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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    徐江遥转身正欲带队伍离开时,从不远处的拐里,走出来一位身着深铜色铠甲、后披灰色斗篷的男子,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的眉毛比女子还要长些,既黑又浓,皮肤比这些古铜色皮肤的将士白皙一些,此刻仰着头,圆眼微微弯曲,像一轮半月,得意之态尽显。

      此人看见徐江遥,并非像那些黑甲兵一样大气不敢出,也不像银甲兵一样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拱手行礼,反而昂首挺胸的,一步一个脚印,像是来讨赏的。

      葛玥还在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推断着来者的身份,却在看到继他后面被押出的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的时候,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完了,这下全完了!

      “将军,”灰色斗篷男子一反刚才的得意,在徐江遥面前站定后,恭敬地抱拳行礼,“属下方才巡查周边时,发现有两名男子在这花月楼的楼顶,意行不轨,请将军处置!”

      此人说罢,扔了一筐断箭到徐江遥面前,几十根细长的灰色的箭羽散落出来,密密麻麻的,十分瘆人。

      但是定睛一瞧,这些箭的顶部全部没有剑尖儿,还被人用面团包了一层,又显得格外好笑,像是给五六岁小孩玩的玩具。

      徐江遥瞧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箭,又抬眼看向胖鱼和瘦蛇。后者二位壮士刚一触碰到前者冷冽的眼神,二话没说,神态呆若,上半身笔直地就跪了下去。

      胖鱼额头直流汗,手掌连忙撑着地面磕头:“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没有害人的心思,就是在上面看看风景。”

      看风景带箭? 葛玥恨铁不成钢地暗叹了声气,不会说话就让瘦虎说!

      徐江遥微微一皱眉,瘦虎连忙说:“那些是我们在上面捡的,怕伤到人,就把尖儿全卸了! 对,我们正要去报官呢!”

      “捡的?报官?那看见我跑什么?”灰色斗篷男子叉着腰,看起来非常不信。

      瘦虎表情扭曲,前面两颗凸出的门牙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小时候因为生计偷过东西,虽然现在改过自新了,但是,但是一看到官家人,还是害怕……”

      “那他也偷过?”灰斗篷男子瞥了一眼表情呆滞的胖鱼。

      瘦虎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搭档也太憨、太不靠谱了,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很诚恳。

      他扭头看向胖鱼,说道:“他、他是因为吓傻了,从小胆子就小,肉全长身上了,胆子一丁点儿都没有,平时看见个姑娘都得跑出去三里地。”

      听见这话,葛玥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徐江遥立即侧目看了过来,葛玥赶紧敛去自己的笑意,换上一副看上去很难过,很悲伤的神情。

      嘴角都压不下来了。

      徐江遥心里冷笑一声。

      再看到她身上鲜红的嫁衣,他脑海里似乎冒出什么东西。

      他正过身,正跪在前面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吓得嘴巴直哆嗦。

      狠厉地扫了他们一眼,徐江遥的锐利的目光落到了那些全部没有箭尖的光杆令箭上。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意。

      简直愚蠢至极。

      灰斗篷男子正想继续审问胖鱼和瘦虎时,从马背上传来一道冷淡而不耐烦的声音:“时间紧迫,本将没空在这里逗留,把他们一块儿带回去。”

      -

      建安,卫廷司。

      四周都是坑洼的灰黑色石墙,大大小小的虫蚁在上面寄居、爬行。屋顶有一处又窄又短的通风口,宽度连一个小孩都容忍不了。

      几束细长的碎光顺着那窄口淡柔地洒下,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在转着圈飞舞。但在这阴暗狭窄的审讯室里,却比蜡烛的火光还要微弱。

      似乎它们也怕被人抓住,扣留在这审讯室。

      葛玥坐在冰冷的拷问椅上,瑟缩了下脖子。

      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各种锤子斧子,还有烙铁,旁边还有水桶和烧得发红的木炭。

      葛玥默不作声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抬起头问坐在破烂木桌后正在勤奋写字的官兵:“你是不是要问我话?”

      那人闻声,抬了一下头,然后继续低头写自己的字:“我无权审你,得等徐将军亲自来。”

      “哦。”还挺严格,葛玥缓缓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道,“那他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应该还在忙,这个案子又不止牵扯到你一个人。”

      “其他人也来了?”

      “当然,军饷失窃案事件重大,负责审批,调用以及负责押送的相关人士都须得接受调查。包括你们葛家所有人。”

      听起来是工程很浩大的一场调查。

      那她得在这等到什么时候?葛玥搓了搓手臂,这里真的很冷啊。

      “那个,我能问一下,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他们怎么样了?接受拷问了吗?”

      葛玥想到胖鱼和瘦虎,他们刚才看起来吓得不轻。

      “他们?”官兵摇摇头,“我不清楚。”

      说完又继续低头写东西。

      到底在写啥啊? 这么忙!
      葛玥抻着脖子,扫了一眼他正在奋笔疾书的白纸。

      上半部分是单个单个的字,一写就是一行,似乎是在练字。

      而后面则是将她说的话,一字不差、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

      葛玥倒吸一口凉气,冲着时不时掉沙粒儿的屋棚翻了一记彻底的白眼。
      她还是闭嘴吧,言多错多。

      而后,她就软塌塌地往冰冷的石椅一靠,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白色的长圆柱火烛正顽强地为人类光明,燃烧着最后一点自己。

      葛玥终于冻得受不了了!

      她霍然睁开惺忪的双眼,颤抖地抱住快没知觉的双臂,双腿紧紧并在一起,再次跟正抬头挺胸,豪无疲色正在练字的人商量道:

      “你要不去叫一下徐将军?他要是再不来,我怕是要把被冻死在这儿了,他就什么也问不了了。”

      因为浓重的鼻音,练字官兵也没有不信,但是也有点儿为难。
      这卫廷司哪有照顾疑犯的先例?

      手指勾了勾下巴,他陷入沉思。

      但是事关朝廷要案,这葛四小姐身上只有一身薄薄的婚服,要是继续在这阴冷的审讯室呆下去,可能真会出什么事。

      经过一番权衡,练字官兵似是作了决定,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审讯室门口快步走去。

      葛玥上下牙打颤,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手里只拿了一件鲜红色的披风就回来了。
      身后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然后走到桌前,他压住着薄薄的白纸,隔着宽大的破烂木桌,把干净的红色披风扔到葛玥腿上,事不关己道:“徐将军让你先披着这个。”

      “…….”葛玥拿起又厚又重的红色披风,压了压火气,“那他自己怎么还不来?”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练字官兵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而后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没再理她的抱怨。

      又过了好一会儿,沉静的审讯室里,响起一道极为悲惨的叫声,紧接着是官兵训诫声和烙铁触碰皮肤的声音。

      隔着门都能听这么清楚,可见那人有多疼。

      葛玥心一惊,不会是胖鱼他们吧?

      她立刻从冰冷的石椅站起来,静止半刻后,转身对练字官兵大声警告道:

      “今日毕竟是我与九皇子的成婚礼,要是耽误了,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被问责!你还是赶快去告诉徐将军,尽早放了我!”

      练字官兵抬头,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窟里拿出来的冰块。

      “葛四小姐对九皇子真是痴情啊。”

      一道狠厉的眼神出现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姿几乎和门比肩。

      徐江遥瞧了眼她,抬脚跨过门槛儿,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刘仁和嬉皮笑脸的灰斗篷男子。

      见到长官,练字官兵连忙起身作揖,并恭敬地喊道:“徐将军,何副将,刘校尉。”

      徐江遥淡淡的“嗯”了声,略过练字官兵,走到破烂木桌前坐下,一脸犀利地看着她,像是在盯着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

      他继续二人方才的话题:“但是九皇子给本将的答复,却是要本将好好调查四小姐,绝不放过一个军饷案的疑犯。”他顿了了顿,带了几分玩味,“四小姐说,本将该如何做?”

      见到他本人来了,葛玥立马见好就收,语气软了下来,讪笑道:“那当然是听您和九皇子的,好好调查我了!”

      边说她边坐回冰冷的石椅上,并把碍事儿的红色披风,往后推了推,试图证明自己刚才一点好处和特殊待遇都没享受。

      见状,刘仁的脸直接垮了下来。
      何风则也是瞪起了大眼,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但很快, 他又大声笑了出来。

      “徐崇墨,你的宝贝披风在人家那儿就这个待遇啊,哈哈哈———”

      葛玥还没来及作反应,刘仁已经迅速绕过桌子,快步走到她身旁旁,伸手抢走她椅子上的红色披风,并不满地大声吼道:“这他妈可是将军的披风! 你怎么能把它放在屁股底下!”

      “啊?” 葛玥眯着眼睛,捂住耳朵,只见刘仁一脸怒色。

      真的假的?徐江遥?徐江遥本人的披风?

      她扭过头,向神色自若的徐江遥和一脸戏谑的灰斗篷男子,投去想要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的目光。

      但是对面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她,似乎是在默认。

      葛玥后背直冒汗。

      好像……徐江遥的身后的那披风确实不见了。

      葛玥脑袋嗡嗡的,头皮直发麻,连忙伸手,去拍掉那披风上因她乱放而沾上的一层灰土:“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这就是块儿普通的厚毯子,不知道是你......不知道是徐将军您的。”

      刘仁冷哼一声,用力一扯,披风从葛玥的手里完全离开,然后一甩头走了。

      因为这股力道,葛玥被带了一下,差点趴地上。

      她一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刘仁快速走回徐江遥身后,就像是远离什么脏东西一样远离她。
      而后脸色铁青地将披风整理好,挂在自己手臂上。

      葛玥疑惑:怎么徐江遥这个部下比徐江遥本人的反应还要大? 坐了下那破披风好像就跟要他家将军的命一样。

      无言。甚是无言!

      她凝了凝眉,目光从刘仁身上收回,在触碰到那到冷淡的目光时,又不自觉地绕了个小弯,回到自己紧并起的腿上。

      “你的话还挺不少,”等周围归于平静,徐江遥垂眸,食指重重地点了下眼前的薄纸,随即又抬眸,目光锋利地看向她,“没见你关心自己家里人,倒是很关心别人。”

      桌边缘的烛火幽幽地燃烧,两簇金色火苗在短短的白烛身上微微颤动。

      葛玥觉得,此刻这两簇火苗若是放进徐江遥的眼睛中,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我......那我家里人有事吗?”葛玥小心地问。

      “你觉得现下我会告诉你吗?”徐将遥微微挑眉。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是你能问本将问题的时候吗?

      “不会……”
      所以你问个屁啊!

      “不过,”烛光晃动中,徐江遥往“咯吱”作响的木头椅子一靠,左腿搭在右腿上,“只要你好好交代,我会考虑一下。”   

      葛玥迟疑地点了两下头,心里有些发怵。
      心想: 那老头儿不会真干了什么坏事吧? 可他也没找我串过供啊,现下该说点儿啥啊?

      “出去吧。”见她态度良好,徐江遥侧头说。
      那练字官兵领了命,为他换上两根新蜡烛,然后行了礼,转身出去并带上了门。

      灰斗篷男子和刘仁似乎不在命令的范围内,还站在徐江遥的两边。前者无比恣意玩味,后者眼神露出赤裸裸的愤怒盯着她。

      葛玥不断地回避徐江遥和刘仁的眼神,装作认真想事情的样子。
      偶尔瞥一眼站着的灰斗篷男子,他是这三个人中看起来最好说话的。

      葛玥想从他的表情来推断,她一会儿会有什么下场。

      但是还没推断出什么,就听徐江遥又道:“你们也出去。”

      葛玥:“?”

      刘仁:“?”

      何风:“???”

      刘仁和灰斗篷男子明显不相信这是从他们的好长官、好兄弟——徐江遥口中说出的话。两个性格天阔海阔的人,难得露出了同一种表情。

      刘仁表情惘然,吞吐地说:“将军,这.......”

      灰斗篷男子笑意都敛去了,满脸的震惊,并且声音高了八度喊道:“徐崇墨! 你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徐江遥:“……”

      两个修长的手指在眉心处捏了捏,徐江遥微扬下巴,示意他们看坐在石椅上,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紧张姑娘:

      “没看见你们在这里,人家葛四小姐紧张吗?”

      三人:“…………”

      明明是因为你紧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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