可怕，昔日的狮子已经学会收起獠牙与利爪，用俗世更能接受的手段为自己筑起堡垒。那个说着讨厌应酬，有些直来直往甚至愤世嫉俗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觥筹交错间，他站在人群中举着酒杯戴着体面的微笑与众人交谈甚欢，八面玲珑。
催生他的是家族内部的纷争还是对钱权的渴望？于柯抿了一口红酒，打断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深究。
对着于柯说话间也会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已是异途。
若不是没什么办法，于柯不会直接找上谢渊。显然谢渊也了解于柯的性格，抬眼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说就好，尚有往昔情分，总要互相帮衬。”哪怕于柯并未接手公司事务且独立在外已久，他也未有丝毫轻慢。
于柯心下了然，一切都有代价，念想闪了几瞬才开口道：“两个月前那场车祸...”，语句未尽，似有深意。
"你怀疑人为。"谢渊肯定道。
“是。”于柯的目光落到谢渊十指交叉半明半暗的双手上，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她知晓长生医药公司不久会收购一片产业园区。
而眼前的谢渊多年潜伏，也即将以雷霆手段掌控公司大多数股份，但他的那些舅舅、弟弟什么的可不会让他好过。
事已至此，该赌一把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弟弟的行踪。”
谢渊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于柯心里打着鼓，身体却微微前倾，直直对上谢渊浓黑如墨的双眸，“你的那些亲戚对我弟弟很感兴趣，而你对他们手里的股份感兴趣。”
“如果我说是，你会同意我拿你弟弟冒险？”
“那次车祸难道不就是一次冒险吗？说不定现场有不少好东西呢。”
谢渊食指轻轻点了点，“我确实去过，但是...”
...还少一个契机，少一个彻底打击他们，掌握绝对话语权的契机。
“你出面或许不合适，我来正好。”
“条件是？”
“林安珏的安全，以及针对他的原因。”于柯不假思索道。
“给我点时间。”说这话的谢渊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变得有些疲惫。
知道他这意思是答应了，于柯点点头，看着对方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模糊的侧脸，纠结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有心事？”
谢渊转过头来，表情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防备心还真是重，于柯有些无奈，“你不用试探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利益纠葛，我这么说只是单纯作为朋友的关心。”
言尽于此，于柯起身离开了这里。
“谢谢。”精美到冰冷的笑容里终于多了一丝真心。
下雨时，城市的颜色好像只剩下了灰色与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青翠的绿色，车辆从眼前飞驰而过，卷着雨水的沉甸甸的落叶堪堪扬起到一半又被雨水打落。
谢渊送她回了家，两人一路无话。
*
英科通讯公司内
伍希脸色阴沉的盯着电脑，林安珏那天不该出现在酒吧，但现在程序的扫描却显示无异常。
那么，林安珏那晚的出现，并不是什么bug，而是算法推演运行的结果，也就是说，可能现实世界的林安珏确实在那晚去了那个酒吧，于是它作为一种可能性出现了。
造梦造梦，真实为第一要义，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若从来无一物，从来不曾怀疑，谈何打破？不管真真假假，不管是庄生梦蝶亦或反之，他都需要于柯毫无疑虑的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实”。
所以这个世界的基本就是来源于伍希了解到的灾前世界，一如英科或长生，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般控制改变的，只有与于柯相近的没有历史依据的经历，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出现在她身边。
但除非伍希启动，否则整个世界只有于柯附近才是活动区域，否则都应该是“待机”状态。
然而不知是精神力的增长还是什么，伍希发现，这个世界，动起来了。
从上一次试验于柯莫名的车祸开始，这个世界一半的控制权就不属于他了，但却有如无底洞般吞噬自己的精神力。
如同被寄生一般，伍希眼看着这座城市如蛇缠骨般将自己作为他的养料，却无能为力。
伍希习惯想到最差的结果，那这回呢？
他能提供的精神力注定有限，这座城市、这个世界也会在他燃尽后如同空中楼阁般，崩塌、湮灭。
没有诺亚方舟可言，也没必要，永远消失的只是于柯和伍希两个人而已。
跟她一起消失。好像？最差的结果也挺好的？
公司高层的窗户前，雨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被雨幕模糊的窗外是绿化带里摇摇晃晃的树，比树更小的是一把把颤颤巍巍的伞。
他垂了垂眼睫，像是陷入了某些美好的幻想之中。
于是等于柯推开家门，看见的就是伍希湿哒哒的样子，夏季衣物薄，雨水一打就备受蹂躏般半透不透挂在身上，领口更是慷慨的露出大片微白的肌肤。
滴答、滴答。
发丝凌乱，垂下一滴滴雨水，划过脖颈上的青筋，勾勒出锁骨的形状，又隐入胸膛。
听见开门声的伍希微微回头，漂亮的脚在黑色的绒毛地毯上摩挲了一下，性感的要命。
能把家里收拾的如此井井有条的人怎会让自己如此狼狈？甚至还怕弄湿沙发特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
看起来委屈的很。
这仍不影响于柯觉得口干舌燥，但是演戏嘛，谁不会？
哗啦
于柯把钥匙往门口的柜子上一扔，面无表情走进屋子，也不说话。
有意无意的路过伍希，喝水、脱外套、扎头发，然后坐在伍希对面的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
每路过一次，伍希头上的小乌云都更浓重一点，于柯绷住嘴角。
哼，喜欢玩苦肉计是吧。
然而心硬了还没两分钟，就被迫伸腿拦住了想缩回屋子的伍希，一把扯过对方手里装饰用的毛巾，把他按进了沙发，用力的呼噜了两下还在滴水的小卷毛。
湿了的头发更卷了，露出浅咖色的眼睛，红了一圈，连鼻尖都是红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是伍希在网上学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于柯好像生气了，原本装的落寞也都成了满腔真实的委屈。
于柯越想越无语，下手的力气也稍微大了点，玩这套不是想让自己心疼？怎么稍微不理又要躲回屋子里？唉，喜欢在自己面前装柔弱，装又装不到位，是喜欢白白吃苦吗！
“我错了。”手底下的人因着自己的动作，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错哪了？”好可爱，忍住，不能笑。
“......”
算了算了，观念什么的，慢慢改吧。
于是，伍希被赶去乖乖洗澡，于柯则边煮姜汤边打着腹稿。
雨还在下着，洗完澡的伍希乖乖裹着毯子捧着姜汤窝在于柯身边。
嗯，趁着于柯还没说话，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终于贴到于柯的伍希心满意足，乖乖低头喝姜汤。
于柯被小动物一样的伍希贴的没脾气，“伍希，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
“我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变成什么样子。”
“爱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的。”
捧着碗的手微微下移，露出半张乖巧无害的脸，“可是你喜欢的。”
伍希有些委屈，他总不能说每次自己示弱才会被忙于工作的于柯想起，才会被接纳，才能被主动亲近。
如果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示弱以获得垂怜已经是一条伍希心中奉为圭臬的存在了。
“......”这、这很难不喜欢吧。但是嘴上还是要否认，“人会可怜弱者是很常见的心理，但是这种心理无法支撑长久的喜欢，伍希，我想了解你。”
这，这是表白吧！
好像怕太过激动戳破眼前的幻境，连呼吸都摒住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了于柯的手。
于柯：？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柔软的，飘散着洗发露香气的发丝撞在自己手心。
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
会吃人的毯子也小心翼翼吞噬了另一个人。诺大的房间，仿佛只剩下了落地灯打下的这一小片只有两个人的光晕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