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壬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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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壬乙。”
这是我加入朱衣卫后，上头的人用天干地支随便给我取的。
我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准确来说，朱衣卫里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
02.
“我才不要什么伴读！”当我猝不及防被眼前这个小孩踹飞的时候，他随之大声喊道。
万幸，我的肋骨没有因此而断掉。我被一只有力的手稳住了肩头，一位身着紫衣劲装的女子从我身后走了出来。趁她教训小孩的功夫，我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并从她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我眼前的紫衣女子就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杀手——紫衣使任辛，而踹我的小孩则是长公主的儿子——鹫儿。
鹫儿，她们都是这么叫他的。原来他也没有名字，我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位鹫儿站在他师父任辛的面前，现在倒是变了一副模样，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昂，低眉顺眼的听训，活像个乖乖崽。
03.
犹记得一天前，被长公主从朱衣卫“拎”出来的时候，我刚用从外门的白雀晋升为内门的朱衣众。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是半年朱衣众，三年紫衣使，五年丹衣使，而后晋升绯衣使。
然而在完成我的第一阶段计划之后，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上头来的人是这么通知的：“长公主需要一个人。”紧接着，我被选中了。
长公主告诉我，她要为她的儿子鹫儿找一个伴读。
04.
“不是说好只是给这位鹫儿做伴读的吗？”半个时辰前，任辛安排我陪这位小祖宗练习剑术，当我第178次被这位祖宗踹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在心底里发出一声怒吼。
这种想还手却又碍于情面不敢动的状态，实在是太难受了！还未等我从地上爬起来，任辛便伸手将我拎了起来，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我惶恐不安：“谢谢大人！”
“打赢他，我便差人放了你的家人。”任辛清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边，我瞧瞧抬眸看她。一旁的女使走上来，同她说了些什么，我听不见。
但我猜女使一定是在告诉她，我是一个孤儿的事实。
“打赢他。”果不其然，任辛再次出声，而她接下来的补充的条件则更加诱人，让我不由得燃起了斗志，“打赢他，我收你做徒弟。”
“当真？”我敢保证我现在的眼睛绝对是在发光的，要知道任辛在我们朱衣卫中可是实打实的传奇人物，几年前，她因为抗击外敌，为大安立下汗马功劳，被当时的指挥使直接从朱衣众晋升为紫衣使的时候，我还未进入朱衣卫。人人都说，她是朱衣卫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刺客，只要她一出手，就没有她杀不了的人。
“当真。”任辛给予我保证，她说完，竟抬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这一下，让我彻底感受到对面投射而来的死亡视线。
这一次切磋结束的很快，我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便把那位桀骜的小祖宗掀倒在地。当木剑直指他喉咙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05.
“不许叫我鹫儿！”打败他的那天，他自以为凶狠的警告我。
你看，他就是这般固执，不许我叫他鹫儿。
所以，在往后几年里，我都是“小祖宗、小混蛋”的叫着他。虽然他仍旧会有所不满，但我不在乎，谁让他打不过我。
06.
任辛同昭节皇后请旨，将我从长公主那里要了过来。昭节皇后还因此召见了我，“你与大人改姓之前同为壬，倒是有缘。”领着我去拜见昭节皇后的太监如是说，语气里不妨有羡慕之意。我没回应他，在朱衣卫里，叫什么都不重要。
昭节皇后是一位好人，她同我说：“任辛是个很好的师父，要跟着她好好学。”
是的，任辛是一位很好的师父，也是一位很完美的杀手。在她的教授指点下，我的武艺得到了快速的提升。
07.
师父说原本她应该叫壬辛的,后来昭节皇后给她加了个单人旁,所以便成了任辛。
她告诉我，以后我叫任乙，我拥有了自己的姓氏。
08.
这些年，我们在师傅的指点下都长进了不少。我总是迎接晨曦同他在训练场上比试，他的剑法凌厉而迅猛，但总被我巧妙地化解。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笑着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期待。
"等着，我总会赢。" 他看起来很不服气。
09.
虽然小祖宗还是会给我找不痛快，但是对比刚来的时候，他收敛了很多。相比于之前而言，现在的他更执着于用别的方式来挑衅我。
比如，有时从演武场练习结束的时候，碰上饭点，师父都会安排我们一起用食膳。我一直奉行着“民以食为天”的原则，每回都会盛上满满当当的一碗大白米饭。每逢这个时候，他必定会凑过来言语挑衅：“吃这么多，小心撑着。”一开始我还会白他一眼，反驳他：“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到后面他再这般说的时候，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点点头应付他。
再比如，他会将我拉到无人的地方偷偷威胁：“师父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是胆敢抢走师父，我一定要你好看！”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不下几百次了。尽管任辛同样也是我的师父，但我从未反驳过他。
我想，他或许是没有安全感。毕竟这偌大的皇宫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杀人不见眼。所以，我应该多包容他一点。
10.
又是一年，师父奉旨要去刺杀南平信王、褚国袁太后。对于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是小祖宗。他这些年的武义精进可不少，同师父切磋，也可以接上她十几招不吱声。可面对这件事情，小祖宗仿佛又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安全感，他跪在师父面前，死死的抱着她的大腿，求她不要走。实话说，我也很舍不得师父，此去任务凶险，再见面也不知是何时。
师父离开安国后，小祖宗郁郁寡欢好几日。看在师父临行前叮嘱我看好这位祖宗的份上，我姑且从自己的俸禄里拿出一些钱来，买了好吃的桂花糕、油饼去找这位正在生闷气的小祖宗。
我是屋顶上找到他的，他倒是眼尖，毫不客气的取过我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拿起凉糕吃了一口，接着又皱巴着眉头委屈道：“这油饼怎么是咸馅的，我要吃甜的。”
瞧瞧，他终于有心思管这油饼是咸的还是甜的了。先前他茶饭不思好几日，我差点还以为他是神仙变来的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倒好，还挑起来了。”我实话实说。
“我小的时候，也是吃过冷炊饼的。”反倒是他冷不丁的接上这么一句话，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桂花糕好吃。”我慌乱从油纸中取过一块桂花糕塞进他口中，“多吃点。”他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但只瞪我一眼。
“你方才净手吗？”他拿起口中的那块桂花糕，小声嘟囔着吃了下去。
好在师父顺利完成任务，赶回了安国。只是这小祖宗竟还闹着别扭，不肯见她。
11.
“师父教了你步步生莲手？”刚从演武场下来，便被小祖宗掳到了拐角处。他双手抱臂，目光略凶的看着我，活像一个被抢了食盆的小狗。当然，毋庸置疑的是小狗更可爱一点。
我站在原地，只看着这位祖宗不作声，他很快又转换了话题：“我还剩了几块梨糖膏，你吃不吃。”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帕子，里头包着色泽诱人的梨糖膏。
我也不同他假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你就不能像个姑娘家一样，慢点吃吗？”
我将梨糖膏嚼碎了，甜味快速在口中蔓延开来，待咽下去后反驳他：“民以食为天，你懂不懂啊？”
12.
师父被派去刺杀三国节度使还未归，安、宿两国便再一次在边境起了纷争。朱衣卫被调走大半人前往战场，而我的名字恰好出现在的名单上。
趁着夜色奖将近，临行前，我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眼他。
不同于师父出行时的状态，他看起来很冷静，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等到他出来见我。
“给！”走之前，我想了想，掏出来一个钱袋递给他。
“干什么？”他皱眉，没有伸手接。
“给你买糕点的钱，本来想买现成的给你，但事发突然，怕是来不及了。”我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上前一步，将钱袋塞进他怀里，“你且收好了，自己去买些糖糕吃。”
“等等。”正要迈出大门，我回头见他小跑着追了出来。
“给你。”他拿出一个红色荷包递给我，那个荷包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小巧，红得如同火焰，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这是什么。”我有些好奇。
“你不要？那便扔了。”小祖宗突然生气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连忙伸手接过他递出的荷包，往怀里一踹：“我要，我要的，谢了！”
但我奉行礼尚往来，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我从脖子上取下来那条由细绳系着的月牙玉，小小一块，却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物件：“这个你拿着！”
“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我补充道，交代完事情，又见他无碍，我便可放心出行。
“任乙。”这还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他头一次喊我的全名，他略显别扭，“我是说，你其实可以和师父一样，叫我鹫儿。”
我听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恼意，我紧接着回应他：“我在！鹫儿。”
“活着回来。”他叮嘱。
见他如此正经的神色，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13.
我以为，一切会很顺利，但我还是失策了。
安帝同北磐借兵，大半个朱衣卫葬送在战场之上。
腹背受敌，箭头狠狠的射进后背的那一刻，我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而后再发生什么就不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叫壬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