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引》顾北朝

35、念念不忘

　　港城的夜色是另一批人的狂欢，秦思意的生物钟还没调整回来，寂静街道两侧的绿叶上有一层银白色的雪覆盖，绿白相间，煞是好看。

　　舒宵晨拎着夜宵跑回来：“我就知道你没睡，这可是我排了好几个小时才买回来的，快尝尝，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秦思意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将温好的酒取出来。

　　酒过三巡后，舒宵晨打了个嗝，喝完高脚杯里最后的一点酒，眼睛转了一圈忽然开口，“说真的，你这次回来，三哥有没有找过你？”

　　秦思意愣了下，摇头：“没有。”

　　舒宵晨明显不信：“真的假的，我看三哥不像是这么能忍的人？”

　　秦思意恍惚了几秒，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不知道是在回答舒宵晨的问题，还是在暗示自己：“这个世界围着谁都能转。”

　　她又想到电视上的那条新闻：“这么长时间，陆三少身边换个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宵晨“啊”了声：“你看到了啊。”

　　她的试探太过明显，秦思意笑了笑没说话。

　　砰！

　　窗外有五颜六色的烟花迸射到天际，炸裂开一道道的火光，属于新年的气氛开始有了征兆，无数炸裂开的烟花交织在一起。

　　电视里有新年特特辑，里面在播放家家户户喜庆贴春联、挂中国结、打扫的场景。

　　秦思意偏过头，看失了神，忽然想到当时在华尔街，似乎她也写过春联，以及也有人为她放了一场专属的烟花。

　　华尔街的新年时间和国内不一样，秦思意过不惯国外的节日，特意按国内的时间圈出来，提早半个月准备。

　　那几天，秦思意无意之间缠着他的时间更多了，总是逮住时间就问他过年那一天有没有时间。

　　陆景淮彼时正在准备一场总价值千亿的合作案，配合华尔街的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不光光是他，就连顾见白、沈二、容煜臣也从国内赶过来，可见这次案子的重要性。

　　秦思意好不容易采购到中国结，又从陆景淮的珍宝库里翻出归类在收藏品的毛笔和宣纸。

　　陆景淮一向出手大方，尤其对上了心的秦思意，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别说拿几样用，就算是把整个仓库都搬空了，恐怕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秦思意小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但她耐心不足，秦成济又觉得练字是在浪费时间，写字便成了她的兴趣，属于能写却写得不是很好的那种。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练字的第三天，撞见中途回来的陆景淮，慌乱地将桌上的“废纸”折叠，没注意到鼻尖上还有一抹黑：“你怎么回来了？”

　　“在练什么？”陆景淮走到她身边，抽走她手里的宣纸，摊开打量了会儿，“你之前没练过字？”

　　秦思意：“……”脸上无语至极，他就非要说这句话。

　　果然腹黑。

　　秦思意恼羞成怒，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纸，却被他轻易转身躲开：“把纸还给我。”

　　“想练字，我教你。”陆景淮走到她身后，动作熟稔地盖在她的手背上，那支墨染玉逐流体色的狼毫笔被轻轻握住，在墨池里沾了半圈，提笔落字。

　　秦思意原本还怀疑他会不会写，但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不只会写，而且还写得很好。

　　笔迹走势锋利，和他一样雷厉风行，带着势不可挡的攻势。

　　秦思意看得出来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只是一想到他也能像个好学生规矩地站在案桌前日复一日的练习，便觉得好笑。

　　“笑什么？”陆景淮因为靠的近，说话时湿热的气息拍打在她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她想躲，可整个人都被陆景淮圈在怀里，又能躲到哪儿去？

　　“你的字，写的真好。”到最后没办法，秦思意红着脸开口。

　　陆景淮低低浅浅的笑意直往耳朵里钻，太过性感，太有诱惑力：“只是字好？”

　　秦思意咬着唇没说话。

　　一整幅的字在陆景淮的“帮助”下完成了，陆景淮看着她忙前忙后，忽然开口：“还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了，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秦思意转头看着他，原来他记得春节的日子。

　　陆景淮：“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就当做是她只身在外的补偿。

　　秦思意那时的眼睛里全是光，似乎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跑到他面前略弯着身子：“那，你能陪我放烟花吗？在国内一到过年，每家每户都要放烟花的。”

　　她觉得绚烂烟火点缀在黑夜里的画面真的太美了。

　　“好。”陆景淮答应下来。

　　而在新春的夜晚，秦思意被陆景淮捂着眼睛到了蓝色海岸边，她全身心地信任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凉风往脖子领口里钻，秦思意整个人往陆景淮怀里钻。

　　“带你看礼物。”陆景淮松开手。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随着“咻咻咻”的声音冲天，无数的烟火绚烂炸开，将华尔街的夜景都照得宛如白昼。

　　各色各样的烟火退去，就在秦思意以为到此结束时，最后一声惊雷在秦她耳边响起，天边的烟火化为一句真挚热烈的温语。

　　——秦思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思意。”

　　“新年快乐，陆景淮。”

　　—

　　“思意，怎么了？”舒宵晨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她反应，扯住她的衣领又问了句。

　　秦思意回过神，垂眸收敛了眼底的情绪，接过舒宵晨递过来的糕点：“你再不回舒家，伯母等会儿就该打电话给我了。”

　　舒宵晨唉声叹气：“我哪儿是不回去，我妈现在看我看的太紧，除了来你这儿，我也想不到该去哪儿。”

　　舒宵晨月前和她那位如胶似漆的男友分手了，秦思意得知消息时一度担心她的小命，生怕那一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两人分手的原因不是男方出轨、家暴，而是舒宵晨——腻了。

　　她一向是看重的就要得到，为人准则就是“我看中的就是我的”，不论后果如何，先让自己爽了再说。

　　“就这么分手了，你心里放得下？”秦思意打趣她，她家那一位不管是家世还是本事，足以媲美陆景淮。

　　哪怕舒宵晨表面装得再云淡风轻，但眼神里的孤寂却骗不了人。

　　所以秦思意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反而很诚恳的劝她，“宵晨，你真的想好了？”

　　舒宵晨：“不提他了，本小姐继续陪你吃饭。”

　　时间到了12点。

　　叮叮咚咚的短信在手机里震动。

　　秦思意打开，先是各大APP发来的恭贺新年的祝贺词，还有圈子里的好友发来的“关心”。

　　【新年快乐。】

　　秦思意随意刷了一下，目光却定格在一条极其普通的内容上，手指顿住，最后慢慢曲起。

　　舒宵晨同样回复了一大堆新年快乐的短信，最后实在是头疼，干脆把手机丢在一边，靠到秦思意身边问：“要不然我们出去玩吧。”

　　她靠过来的时机太凑巧，以至于秦思意的手指刚好触到屏幕，那条简单的短信被点开。

　　“陆景淮”三个字冲击到两人的眼睛里。

　　舒宵晨尴尬地“呵呵”两声：“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秦思意叹了口气，把手机反扣在桌面。

　　“你刚刚不是还说陆三少没找你吗？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舒宵晨好奇心作祟，几乎忘记了前一秒自己因为男人的事有多烦。

　　秦思意刚要说话，却被一阵铃声打断，她下意识以为是陆景淮，迟迟下不了决心拿手机。

　　舒宵晨眼睛转了一圈：“要不我帮你接。”

　　她快速地拿起手机，笑意突然凝在脸上，如同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到秦思意怀里：“别说我在。”

　　秦思意还以为怎么了，一看“舒阿姨”就明白了。

　　在舒阿姨的再三要求下，舒宵晨只得收拾东西回家。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秦思意一个人。

　　她从书房里翻出笔墨，耐着性子磨墨，一圈又一圈，直到清水与墨石融合，散发出悠悠的墨香。

　　她提笔，身后仿佛有人在靠近，耳边还能清晰的听到声音。

　　“写毛笔字，注意屏气凝神，心性凝秩。”

　　等秦思意反应过来，才发现宣纸上跃然浮现陆景淮的名字。

　　整个人静默了瞬，突然笑了：“秦思意，你可真矫情。”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回忆被眼前的三个字勾起，一笔一划地侵袭，染得人心烦意乱。

　　秦思意深呼吸了口气，眸色渐渐平静下来，等宣纸变干，折叠好塞进桌肚，重新落笔写下新年祝词。

　　算是简单地过了个年。

　　至于秦成济，她压根就没指望。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Koenigsegg Agera R停在屋外，车窗开了一条缝，青灰色的烟雾遮掩住他的轮廓，模糊了五官。

　　陆景淮透过窗户看了好几秒，拿出手机，等了好几秒，找到秦思意的号码播出去。

　　在等待通话过程中，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轻声开道：“秦思意，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