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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接吻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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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念默默聆听着他的话,手下一刻不停地展平蝴蝶。全部铺好后抽出一张新的A4纸盖在上面吸干水分,蝴蝶形状的湿印晕出来,像个灰白色的标本。
似乎事情已经做完了,裴念有些焦虑地搓了搓手。眼睛盯着白纸上湿漉漉的蝴蝶印子发呆,深思游离。
指骨修长的手缓缓捧起Omega精致小巧的脸,陆逢森认真同他对视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裴念突然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头人,或者说是无法理解人类语言的动物。
过了许久,两人把东西收拾好躺在床上,裴念睁开眼看着窗外黯淡无光的远山,突然道:“陆逢森。”
没有回答,但是他知道他也没有睡。
“我二十六岁了,跨过年就二十七。”裴念语气寂寥地开口,“就算我告诉你我做每件事情之前都在想什么,是个怎么样的人,就算我性格有你不喜欢的部分,你让我改我也不会改。”
“因为这是不可能改变的,我的人格,整个三观体系早就在认识你之前就构建完毕。就算......就算我......”
句子卡在就算我爱你这里进行不下去,裴念不想告诉他自己爱他,尽管他心知肚明这是几千天前陆逢森就知道并且刻意忽略的事情。
“我不可能为了你改变我。很多人说我冷漠得像个ai,但是我也不可能去植入一个名为陆逢森理想型的程序。”
“这样就够了。”陆逢森平躺着,脸朝他侧过去,“你不用改变,只是偶尔给我泄露一些关于你的信息就行。”
Alpha靠得更近了,裴念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颊边。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你了,但是下一秒你就会做出更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我会担心如果我教会了你游泳,你会不会为了赢一个100米比赛甚至不仰头换气。或者我说讨厌某个东西,你去安排人放炸弹。”他顿了一下,很轻地碰了碰裴念的手背,“让我知道你不会做冲动危险的事,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然后呢?”
“然后......或许,可能......”
他用了好几个假设性的词语,裴念怀疑他几乎把脑海里面语文老师教过的都想了一遍,他才把后半句话补全。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才能吵吵闹闹更长的时间,或许是三五十年,幸运的话也可能是七八十年。”
心脏倏然像被刚刚碰到自己的那只温热的手握住,一点一点收紧,裴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焦躁地摸了摸鼻子,又激动地搓了搓手臂。
他像个准备破茧而出的成虫,在羽绒被做的茧里撞来撞去,然后猛地就滚进了陆逢森怀里。
“我录音了,你不要反悔。”
陆逢森轻笑了下,“骗人。”
“真的。”
“你手机都没拿上来,用什么录的音,你聪明的小脑瓜吗?”他说着抬手捧着他的头,装作要一看究竟的模样眨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去窥他的耳朵、眼睛、嘴巴。
“陆逢森。”裴念扬起脖子在黑暗中艰难地用双眼描摹他的轮廓,他说:“我想接吻。”
这并不是一个请求,而是通知。
通知下达仅0.01秒后,裴念就立刻施行。
他像头新生的小鹿,猛地撞上去。不知道是谁的牙齿碰到谁的唇瓣,舌尖交缠时两人不约而同尝到了腥甜的血味。裴念的舌与他本人一样霸道,胡搅蛮缠,在对方口腔里扫荡一空。
点兵一样一一数过每颗贝齿,他要当他独一无二的王。
晶亮的涎液混杂着血丝从嘴角滑落,裴念累了,从陆逢森口里撤出。对方立刻反守为攻,顺着软舌退后的方向长驱直入。
他可能真的是狗,裴念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这个想法。怎么会有人接吻的时候像啃骨头一样,叼着别人的唇肉、舌头又舔又咬。
察觉到Omega走神,陆逢森咬了下他的舌尖,大掌扣着他的腰把人拖得更近。
青柠的味道铺天盖地,口腔里,空气中全都是,裴念被亲得晕晕乎乎,好像躺在一个青柠里面。
Alpha睁开眼看着他双目迷离,满脸通红的动情模样,手不自觉伸进浴袍上下动作,他翻身压在Omega身上。
将将覆盖的时候,裴念猛地回神一把掀翻他。
“怎么了?”陆逢森懵了一下,但是底下还支棱着,复又环抱上来。
裴念按住他的手,眼神恢复清明,问:“你是不是要易感期了?”
“没......有吧。”陆逢森自己也不确定,迟疑着回答后摸出手机确认周期。少顷,他沉声道:“是这两天。抱歉,我下去睡。”
“嗯。”
Alpha易感期时除了激素水平升高,心理防线脆弱,需要Omega信息素抚慰外,还会遵循标记的本能——在做/爱过程中会频繁尝试标记对方。若标记过程中伴随腔内/射/精并成结,就会形成永久标记。
过去,因为陆逢森不想和裴念有任何感情上的羁绊,所以情愿把自己锁在冰冷的公寓与抑制剂为伴也不愿与他一同度过。
还有一个原因是,裴念对标记有创伤性心理障碍,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标记动作,就算只是爱人亲热时的嬉戏啃咬,触及后颈的话裴念会有应激反应。
陆逢森抱着枕头和趁裴念没注意脱落的浴袍下到一楼,躺在沙发上,浴袍完全盖过脑袋,馥郁的薄荷清香从鼻腔钻进脑门。若有人在面前看着,必定会觉得沙发上躺着的是个变态。
深邃的五官在浴袍上印出轮廓,尽管氧气即将告罄,他仍抱着那团皱巴巴的浴袍猛吸。
“陆逢森。”二楼传来声音。
陆逢森闷在布料里哑声回应:“怎么了?”
“你现在难不难受?”
“不难受——是假的。”
吊起的心因为前半句话稍稍平复,又因为后半句重新悬起。裴念有些不安地咬着拇指,思考片刻,他按了床头通知铃让人送alpha专用抑制剂过来。
陆逢森听见他冷酷地吩咐“三分钟内送达”感觉好笑,他说:“我还好,现在只是易感期前信息素正常波动而已,还没到易感期。超人也要休息,哪有大半夜下着雨让人大老远三分钟送东西的。”
“哪那么多废话你,不头晕吗?”
“一点点。”
裴念狐疑地起身攀着栏杆往下看,刚刚为了陆逢森下楼方便他开了地灯,所以可以隐约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人影。
腿上穿着灰色长裤。嗯?他刚刚有穿上衣吗?后知后觉他身上脸上盖的是什么,裴念霍地羞红了脸。自己现在全身上下就挂着条白色内裤,Omega跌跌撞撞地跑到衣柜旁翻出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换上。
“一个人睡大床滚来滚去掉下来了?”
“你才滚来滚去。”
“那不然的话是——没有老公暖床,寂寞难耐?”
啪一声,裴念扔了一坨被子下来堵住他的嘴。但是那道恼人的笑声绵长地传来,并且带着被布料覆盖的沉闷。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陆逢森听见敲门声起身,但是因为易感期将近的缘故,猛地起来眼前有些发黑,动作也因此而变得迟缓。
“少爷,我是江黎。”
裴念坐在最上面那格楼梯,听见门外的声音猛地皱了下眉,先陆逢森一步跑去开门。
“江叔,怎么是你亲自来。”
江黎脱下身上的雨衣,抖了抖上面的水,道:“佣人听见是你要抑制剂,生怕出什么意外就通知了我。”
他说的时候眼睛迅速在屋内扫了一圈,陆逢森慢吞吞穿上裴念那件浴袍,敞着怀走过来,手臂横过裴念的锁骨占有欲极强地把人揽至身前。
“好久不见,江——叔。”
江黎一向不喜欢陆逢森,不过应该说是裴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陆逢森。裴家人不喜欢他是因为身份配不上,但是江黎不喜欢纯粹是因为他对裴念不认真,每次见都是吊儿郎当的。
“去坐着,江叔给你打针,”裴念命令道,陆逢森拱了拱他的颈,乖顺照做。
“先验一下信息素浓度。”江黎一边打开医疗箱拿出三棱针一边说。
“手环不就能测吗?”陆逢森最不喜欢验这验那。
“验血更准确,虽然只是临近易感期,但是不能保证你不会对少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江黎眼神冷了一瞬,手下动作利索地用碘伏抹过指尖,猛地把三棱针刺进去,“如果数值过高,那就要和少爷隔离开来。”
血液滴进试纸,需要等待五分钟才能知道结果。
江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又扫了一遍屋内,如果不是小木屋的主人坐在面前,陆逢森觉得他甚至会走进浴室还有楼上仔细看一遍,找出他欺负裴念的证据。
“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刮了一下,没事。”
江黎不信他,直接把裴念的手抓起来看。用的八字包扎法,绷带缠得很专业。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叮嘱了几句不要湿水就轻轻放回去。
Alpha易感期来临时,领地意识增强,陆逢森颇为不满地盯着这个妨碍二人世界的不速之客。并且手臂更为用力地扣着裴念,像挟持人质。
三人坐在沙发上,却形成了一个相对局面。裴念转头瞪他一眼,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立刻被陆逢森拖回怀里。江黎看不下去似的,缓缓转过脸。
五分钟到了,试纸上的色带堪堪停留在即将超标的边缘。
“这下总行了吧。”
“还是有点危险,预计易感期后天就会到,你们明天走是吧?”江黎道。
“江叔。”
裴念沉下声喊他,他就放下试纸,默默拿起针剂。细长尖锐的针管拿出来时,裴念感觉到横亘在自己腰上和锁骨上的手蓦地收紧。
“伸出来。”江黎冷冷开口。
裴念看着alpha假装镇定地伸手出去,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尽显,是护士打针最喜欢的那种手。当然,医生也喜欢。一秒不到,长针准确扎进血管。随着推进的动作,陆逢森额上冷汗密布。
“好了。”江黎收拾好东西,裴念送他出去时他回头叮嘱道:“虽然已经打过抑制剂,但是还是要小心。你的腺体敏感,有什么情况立刻按报警铃。”后半句话说得声音极低,像是防备坐在沙发上的人听见一样。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