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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风雪夜(耀灵) ...

  •   “耀灵”

      寒英看着自己那杆黑笔,在纸上稳稳当当地写下最后一个笔画,打量来打量去,越发的满意,终于合上了那个被她拿在手上盘了半天的笔盖。

      今天是个大好的天气,骄阳似火,阳光普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原本喜欢赖床的她也不自主的想要出来看看那一抹红日。

      艳阳高照,神清气爽。
      这一切都让她想起来那个像太阳的朋友。

      在询问了母亲今天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程后,寒英坐在她最喜欢的那张红木桌子上,脱下鞋子,两脚晃荡着准备写信。

      她咬着笔头,踌躇着下笔,她想要写信送给自己的朋友。
      自己最好的朋友——耀灵。

      但是她前前后后写了十几封信,都不满意。
      寒英失望的把自己的头埋进床榻,想要一睡解千愁。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自觉自己不能这么没有毅力,她今天想要和耀灵一起做面包,烤炉是自己的母亲新买的,面粉也是全新的,不出意外,她们这次能够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包。

      一想到这,寒英一个鲤鱼打挺就爬起来了。

      那些被她废弃的信封堆堆叠叠,像是一个攀着一个的孩子,看得寒英焦虑极了——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出令自己满意的信封啊。

      她突然想要回顾自己的错误了。
      就算是为了“最完美的那一封信”,为了送给她最好的朋友耀灵,为了在耀灵面前永远完美。

      在学功课的时候母亲总是这么说,回顾错误,总结缘由,创造成功。

      哪怕是对这种表面话讨厌的不得了的寒英,这一刻,也不得不皱着眉毛虚心接受。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为了耀灵。
      她如此想到。

      第一封信是因为她没有按格式落笔,还是孩子幼嫩的字体,在她精心准备的黄色贺卡上显得格外的刺眼,就算是她在上面喷了从哥哥房间里借来的香水,也不能掩盖这些偌大的瑕疵。

      像是密密麻麻的爬虫错落在上面,太糟糕了,会给耀灵留下坏印象的。她肯定会认为自己又乱涂乱画了,但是我这次可是认真的,是非常非常隆重的想要邀请耀灵和她一起烤面包。
      寒英任由自己趴倒在书桌上,不断的叹气,失落地想。

      要是这样把信送过去,不光是耀灵,她家那个长相丑陋的狗肯定会笑话她。

      那只狗……

      那只狗总是会对着寒英——这个会带着它的小主人“出逃”的坏蛋呲牙咧嘴,大声的叫,敞开的叫,将所有人都折腾的鸡飞狗跳,就好像家里进了贼。如果不是耀灵阻挡,它还会扑到寒英的身上,虽然不至于动手,狠狠的吓唬她一顿是逃不了的。

      哼,狗仗人势。

      寒英不怕狗,但是她害怕自己一气之下,伤了那条狗——看看耀灵多喜欢它吧,它就像是耀灵家的一员。
      那副神气的威风样儿,时时刻刻的把耀灵拴系在它脖颈的花布项圈展示给众人,一只喜欢炫耀的坏狗。

      所以寒英认为,耀灵一家都是极好的,除了那只狗!

      坏狗!坏狗!

      大大垂下的快要及地耳朵,坍塌矮小的身子,还有那一身永远乱糟糟的深棕色毛发,为什么耀灵会喜欢它呀!难不成那只狗比她有趣?
      跟何况,那只讨厌的狗还喜欢在地里乱刨,溅得自己一身的泥,最后害的她和耀灵要一起陪它洗澡,狗是干净了,两个人却落了个一身的狗味。末了,它还要特地高速地转动它那个瘦小的躯体,把清水狠狠的拍打到寒英的脸上。

      她可是好心给它洗澡哎,这只狗怎么这么不知感激,下次就不管它了。
      可是转念一想,只有耀灵给狗洗澡的话,耀灵肯定会累的半呛,化成泥瘫倒在地上,没法和她一起玩耍。

      故意的!它一定是故意的!
      寒英越想越气,最后只能张牙舞爪,想要用自己那副炸毛的样子吓退那只不知人心险恶的狗。

      但是那只狗也是极为聪明的,一看寒英生气了,必会钻进耀灵的怀里,嘴里还发生呜咽的叫声,像是在向它的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告状。

      坏狗!坏狗!

      寒英愤愤不平,她讨厌这种不懂得干净的动物,讨厌它随时随地都想要狂叫,讨厌它想要把她和耀灵分开的举动。就好像一团棉花球,甘愿被捏成任何形状,也要挤进她们两个难得的玩耍时间中。

      讨厌的狗!讨厌的狗!
      为什么耀灵会喜欢它啊!

      “耀灵!耀灵!”
      寒英性急,拉着耀灵的袖子,不住的呼喊,想要耀灵看清这只坏狗的本性,不要被它一时的狼狈所欺骗。

      “哈哈,寒英——寒英——”
      耀灵拖长了名字,一遍遍的回应,一边抱起她的腊肠狗,一边笑着应和着寒英,她永远是那副明媚爽朗的样子,像是天生会安抚她的两位朋友的不和。

      耀灵这时会拉着寒英坐下,坐到她家那个永远充斥着阳光和美好的家园,腿上坐着的是她最爱的小狗,手边拥抱着的是她最好的朋友。

      耀灵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以同时拥有两个永远爱着她的朋友。

      看着这片花园里的吵闹都终止与她的怀抱之下,寂静的让人入睡,耀灵也似乎有些累了,眼皮子打颤,把头歪向寒英,搭在她的肩上。

      寒英,寒英。

      她不住的低喃,像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呼唤,脑袋越发昏沉。但是,她渐渐的不满于让她颈椎不适的歪头,变换了姿势,按住寒英,平躺下来,放任了自己倒在寒英怀里。

      我在,耀灵。

      寒英也反手将其拥抱,还不计前嫌的接受了她的狗。俯下身,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大小,将声音传递到耀灵的耳边。

      她们两个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拥抱着,互相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寒英和耀灵。
      一次次声音的交错,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们就是彼此世界最为重要、庞大的支柱,紧紧的拥抱,紧紧的环绕。

      对!没有那只讨厌的狗。
      寒英特此声明。

      那第二封信呢?第二封信是怎么被淘汰的?
      寒英拿着钢笔不住的画圆,又不时的挠了挠头,苦恼极了,看上去她早就忘了为什么要扔掉第二封信了。

      她俯身下去,光着脚,从那一堆被她废弃,准备之后当作纸飞机的信封里分辨出了她的“第二份尝试”。

      那信封典雅简洁,上面还有没有散去的清新桂香,打开信封,里面不仅有着雪白轻薄的信纸,还有一只被她特地压制出来,打算送给母亲和耀灵的干花。

      她小心的捻起了干花,闻了闻,不出所料,没有半丝香气。

      失望的放下,她明明挑选的是花园里最华贵的花朵,还花了大价钱从异国的旅人那里买回来了最昂贵的药水,她悲痛于她那一下子瘪下去的钱包。
      可是,多日的努力却不敌光阴易逝、日月如梭,往日的繁华,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不,应该说是尸体,单调无味的尸体,连在嘴里咀嚼两下都显枯燥苦涩的尸体。

      寒英一时顿觉反胃,手里一点点用劲,将干花碾磨了个粉碎,双手紧紧握住,把握着这些被支离破碎的“尸体”,不愿其轻质的粉末从自己的手心里飞出飘荡。

      她双手微抖,捧着它们的尸体,感受着原本柔枝嫩叶的鲜花在死后给予其主人一丝尖锐的疼痛,一时不禁的发出疑问。

      为什么美好不能永存呢?为什么时光不能停留呢?
      难道人类活着的意义就是这样的,这样的……替这样一个个的生灵守墓?

      那活着岂不是太痛苦了吗?

      ——
      她在之后的不久,会成为母亲的守墓人,成为耀灵的守墓人,甚至连那只她不喜欢的那只腊肠狗,也……
      这种思想就像病毒一样,在寒英的脑子里一点点的扩散,蚕食了她原本清明开朗的心脏,隐隐作痛,闷闷作声,好像还要抽取寒英所有的空气来为这个恐怖想法投一票。

      作呕!作呕!

      寒英狠狠抓挠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制自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把那些干花的残渣笨重的甩进垃圾桶里。

      粉末飘飞,在空气中弥散,也毫不意外的污染了临近的地板和书桌。

      看到这并不愉快的一幕,寒英恶狠狠的想,心里冷哼。

      她的生命很长,母亲和耀灵亦然,唯一值得惋惜的就是那只狗了。
      但是她不喜欢那只狗,那她为什么要为它悼念?

      自己只可能和耀灵一起手捧粉嫩鲜花出现在那只狗的葬礼上。

      寒英只要想起那只,对她一点都不客气的狗,她就能停止所有悲伤的感念,这比什么安慰都好用。

      感谢狗,寒英成功清除了她的这些杂念。

      寒英取出了她作废的第二封信。
      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她想起来了,是因为用词不严谨!

      信件上工整的写着“亲爱的耀灵”。

      寒英不喜欢“亲爱的”这三个字。

      太大众化了!

      耀灵的母亲会叫耀灵为“亲爱的”,耀灵的老师会叫她为“亲爱的”,自己的母亲也会叫她为“亲爱的”……
      “亲爱的”这三个字太过于的平淡普通了,像是白开水一样,泛着平静的波澜,让人食之无味。

      “亲爱的”完全不足以形容她和耀灵之间的关系!

      寒英和耀灵是不一样的,她们是特殊的,是形影不离的,是独一无二的。
      她们是亲密无间的知己,是情同手足的姊妹,她们之间不是刻板的,无人情的“亲爱的”。

      ——
      是“我爱的”。
      寒英爱着耀灵,耀灵也同样爱着寒英。

      【“不……老师,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对于君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任何兴趣,就算忍冬以前真的做过这些事了又如何呢?他们死了,尸体已经进焚烧炉里烧了个精光,我也没有任何兴趣为他们……”

      白芥现在很矛盾,她的理智告诉她老师的话也许是真的,毕竟就连最基本的史同小说里都会堆积满见不得光的阴谋与手段,但是……

      但是这一切就算是真的又何妨呢?如果君主灭姓的真相是坐稳王位,如果杀了鸭子的国家真的的忍冬,那有何妨呢?

      白芥不认为任何一位交换王冠的君主纯洁的没有沾染过鲜血,也赞同君主建立少郎塔这一以绝后患的决策。她又为什么要谴责这位一心为了忍冬发展的君主呢?

      “不,白芥同学,你误会了,”老师解释道,“我并非是想要说忍冬的坏话,只是因为你是特殊的,我才想要将这部分历史如实告诉你。至于我——我只是一个喜欢给学生补充课外知识的外教罢了。况且我在今天以前,从来不知道忍冬君主撒下的弥天大谎。”

      白芥抬起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老师突然的坦白和偏向,一副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的样子,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对方口中的“特殊”是什么。

      白芥没有说谎,她可以接受影视中威严高大的君主形象,也可以忽视在大风电影里刻意将忍冬塑造成反派的刻意做派。

      说到底,视角的偏移总是影响着人们的判断。

      但是,这一切都和白芥无关。

      白芥故作深思,她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老师一起来共进午餐了,她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瓷碗,看了又看,多么的希望来只苍蝇来打破她们现在这种尴尬到无话可说的局面。

      老师也看到了白芥已经相当疲惫的沉默,她只是笑了笑,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叮叮叮”

      像只蚊子一样叫个不停,即融不入着两个交情甚浅的师生之中,也融不入这处处描绘着温暖和惬意的餐厅里,它更像是一个寄生虫,要“叮叮叮”的把人的脑子啄开,细细品味每一桌客人的脑髓。

      白芥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被占领的大树,跳舞的虫子和满是“杀了她”的纸条。

      老师像是感受到了白芥在那一瞬间的不妙心境,看见白芥的身躯在听到闹铃声发出的颤抖,她迅速拿起了手机,第一时间关上了声音,再做查看,她出言解释。

      “没什么,是那个鸽了我的朋友发的。我非工作点不接任何电话,但是我把今天让给了她,也只有她才打得通,你看,好像是来给我道歉。”

      但是半响,她查看完具体信息之后,反而不说话了,捏着下巴,原本复杂有神的面部也变得僵硬起来,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像是在消化自己手机上的内容。

      白芥:“怎么了吗?”

      老师停顿一下,好像是在整理措辞:“没什么,就是我朋友说,她去救火去。”

      白芥:救火?救什么火?

      “啊——”老师没有管白芥的疑惑,哪怕是作为对方的多年朋友,她也同样疑惑,“白芥同学,我不是偏见,但是还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我想问,忍冬的火也是可以用爱来感化的吗?让一个喜欢点火的人去救火?不对,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应该问问我的朋友究竟是哪里着火,我好把自己的教师日志给烧了,那个东西真不是人写的!”

      白芥:……
      白芥:先不说你朋友在你口中为什么这么奇奇怪怪。但是你这么黑忍冬,你果然是大风的人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风雪夜(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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