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总和》克莱尔文

5、第 5 章

　　李归回到班级，坐在位置上发起了愣。

　　经过这么一遭，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才刚见两次，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完了，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李归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个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会在意别人想法了？

　　“是啊，我干嘛这么在意他？”李归恍然大悟，这才安心下来，“ 我只是想问他怎么留的香，明明自己也用的肥皂洗澡，他的怎么那么持久。”随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去想了。李归静下心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课堂和作业上，连王达在他耳边一直问刚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也不理会。

　　傍晚回到家，李归跟往常一样，收拾完毕。今天放学直接回家了，没有去兼职，所以还很早，可以做三四个小时的功课。

　　只是最后在拿起日记本的时候，他还是想起了白廷玉。李归不会每天都写，但写完作业后一般都会大概看看之前的。所以不想起白廷玉也难，毕竟前两天刚写了他。

　　然而今天除了白廷玉，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了，但又不是什么好事，应该也没必要写吧。他准备放下日记本，直接去睡觉。正要起身时，却像放弃作斗争一般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写吧”。

　　内容依旧很精简：

　　10月22号。

　　今天第二次碰到白廷玉，说了句蠢话，希望他不会介意，下次要是偶然碰见，借口倒是已经想好了，但还是要向他为自己的冒昧和突然离开而道个歉。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跟昨天完全不是一个样。这样的天气让李归心情大好，去学校的路上也在哼着最近循环播放着的一首歌。

　　本来以为没这么快碰见白廷玉的，没想到这缘分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啊，这才刚走到校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已经看见了他，白廷玉刚从车上下来，走向驾驶座的车窗边，看口型应该是在道别，说着叔叔再见路上小心之类的。前一天晚上还以为自己下一次见到他可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事到临头了，却在原地踌躇了两秒，发现对方应该没看见自己，准备当做没看见白廷玉，直接转身走了，和那天落荒而逃的模样如出一辙，心里还想着还是下次再说昨天想好的说辞吧，今天也不急。

　　由于高一高二高三的教学楼都不在同一栋，李归刚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白廷玉的声音就慢悠悠地从身后传过来：“李归，怎么当没看见我啊？”

　　白廷玉其实早就看见了他，刚刚经过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间，他无所事事地抬头看向窗外，一眼看见旁边有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也在等红绿灯，口型像是在唱歌，跟昨天一比看着很开心，也不皱眉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还让司机叔叔在不影响其他车辆的情况下，把车稍微开慢一点。

　　他在下车后，察觉到了身后那明晃晃的视线，故意当做没看见，想要等他主动过来，谁曾想这人看了大半天又不过来，还直接走了，真是岂有此理！

　　白廷玉说完一句话后，等着李归的回复。一直看着眼前这人慢吞吞地转过身，又像是在背台词一般地开口说道：“我昨天不是故意先走的，而且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本来白廷玉还是有点小尴尬在的，不准备跟他说昨天的事情。但看到他主动提起，还比自己尴尬的样子，瞬间就放松了下来，理直气壮地说：“是吗，那你跑那么快干嘛？”

　　李归脸一下就红了，脱口而出：“我要赶回去午休而已。”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我不午睡不行的。”

　　白廷玉听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说着小孩子一样的话，是实实在在被他逗得开怀大笑了。他原本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人，这下没忍住，直接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笑了起来。

　　李归看他的样子，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也被自己无语了。什么不午睡不行的，怎么像跟隔壁邻居家三岁小孩一样天天跟妈妈吵着要玩具一样，那小孩天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你给我买吧，我没有这个玩具不行的！根本睡不着觉！

　　李归又想逃了。

　　怎么老是在白廷玉面前犯蠢啊。

　　李归低着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先别笑了，快要上早自习了。”

　　白廷玉终于停下笑声，冷静了两秒：“嗯，不笑了。”揉了揉眼睛才接着说：“先告诉我你在哪个班再走。”

　　李归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又听到预备铃已经响了，来不及深究，开口道：“八班。”说完以后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白廷玉一眼，接着匆匆转身离开：“那我走了，再见。”

　　直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李归终于缓了过来。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要是再见到白廷玉一定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今天放学后，李归照常回到家，发现家里不太对劲，安静得有点出奇。虽然每天都挺安静，但李归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直觉告诉他，就是有点不一样。因为平常回到家大门都是开的，陈荣华一般也会等他一起吃饭，就算不等了桌上也会留着饭菜。而今天不仅门是关的，妈妈不在一楼，连电饭锅里都没饭，这就太不对劲了。

　　李归在看了一圈以后直接上二楼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说是我，把门打开吧。

　　很快，李归听到了转动锁扣的声音，门开了，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一点微光从窗帘布里透进来，不亮，但也不至于看不见。李归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妈妈，问她怎么了。

　　陈荣华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才开口道：“跟你爸吵了一架，没什么，你不要担心。”

　　和李归猜得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和爸爸的事情。李归说了一句知道了以后就没再开口。因为他知道陈荣华会继续说的，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对于陈荣华而言，好的坏的都会跟李归说，好像她的世界里除了李归，没有人可以听她的宣泄。

　　李归小时候经常会烦。

　　而李归在慢慢长大之后才明白，自己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也作为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最了解这个家庭的人，理应承担“聆听”和“忍受”的角色。

　　虽然还是会烦，但每当他看到妈妈的白发和皱纹，又会不忍心。

　　很快，陈荣华自顾自地说道：“我今天让他去好好找个班上，你以后上大学要钱，结婚也要钱。我让他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他不听，现在又出去不知道去哪了。反正离婚了，我也不想再管他了。”

　　李归听完很无奈，又是因为钱。

　　李德和陈荣华最近其实有在说话，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说话也难。本来李归以为这阵子可能关系要缓和点了，没想到今天又吵了一架。虽然陈荣华说得轻描淡写，但他明白，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两个人绝对又是在大声喊叫，又是在互相骂难听的脏话。

　　他平复了下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用平稳的口气说话：“妈，你别管我爸了。我以后要用的钱我自己可以挣，你不要操心。也不要再因为这些事情吵架了，你看看，你吵完心里好受吗？也不舒服吧。”说完又再补充道，“妈，你让自己开心点，真的不要再为了我的以后操心了，我自己有能力负责。”

　　陈荣华听完后还是固执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啊，我也想让你以后轻松点。”

　　李归知道自己说再多遍都没用，因为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了，而李德那边，他以前沟通过，结果也一样。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又都不肯妥协和低头，除了吵架以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沟通。

　　陈荣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没给李归留饭，于是问道：“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李归起身，看到她疲惫的样子，轻声说：“不用了妈，你早点休息吧，我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