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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０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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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之后是不可避免的头痛。
第二天中午范旭川醒来的时候，就有种头痛欲裂、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仅如此，全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胳膊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浑身酸痛得要命，随便动一动都忍不住先倒抽两口凉气。
皱了皱眉，试着让自己呈现浆糊状态的大脑运转起来，努力思索着现在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张开眼，触目是泛黄粗糙的天花板。茫然注视了许久之后才猛然醒觉，移目四望，斑驳的墙壁，简陋的家具，一眼便可望尽的有限空间，空旷单调，而且年久失修。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儿？
满目的陌生让范旭川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仍在做梦。
使劲儿揉着太阳穴，竭力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法庭，宝宝，离婚协议书……
宝宝……
宝宝被带走了……
是自己……是自己放弃了监护权……
都走了，全都走了……
然后……去了哪里？
想找个地方喝酒……
有酒的地方……
好像喝了很多……
不对，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身上怎么这么痛？活像是跟谁干了一架……
嗯？什么味儿？
抬起胳膊凑到鼻端闻了闻，药酒？捋起袖子，只见手臂上青一处、紫一处，再闻闻，果然是药酒味儿。
是谁给我擦的药酒？
咬着牙撑身坐起，再次把整个房间观察了一遍。
现在还有人住这么破的房子啊，该不会是哪个流浪汉把我捡回来的吧？不对，有房子住的那还叫流浪汉？
那难道这里是乡下？
胡乱猜着，头越发痛了起来。大力地拍拍脑袋，范旭川开始后悔不该选了借酒浇愁这个被古往今来无数人验证了无数次最笨最蠢的方法。
“别拍了，会变笨。”
范旭川被头痛折磨着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动静，被冷不丁冒出的人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大脑瞬时空白，整个人一下子怔住。
那人看到范旭川愕然呆愣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回手关上门：“昨天夜里你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净，这会儿应该饿了吧？我买了些清粥小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现在的口味。”边说边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你现在头一定很痛吧？活该，谁让你什么不好学学人家借酒浇愁，这会儿知道宿醉的滋味不好受了吧？先吃点东西，等下我调杯蜂蜜水给你喝，听说蜂蜜水对酒后头痛最有效了。”从袋子里拿出刚从便利店买来的蜂蜜放在一边，扭头看向仍旧呆坐在床上的范旭川。
“怎么，还没认出来吗？”含笑道，“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
范旭川直直盯视着那张笑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自齿缝间吐出：“……傅……振……华？”
傅振华一笑，打趣道：“我就说嘛，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多好认啊！”端了一碗白粥走到床边递过去。“在你伤好之前先吃些清淡的。”
范旭川没有接，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就只是定定地直视着傅振华，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冷不防——
范旭川忽然毫无征兆地挥手打翻了傅振华手上的粥碗，人依然坐在床上未动，眼中却已燃起了怒火。
傅振华愣了下，随即笑笑：“不喜欢白粥么？那我换别的给你。”转身又要去拿。
不料范旭川突然冲身而起揪住傅振华的衣领：“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旭川……”对于范旭川的这种激烈反应，傅振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别叫我！”范旭川吼道，“你这个背信毁诺的混蛋没资格叫我的名字！你当初说过的那些话，你忘了我可没有！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可是你却欺骗我、背叛我！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可结果证明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还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拳猛挥过去，傅振华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
随意抹了下嘴角渗出的血丝，傅振华淡淡地笑了，苦涩中隐着心痛：“小川，对不起……”
“不许这样叫我！”
范旭川怒极，挥手又是一拳，这一次被傅振华轻轻松松地挡了下来，手腕也被牢牢地钳制住。
“放开！”
傅振华手上握得更紧：“你知道的，当年我也是被迫，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而且……为了振雪，我也没有办法拒绝……”
“狡辩！”范旭川厉声质问，“连声招呼也不打，一声不吭就走掉，分明是你理亏心虚有意避开！就算你没有办法回来看我们，但这么多年，你可有写过一言片语？没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为了振雪，都是借口！不过是为你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有人收养、不想过上物质充裕的生活？不要拿振雪来当借口，说到底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
“不是，不是这样的！”傅振华也不禁有些激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一直陪你待在育幼院里也不想被人领养。”
“鬼才会相信你！”
傅振华急急解释：“当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我和振雪。但我知道那对振雪是好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振雪失去一个可以在正常家庭里成长的机会，我也不可能让振雪一个人独自去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父母。更何况那个时候我才只有九岁，一个九岁大的孩子除了听从大人的安排还能做些什么？”顿了顿，稍稍稳定了下情绪，接着道：“那个时候我很想去医院看你，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求了他们很多次他们就是不同意。最后直到临走的那天，你还是没有回来，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留下一张字条，心里想着以后总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可是谁知道，回去没多久我的养父就接到了公司调派的通知，全家都一起搬去了台南，我根本来不及也没有办法通知你们。”
范旭川怒气未消，但没有再激愤打断，臭着一张脸默默听着。
“我有写过信给你的，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过回信。我以为你还在气，气我的不辞而别，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育幼院搬了家。那些信并没有被退回来，也不知道都被送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是被后来的屋主扔进了垃圾箱吧……”傅振华苦笑，“几年之后回到台北，我也曾拜托养父查找到育幼院的新地址，可那个时候你和美珠姐已经离开了，育幼院的人说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再之后……家里出了事，养父养母都不在了，又只剩下了我和振雪两个人……我要全心照顾振雪，所以……”
“所以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来找我，是吗？”范旭川面无表情地反问。
傅振华沉默。
当初的约定，当初的许诺，自己未曾有一时或忘。只是事到如今，纵然重逢，又能如何？终究还是无法兑现昔日的诺言……
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捉弄吧。
“我的头很痛，”范旭川忽然丢出一句，“现在只想睡觉。”重又躺回床上。
傅振华微愣，跟着回过神道：“喝杯蜂蜜水再睡吧。”立刻调了一杯蜂蜜水端过来。“喝了再睡，这样醒来后头就不会痛了。”
范旭川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旭川？”轻唤了声，仍是没有反应。无声地叹了口气，拉过薄被盖好，然后拿着杯子静静走开。
床上的范旭川，睁着眼，盯着面前凹凸不平的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