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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吻 ...

  •   长宁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追随着鸦羽忙碌的背影。
      她是在是不解。
      看着鸦羽的目光缓缓痴了。
      鸦羽似乎感受到了长宁的情绪变化,回过头。
      长宁似有些不自在似的垂眸,忽然轻声呼喊,声音沙哑:“口渴。”
      鸦羽愣了一下,闷着下去找茶具,为她送上一杯茶。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茶杯。
      长宁在一边盯着她的动作。
      她先是左翻右转,站在厅堂中央呆了一会,蹙眉转身。
      长宁一滞,垂下眼帘,打了个哈欠。
      顺着长宁的视线,她低下头,走过来,蹲在在长宁床榻旁边。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鸦羽习惯性垂眸,金色瞳特别,垂帘像是眼底涌动着金光,刹那光华流转。
      在床边拿起了杯具,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
      长宁忽然恨上了一个词语。
      慢慢恨意沉寂,想着鸦羽在她房间茫然的片刻,有些好笑。
      外表凌厉的鸦羽,片刻刹那的,呆愣木讷。
      鸦羽在一边手里握着瓷杯,瓷器触手生凉,可她却觉得火辣辣的。
      唇瓣上似乎还留有余温,而当事人已经成为一滩烂泥。
      不可能问罪。
      她自觉不能因此责怪他人,自然选择自己调理,可是当事人那若有若无的眼神与挥之不去的暧昧,还是令她左右为难。
      可鸦羽从来不讨厌长宁。
      可是。
      唉。
      罢了。
      这一番心绪长宁自然不知,昏昏沉沉的脑海里浮现是酒光潋滟,烛光摇曳。
      她眼角悬着珠泪,目光所及,一切都像是艳质灿烂花火,纷纷落下,纷纷升起,像是雨滴,一点两点。
      像是,落花、细雨。
      那般梦幻。
      想着鸦羽的脸,想着鸦羽不自觉的抿唇、咬嘴,长宁嘴角扬起笑。
      唇齿交接相贴的刹那,仅仅只有长宁能够看到的,那眼底波光浮泛的金光。
      平日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碗澄净的琥珀金光。
      等她眯起眼,澄净柔和的琥珀金光像是一根根金针,艳光锐利。
      金针,眼角处飞起的金针。
      长宁嘴角忽然凝滞,顿时愁绪万斛,伤感起来。
      而此时鸦羽已经蹲下去,为她,为长宁,递上一杯清茶。
      长宁眼睛还是那般钝钝的,看不清楚深意。
      她叹一口气,接下一杯茶,知道应该道谢,却在张口之时惊呼一声。
      吐出一块白瓷。
      白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如腻,如滑,如痒的点点的猩猩血斑,落在白瓷与白色棉被上,对比鲜明。
      鸦羽赶紧拿着自己的衣袖去擦拭长宁嘴边的血迹,内心十分后悔万分懊恼,怪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能好好注意,怎得连杯子裂纹也没发现。
      将杯子放到床下,却忽然察觉,自己衣袖粗糙,不满尘埃怎么能接触到长宁的口鼻。
      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温柔告一声,“我去找一些药,你且等着。”
      “等一下。”长宁出声。
      “呸!”她吐出一口血沫,笑了一声。
      “不碍事。”顿了顿,补了一句:“你别走。”
      鸦羽知道长宁已经完全清醒了,她走过来,长宁虽然在笑着,但是眼角还是刚刚因痛而悬挂的泪珠,她像抬手拭去,但还是低下头。
      长宁没有出声,两个人就此沉默。
      长宁转眼,将染血的白瓷拿起来,喃喃道:“缺了一个口。”
      “杯子?”鸦羽疑惑地重复,似乎并未理解这简单语句的意义。
      “缺了一个口。”长宁重复道。
      她望着鸦羽,忽然道:“黑诏之内,玉髓之北,有一个地方叫做遗阙。”
      这是鸦羽的故乡,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哪里好看嘛?”长宁问。
      鸦羽微垂,思绪飘向那遥远的雪域,只见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连绵不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纯净的洁白。在那冰寒之地,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晶莹的冰珠。
      “白雪皑皑,冰封千里。”
      遗阙的风景长宁有所耳闻,只是这一次从鸦羽口中听到。
      “我很喜欢雪。”不知为何,说完这一句,长宁叹一口气。
      “嗯。”鸦羽应了一声。
      长宁打了个哈欠,清明的眼睛昏昏沉沉,她念了一句古文:“地寒则桃树千围,其花青黑色,万岁一食。”
      话题转变太快,鸦羽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见者长宁眼皮打架以为只是随口一问。
      试探道:“你想去螃螗山?”
      黑诏盛产繁花,各地都有奇异花朵,而苦寒之地遗阙就有一座雪水终年不化的螃螗山,山上的花朵不是灼灼其华的艳质,而是黯黯其幽的墨华。
      寻常之外,非凡之别。
      以往,在枕山苑。
      长宁喜欢在纷繁的桃花树下面方一方藤椅,幽幽小憩。
      鸦羽不禁想着,若是她满身墨色花瓣,又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等鸦羽回过神来,长宁已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鸦羽抿了抿唇,为长宁盖拉了拉被子。
      吹灭了灯,回头望去,长宁半个脑袋探出床外。
      她并不放心。
      在长宁床边靠着床的栏杆,眯上了眼。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长宁啜泣一声。
      传来一声,隐隐约约微微弱弱的——你别走!
      鸦羽睡不着了。
      她借着月光,看清楚夜色中长宁努了努鼻子,咧着嘴,抽气的模样像个受伤的小孩。
      扯开嘴上的伤口,血丝和着泪水落下,凄惨可怜。
      “你为什么走啊——”
      鸦羽心里钝痛一下,这应该算是她们隔阂的伊始。
      八年前,一个是来路不明被捡回一条命的孤女,一个是从犯下大错关在枕山苑的废人。
      鸦羽心下怆然。目光温柔而专注地落在长宁的脸上。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长宁的额头上滑动,仿佛能驱散长宁的阴霾。
      手指在划过眼角时,却触摸到一点湿润。
      借着月光,眼角泪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
      一只飞鸟经过,树枝晃动,成团的月色碎成冰纹。
      夜色如墨,长宁的呼吸渐渐平缓,沉入梦乡。
      鸦羽静坐于床畔,心如刀绞,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心茧片片剥落,裸露出脆弱的内心。
      鸦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忍不住低下头,在长宁的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温柔而深情,克制。
      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
      而在鸦羽看不到的地方,闭上眼睛的长宁,紧紧握紧了棉被。
      月色如水,洒在鸦羽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坚定与迷茫。
      最终,鸦羽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情感深深埋藏。
      她站起身,轻轻为长宁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宁静的夜色。
      月色清明,寒鸦三声。
      鸦羽望向树下,一个红黑相间得身影正踯躅于树下。
      见到鸦羽望向自己,她低了低头,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对不起。”
      这是少有的道歉。
      鸦羽点了点头,没有为难她。
      她望向长宁躺着的卧室,她觉得,鸦羽做这么些东西都是为了自己,可是自己还这么不成器,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一同走在月色笼罩的小径上,主要的话题转向了雀翎的道歉。
      雀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责和懊悔,她低头看向地面,似乎不敢直视鸦羽的眼睛。
      “鸦羽,我知道我错了。”雀翎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你不讨厌那个人是不是?”
      那个人,代表长宁。
      鸦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说过你讨厌她。”雀翎更加低头。
      鸦羽怔了怔,沉默片刻,“我会向她澄清。”
      雀翎哀哀点头,“我也说过讨厌你。”
      “你现在还讨厌吗?”鸦羽问。
      雀翎摇摇头,她磕磕绊绊解释道:“你从玉髓把我带出来,也不出现,将我丢在驿站,然后来到京城与我说要寻找无忧子可是也不告知我,接着来到莲花庵。你是想先获得郡主的信任?”
      鸦羽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刺客的直觉。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应该好好对待一个孩子,可是她曾经面对的只有长宁这样的孩子。
      雀翎气馁,“我却觉得是你想歇一歇。”
      鸦羽叹一口气,蹲下,直视雀翎的眼睛,“我以前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只告诉你应该找到无忧子,却没有坦诚自己的想法。你心中为难,你现在很害怕,我应该注意。”
      “这其中也有我的过错。”
      雀翎不知所措,不过确实如此。
      她们都知道应该找回完整的无忧子。
      她经过调查发现无忧子在东园,继而发现了鸦羽,她自然自然认为鸦羽应该听从自己的吩咐,充满恐惧与自豪的策划了劫猫案。
      全然不知道大人一般情况下只有自己的盘算。
      她望向鸦羽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温柔的影子,她连忙低下头,自觉的无颜,她也把她看成了一把兵器。
      鸦羽却像是不知道她的愧疚,轻轻抚上她的手背,上面有三道抓痕,眼睛里面有怜惜之意。
      “啊,这……不小心弄的。”雀翎解释道。
      鸦羽掏出一方手帕,裹上手背,“畜生无知,你也莫要太费心,以前你的手就伤过,不能再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她还想提另外一个名字,却知道此时提到那个名字只有徒增伤感,于是闭嘴承认是自己的关怀。
      抓伤之下,肌肤不正常的泛白,黑色布料下烧伤的红肉,雀翎瑟缩两下,咬着牙笑道:“一点也不痛了。”
      屋内,长宁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月光清辉落入,她喉咙干涩,猛然涌上一股腥甜。
      “咳咳……”剧烈的咳嗽两声。
      一滩血渍涌上被褥。
      长宁脑袋昏沉,望着一滩血渍出神。
      月色正好,人寂寥。
      ·
      “她好像很伤心。”
      “你在担心她?”
      “伤心人,不应该被嘲笑,至少伤心时不应该。”
      “你做的很对。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她,试一试。”
      “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她总是叫我坏小孩,我都多大了,她一口一个坏小孩,小坏孩——真讨厌——”
      “她很可怜唉。”
      “她也很可恶。”
      鸦羽叹一口气,十分无奈。
      “她以前也很可怜吗?”雀翎好奇的问。
      鸦羽点头。
      “这么可怜的人,是怎么变得这么可恶的?”
      鸦羽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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