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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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着要见我，你有什么要说的？”塞缪尔睥睨着蜷缩的熹和，单腿蹲下，免得再听不清。
他看过熹和的档案，熹和是战乱遗孤，被游孺收养。游蠕脾气秉性都很好，淡漠名利。对熹和应该是不错的。
“你是阿祖拉么……”熹和的嗓子应该坏了，如同残破的风箱，声音呼哧破碎。
“我是——”
话未说完，那只关节凸起的带着虫甲手一拳砸过来，塞缪尔侧脸躲过，单手擒住他的手腕，向反方向使劲，传来轻微的骨裂声。
熹和疼得面目狰狞。
塞缪尔不可抑地皱眉，厌弃的松手站直，他的耐心不多了，“你发什么疯。”
熹和挣扎着爬起来：“我要杀了——唔，我忘了……”痛苦地捂住头。
浊红的眼睛沁出一滴泪。
“你真的是阿祖拉？”
“……”
“你是么？”
“说话啊！”
熹和扶着墙一点点站起，佝偻着腰。他怒视塞缪尔，咬牙愤恨道：“回答我！”用力过猛还咳出星星血沫。
红眸盯着塞缪尔，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把他逗笑了。
就像那种，你弱小的时候，连发怒都是个笑话。
笑着笑着，塞缪尔突然想起蝶族是要好的，他们大都很在意自己的外貌。
现在熹和的样子真的不好看。眼白布满血丝，眼下乌青一片，死灰色的唇干裂起皮，下巴上是自己的血沫。狱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清癯消瘦。
亚骇地区的难民都比他精神。
熹和这种疯癫的状态也说不清。归根到底，他还是得去找那份文件，得见见游蠕。
但塞缪尔还是释放出一丝信息素，认真回答：“我是阿祖拉。”
虫族可以靠信息素来辨别对方的等级。雄虫之间相看两厌，厌恶同性的味道，像塞缪尔这种级别的，即使寡淡也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熹和凝神辨别着。
“你若无事可说，那便就此别过。”塞缪尔不抱希望，转身要走。
身后乍起：
“我、我想死。”
荒唐！
塞缪尔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想死，你想得美。
他又不是什么心胸大度的圣父圣母，留着一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凶手，纯粹是因为能牵扯出更多的人，解决更多的隐患。
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不死，死的就是他塞缪尔。
室内昏暗，燃了半截的香烟亮着橘色的火，忽明忽暗，下一刻被按灭灭在了烟缸内。丝丝缕缕的青烟从底部升起，上浮，消散在空中。桌上的绿萝青翠欲滴，叶子上闪着百叶窗漏出的日光，明黄的分界线，高饱和的对比显得刺眼。
塞缪尔单手插在发间，露出硬朗的五官，眉心皱成了川字，闭目思索着。问题的核心是为什么熹和要杀了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的引导，人类还是虫族的引导……
门被轻轻地扣了三下。
“进。”
雌虫游孺探出个脑袋，笑得拘谨：“元、元帅！”接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慌忙改口，“上将。”
塞缪尔看惯了俊美的虫族，遇见这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这位长得像个地精，不到正常雌虫的胸口，手里拿着象征代表的木杖，穿着蠕虫族的长袍，身量不够拖在地上，走路时像一条拖在身后的尾巴。卷发上挂着简单地配饰，坠着的黄色宝石闪呀闪。
雌侍引导游孺坐到塞缪尔对面，游孺不敢和他对视，眼睛慌乱地东瞅西看，小声道：“大人叫我来是因为熹和那孩子么？”
“你猜的很对，别紧张。”
“他不是故意的，您再等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不急着说这个，你可让我好等。”塞缪尔恢复到人前那副爽朗模样，起身拉开窗帘，屋内豁然明亮，“刚才点了支烟，散散味。”
他真没抽，点着玩的。
雌侍把希伯来的阳羡茶拿来泡上，游孺双手接过，闻了一口：“好香的茶。”听出塞缪尔的反话后立刻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我，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对不起！”
甚至特别够意思的鞠了一躬。
塞缪尔没动，雌侍把他扶起来。笑道：“您快坐好吧，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
他还加了敬语，没必要的。
苏列拉星距离卡尔星是半疆，不算远。希伯来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塞缪尔，他的命令就是元帅的命令。身为政府官员，在得到重要命令是必须走特殊传送门，一是避免闲杂人得知，二是节省时间。
不知道游孺是在哪一步耽误了时间。
游孺解释道：“因为当时在安排工作，所以晚了些。”
“原来如此，倒是我不对了。”塞缪尔让雌侍退下，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果没记错，熹和的意识是由你们掌管的。”
蠕虫似乎缺脑子一样，坚信人多智商高，时常会七嘴八舌的商议着一件事，兴许这种类似于头脑风暴的法子对他们真的有用。
但落实在熹和身上是就屁用不行了。
他来时又特意看了一下当年的文件，漏点油水的产物。游孺的计划毫无攻击力，说好听点就是研究人类感化人类，接地气的就是塞个卧底过去打探消息。核心人员就是熹和，游孺，以及一堆蠕虫。
联邦政府有专业卧底的人员，比他的提议周密多了。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游孺就委屈上了：“这种事情要两厢情愿的，都是因为人类把他带坏了！”
塞缪尔嗯了一声，游孺打开了话匣子。
“还不因为个人类，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当年阿祖拉元帅分给我那个任务，我把它看的很重要，那个人类耽误了计划进程，就被我杀了。结果，熹和就…就背叛了联邦，成了这副模样。”
“……”
游孺强调道：“他走的时候好好地，都是因为那个人类。”
“熹”组织游荡在联邦西南边疆，多是游兵灾民聚集的乌合之众，先前并没掀起多大的风浪。反而和政府亲密，是由熹和接管后才变的，性情大变。
塞缪尔默然，淡声附和道：“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您说的对。”游孺擦了擦眼角，试探的问道，“您能让我看一下他么？我和熹和已经有三百年没见过面了。”
塞缪尔想了想，突然发笑，“确实该让你们见一见。”
简单地和希伯来报告后，塞缪尔就带游孺过去。两人并排走，官方的谈笑，聊了很多家长里短，半真半假。
游孺笑出了声：“我还是建议您小心一只蝶族的雌虫，伊修斯他太危险了，您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是么？我和伊修斯并不熟悉。”
“但我劝您不要当着伊修斯的面说，他的心胸并不是很大度，您这样容易惹他不快。”
塞缪尔不觉着好笑，给了他一个台阶道，“你在苏列拉星待了将近四百年，这四百年内从未走出，是不是记错了？”
游孺摇头：“您说笑了。”
“您老当益壮，多忘事也正常。”
拿现实说话，塞缪尔这幅壳子才二百露头，游孺都八百岁了，差了两代人。估计是老糊涂了。
塞缪尔不再接茬，副官陪着游孺乐呵。
除了早期，游孺和伊修斯基本不会接触。但即使在早期，他们也不是熟稔地关系。他刚把伊修斯带到身边两三年，游孺就调到了别的地方，偶尔的几次见面也是点个头。
一个两个的吃了假药，都抓着伊修斯不放。
塞缪尔不爱听这些话，伊修斯吃醋能叫吃醋，那是撒娇啊……
小时候在一旁盯着他，也不吭声，等问到的时候都哭的梨花带雨了；长大后，长大后就等到他忙完了，主动说如何如何；现在也会权衡利弊去解决问题，这就够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僵，游孺想要主动活跃时，传来一个冷淡清亮的声音。
“那不如今天认识一下。”
塞缪尔望过去，眼前一亮，心中的压抑厌烦荡然无存。
伊修斯停住脚步。
人群簇拥着他，与实验服不同的风衣显得突兀，将注意力都牵扯到他的身上。
伊修斯脸上没什么表情，漠然疏离地望向塞缪尔，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不近人情的直线。及腰的白发盘成单股辫，两鬓微散。刚刚开完会议，肩上披着来时的风衣，随手把文件递给百目灵。
额间有竖瞳的雄虫接下，扫了眼塞缪尔一行人。
转脸对伊修斯笑着，两颗酒窝醉的心神摇曳：“老师，这位是塞缪尔，新晋上将，就是他在危急关头救下的希伯来元帅。”
伊修斯点了点头，摘下手套，稍微流露出一些动容：“原来是您，久仰。我就是伊修斯。”
白皙修长的手伸出，定在两人中间。
相当给塞缪尔面子。
“您好。”
塞缪尔微微俯身，目光虚了一些，利落得牵上去。
伊修斯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指尖、关节都蒙着粉红。温凉的温度从相贴的掌心传来。指节弯曲，触碰到因为瘦弱，在手背上凸起的血管。
这时候牵手不像床上，不像雄虫牵着雌虫，也不像大人牵着小孩。多了一份生疏礼貌，引人正视。
塞缪尔的掌心突然被挠了下，是伊修斯干的，险些没有藏住笑意。
伊修斯礼节性的垂着眼眸，便宜了自家雄虫。眼睫长而密，垂着有股子温婉缱绻的劲儿，惹得人心痒痒。
一瞬后，他俩就松开手。
伊修斯上下打量他一眼，哼笑道：“后生可畏。”
转身就瞧见百目灵不可置信的表情，对塞缪尔还有些敌意。伊修斯戴上手套，要拿刚才递给百目灵的文件，百目灵没给，“老师，这位是蠕虫代表，游孺。”
游孺抱臂没有动。
伊修斯根本没回头，皱眉疑惑：“那个叫宛如的是谁？”
百目灵压低声音：“老师，那是卫生部的一个雌侍。”
联邦研究院不养闲人。百目灵经常要拿着文件去找各层签字审批，因为是伊修斯的人，所以没人会扣经费。但他还是有意去记人，他的人型比别的虫族多了一只眼，很好认，不然太尴尬了。
伊修斯默然，侧脸淡声道：“抱歉，希望游叔叔不要在意，我脑子不是很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有礼貌，但不多。
那群穿着实验服的虫族不约而同地抿着嘴唇，谁都不敢笑出声，眼神死死地盯着地面，他们谁也不信伊修斯的话。
伊修斯呼出一口气，眉头蹙了下，拿过百目灵手里的文件：“走吧，不能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耽误太久。”
百目灵立刻三两步追到他身边，要听着伊修斯跟他讲些注意点，其余十几个人听见后，也迅速围过去，甚至还有落在队尾的喊着“老师，你偏心。”惹出一阵哄笑。
塞缪尔目送他们远去，眼底没有笑意，显然伊修斯和游孺不对付。伊修斯除了在他哥相关的事情上没脑子，别的时候一百零八个心眼子。
如果有错，一定是游孺的错。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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