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是正经花店》末音

22、雨

　　清晨。

　　天色有些阴，预报下午有雨。程归白整理着鲜花，随口说了句：“最近的天气好捉摸不定啊。”

　　他在霖泽上过大学，知道霖泽的雨季理当还要再等等。结果今年从3月下旬，就断断续续在下雨……

　　结果就听风栖夜接道：“这个天气，有给你带来困扰吗？”

　　程归白：？

　　他想笑笑说晴雨之类都是自然所为，也不是人力能控制的吧，但一抬头，跟对方视线一对上。

　　对方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似乎是很认真地这么问。程归白道：“也还好。”

　　待整理得差不多，准备出摊，就听对方的声音幽幽传来：“说起来……”

　　程归白等着对方的下文，就见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部白色的手机，在漂亮的手里轻晃了下，笑道，“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

　　霖泽市贴吧。

　　“虽然但是，怪谈来自于一个摊子……你们确定，不是给这个摊子打广告的吗？”

　　“就一个卖花的摊子，这么做广告，有点离谱了吧”

　　“你们说要详细，有人发地点了。有人说是真的，你们又说不信。自己都没去看过，就说不信啊。”

　　“吃瓜.jpg”

　　“怎么没人去？我就找去那个摊子了”

　　“？”

　　“？？？”

　　“真有人去了？详细说说？”

　　“我就是去那问了啊，然后摊主说不知情。我很严谨了，还跟他确认是不是他本人的摊子。
　　摊主自己都说不知情了，结果我叫旁边一个人怼了，说打架就是真的。莫名其妙！”

　　“演的吧？那个人是摊主找的？”

　　“谁知道是不是演的？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最后也买了一支。
　　价格倒是正常价，但就是普通的花啊。我实在没看出来怎么打架的。”

　　“打架的话，是不是一支不行，要两支？一支怎么打？”

　　“说会打架的，能不能形容一下啊？”

　　“那个……我也去买了。就买了一支。
　　是真的。我不太好形容，但是打架是真的。”

　　“难不成这个怪谈是随机触发？”

　　“借楼：有没有想兼职的？0基础可做，私信我”

　　“楼主你真是火了，打广告的都来了”

　　“我们烟辰街的怪谈是乱传的吗！楼主说不信，楼主去那买过花吗？”

　　***

　　“楼主说不信，楼主去那买过花吗？”

　　钱小名玩贴吧也有些年了，账号从来没那么热闹过。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发的这个帖子，竟然能讨论起来……估计也是巧了，最近没人发什么太有讨论度的新帖，让他赶上了。

　　他看着那条指向他的回帖，还有楼中楼@他的，面上也有点挂不住，回复道：“明天周末，我明天就去！”

　　***

　　店内略有点暗，唯暖黄的小灯映照一角，温柔地洒在一个……后脑勺上。

　　桌腿边是一捧还未加持灵力的满天星，而后脑勺的主人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程归白没睡着，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

　　原来就算灵力池扩大了点，加持满天星也是够呛啊……

　　满天星可谓是花店的必备花了，之前做活动的时候，这个尽管不贵，但不好给人算一支两支，他就一直没进过。

　　如今摊子在逐渐走上正轨，特别是，他立志要开出一家正经花店……怎么能不进这种必备花？

　　必须得进啊！

　　但是。

　　大概是这种花太过细碎了，虽然他进的量乍看也并不多，但是满天星……

　　就这么正常的一捧，直到上手加持起来，他才隐隐感觉不对，这一捧，得有其他鲜花上百支的量……

　　好在他是先处加持了其他鲜花，最后才加持满天星的。才加持了一小把，他就实在累极，加持不动了。

　　先放着吧。

　　在他昏昏之际，玻璃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程归白只觉背上一暖，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覆在了背上。

　　他略略抬眼，入目就是风栖夜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以及瞳中隐隐的担忧和关切。

　　“唔……”他动了一下，身上盖的东西滑落了点，他侧头一看，是一件纯黑色的外套。

　　没见过的外套，显然是面前这个人给他盖的。

　　但是，这个人，刚才有穿外套吗……？

　　“谢谢你啦，我刚刚有点困，”程归白心说，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小心灵力用透支了……他微微笑道，“就歇了一下下。”

　　“还好吗？”不过对方好像没被他那么糊弄过去。

　　“还好还好，其他的花我都处理完了，”程归白低头，悄悄打了个哈欠，“这个满天星……”

　　他稍一偏头，就看到旁边的桶里还没加持的满天星，感觉有些头痛。

　　“满天星，我……之后再研究它，今天就不卖了，只把其他的花摆出去吧。”他对风栖夜如是道。

　　他在对方的坚持下，又歇了一会会，感觉那种透支的疲倦感恢复了点。就把外套还给对方，起身。

　　对方接过外套，动作自然地穿在了身上。

　　程归白正摇摇晃晃准备把摆摊的东西搬出去，就听外面呼啦啦，一阵风起！

　　这风不是日常普通的风，几乎可以说是狂风，平地仿佛要被掘了三尺的架势。

　　那个不知谁家的破雨棚，给刮得简直快要断气。天也一下子黑沉，视野登时不甚清晰起来。

　　程归白：……

　　预报没说有雨啊！

　　他恍惚想到前两天，风栖夜问他，对于天气变化有没有困扰……

　　还是有些困扰的！

　　***

　　“不是我说，雪山上你都没感冒，在霖泽你倒是发烧了？”

　　同桌在公交车的播报声中，噼里啪啦打着字：“你到底是不是发烧啊，还是偷偷吃了什么，肠胃炎了？”

　　片刻后，那边发了个温度计的照片。

　　“你也太寸了。”同桌点评道。

　　他下了公交车，按照张浩渺给的定位，试图找到那里……

　　根本找不到。这人给的什么鬼定位啊，到实地以后发现，那定位附近的店名根本不存在好吗！

　　亏得他还想着买点什么带过去。本来看定位附近有个便利店，还暗喜了下顺路，结果到那一看，是家卖卷纸抽纸的。

　　同桌：……

　　他原地思考了两秒，要不要带一筒卷纸过去得了。

　　这附近就没有什么比较确定的店吗？

　　这么说，倒是也有一家……同桌退出那个倒霉催的定位，沉吟。

　　最近张浩渺那厮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动不动问他，要不要买向日葵。还拼命推荐自家楼下小摊子的向日葵。

　　这么喜欢这个，干脆就买两棵向日葵带给他得了。同桌跟路人打听了下那个卖花的摊子在哪。

　　他正一边打字吐槽那个鬼定位，一边往路人指的方向走着……

　　四下突然风起，头顶一片黑沉！

　　“哎呀，哪来的雨！”

　　“下了下了，快点！”

　　“我伞放哪儿了？”“找不到就别找了，赶紧的吧！”

　　才一黑沉，雨点就不要钱似的砸下来。街上脚步声、人声、车声乱作一团。

　　原本还算井井有条的人群，在噼里啪啦突如其来的大雨里，顿时作鸟兽散。

　　同桌：？？？

　　我这么寸吗？？？

　　他抹了一把手机上的水，屏幕上的吐槽都抹花了，跟着人群乱窜。

　　***

　　钱小名跟文具店老板买了包纸，站在店里，一边在脑袋上擦着雨水，一边暗道倒霉。

　　雨势很大，声音到耳边都仿佛隔了一层水，地上弥漫起白雾似的水汽。他的脸也阴得仿佛要下雨。

　　他都快走到那个摊子了，就遇到下雨……什么运气？

　　距离上次串门没多长时间，他这次准备买个花就走，就没提前跟亲戚知会。亲戚这个点也不在家。

　　什么运气！

　　***

　　路边，一家老旧的棋牌室内。

　　棋牌室里没几张桌子，墙上挂的钟都落了灰，平时没多少人来，也就几个熟客。

　　这会儿所有的桌子倒是都坐满了，而且一片花花绿绿，什么人都有。

　　那破门被雨打了一遍又一遍，劈啪作响。棋牌室里就一把伞，已经被有急事的人借走了。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谁也不想这个时候，没有任何雨具在外面待着。

　　都是附近的人来躲雨，有相互看还算眼熟的，就那么闲扯了两句天气。

　　雨势不曾减缓，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加入聊天的人变多，聊得也就杂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开始往玄乎古怪的方向偏。

　　“我家有懂行一点的亲戚来看过，说烟辰街这边的风水是有问题……”

　　“呦，你家亲戚能给看看具体的住宅吗？”

　　“不知道，他就是跟人家学过一阵，不太行吧。”

　　“可不是，咱这刮风下雨也没比人家少，怎么草啊树啊就是长不起来？”

　　“哎呦，我那菜买来就放冰箱里的，坏得也快呢。”

　　“反正搬来烟辰街以后吧，我没啥感觉，但我家小孩老说做噩梦……”

　　“哎说到花草，我好像还听说什么花打架啊，是不是风水又变异了？”

　　窃窃中，就听有人哼了一声。

　　“烟辰街的风水不早就辟谣了，是土壤和水质里缺某种微量元素，所以植物才生长得不好。”

　　是个穿着某物流制服的小伙子，在一边冷冷开口。

　　“花会打架？”小伙子嗤笑一声，“这也信？怎么不说这雨是神仙下的呢？”

　　***

　　雨下得这么大，摆摊是决计不行了。

　　程归白一时之间没什么事做，被迫休息了下。

　　风栖夜也没提出要离开。当然，这个天气里，要是没急事需要出去，请人家在店里避避雨，自然是更好的。他把另一个小板凳也拿出来，请对方坐。

　　其实今天不摆摊也行，他这里任务进度目前还算稳。

　　这么想着，他悄悄瞥了眼小黑板。

　　“店铺声望值达到500（800/500）”

　　……稳……吧。

　　这声望值什么时候涨到800了？

　　风栖夜似乎是真没什么事情，对应上次说那句“闲，瞎混”，半天也不曾看一眼手机。

　　这个人自从加了联系方式后，在聊天软件里，也有跟程归白说过话，看着也不像是使用手机频率那么低的样子。

　　他穿着刚给程归白披过的那件黑色外套，坐在小板凳上，和程归白随意问了些日常，姿态安然惬意。

　　程归白见他如此态度，好像是没什么急事，也放心了不少，随意答着。余光瞥到玻璃门外，雨幕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紧接着他的门，就被叩响了。

　　程归白：！？

　　他以为是谁想来避雨的，和风栖夜示意了下，赶紧起身就去门口。

　　心里闪过一瞬的疑惑，这么大的雨，一般是会直接推门吧？

　　一开门，就微微怔住。

　　门外是个大约30岁的男子，英俊高大，衣着……说是衬衫，衣袖又非常宽大，那领口怎么看都像是圆领袍。全身上下混搭得有些过于混搭，黑色额发间还露出一对角的尖尖。

　　那角还挺逼真的，像是他自己长的一样。

　　但程归白注意到，这男子混搭归混搭，身上可是干净无比，半滴水也无。

　　而他的店门前，并无遮雨之处。这个人是直接站在大雨里的！

　　“你好，请问你就是帝休花铺的主人吗？”那男子开口道。

　　“我是？”程归白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懵懵道。

　　“幸会，我叫计蒙，”那人在暴雨里颔首，“是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