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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搜查物证 ...

  •   裘智看柳管家死活不肯改口,微一思忖,便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什么时辰杀的人?”

      金家毕竟是宛平县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家里奴仆众多,白天人来人往,柳管家若是在白天作案,必然会被人看到。裘智推测,如果真的是柳管家将金老爷淹死,只能在晚上下手

      正值盛夏时节,尸体在水中泡了一晚,再加上停灵三天,就算是现代法医也无法给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必须依赖犯人的口供。

      柳管家道:“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但是过了亥时初(9点)。”

      如此一来又引发了新的问题,裘智追问道:“黑灯瞎火的,又过了十五年,你家老爷都能看出首饰是金夫人的?”

      柳管家吞吞吐吐,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闭嘴不言。

      裘智接着问道:“你家老爷大晚上的去池塘边干嘛?”

      柳管家答道:“我不知道,我们做下人的不敢问老爷的事。”

      裘智闻言轻哂:“你不敢问,倒敢直接下手,你这胆子是薛定谔的胆子吗?”

      众人听了不由好奇,这薛定谔是谁,怎么从没听过。转念一想,裘智是新科进士,搞不好是他们文化人才懂的,自己没听过实属正常。

      裘智继续问道:“那些首饰呢,你之后怎么处理的?”

      柳管家皱着眉,装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过了许久,道:“扔了,不记得扔哪了。”

      裘智看他装傻充愣,腹诽道:小样儿,你这演技够烂的。

      裘智嗤笑一声,问道:“那之前那些首饰呢,你在哪当的,死当活当,当票可在?”

      柳管家不知裘智哪来这么多的问题,问得他脑仁疼,反正他认下这两桩杀人案就没想活,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知。

      他脸一耷拉,学着地痞无赖的样子犯起混来,嚷道:“不知道,不记得了,别问了,烦死了!”

      裘智见柳管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派人给他送回县丞衙收押。

      张捕头把裘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小人看他谎话多,真话少,要不回去让朱皂总先打他一顿杀威棒,受点教训。”

      裘智看了眼柳管家的神色,思索片刻,道:“他既然认下了两桩命案,可见存了死志。我怕他受不住刑,反而有了轻生的念头。先晾着他,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裘智在现代是名法医,从未干过刑侦,哪有什么良策,不过是顺口一说,安抚住手下。

      张捕头此举是想试探一下新来的县丞,看他对人命的态度。

      卫朝规定,命案三十天内必须抓到凶手,超过期限轻则受罚,重则革职,因此刑讯逼供屡见不鲜。虽然朝廷对刑具和刑罚数量都有严格的规定,但衙役们自有手段折磨死犯人。有些即将超期的案件,衙役们随意抓个地痞流氓,逼他画押认罪,之后在公堂上打死了案。

      现在柳管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认罪,并签字画押了。许多官场老油子知道他言不尽实,便会直接用刑,弄个死无对证,以免日后翻供,再生波澜。

      裘智明白张捕头的意思,他到底是法治社会出来的人,不愿敷衍了事。目前此案疑点重重,就算柳管家真的犯了罪,也得报由刑部,会审过后,皇上下旨,明正典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手里。

      张铺头同样不想草草结案,见裘智面露不忍之色,知道这新来的老爷是个心软的,于是不再多言,派人将柳管家给押回了衙署。

      裘智看秦仵作把尸格填完了,命他将金老爷与夫人的尸体一并抬回殓房,进一步验尸。

      秦仵作一怔,刚要发问,只听金佑谦磕磕巴巴道:“为什么要把。。。要把。。我母亲的。。。尸体也抬走?”

      裘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柳管家说金夫人是他杀的,金夫人的骸骨就是证据,自然要一起核验。”

      金佑谦刚死了爹,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家里大事小事都听柳管家的安排。谁知柳管家突然亲口承认,他不光杀了自己的爹,还在十几年前杀了亲娘。

      柳管家的话犹如一道霹雳,劈在了金佑谦的头上,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听裘智这么一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裘智对秦仵作道:“你把尸体放在殓房,然后去县丞衙等我。咱们晚上开个小会,安排一下工作。”

      秦仵作立刻答应下来。

      裘智看金佑谦一脸凄凉之色,眼睛通红,垂着个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裘智知道他这几日接连遭受打击,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他本不想这个时候为难对方,但三十天破案的限期,就像把剑悬在自己的脑袋上。

      裘智硬起心肠道:“除了柳管家还有谁能主事?叫上他跟我们回府,要搜查金家。”

      裘智看金佑谦衣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估计金家的事问他也是白搭。

      金佑谦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半点主见都没有,裘智说什么就是什么,依言找了平日里给金老爷驾车的王黑子。张捕头点齐了人手,给金佑谦牵了一匹马。

      众人上马,准备前往金家。

      裘智看金佑谦不用人搀扶,轻松一跃就上了马背,心想:看着文文弱弱的,身手倒是利索。

      王黑子驾着马车无法急行,众人迁就他的速度,慢悠悠地骑着马。裘智看金佑谦一脸魂游天外的样子,估计没心情说话。文勉品级太高,裘智不敢招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捕头聊起金家的情况。

      按张捕头的说法,金家并非本地人,是从邻县搬过来的,可惜时间太过久远,张捕头记不清具体哪年搬来的了。

      金夫人已经过世十几年了,金老爷一直没有再娶。不知金老爷怎么想的,前段时间突然请媒人说了个新老婆,正打算放定呢,人就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裘智不清楚金老爷具体的年纪,但看尸体约莫五六十了岁,不禁好奇问道:“他那个新老婆今年多大?”

      张捕头回道:“具体的年龄不清楚,听说是个云英未嫁的大闺女。”

      裘智回想起方才在坟地里看到的那两个妾室,不过二十出头。裘智鄙夷地撇撇嘴,金老爷岁数一把了,还想老牛吃嫩草,真是为老不尊,和乔师爷一个德行。

      裘智冲着金佑谦那边努努嘴,又问道:“小金爷娶妻了吗?”

      张捕头想了片刻,道:“似乎还没成亲。”

      裘智以为金佑谦早就成亲了,谁知还打光棍呢,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古人成亲早,自己二十尚未结婚,是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这金佑谦为什么?

      文勉不禁多看了金佑谦几眼,暗道:不会和王爷一样有龙阳之好吧。不过文勉转念一想,自己老大不小的,也尚未娶亲,不好怀疑别人。

      金佑谦看着魂不守舍,但裘智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在耳中。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之前定过一门亲事,可惜成亲前,未婚妻去世了。我一直忙于科举,无心娶妻。去年中了秀才,本打算请媒人说亲,我父亲却准备续弦,说等新妇进门,让她张罗我的婚事。”

      裘智见背后议论金佑谦的八卦被本人听到,有些尴尬。不过他属于i人里脸皮厚的,既然被当事人发现了自己对他好奇,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看你骑术不错,练了不少年了吧。”

      金佑谦淡淡道:“我一心科举,希望日后金榜题名,跨马游街,自是下过苦工练习。”

      裘智听了,便不再多问了。几人来到金宅,天已擦黑。

      金宅门口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财源广进’四个大字。一般家庭门口挂的匾多写‘四世同堂、流芳百世、厚德载物’之类的词语,头一次见直接求财的。

      裘智暗道:金老爷还真是爱财如命。

      门子见到官府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浑身哆嗦,王黑子把他拉到一边,解释起原委。

      裘智第一次与张捕头还有他手下的衙役合作,不知他们的搜证水平,不敢分兵几路,就一起去了柳管家房里。

      众人翻了半天,什么女子的首饰都没找到,只发现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

      张捕头打眼一看,立刻说道:“看这布料的颜色,有些年头了。”

      裘智这一世不说是锦衣玉食,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了,衣裳最多穿个两三年就换新的了。他上辈子不是物证科的,一时看不出东西的新旧,听张捕头这么一说,不免多看了几眼。

      荷包的颜色确实不够鲜亮,不过似乎柳管家十分中意这只荷包,经常拿在手里把玩,都磨出毛边了。

      裘智看柜子里放着几册账本,打开翻了翻,问金佑谦:“怎么只有最近五年的账本?再往前的呢?”

      金佑谦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金老爷盼着儿子早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更不会拿琐事来烦他。是以家里的银钱进出,账本放哪,金佑谦是半点不知,一时被裘智问得发懵。

      王黑子见少爷不说话,于是回道:“可能是在我家老爷房里。”

      金佑谦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忙道:“对,有可能我爹收着呢。”

      裘智对张捕头道:“你把这账本还有荷包都扣押了,给他写个物证扣押清单,一式两份,让他签字。”

      张捕头认识的字有限,哪会写这个,而且之前从没写过这玩意,支支吾吾道:“小人不会写字。”

      裘智听了也是没脾气,叹了口气,转而对何典史道:“你来写。”

      何典史倒是识字,只是自己干了这么多年的稽查,物证扣押清单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道怎么写,不由愁眉苦脸。

      裘智见他脸色不对,心想:你好歹是吏部铨选的,不会也不识字吧。

      裘智试探性问道:"何典史不会写字吗?"

      何典史见裘智想差了,赶忙摇头否认道:"下官识字,只是从未写过物证扣押清单,不知该怎么下笔,还请大人示下。"

      裘智其实也没写过这玩意,思忖片刻道:“你写清楚物证的名称、材质、颜色、数量、特征等等吧。还有扣押日期,经手人,从哪找到的。别一式两份了,一式四份。”

      裘智琢磨着,古代没有电子文档,复印机之类的,万一柳管家被判死刑,所有证据、档案都得提交到刑部复审,自己要留一到两份存档,有备无患。

      众人来到金老爷房间,果然找到了之前十多年的账本。

      裘智看着厚厚好几摞,估计光靠自己是拿不回去了,不免有些头疼。他按了按眉心,考虑着应该怎么搬走。

      裘智对金佑谦道:“待会让王黑子用马车把账本送到县丞衙吧。”金佑谦听了忙应下了。

      捕快又从金老爷房中翻出了几张药方,还有几包中药。裘智对衣料没有研究,但天天读书写字,对文墨有一定的了解,看纸张墨色不似旧物,应该就是近期的。

      裘智问金佑谦:“你爹身体不舒服?”

      金佑谦对家中庶务不甚清楚,但对金老爷这个父亲还是十分关心的,平日里昏定晨省从未断过。后来去了京城念书,还经常写信回家,不曾听老爹说过近期身体不适。

      金佑谦看到药方,面露不解,奇道:“不可能,我爹身子骨一向健康。”

      裘智再看王黑子,王黑子连连摇头,道:“没听老爷说过不舒服。”

      裘智注意到金老爷房内没有火炉砂锅,无法自己熬药,就让捕快把厨房里干活的找来。不过一会,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被带来了,她自称姓周,在金宅干了好几年。

      周大娘这辈子从未与官府打过交道,加上张捕头他们一个个痞气十足,吓得她腿肚子转筋。再听裘智问她这几包药的事,以为官府怀疑自己毒害了金老爷。

      周大娘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磕头如捣蒜道:“老爷冤枉啊,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毒啊,都是金老爷让我熬的药。”

      裘智让她起身回话,周大娘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周大娘告诉裘智,金老爷从去年开始,就神神秘秘的,不知他从哪搞来的药,让自己偷偷给他煎,还得避着人送来,而且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周大娘说完,指天发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裘智对张捕头还有何典史使了个眼色,把他二人拉到一旁,轻声问道:“你们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

      何典史小声道:“都敢发毒誓了,应该不是假话。”

      张捕头也点了点头,认同何典史的意见。

      裘智是唯物主义,不信鬼神,并不将周大娘的誓言放在心上。只是按常理推断,凶手下毒,不会将药方和药留在死者房内。

      裘智对张捕头道:“先把这药方还有药给扣押了。”

      裘智又看着金佑谦问道:“金老爷死时身上穿的衣服还留着呢吗?”

      金佑谦凝神细思许久,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听说当时发现我爹没了,柳管家就让人给他换上寿衣。至于旧衣服扔哪了,没人告诉过我。”当时仆人们都以为是意外,很多细节都不曾在意。

      裘智暗道:都过了三天了,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死马当活马医吧。

      裘智追问道:“衣服的颜色样式你知道吗?”

      金佑谦看了王黑子一眼,王黑子迟疑道:“似乎是米色的。”

      裘智叹了口气,知道指望不上这大少爷了。

      金佑谦见裘智似乎对自己颇为失望,心里也着实不好受,老爹死了,自己一问三不知,不由又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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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求各位路过的小天使们预收一下本文的前传吧,依然是本格派推理,讲得是裘智以及朱永贤认识的过程,谢谢大家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