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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来龙去脉 ...

  •   文勉不喜在人背后搬弄是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尴尬地看着金佑谦。

      他沉思片刻,道:"当初皇上知道王爷和二爷的事后,大发雷霆。戴公公说他从没见皇上发过那么大的火。”

      朱永鸿颇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能把戴权都吓着了,可见是动了真怒。文勉虽不曾亲眼目睹,但想到戴权那心有余悸的表情,不禁有些后怕。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外臣不得而知。听说皇上盛怒之下要杖毙二爷,打得二爷只剩一口气,还是王爷以死相逼才救下来的。二爷自幼体弱,后来又受过重伤,因此更是体虚多病。”

      金佑谦听文勉的语气,就能猜到当时的凶险,不由脸色微变,呼吸也沉重了几分。作为古人,他对皇权有着天然的敬畏,明明是裘智触怒了当今,却让他紧张得冷汗淋淋。

      “这些年二爷各种补品吃着,身体才略好了些。”文勉顿了一顿,郑重道:“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万事都不能累着二爷。二爷要是出了意外,天都得塌了。”

      当年裘智被抬回来,朱永贤不哭不闹,异常地镇定。亲近之人都明白,朱永贤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暗流涌动。若裘智真的不行了,朱永贤二话不说就得殉情。

      吕、白二位承奉没有交代文勉具体和金佑谦说些什么。文勉对裘智和朱永贤的恋爱经过并不清楚,让他讲也讲不出来。

      思前想后,文勉便把裘智当年受伤的事讲了一遍,并千叮咛万嘱咐金佑谦不能让裘智累着,毕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朱永贤发疯。

      金佑谦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裘智平日里不爱动刑,唯独一次也如芒刺在背,不忍去看。

      朱永贤身边的这侍卫、太监里,金佑谦和白承奉还有文勉最为熟稔。今天听文勉说了裘智的私事,只觉二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见文勉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金佑谦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文勉微一思索,道:“不着急,你先休息一日,收拾下东西。我这边安排好路线,咱们后天出发。”

      金佑谦听到文勉说不着急,以为能让自己休息好几天。他之前在礼逊学堂上学,与几个同窗关系甚笃,想去探望一二,没想到后天就要前往开封。

      看来他们武人的不着急和文人的不着急是两个概念,金佑谦心下觉得有趣,忍不住抿嘴一笑。

      文勉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惹得金佑谦发笑,不禁挑了挑眉。

      金佑谦、文勉和张审理三人后日一早出发,不出三日就到了开封。

      骆都司只有骆首诚这一个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伤怀。卫朝官员没有丧假,只能因长辈过世而丁忧守孝,哪怕独子惨死也不能请假去办丧事。

      骆都司悲痛欲绝,不顾横死之人不得大肆操办后事的世俗礼法。他在家里设了一个灵堂,每日与老妻哭得死去活来,焚香烧纸,搞得府邸上下愁云密布。

      金佑谦等人到了都司府,只听府内哭声震天,门口上挂满了白麻黑布,凄凄惨惨。吓得三人以为骆都司也跟着去了,府里给骆都司办丧事呢。

      骆都司膝下只得骆首诚一个孩子,得知儿子投河自尽后,他恨不得把云光和张财主抽筋扒皮。如今有人来调查这桩命案,自是不会有半点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金佑谦等人

      金佑谦几人问完骆都司的口供,又赶赴长安找张财主。张财主听说了对方的来意,犹如见到亲人一般。

      他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女儿死了不说,还损失了四千两雪花银,更被李衙内上门折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

      此时宛平县的人来调查此案,并有可能追回银子,张财主喜出望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家的情况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朱永贤想打听个官员的信息自是万分容易,不出几天裘智就知道了长安节度使的背景。

      长安节度使名叫云光,家住京郊,与南安郡王还有齐国公有亲。他本人文不成武不就,先捐了个监生,后来又捐了个节度使,并无实职在身。

      裘智见云光的来历与自己分析的差不多,心中越发的好奇,云光究竟是怎么逼人退婚的。裘智每天望穿秋水,等金佑谦他们回来,替自己解惑。

      金佑谦三人在外奔波了十几日,问清了骆、张二家的口供。途经京郊时,又顺手抓了水月庵的老尼净虚,带回了燕王府。

      净虚久住京师,燕王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她和贾府有交情,但贾府如何会为个尼姑得罪王爷。就算贾府肯替自己出头,燕王又怎会把贾家放在眼里。

      净虚见一群膀大腰圆的侍卫围着自己,吓得两股颤颤,不等张审理动刑,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交代了。

      裘智终于搞清了整件的来龙去脉,没有想到这桩案子竟然与荣国府贾家有关系。

      骆都司在长安府担任守备期间,结识了蓝田县的一个姓张的财主,看他女儿张金哥生的花容月貌,性格温顺知礼,便与张家定下了亲事。

      骆家和张家并非迂腐之人,骆首诚同张金哥定亲后,两人经常见面,彼此情投意合,只盼着早日成婚。

      一日,张金哥去善才庵进香,偶遇了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内。李衙内对张金哥一见倾心,当即带了一万两银票去张家提亲。

      骆家和张家之前讨论过聘礼和嫁妆的问题。骆家出身布衣,为官清廉,不比李家富贵,最多只能拿出四千两银子作为聘礼。

      长安知府是当地的父母官,李衙内的豪富人尽皆知,张财主当然知道哪头炕热,不由分说就要退婚,将女儿令嫁。

      骆都司不肯退婚,张家死活不同意嫁女,两家僵持不下,于是在蓝田县衙打起了官司。

      官司尚未了结,朝廷突然下发了调令,把骆都司调去开封任职。他只能暂忍下心中气,等在自己开封安顿好了,再做打算。

      张财主贪恋富贵,不愿把女儿嫁到骆家,因此动起了歪心思。他突然想到善才庵里有一个老尼姑净虚,现在京城水月庵里挂单。此人能说会道,在长安时与许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她在京城这么多年,肯定结识了不少高门大户之人。

      张财主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京城,求净虚师太拿个主意。他在信中承诺,只要蓝田县令判定骆家退亲,愿奉上四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净虚虽信阴司报应一说,但更见钱眼开,见张财主许诺了四千两的雪花银,马上盘算起自己人脉来。她猛然想曾听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提起,贾府同长安节度使有旧。

      净虚不清楚云光的节度使只是个虚衔,误以为对方可以辖制骆都司,于是打算走荣国府的路子逼他退亲。

      恰好赶上宁国府的蓉大奶奶新丧,她的灵柩届时将停放在水月庵旁的铁槛寺。宁、荣二府连枝同气,荣国府的女眷肯定会来送殡。净虚计划求见琏二奶奶,请她帮忙让长安节度使出面。

      正如净虚所料,秦可卿出殡当日,王熙凤带着贾宝玉住进了水月庵,净虚见到王熙凤说了此事。

      王熙凤不知张家许了四千两银子,开口只要三千两。净虚想着自己还能眛下一千两,乐不可支,忙替张家道谢。

      骆都司刚到开封,就收到了云光的来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逼骆家退亲。

      骆都司知道云光的来历,不过是靠家里银子捐了个官,并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把信丢到了一旁。谁知没过几日,他家与张家的官司裁决下来。骆家败诉,张家把定亲的信物都退了回来。

      骆都司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关键,云光另有书信送至蓝田县。

      骆都司曾听同僚提起过云光此人,与四王八公沾亲带故,且心胸狭隘,不是善茬。蓝田县令不敢得罪云光,因此判了自家败诉。

      官司已成定局,骆都司只能暂忍心头恨,把儿子送回老家让他散散心,打算过些日子再为他重新安排门亲事。

      净虚过了几天去贾府找王熙凤问案子的结果,王熙凤贵人事多,无暇再见净虚,便派了亲信来旺代为告知,退亲之事已经办妥了。

      净虚美滋滋地给张财主回了信。

      哪知张家小姐宁死不愿嫁给纨绔,自缢而亡。骆首诚得知未婚妻的去世消息,也决意殉情,投河自尽了。

      裘智听后唏嘘不已,好好的一桩姻缘,竟以悲剧收场。只是尚不清楚云光如何威逼利诱蓝田县令,使其判骆家输了官司。

      王熙凤对朝廷律法以及任免制度都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云光的节度使就像贾蓉的龙禁尉一样,只是面上好看,实际上半点权利都没有。

      不过云光是老南安郡王妹子的外孙,生母是老齐国公的孙女,哪怕是虚衔,还是会有人卖他的面子。

      蓝田县令正好听过云光的背景,知云家与南安郡王和齐国公是老亲。他本就头疼这个案子该如何判,一边是长安知府,一边是开封都司。如今收到了云光的书信,蓝田县令不再顾忌骆都司,立刻判了骆家败诉。

      裘智叹息数声,问道:“这几人往来的的书信,你都拿到了吗?”

      金佑谦点头道:“现在一共有三封信。一封是张家写给净虚请她帮忙的信,一封是云光写给骆家逼他退亲的信,还有净虚办完事后写给张家的回信。”

      张家和骆家的书信都是俩家主动提供的,净虚的则是几人从水月庵里搜出来的。

      “净虚求琏二奶奶办事,都是当面说情,并无信件往来。至于琏二奶奶和云光之间的书信,以及云光和蓝田县令之间的信件往来,没办法拿到。”

      裘智听完感到有些头疼,这件事情发生在宛平,但涉及的人物却遍布天南海北。除了净虚,余下众人皆有官职在身,不论他们是捐官还是实缺,自己都审不了。

      朝中的事务已经重回正轨,朱永贤又做回了他的富贵闲人,整天在家陪着裘智。

      朱永贤见爱人愁眉不展,以为他是担心贾府,宽慰道:“只是王熙凤一人的事,不会连累整个贾家。”

      金佑谦听朱永贤提到王熙凤,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王熙凤应该就是琏二奶奶。金佑谦心下微奇:燕王怎么知道贾家女眷的闺名的?

      裘智眉头紧锁,苦笑道:“她一个小媳妇都敢包揽诉讼了,可见贾府早就烂透了。”

      俗话说见到一只蟑螂,家里已经有成千上万只了,王熙凤的恶行只是贾府问题的冰山一角。

      裘智摇摇头,长叹一声,排出内心的郁气,道:“罢了,平日没什么来往,他家如何与我无关,我只管秉公办事。”

      裘智看向金佑谦问道:“净虚说的来旺,与你之前提到过放印子钱的来旺是同一个人吗?”

      金佑谦耸了耸肩,摊手道:“不好说。贾家这位奶奶胆子大的很,都能干出包揽诉讼的事,她派人放印子钱不算稀奇。”

      金佑谦三人听净虚招出来旺时,心中皆十分诧异。若宛平县大牢里的来旺,与净虚口中贾家的来旺是同一人,那这两件事都与贾家有关,这也太过巧合了,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裘智想金佑谦在外面忙活了十几天,回到王府连口气都没喘,就跑来向自己汇报,于是让他回房休息了。

      金佑谦一走,裘智立刻坐到了朱永贤大腿上。他搂着朱永贤的脖子,撒娇道:"亲爱的,要不咱们提前回宛平吧。"

      朱永贤最受不了裘智用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总是不自觉的心软。朱永贤低下头,不看裘智,避免被他诱惑。但裘智用手抬起朱永贤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朱永贤最终败下阵来,无奈长叹一声,用手点点裘智的额头,宠溺道:"你啊。"

      裘智开心的亲了一下朱永贤的脸颊:“老公最好了。”

      朱永贤楼住裘智,道:“你现在不能骑马,只能坐车回去。到时候你要提审来旺,把他带到三堂,让白承奉问话。陈良医说了,你现在不能操劳。”

      其实陈良医的原话是,不能过度操劳,朱永贤直接忽略了‘过度’二字。

      裘智知道这是朱永贤的底线了,大家各退一步,自己提前回去,但不正式办公。

      裘智乖巧地点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

      白承奉自从决定扎根燕王府,对下面的小太监的教导越发上心了。一听朱永贤说回到宛平让自己去审理来旺,他立刻找来了四个最机灵的太监,教导起他们殿前司那些刑讯手段了。

      白承奉立志撬开来旺的嘴,让朱永贤和裘智看看自己的本事。

      朱永贤既然答应了裘智提前回宛平,也不拖拖拉拉,命人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朱永贤进宫去找哥哥辞行。朱永鸿知道裘智请了病假,以为弟弟还能在京里多待一段时间,哪知这么快就要离开,忙问缘由。

      朱永贤把王熙凤弄权以及放印子钱的事说了一遍。朱永鸿听后,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神冷的吓人。

      朱永鸿素能自持,真真国的奸细混进宫来,都不曾失态,贾家这种事,更不会让他动怒。他褪下腕上的佛珠,拨弄了几下,面色又恢复如初。

      朱永鸿早知贾家胆大妄为,本以为只是男人不好,没想到连个小媳妇也如此胆大包天。不光放印子钱,连朝廷的诉讼都敢插手,还逼死了人命。

      贾代善曾随先皇出征塞北,朱永鸿顾念贾府是功臣之后,因此多了几分包容,以免寒了百官的心。他本打算再观察贾家几年,若还不知收敛,自会处置了他们。哪知贾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忠良之辈,朱永鸿不免起了杀心。

      朱永鸿淡淡道:“你和若愚回了宛平,先审来旺。这事牵连甚广,朕回头派皇城司和大理寺的人接手。”

      朱永贤一见皇兄这表情,意识到贾家要完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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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求各位路过的小天使们预收一下本文的前传吧,依然是本格派推理,讲得是裘智以及朱永贤认识的过程,谢谢大家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