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06
因库斯•巴斯曾是盖茨镇的风云人物，大多数非人类都知道他的身份。他比迪伦一家到盖茨镇更晚一点，是弗兰克带来的。迪伦还记得这个男人刚到盖茨的时候的样子——很颓唐，对外界漠不关心。弗兰克跟他说话的时候刚好迪伦经过那里，弗兰克向迪伦介绍了他。只是迪伦并不是那种会随意跟别人有任何牵扯的家伙，他只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扬长而去。
因库斯会出名并不是因为他好像生活得不如人意。而是他来了以后，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小镇上的人总会做噩梦——即使他这种连梦境都是灰暗的生物。这让生活在这个社区里的非人类产生了警惕，他们开始怀疑有人在捣鬼。然而有一天，这个情况突然就改变了，没有人再做噩梦，与此同时因库斯找回了自己失散的儿子。迪伦的族人因此盯上了因库斯，然后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份——梦魔。之后因库斯向他们所有人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他们便一直相安无事的和平相处到现在。
迪伦和安驱车来到巴斯家，正好看到因库斯开门出来。安拍了拍迪伦的绷紧的手臂说了句“好好谈”，便下车叫住了往车库走去的高大男人。
弄明白他们的来意后，因库斯摇了摇头：“不，不是我干的。”他显然刚才正在折腾他的车，手上沾着些油污：“你们也知道，留在盖茨镇里得遵守什么样的约定。况且我甚至连那个警长的面也没见过。”
迪伦想起上次尼克的就职欢迎会时，因库斯的确没有出现。他皱起眉：“但从蒙汉警长的情况来看，这的确是你们梦魔最擅长的。”迪伦说。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旁边的安一点都不怀疑一旦被这位吸血鬼发现对方露出任何破绽，迪伦会毫不客气的将因库斯拎到那个警长面前，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能拉住一位吸血鬼的力量。
“你们的意思是我在骗你们？”因库斯反问起来。迪伦的意思很明显，这位高大的梦魔在感到压力的同时表示出了他的不满。
安叹了口气。严格来说，她愿意相信因库斯说的话。只是整个盖茨镇里也就巴斯是梦魔而已，巴斯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是我干的，爸爸。”
少年的声音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沉默。不知什么时候奈特站在了门边。他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干的。是我每天晚上进入蒙汉警长梦境的。”
迪伦歪了歪头，他瞪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因库斯，但对方显然跟他一样的惊讶。吸血鬼最后只好没好气的看着这个突然出来自首的少年。
**********************************************
尼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在一个狭小的、漆黑的空间里面。他感觉四周摇晃着，可以闻到油的味道。
尼克茫然的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他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摸索。在左边的角落，他摸到了用纸包好的东西，他喘息了一下，将包着它的纸拆开：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有他熟悉的形状——这是他的配枪。他泛起一丝安心的微笑：利是个非常不错的部下。即使在他的状况差到让大多数警员都在质疑他做下的判断时，她依然相信他。
找到枪也让尼克完全了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在自己的巡逻车的后备箱里。而目的地……不明。他握着枪，继续蜷成一团，尽力让自己放松。他需要恢复体力，好防止自己在开枪的时候会手指颤抖。
**************************************************************
“你这小混蛋，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因库斯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扣住儿子的肩，同时他高壮的体型几乎将少年遮住了一半。即使迪伦想要将奈特拖出来，也得绕过因库斯才行。
“嗨，绅士们，有话慢慢说。”安抬起手，打断这正在酝酿的不善气氛。她在因库斯和迪伦的注视下向依然埋着头的少年走过去。她在奈特面前蹲下来，让自己与对方处于同一水平高度。因库斯犹豫了一下，最后让开了半步。
“嗨，小巴斯，我应该叫你什么？”安的声音很柔软，不会让人反感。
“奈特，奈特•巴斯。”
“我可以叫你奈特吗？”少年点了点头。安微微一笑：“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你会找上蒙汉警长？你讨厌他？”
奈特摇头，他抿了抿唇：“我没想害警长。我只是想跟他聊聊天。”他的声音流利顺畅，说到聊天的时候他偷偷望了一边叉着腰站着的迪伦身上，紧跟着他说出他跟尼克认识的经过：“……警长也很愿意跟我聊天。”
安微微点了下头——蒙汉的确有谈过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跟人聊天：“奈特，告诉我，你知道你的……身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奈特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爸爸跟我说过，我也查过一点书。”
“那你知道每晚被梦魔拜访的人身体会因此逐渐虚弱，最终因为精力被抽干而死亡吗？”
“父亲说只要控制住不去引导那个人做不好的事，不让他被我的情绪影响，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你能控制吗？”
奈特显然因为安的问话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认真的说：“我能。”
“小混蛋！你以为……”
“我能！”奈特的声音大了一些，他甚至抬起头瞪着依然拉着他因库斯：“很早我就能做到了！只要我愿意，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甚至不会发现我进到过他们的世界里面去！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你从来就没有问过！”
“呃，”安眨了眨眼，看样子眼前的小鬼应该是梦魔中的天才，但显然这对父子好像在沟通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安还想说点什么，等在一边的迪伦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他不顾因库斯警告的眼神走到前面：“那么，尼克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到了重点。奈特胆怯的看了一眼迪伦——他每次都是以这个吸血鬼的模样跟警长聊天，现在面对面他才发现，对方跟自己扮演的那个完全是两回事。
“我，我不太清楚……”奈特有点结巴，迪伦给他带来的压力比他想像的大：“我真的跟警长只是聊天……”
“真的只是聊天吗？奈特？”这样躲闪的表情谁都能看出还有些别的什么问题，安用安抚的口气追问：“没关系，我们不会生气。”
奈特再看了一眼迪伦——他好像有点急躁——奈特顿了一下说：“我进去的时候，蒙汉警长以为我是他认识的人……”
“有的时候梦魔进到别人梦里的时候，人类会潜意识的将陌生或者说是不认识的我们转化成他们熟悉的人。”因库斯解释。
“我以为他是警长喜欢的人，所以有的时候为会扮演好一个好的梦中情人，只是接吻……我发誓当时真的以为警长会喜欢！”
“混蛋……”因库斯无话可说的抚额叹息了一声，他脸黑得像个锅底。迪伦则没好气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他有点想笑又有点生气：尼克这个笨蛋！居然会上当？！还梦中情人？！哈！真想不到尼克还会有梦中情人……哦，那个他肯定不是萨拉……
“你会不会就是这样偷走警长精气的？”大概除了安听尼克说过一些所以没有惊讶的走神，而是继续追问：“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奈特摇了摇头。
“肯定不会，我真的很注意的！”他有点焦急的说：“蒙汉警长是个好人，我不会伤害他。”
奈特说得很肯定。三个成年人安静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因库斯和安都相信了这个孩子，迪伦吸了口气：如果真像这孩子说的那样，那么尼克不应该那么虚弱，可是现在他正在医院里……他突然想到今天在医院看到的另一个尼克•蒙汉。他皱起了眉。
“你发现了什么吗？”安问。
“不，我只是想起今天在医院好像看到了尼克一个人在走廊上，但是事实上我到的时候他还在病房里睡觉。”
“等等！”安打断了迪伦的话，她侧过头：“蒙汉警长跟我也谈起过，他有看到自己的幻影……我原本以为这是梦魔造成的。”
“我也看到了。”奈特突然说：“我在蒙汉警长的记忆里看到他跟另一个自己对话，他好像经常跟另一个自己对话……”奈特停下来——因为迪伦的表情变得严厉而且包含了怒气。
——他怎么错过了这些？！幻影、另一个蒙汉、另一个他！！迪伦突然转身向自己的车跑过去，他甚至没有停下给那几个需要他解释的人解释。他一边打开车门发动汽车并掉转车头。
“你发现了什么？！”安一把拍在迪伦的车门上，她的力量很强，车门微微显得有些变形。
“我们都错了！不是这个未成年的梦魔！”迪伦望了一眼两个梦魔说：“是另一个家伙！Doppelganger！是它在做怪。它在吸取尼克的能量，它在准备代替他！”
安张大了眼睛。
迪伦再次想起今天在医院外面看到的那个尼克•蒙汉。
“它在医院！它一直在尼克身边！上车！”
安很快的上车，迪伦回头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巴斯父子说道：“无论如何，梦魔这件事到此为止。”
奈特摸了摸头发，还在沮丧自己的行为给警长带来的麻烦，他的父亲满是疑问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很少见地没有平时的强硬，甚至可说带了点无意识的亲切：“嘿儿子，你刚才说的警长的梦中情人是‘他’？”
迪伦几乎是一路飙车到了医院。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属于警长的病房里，病床上空无一人。
迪伦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看到那空旷病房时突然涌出来的愤怒和不安。看到匆忙赶进病房的他们而跟进来的医生成了他发泄的渠道——他拎着医生的领子，几乎将可怜的医生扯离地面。
“他到哪儿去了？！”迪伦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牙露出来。
“不，咳……我不知道……我只是……”
“他在你们医院失踪的！”
紧跟着进来的安用力扶着迪伦的臂膀：“冷静点，迪伦。”她转向那个终于双脚着地的医生：“刚才你有看到这病房里的病人出去吗？”
“没有……”被吓得快尖叫的护士用力摇了摇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们：“不过，刚才有过一个金发的年轻人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安还要细问，吸血鬼已经扔开那个医生走出了病房——迪伦记得在医院停车场停车的时候，正好看到西蒙家的那个年轻狼人骑着自行车从另一边离开医院，他还将一捧花束扔到了垃圾筒里。这次他没有等安来就发动了车子，顺着来路朝前行驶，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悠闲骑着自行车的青年身影。
迪伦加大了马力，他几乎是跟卢克斯擦身而过的飙过他，然后将车头绕到对方自行车的前面，踩下了刹车。
卢克斯•西蒙差点就撞到迪伦的汽车上。好在他们一族一向动作敏捷，卢克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车。“嗨？！你干什么？”卢克斯冲着一脸不善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的男人吼道，而等看清是迪伦的时候，他露出一脸桀骜和防备的表情——被看似互不干涉、暗地里却互相戒备的族人大敌找上门来，对年轻的狼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卢克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迪伦。
“刚才是你去看尼克的对吧？”吸血鬼已经下了车挡在前面，他没有如预期的做些什么，而是用肯定的语气发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卢克斯讨厌他说话的语气，命令式的，好像回答如果不是他满意的答案，就会发起攻击一样——不过狼人从来不会被吸血鬼威胁。
“不想他死，就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对面的吸血鬼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发出低沉的咆哮，微张的嘴唇露出尖利的獠牙。迪伦已经肯定了是这个小鬼——他身上还有医院那股讨厌的消毒水味道。
蒙汉警长？卢克斯眨了眨眼，他可记得这个蒙汉警长上次帮了他们家好大一个忙。他不再跟明显是在担心警长的吸血鬼唱对台：“妈妈说上次是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所以这次他他病了叫我到医院来看看他。我以为他在病房里，到病房却发现他不在，出来在医院的停车场看到了他。他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还跟我说他不需要什么慰问的花束。然后他就开车走了。我又不能把那花带回去，就找了个垃圾筒扔了……”
“你看到他去了哪？！”迪伦可不想继续听他这些废话，他打断卢克斯。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着他！”介于青年和孩子间的年轻人显然耐心也用得快差不多了，他扶着自己的车：“你可以回去问问医院啊！”
线索断了！迪伦挫败的捶了一下车顶，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该死的！他咒骂。
大概是吸血鬼难得显得跟平时不太一样，又或者这涉及到帮助过卢克斯的警长，年轻的狼人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脱口而出。
他的询问将吸血鬼的注意力从懊恼中扯了回来。迪伦瞪着卢克斯，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上前一把拉住狼人的手臂，将他扯到自己的车边上，压低嗓音半是命令地说道：“上车！我现在需要你带个路，狼人。”
卢克斯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已经被推搡着坐进了副驾驶座。迪伦迅速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子，然后才对还一脸茫然的狼族少年道：“告诉我尼克离开的方向！然后利用你的耳朵你的鼻子，我们得赶快了，我们需要马上找到他。”
卢克斯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怒意，他怒吼：“我可不是你的狗。”
迪伦扫了他一眼：“你最好按我说的做！虽然我知道你们跟我们处不来，但要是你还想让蒙汉这个警长继续留在盖茨镇的话，最好快点告诉我他们去了什么方向！”
或许是被吸血鬼严肃认真的表情和语气震慑住了，或者卢克斯的确不想蒙汉警长莫名其妙的消失，他没有再反驳。他闭着眼，深呼吸了几口，再睁开眼时蓝色瞳孔已经变成一双金色的狼瞳。
汽车在卢克斯的指引下快速前行。卢克斯可以肯定这件事结束以后，这个吸血鬼肯定会吃够罚单。
“嗨，你干嘛这么在意警长？”卢克斯又指了一个方向——这只里有一条路，四周都是树林——他靠在椅背上，问专心驾驶的吸血鬼。狼人与吸血鬼从来不对盘，但迪伦竟然会因为蒙汉警长的事而主动接近自己，这难免让卢克斯有些好奇，尤其对方一脸紧张的模样，与他印象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吸血鬼形象大不靠谱。
迪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金发少年，他显然只是一时好奇的随口问问，并不是想探究些什么。迪伦想了想：“他是我朋友。”——虽然现在有点像是我自作多情——他内心补充了一句。
卢克斯歪了歪头，像是要吐槽，结果只哼笑了声，继而便指挥着吸血鬼从平整的水泥路面下来，走上碎石路开进了树林。突然卢克斯捂住了耳朵，即使是迪伦也听到了一声短暂的好像是汽球破裂时的响声。
不——！迪伦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发狠的踩下油门，车向箭一样的射了出去。
森林里的路崎岖不平，车因为开得很快便更显颠簸，但即使是卢克斯也没有心思说话。刚才的枪声，似乎可以让所有的希望都破碎。汽车最后停在了从碎石路分叉出去的一条小路旁边，尼克的巡逻车也停在那儿。迪伦刚一下车，一股血腥味就冲进了鼻子。他们没有狼人那么灵敏的嗅觉，但也比人类好上不少。他看到地上有一摊血，有些药品零乱的散落在地上，那些血迹和痕迹消失在林子里面。
迪伦发出一声吸血鬼愤怒时的咆哮，他寻着血痕和还未消散的血腥味跑进了森林。
卢克斯低咒了声，在他还在侧耳倾听的时候，吸血鬼已经从原地消失无踪。他不像迪伦那么急切，因为他听到了声音，很像是对话，但却是一个人的声音……而那个声音正是蒙汉警长的。警长还活着——这让卢克斯松了口气，可是他来不及告诉那个吸血鬼。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一只全身雪白的白狼矫健的跃过森林里的灌木丛，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