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73、新嫁娘 中

　　第七十三章新嫁娘中
　　“长乐殿下！”江怀瑜这下听清了，想再仔细听时，微弱的声音马上被其他的声音湮没。
　　下一刻，原本抵在地面上的剑倏地脱出，江怀瑜旋即换了个着力点再插下去，球旋转的方向变了，而且他明显感到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总有一股力要把他往半空扯。
　　一旦被扯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下还没站稳，球再次换了个方向飞速旋转，一股更大的力量直接将江怀瑜从地面扯起，抛到大球内包裹着的更小的球内，刺骨的寒意直射内脏，冲了个透心凉。
　　噼啪拍打的水声，混合着铁链在金属地面上的摩擦声，手敲打木桩的声音，在耳边转瞬即逝，身体便再次被抛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支配着江怀瑜的身体，他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拉扯，一会儿热如烈火焚身，寒若坠冰窟，一会儿尖刀利刃直往身上招呼，脑海里突然涌出痛心的，难过的回忆，身体与心理上的疼痛一轮轮剜遍他。
　　不过好在每一次被抛进下一个更小的球时，所经历的疼痛也就一小会儿，江怀瑜咬紧牙关没喊出来，嘴里边数着数。
　　“十六……十七……十……八…十八。”
　　“嘭——”江怀瑜重重落在地上，“十八。”江怀瑜重复了一遍，地上有些冰，只是和刚才的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还在转吗？江怀瑜往身侧一摸，摸到了冰冷的剑柄，不在转了？
　　江怀瑜艰难的睁开眼，作势要起，身上马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嘶……妈的……没死。”
　　说完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开口居然是这句话。
　　周围黑灯瞎火，“刚才数到了十八。”江怀瑜嗤笑一声，还真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这时，一个红色发光的东西出现在空中，像一只小蝴蝶在翕动，江怀瑜努力眨眨眼，怕是看错了，小小的红色越靠越近，直扑到江怀瑜眼前。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红纸鸟，上次见到它，还是在沈母那里，在道门镇时，每次练功到很晚回去，沈母或者沈云书，必会有一个人放一只红纸鸟来给他照明，都知道他那时很怕黑。
　　即使处在如此诡异阴暗的地界，这只红纸鸟出现的也极为异常，江怀瑜的心还是狠狠一颤，放空了神思想要接近它，红纸鸟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努力振开翅膀，把自己燃的更加闪耀，缓缓向前飞去。
　　江怀瑜忍住伤痛紧跟去，这时，半空中出现了更多的红纸鸟，每一只都发出耀目的红光，邪魅诡谲，像是黑色的锦缎上绣满了闪闪发亮的红珍珠，明明没有温度，江怀瑜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温热。
　　数只红纸鸟慢慢汇集，灵巧的身体变成一张张破烂的红纸，开始燃烧，在空中团成一团火球，江怀瑜立住脚步，突然不知道往哪走了。
　　下一刻，随着一声尖锐的长鸣，一只红色的大鸟从火球中飞出，红的发亮耀眼，身上还掺着几片金羽毛，掠过之处，撒下细细的金粉，一霎时，黑黢黢的周遭亮了起来，江怀瑜差点要记不得这里还是个地狱。
　　忽然闯入眼中的耀眼，让江怀瑜忘了眨眼，这里居然是一个琉璃宫殿，地面，台阶，高顶，都是由晶莹剔透的琉璃覆盖，且都刻满了花样不一的花纹，是华丽与脱俗的交织，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边走就能弹奏一曲箜篌。
　　从地面到台阶，是两排身着不同戏服的陶瓷旦角，以不同的姿态捧着琉璃灯，高高的顶上悬着一串游鱼形状的风铃，一动，就像有数条游鱼在空中嬉戏，江怀瑜一抬头看，那风铃摇的更欢了，发出一连串的叮当脆响。
　　声音固然好听，可穿过风铃的响声，江怀瑜捕捉到另一丝不同的声音，“哒哒——”“哒哒——”
　　这声音像极了弹珠在地上弹跳的声音，江怀瑜往地上看了一圈，只听得到细微的声音，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地面是一整块琉璃，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肯定能注意到。
　　“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再次出现，不过听着像是在原地徘徊，“别紧张，都选中你了，可别想着跑哈哈。”
　　幽幽的说话声不大，却从地面清透的穿出来，江怀瑜立马集中了精力，说话声怪得很，似男非女，很沙哑，像是嗓子被热铁钳烫过。
　　江怀瑜不顾身体的疼痛挺直腰背，握紧了剑，无意间往身上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还渗着血，稍一拉扯就有撕裂感。
　　“呵呵，唉，都伤成这样了，呵呵。”难听的声音又来了。
　　江怀瑜盯着地面看，果然，不多时，一缕五彩的烟从地面歪歪扭扭的浮起，江怀瑜居然从中察觉到一丝从容不迫。
　　随着“哒哒——”“哒哒——”声后，一个人歪歪扭扭的在江怀瑜面前站起身来。
　　江怀瑜皱了眉，手腕不住的抖动一下，像是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在包裹着他的大脑，熟悉又害怕，甚至有种想要服从的心绪在涌动。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知该不该叫她女人，那是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但身高却是正常女人的个子，身着一件已经破到不能称作为衣服的破布，头上插着一支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过时的簪子。
　　一言难尽。
　　“哒哒——”“哒哒哒——”
　　女人一只手里盘着两只小小的鬼工球，有节奏的用球在地上打拍子。
　　原来声源在这，江怀瑜淡淡的看向她的脸，死气，空洞，如孩童般大而圆的眼睛里，却有一股张扬的邪恶在叫嚣，看到这张脸江怀瑜整个人都麻了，好奇怪的感觉。
　　“你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江怀瑜还是问道。
　　女人捂住嘴，沙哑的喉咙“嘿嘿嘿”的，仿佛要大笑一场，笑声未出，江怀瑜道：“你是蛊娘。”
　　她突然收住笑，还是“嘿嘿”一声，黑洞般的眼睛穿向江怀瑜，江怀瑜平静的看着她，道：“真的是？第一次见，幸会。”
　　蛊娘嗤嗤笑出声，笑得让江怀瑜心生恶寒，深渊似的双目要把江怀瑜湮没，“呵呵，你，不想问问我别的吗？”
　　这句话让江怀瑜心头一震，心底积郁的怒火瞬时爆发，道：“尹骁在哪！不，与我同行的人都被你关在哪！”
　　怎么想的就怎么吼出来了，这下才发觉不妥，果然，蛊娘好笑般看着江怀瑜，满面讥讽，乜眼道：“你怎么不问，他们葬身何处？”
　　“什么！”江怀瑜一激动，居然把剑给震出来了，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感。
　　“呵呵……哈哈哈哈哈！”蛊娘大笑起来，“不得不说，那个人的头发可真好看，跟银缎子一样，正好那件衣服还缺点银丝哈哈。”
　　“你敢！”江怀瑜手腕一震，灵力在剑身充沛，蓄势待发，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不就是她已经见过了尹骁，尹骁已经在她手上。
　　可能不止尹骁，其他人，很可能也栽在她手里。
　　一想到这，江怀瑜浑身都开始发抖，如果…如果他们全都不在了，好，那只能这样了。
　　蛊娘轻轻扫了他一眼，轻笑道：“哦？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蛊娘将手中的两只球重重的砸在地面，下一刻，蛊娘整张脸都凑到江怀瑜眼前了，江怀瑜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攥着脖子向一个方向冲去。
　　江怀瑜用手去夺她的手，奈何蛊娘的手似铁箍般紧，再加上一用力浑身都发痛，更是无力去使。
　　“哈哈哈哈哈——”蛊娘的狂笑声在头顶肆虐，配上沙哑难听的嗓音，恐怖之余便是听觉的折磨。
　　又回到了刚才那一层层往外套的鬼工球，刀剑利器，冷热交织再度经受，江怀瑜疼得声音都喊不出来，自己就像块板上鱼肉，任由宰割。
　　直到再次置身于一片窒息的灼热时，江怀瑜感到自己的四肢被很重的东西箍住了，头发被一只手抓起，不由得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死了，吊在高高的半空，滚烫的岩浆随时可能往身上浇。
　　蛊娘抓起他的头发让他抬头，指着一具棺材，凑到江怀瑜耳畔道：“来看看，是他吗？”
　　一根手指一挑，棺材盖也跟着往上掀，一个平躺着的人从棺材内浮起，“尹骁！”江怀瑜倏地睁大双眸，四肢拼命挣扎，铁链跟着震响。
　　此时的尹骁浑身是血，整个人都血肉模糊了，身上被勒满了细细的铁线，铁线与皮肤间不断渗出鲜血，一点点的往下滴，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反应。
　　“你放过他！把我怎么样都行！给我放过他！咳咳咳——”一张口便有灼烧的热气往嘴里灌，呛得他喊出来的话听着丝毫没有威慑力。
　　蛊娘皱着眉，嘴角却愈发上扬，下一瞬，手里多出一块烧红的铁块，滋滋作响的往江怀瑜嘴里塞，堵住了他的嘴。
　　“唔……”两行眼泪几乎是同时流下来的，滚热的铁块塞进嘴里，江怀瑜感觉整个人的灵识都在被一只利爪从头顶攫取出来，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贯穿到肺腑，下意识想吐出来，听得蛊娘嘿嘿道：“本来应该把你交给他的，可惜有人选中了你，唉，让我跟你玩个游戏，看看你值不值得被选中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