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38、Take your marks

　　裴念幻想着宝宝的眼睛，幻想着宝宝的鼻子，幻想着宝宝所有的一切。像是在脑海中捏小人。

　　“你很可爱。”他说。

　　从未见过面，但是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多到可以让太平洋上升的期待与爱意，生命的联系真的很神奇。

　　熬过第一波发情热后，裴念步履轻浮地回到床上。后半夜身体又开始升温，他不敢再回到水里泡着，担心会晕倒。

　　后颈的钝痛逐渐转化为尖锐的刺痛，身下濡湿一片，裴念压抑不住叫喊出声。如果可以他应该已经在床上打滚了，但是现在别说打滚，就连翻身也难以做到。

　　他咬着牙捂住后颈死死抵抗，剜肉一般的痛意丝毫不减，并愈演愈烈。

　　迷迷糊糊间按响了通知铃，希林立刻着急回答：“我马上过去。”

　　“不......不用。”裴念哑着声音答道，医生已经说过了除了硬抗没有其他方法，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丑态。

　　重重的喘气声后，裴念抓着呼叫器，极缓慢说：“随便说点......话......”

　　希林好半天才分辨出他说了什么，愣了愣，而后声线平稳开始说起柠檬挞的制作方法。

　　以此延伸到家门前的柠檬树的栽种历史，还有几个孩子在柠檬树下玩耍的事情。

　　裴念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传呼器上，逐渐在娓娓道来的故事声中熟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动了动身子，身后的人立刻惊醒，紧张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双明亮的碧绿色眼眸，是亨特。

　　裴念把少年凑得过近的脸推开一些，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

　　亨特见他皱眉立刻解释道：“你晕过去了，妈妈叫了你好多次你都没有回应，她担心出事所以进了你的房间。你的汗把衣服和床褥都浸湿了，所以她帮你换了衣服并转移到旁边的房间。”

　　“你为什么在这里？”

　　亨特摸了摸鼻子，眼珠子乱晃，嗫嚅道：“医生来过了，他说你需要alpha信息素。”

　　裴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少年的怀里，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但是身体软绵绵的不受力。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做，只给你释放了信息素。我腺体还没发育完全，比较迟钝，所以没有被你体内的结合alpha信息素攻击到。”解释完，他有些受伤地撇了撇嘴，说：“但是你一直说好臭。”

　　裴念嘴巴张了张，随后微微垂下眼帘，“抱歉。”

　　“没关系，妈妈说你已经被标记过了，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排异，这很正常。我依然是香喷喷的，你闻不到而已。”

　　裴念被他逗笑，而后赞同地点点头，“嗯，你依然香喷喷的。”

　　亨特扯了两个枕头垫到他身后，神气赳赳地去给他拿水和食物。

　　这一轮短暂的发情热过去了，虽然还有些昏沉，但精神还算良好。裴念撑着床慢吞吞地坐起来吃东西，亨特则坐在一旁刷手机。

　　吵闹的电子设备声音中隐约夹杂着几句中文，裴念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亨特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是世界游泳公开赛的新闻发布会。”

　　裴念略有耳闻，这是个以慈善为目的的赛事，所有门票收入以及捐款都会捐给慈善组织。他之前也让下属去给兆伦铺了块广告牌，但是没有过多留意。

　　因为是表演性质为主，各国派出的选手也不会是首发队员，裴念不太关心，语气淡漠：“不过是一场候补表演赛罢了。”

　　亨特没有回答，把手机收回去，等裴念吃完后，他依然表情严肃。

　　“怎么了？”

　　碧眼少年闷闷不乐，且目光深沉，“你说得不对。”

　　“怎么不对？”

　　亨特点开公开赛的官网，“就算只是表演赛，能够上场的选手也是通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获得的机会。”

　　他划拉着屏幕，找到中国的队伍，转过去给裴念看，“就像你们国家的这位选手，他从前是100米和200米自由泳世界记录保持者，现在也来参加了。”

　　亨特还在絮絮叨叨细数着对方过往的成绩，裴念却因为参赛名单上的人失了神。

　　FENGSEN，LU

　　“比赛是什么时候？”裴念讷讷发问。

　　见他似乎产生兴趣了，亨特有些开心，说：“7月24日，到时候我可以来你家看吗？你家有大电视机。”

　　“可以。”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到了7月24日那天，希林原本不赞同亨特跑来打扰裴念。但是裴念说没关系，他也想看，希林才勉强同意。

　　她把饼干和茶水端上来，叮嘱亨特：“裴念的宝宝快要出生了，你激动的时候可别带他一起。”

　　裴念哭笑不得，“还有两周呢。”

　　率先开始的是女子四百米自由泳，然后是女子接力赛。选手们身姿矫健，战况激烈，亨特的心高高悬起，在触壁之际为她们高声欢呼。

　　反观裴念心情则没有太大起伏，却依然认真地盯着屏幕，已经喝了三杯橙汁，见中场休息，他起身去洗手间。

　　正是采访环节，亨特没太留意，低着头玩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裴念似乎离开太久了。

　　“亨......亨特......”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亨特拧过头，只见Omega扶着墙走出来，灰色棉裤滴滴答答往下流水，隐约见了些红。

　　“不要动，我过来！”

　　亨特把手上的薯片扔开，冲过去一把抱起他往外跑，并高声喊希林查理备车。一行人慌慌张张地离开，谁也没想起来要关电视。

　　“距离预产期还有两周，有血......”

　　“接下来进行的是男子二百米自由泳比赛......”

　　“姓名裴念，年龄27岁，男性Omega......”

　　“本次参赛选手有来自中国的陆逢森......”

　　“羊水已破，腺体发育不良，需要提前剖腹......”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比赛是陆逢森禁赛后首次亮相......”

　　“现在开始麻醉，从1数到10......”

　　“Take your marks.”

　　“麻醉完成。”

　　“GO.”

　　-
　　裴念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黑暗的场所。哒的一声，不远处亮起一盏聚光灯，灯下是一张绿色的塑料椅子，有点像体育馆的观众席。

　　像被什么神秘力量吸引，裴念缓缓往那处走去。

　　椅子似乎是一个开关，他刚坐下，咻，一瞬间亮起更大的灯光。他刚刚站过的位置被巨大的游泳池代替，哗啦哗啦，水波四溅。

　　他好奇地探头看过去，一道矫健的身影像鱼一样穿梭其中。因为速度太快，裴念没看清是谁，他想走过去，可是中间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墙把两人隔开。

　　裴念走不过去，而那人也不向他靠近，只一直在不知疲惫地游。没有对手，但是那人似乎在跟谁较劲一样，划水动作很凶猛，转身利落有力，蹬壁推出去很远。

　　蓦地，他感觉到那面透明的墙越来越大，并往他的方向挤压。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窒息的前一秒，墙壁被人猛地敲碎，游泳池的水漫了出来。

　　与想象中的刺骨冷水不同，非常温暖，像一只大手包裹着他。好舒服，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可是挡在中间的墙壁破碎后，在泳池里游泳的人却不见了，只剩下裴念自己。

　　“血压跌下80，心跳减缓，出血严重。”

　　“再去拿两包血，肾上腺素准备。”

　　“哇啊啊哇哇呜呜呜昂呜呜......”

　　“是个男孩子，真是个有精神的小家伙，胎盘剥离成功，宝宝很健康，送去新生儿中心。”

　　“血压还在跌，体温降低。”

　　“除颤器，set，clear！”

　　“第二次，set，clear！”

　　......

　　四周静悄悄的，只开了昏暗的灯带。在轻微的消毒水味和肚皮传来的刺痛提醒下，思绪如潮水般回笼，裴念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事情——他生宝宝了。

　　在7月24号，在世界游泳公开赛的这一天。

　　“你醒啦？你很勇敢。”护士从外面进来，并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苍白脸上艰难地漾出一抹笑，而后他虚弱开口：“谢谢，我的宝宝呢？”

　　“在保温箱，再睡一觉就可以看宝宝啦。”

　　他实在太累了，睁眼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真正见到宝宝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隔着一道玻璃墙，里面的小家伙呼呼大睡。

　　看着看着眼角不禁变得湿润，“你好，裴臻意。”他把手按在玻璃上，像隔空抚摸裴臻意。

　　因为宝宝有黄疸需要照蓝光再加上裴念手术期间大出血，一大一小在医院呆了半个月才回家。

　　小奶团子躺在篮子里不满地扭来扭去挥拳蹬腿，查理迎上来，看着可爱的小团子笑了笑，“噢，真是有活力的小家伙。想好名字了吗？”

　　“嗯。”裴念笑了笑，手指伸过去让宝宝抓着，“裴臻意，珍珍。”

　　“珍珍你好啊，我是亨特。”

　　“我是希林奶奶。”

　　“我是查理叔叔。”

　　因为宝宝的到来，葡萄庄园变得热闹非凡，亨特和他几个兄弟姐妹每天轮流跑来逗宝宝。裴念听从医生的嘱咐，常带着他出去散步。经过葡萄地时总会引起一众采摘工人的注意，她们总忍不住上前逗逗可爱小豆丁。

　　宝宝一天一个样，每一天都尤为珍贵。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裴念不得不几次推迟回国的日期，一直到裴臻意两岁生日过了才踏上回去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