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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切的开始 ...

  •   “男孩是在几楼被扔下来的。”

      “八楼。”

      黎鹭擦了擦悬挂在下巴上的汗珠,心中的不爽在得知楼层数之后更甚。

      黎鹭按下离她最近的大厅灯光开关,无果,昏暗且在寂静环境下漂浮的灰层就像是无数的眼睛一样在注视着她们。

      “没有电梯吗——”黎鹭又向尽头的电梯跑去,那扇永远不可能打开的铁门紧闭着拒绝了她,“该死,这栋楼已经不供电了。队长,你那边的水龙头还能打开吗?”

      而队长走向了隔壁的打水房和厕所,但是无论怎么扳动把手和按钮,反馈给二位的只有那“刺啦刺啦”铁锈摩擦的刺耳噪音。

      “也没有水,没办法了,我们只能保持这种状态上去了。”

      看起来利用教学楼里的水来缓解她们现在的口干舌燥,已经是一种痴人说梦的奢望了。

      这一次的狩猎比之前在树林中的更加不公平,因为高温而愈加昏沉的头脑、宛若天梯高度的事发地和一个在黑暗里猫着,随时给她们心脏补上一枪的狙击手。

      可谓是糟糕透顶啊,队长攀着楼梯把手看向她前方的黎鹭,。

      这从第三者的视角真的是一件奇怪至极的事,明明是温暖明媚的春天,却有着两位全后背被汗液湿透不甘死亡的人,坚定的向着更高的楼层迈进——这可以说是一种加速死亡,但是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救。

      “黎鹭,你让我走前面。”

      队长咽了咽喉咙,极高的温度已经如同将她放在火上炙烤,就连费劲说出来的话也不由的沙哑起来。

      她之前就和黎鹭解释过,她的异能力是平均——甚至能将必死的创伤平均。

      至于能平均成什么样子,说到底她也不清楚,也许是缓和子弹速度降低伤害、或是扭转子弹的质量——说到底队长还没有做过这么危险的事情。

      嗯……也有一种稍微危险一点的“平均法”,就是将一个必死的人平均成半生半死的人,这一点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黎鹭没有回答,她就算是从自己的状态来推测,也能知道队长现在并不明朗的身体状态。

      毕竟队长比她更早的遭受到这滚烫的温度,她甚至被那个坠楼的速度先一步受到迫害,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脚步都是不稳的。

      “队长,你相信紫苏的预言吧。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不用回答我。”

      在这沉重脚步作为背景的楼梯里,没有人回答,这是当然的。

      但是同样黎鹭也没有回头看队长的答案,她只是走在前面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队长,你看,她的预言告诉我们,你在十年后回和家人团聚,我先在这里祝你长命百岁了——呃,我是说,她的预言里显示我们两个人都活着,不是吗?”

      是高温在作祟。

      黎鹭逐渐酸痛的腿脚在叫嚣着这烂透了的环境,大脑好似也受到了影响,胀痛、昏沉、迷糊,甚至在支配着自己的嘴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语。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嘴上说着什么都喜欢但是又表现的什么都讨厌,我不是说这一次,是每一次,每一次——你每一次都能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你讨厌的东西。这一次是紫苏,上一次是蜂蜜,上上次是毛绒玩具,你真是一个丝毫没有品鉴力的家伙,你就像是一个蹲在墙角长出青黑色霉菌的阴暗怪人,冷不丁的就要刺激别人一下。你开心了,你当然开心了,我总是觉得你是这世界最开心的人……”

      黎鹭还在絮絮叨叨,可是声音却渐渐微弱了下来,她开始发出一些类似于“嗡嗡嗡”的声音,是嗓子的嘶哑呻吟。

      队长从后方拉住黎鹭的衣角,用尽力气跃出了一个大步,可惜步伐飘浮差点害她摔了一个跤,用力的紧握住扶手后,队长才看见黎鹭越发疲惫的脸上,眉眼皱成了一团。

      “你害怕了吗?黎鹭,”队长挽上黎鹭的手臂,拍了拍,让她提起精神,“抱歉,把你卷进了这件事里,明明她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如果自己没有向君主引荐黎鹭,她今天就应该被通知放假,半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度过她惬意的一天。

      黎鹭听了身边人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她反而掐了掐队长手臂上的肉报复,向她吼道:“你说我怕了?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垃圾!所以我说你是个怪人,我已经当了副队长半年了,但是你依然对我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这个词的确戳到了队长,她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太妙的角度,盯着不断模糊但是变化的前路,没有停下向上的步伐。

      队长用力的咽了咽喉咙,试图让自己不要表现的那么狼狈:“我知道你,黎鹭,我知道,我也许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坚毅和勇气,也知道你乐于永不停息的燃烧和追求高位。”

      “但是人在临死之前总是会有怯意的,我很怕啊,黎鹭。我在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即使是一半的死亡也让我如同被追逐的羊群一般六神无主。”

      队长说到这里意外的坦诚了起来,也许是又一次死亡的分岔路让她回忆起了往昔。

      死亡的前奏是黑暗,两眼蓦然的被蒙上一层飞舞彩色星点的眼罩,家中原先最熟悉的用品成为了足以致命的杀人凶器,青紫的痕迹在腰上、在腿上磕碰出来;

      之后是寂静,当时的她在大喊大叫,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回到一分钟之前,告诉以前的她“永远不要触碰死亡!”“永远不要触碰死亡!”无用,无用。

      最后是记忆——在洁白病床上苏醒过来的她,被护士告知,是听到她呼救的邻居夺门而入救出了她。

      她得救了。

      据后来异能力法庭的人说,这是一次奇迹,因为截至目前没有任何的试验是如此大胆的将死亡作为变量。

      黎鹭说的没错,队长不喜欢一切。

      她讨厌那个给予了她希望又把一切撕碎的异能力;她讨厌异能力法庭的人,她们短暂的悲伤中又难掩对于这场被称作“奇迹”的好奇和探究;她也讨厌其她异能力者,因为她知道她们对于异能力的恐惧、怨恨而又肆意使用。

      当然,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畏惧着再一次的死亡,索性,就这样活着。

      而她在配合着异能力法庭的人还原整场悲剧的时候,她们提到了两个名字——口口和口口。

      据说前者是她的本名,而后者是这场事件另一位受害人的名字。

      只是可惜,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也只能从当天的疼痛之中,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杀了人——也许没有杀,但是说一句公道话,将一个人变成下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过一生的植物人,那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呢?那是一种极致羞辱人的手法。

      甚至是在忍冬的法律上,这两者的惩处也只会一个比一个重,毫无宽恕的余地。

      她的确有着平均的异能力,但也许是一定程度上的互补,她总是喜欢将所有的恶事乘以二。

      她杀了人,又不知怎么的忘记了自己和自己所杀害对象的姓名。

      即使多少次的将那两个名字写在纸上,将撇竖捺记得清清楚楚,挨个组合起来却都变成了一个橡皮擦,将一起记忆抹去。

      所以她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不被忘却的名字,一个无论犯下了多少恶行都能被自己记起来的名字。

      “那就叫我甘蜜吧,”她没有理会坐在她面前提笔记录的调查员,甘蜜只是望向了窗户,那里碧空如洗,像是在欢迎着她的新生。

      “我从我的房间翻出来了很多糖果,我剥开了一颗……很好吃。如果有一天我又做错事了,我希望能在那些残留的糖纸中,回忆起我的名字。”

      甘是甜的一半,蜜是花的甜汁。

      甘蜜,我希望自己的未来再无被填满泪水的苦涩和源自于心脏的酸痛。

      但是这种劫后余生的自我安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如之前所说……她总是喜欢将所有的恶事乘以二。

      当她对于甜蜜的滋腻喜欢到了极致,那在和她至今无法和睦相处的异能力眼中,就是无法被饶恕的罪行。

      在一次清晨她准备咽下涂满了蜂蜜的面包时,食物只是刚刚经过食管,生理上的保护机制让她吐出了这份已经不适于自己身体的食物——如同木渣,如同腐烂的苍蝇。

      食用甜味已经成了一种折磨。

      就这样
      ——
      “极致的甜”成了“极致的无味”。
      “最喜爱”成了“最厌恶”。

      甚至当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甘蜜”这两个字的时候,那股依然萦绕在自己唇齿间的甜味依然化不开、散不了。

      所以当她通过黎鹭的入职申请书时,她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队长,这是我的工牌,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但是请你不要念出来,因为我的异能力是念出这两个字的人都会被偷走睡觉的枕头。你可以叫我甘大人,或者是队长——当然,我的建议是前者。”

      当时的黎鹭满脸的惊异,在她来之前她做过很多功课,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异能力调查小队还是偏这种画风的。

      好幼稚,而且偷枕头什么的异能力听起来就好没用。

      “那我就叫你队长吧,”黎鹭挑出了一个不怎么羞耻的称呼,她紧盯着对方的脸,确定她的确是当年那个介绍她来的人之后,坦然的说。

      “我叫黎鹭,以后就是你的副手了,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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