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雨季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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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作为新兴的行业领袖，近年来在互联网、新能源等领域快速崛起，发展势头迅猛。
这全靠邵澄舟能干的父母，两个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上的强人，凭借不凡的胆识和眼光，一手打造了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
他们忙于事业，因此无暇顾及孩子。
所以，邵澄舟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
芦苇荡、麦芽糖、风吹草低见牛羊，构成了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后来，快上初中的时候，父母才把邵澄舟接到椿城，说要上这里最好的中学，不能耽误他的教育。
在旁人眼里，邵澄舟俨然一个富二代，衣食无忧，惹人艳羡。
但于上层圈子而言，在多代传承的财阀家族面前，邵澄舟只算得上是一个新兴二代，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可想而知，邵澄舟初入椿城，遭到了多少排斥。
但可笑的是，时间流逝，他的身价随着公司的市值水涨船高。
哪怕是眼高手低的上流人，也不得不承认与邵家交好利大于弊。
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谢家主动提出联姻。
谢家历史悠久，到谢昭这，已是第四代。
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谢家是从事军火贩卖起家。
在动荡的岁月里，他们的曾祖辈通过军火物资的贩卖迅速累积原始资本，奠定了家族的第一桶金。
自谢昭爷爷那一代起，他们意识到长久之计在于合法与声誉，于是开始了艰难的转型之路。
老爷子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领导者，他利用先前积累的资金多元化投资，涉足房地产、制造业、金融等领域，同时逐步缩减直至彻底退出军火业务。
他深知，彻底洗白需要时间与策略，因此，他通过慈善事业、教育基金等正面公关活动，逐步改善家族形象，为谢家树立正面的社会形象。
然而，谢昭的父亲并未能继承这份智慧与魄力，他的经营导致部分产业停滞不前，甚至有倒退的迹象，家族声誉再度面临危机。
老爷子感到紧迫，于是将谢昭放到自己膝下一手培养。
谢昭自小起，便开始接受严格的教育，从商业管理到公共关系，再到法律、金融知识，他都广泛涉猎。
13岁起，便在家族会议中担任旁听席，观察、学习，15岁开始参与决策，到16岁，他已经能在老爷子的指导下亲自操盘家族中的一些业务。
只是，老爷子在谢昭17岁那年与世长辞，徒留下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谢昭谁也指望不上，他爸除了能为谢家开枝散叶，留下一个又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在经营上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精明的老爷子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子。
但谢昭不在意，因为从未产生过期待，就不会失望。
爷爷刚去世的那几天，他根本没有时间悲伤。股价下跌，董事会人心浮动，旁支亲戚如跳梁小丑般不停捣乱……
谢家百年根基，外界都谣传要在他这一代断送，却不想，竟让谢昭硬生生挺了过去。
*
谢昭酒量不错，几杯下肚，仍是面不改色，眼底一片清明。
好不容易从宴会中脱身，他背靠在墙上，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人群聚集的地方，必定会产生浊气。
而他从小到大，永远置身中心。
但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提醒着他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哥！帮我，到后门来！”
电话接听后，立刻被对面的人切断。
是谢萱。
谢萱总是有事喊哥，无事直呼其名。
谢昭习惯了，但是又舍不得离开这片安静的空气。
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就十秒，十秒过后，他马上去解决谢萱的事情。
然而，不到十秒，可能只数到四秒，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背部离开墙面。
*
“和野男人疯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正当谢萱打算从庄园后面悄咪咪溜进来时，却发现谢母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专程过来堵她。
“谢萱，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母不怒自威，谢萱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妈。”
“你今晚去见了谁？”
谢萱低下头，沉默不语。
谢母冷哼一声。
“找替身这种事你也能想得出来，你以为什么山鸡杂草都能做谢家的小姐吗？”
“要是让邵家那小子发现了，还以为我们有多么不重视这件事。”
谢萱忍不住插了一嘴：“没有那么严重吧。”
谢母剜了她一眼：“还顶嘴。”
“谢萱，我告诉你，联姻，是谢邵两家的大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儿戏！”
“那凭什么这大事就要落到我头上？”谢萱控诉道：“我不喜欢邵澄舟！不想和他联姻！”
“那你喜欢谁？嗯？说呀，你喜欢谁？”
谢萱忽地噤声，没了刚刚的声势。
谢母见状，语气跟着缓和下来：“谢萱，你和邵澄舟的联姻是两家的战略性合作。你不要这么不懂事行吗？先把眼前的事顾好，以后这婚结不结还不一定呢。”
“怎么，婚姻在您眼里看来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谢萱心里有些发寒。
“是，只是利益交换。”
“呵，就像你和我爸那样婚后各玩各的是吗？”
谢萱讽刺意味十足。
谢母听得怒气升腾，不由自主高举起手。
“妈——”
就在这时，谢昭及时赶到，制止了怒火上头的谢母。
谢昭显然也没想到，谢母竟然给谢萱安排了联姻。
即使他手握大权，但到底是年龄限制，头上顶着父母，有些事情，别人还是会选择略过他，先跟年长者沟通。
他按了按太阳穴，看着眼前的争吵，有些累。
“妈，我们还不需要通过联姻的手段来笼络关系。”
“谢家，没有那么弱。”
“再说，要联姻，也是我先。”
在谢昭的劝说下，谢母稍微冷静一点，但仍心绪不平。
她的视线停留在谢萱身上：“我不是拿你的婚姻当筹码。只是，谢萱，你看看你，女孩子要懂得自爱知不知道！”
谢萱一进门，谢母就注意到她眼含春色，一副被男人滋润过的模样。让她联姻，一方面是为了谢邵两家的合作，另一方面从私心出发，也想让她稳定下来。
谢母承认，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起到带头作用，才养成了谢萱如今这副性子。
“自爱？我怎么不自爱了？”谢萱反唇相讥，“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和男人做了，就是我倒霉，我吃亏是吗？”
“我不光是现在不想和邵澄舟联姻，以后，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联姻。妈，你已经吃过一次联姻的苦了，还要我也步入你的后尘吗！”
谢母愤然：“我是你妈！难道我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举动吗？谢萱，你现在外面养着几个男人？别告诉我，你这么自甘堕落是在学我！我有这个资本，有事业，你呢？作为学生，读书也不好好读，没了谢家，你还有什么？难道以后还要靠你哥哥帮你养着外面的男人吗？”
“你已经成年，该想想今后的规划了，不要动不动就来怪我！我告诉你，这个圈子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联姻，那是我替你找的退路。”
空气一时停滞不前。
除了在场几人的呼吸声。
“哎，多说无益，反正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半晌，谢母开了口。
“谢萱，知女莫若母，我一开始就猜到你今晚要逃。好，你要逃，我就让你逃。享受完了，现在也该承担起你的责任吧？别让那个女生扮演你了，一直带着面具不说话，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妈……”
谢萱无力极了，她还要怎么说，才能阻止母亲的决定。
从刚刚的对峙中，她已经明白，这场联姻中，不管这人是邵家的，还是东家的，重要的是她谢萱应该有一个联姻对象。
谢萱又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谢昭。
谢昭一时无话，他其实也觉得谢萱行事过于荒唐，有桩婚事收收心挺好的。
谢萱见搬来的救兵不起作用，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谢昭沉吟片刻道：“谢萱，如果你不想被人安排，那就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
爷爷离世，尽管谢家因此发生轩然大波，但谢萱始终被他们护在伞下，活得好好的，甚至有些过于没心没肺了，对什么都不上心，以为和自己无关。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有话语权，她只能想办法让自身的份量变重。
*
当谢萱将那双法式尖头高跟鞋摆在陈簇面前时，她莫名地就想到了这句话。
“好的鞋子会带你去好的地方。”
在陈簇的世界，这句话很有名。
上学时，陈簇脚上穿的鞋子，鞋面边缘总是脏脏的，可能鞋底还有些地方磨损严重。下雨天的时候，路上的积水从鞋底里漫入，一点点渗进袜子，直至整只脚湿透。
人应该善待自己，但是陈簇并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她的钱都是来自于父母。家里拮据，一双一百多块的鞋都让她不好意思向父母开口。
所以，陈簇渴望能快点长大，自己有了赚钱的能力，花起钱来才不会愧疚。
后来，真的长大了。
陈簇才发现，她可能要比想象中更不懂得爱惜自己。
父母会提醒她按时按点吃饭，但是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熬夜，吃垃圾食品，让别人随意践踏自尊。
是不是因为总是习惯沉默，不还口，于是便渐渐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呢？
父母跟她说，他们成为不了她的助力，在外面只能靠她自己。
但是靠她自己，哪里靠得住呢？
穿进小说，她先是将系统视为靠山，后来又是将身边的人作为靠山。
但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唐珏，谢昭，崔书惟……
这些人靠不住。
等等，我到底要靠他们得到什么？
陈簇的思绪突然刹住车。
最开始，是害怕论坛上的那些威胁，想拿崔书惟做挡箭牌。
明明说好的只做朋友。
为什么今晚以为对方是崔书惟，就和他吻了呢？
难道不知不觉间，她喜欢上崔书惟了？
在现代社会，想成为灰姑娘是一个容易被人耻笑的梦想。
《灰姑娘》本身是一个男女主人公互相救赎的故事，可在成人童话中，灰姑娘却不断被隐喻为欲望女。
妄图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人生，完成阶级跃升。
既想要爱情，又想要面包。
不少人认为这是在空手套白狼，以真爱的名义。
所以，大家提起“灰姑娘”，无一不是在不屑的同时又羡慕她的好运。
陈簇承认，她今晚确实有点被在厅堂里看到的、享受到的一切迷花了眼。
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仰望着，这种感觉，的确是会容易让人陷进去的。
此时，站在直升机前，耳边呼呼作响，她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声音反而在一点点变清晰。
既然，她都穿进小说世界了，为什么还要被以往普世的价值观所束缚呢？
不如直面自己的欲望。
她和渣女俱乐部那群女生的目的是一样的。
然而，还不等陈簇进行下一步动作，谢萱给她传来了一则信息。
「陈簇，我妈已经发现了（哭）」
接着，谢萱又发来一个房间号。
「来这里，大家都在」
「把邵澄舟也叫来」
带着谢萱式的命令。
陈簇看到最后一条，意识到这需要自己在邵澄舟面前袒露身份了。
她正犹豫着怎么向对方表达，只见对方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
“陈簇！”
邵澄舟咬牙切齿道。
他觉得自己被陈簇和谢萱联手耍了。
要不是谢萱坦白，他是不是还得和这女人一起坐直升机去塞那缇亚？
邵澄舟伸手将陈簇脸上的面具粗鲁扯下，正想毫无绅士风度破口大骂时。
他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陈簇哭了。
在此之前，邵澄舟其实骂过陈簇很多不好听的话，什么“菟丝花”“勾引”“上位”，但是陈簇每次要么不理他，要么梗着脖子骂回去。
邵澄舟虽然在乡下长大，生活淳朴，但爷爷奶奶家其实是一个富裕的农民家庭，爷爷曾经是位军人，所以在村里声望很高。
邵澄舟在那里长大，山清水秀，也没吃什么苦，甚至算得上被宠着长大。
乍一来到椿城，反倒像鱼儿离开了水。
在圈子里，谢昭、崔书惟、唐珏几个是发小，隐隐排外，不怎么待见他。
不过，他也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就是了。椿城的人说话都弯弯绕绕的，像是有百般心窍。
但渐渐地，家里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曾经不搭理他、翻白眼的人都过来巴结。
男的有，女的有。
女人比较恐怖，会馋他身子，不仅谈钱，还要谈感情。
这样说起来，他好像经验丰富的样子。
实则不然，他这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在一些聚会上，听圈子里有经验的人高谈阔论的。
他们手舞足蹈，并不觉得觊觎钱财的女人可恶，甚至享受她们的热情。
用这些人的话来说，“我就是财富本身，女人贪图我口袋里的钱又如何，不也是变相地在贪图我这个人吗？”
邵澄舟无言。
他不理解，也不支持这种观念。
邵澄舟觉得这样的女人太势利了。
他希望有人不是因为他的外在条件喜欢上他，而是因为他只是“邵澄舟”，因为他本身这个人而喜欢。
陈簇就是邵澄舟眼中目的性强、比较势利的女人。
所以每次看见她，他就会绷紧心神，筑上铜墙铁壁，时刻防备着对方的举动。
但现在，以往在他面前强势、张牙舞爪的陈簇哭了。
邵澄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刚刚有必要冲她喊那么大声吗？
但他又拉不下脸，说对不起。
毕竟一直以来，他和陈簇的关系称得上势如水火。
于是他又笨拙地把他方才扯下来的面具，小心翼翼地给陈簇戴了回去。
“你哭吧，戴着面具，想怎么哭都行。”
语气干巴巴的。
在邵澄舟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他的全面武装为哭泣的陈簇破了一个口子，很小，但确实存在。
陈簇是故意哭的，不过这情绪比真金还真，她只要稍微回想一下晚上发生的事，眼泪就马上跟水龙头似的开闸放水。
和邵澄舟的几次交锋中，她清楚对方吃软不吃硬。
与其跟他多费口舌，不如掉几滴鳄鱼眼泪。
陈簇暗暗警戒着自己“我面对的不是事，是人。所以不要害怕，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她无意再在邵澄舟面前展示更多脆弱，于是在忍不住骂了对方一句“白痴”后，转身走向谢萱给出的房间号。
这个夜晚，派对，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长得让她有些不耐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雨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