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45、一念 上

　　一双纤长的白手刚落地，“轰”的响了一片，一大圈的兵将丢剑卸甲，倒了一地。
　　阮鸳举着两个血窟窿，不怕疼似的哼都没哼一声，挑着眉眼冲他们嗤嗤笑着，灵泽见状恶狠狠道：“贱妇！再敢嚣张就把你脑袋砍下来喂狗！”
　　阮鸳的眉毛挑的更高了，一脸的嚣张无畏，满面讥诮的看着怒气冲天的几人，突然仰天狂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灵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你砍的是谁的手！哈哈哈哈哈哈——”
　　灵泽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的用剑尖挑起血淋淋的手，倏地脸色苍白的松了剑，差点没握住。
　　阮鸳见状笑得更加猖狂，灵泽身体发抖，眼球猩红，就要狠狠劈去，这时江怀瑜突然从后面冲上来拉住了他，快速道：“不好！道门镇的人来了！”
　　只见结界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手持利剑的熟悉面孔，随着一个个光圈的到来，结界外已站满了一大圈道门镇的仙士。
　　其实在阮鸳哈哈大笑时，地上的那些兵讲皆烟消云散了，所以仙士一来，看到的只是一位娇柔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被一群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无赖欺负的无还手余地。
　　司涣冷眼看着围着的一群人，语气毫无感情：“他们怎么来了？是来杀蛊妖呢，还是来保护令娘娘？”
　　江怀瑜心底一惊，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全都要完蛋。
　　江怀瑜一边扶着尹骁，虽然尹骁已经说过不用扶了，忧心道：“你伤的重不重？”
　　刚问完，江怀瑜发现尹骁的伤口居然痊愈了，难怪说不用扶了，这速度之快……
　　尹骁却道：“不管他们冲着谁来，待会儿你都不要多出手。”
　　与此同时，结界外已经有仙士在大骂不止，各种符纸刀剑一并使来，反观阮鸳仍像一具无手哂笑的尸体，娇娇弱弱，一动不动。
　　这时临沧道：“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要出去，再不出去谁都会暴露。”
　　虽然江怀瑜与二位将军在打斗是皆戴着面罩，但被明眼人看久了肯定会暴露。
　　司涣也道：“大家都准备好，三秒之内破界，往西跑。”
　　三……二……一。
　　结界一破，江怀瑜立马感觉到有一只手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而挨在身边的尹骁似乎也被人推了一把，两人一下子被甩出一大段。
　　而身后冒出团团浓雾，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包裹，江怀瑜不敢耽搁，与尹骁头也不回就往西跑。
　　跑着跑着尹骁攥住了江怀瑜的手腕，道：“去师父那。”
　　下一刻天旋地转，重新站在了一块空地上，耳畔安静，鼻端暗香。
　　江怀瑜一睁眼，便看见流照君居然卧在草屋顶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还拿着壶酒，面色平淡的看着到来的二人，似乎早知道他们要来。
　　尹骁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一礼：“师父，我们夜半突然前来并不是有意叨扰……”
　　“不用在意，进来坐吧。”流照君轻飘飘降落在地，屋内自动亮了起来。
　　江怀瑜一进屋就注意到亮光并不来自于蜡烛，而是来自于草屋一侧挂着的画，整张画卷只画了一支长长的蜡烛，却如实物般的发出灼热的光辉。
　　流照君也沏好了一壶茶，倒了三杯，笑道：“对那个感兴趣？”
　　江怀瑜笑道：“果真神奇。”仔细想想，上次来这幅画也在的，不过当时是白天很难注意到。
　　见江怀瑜似有心事，流照君莞尔道：“你在担心司涣与临沧？”
　　江怀瑜惊愕：“您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
　　流照君道：“既然我能告诉小殿下令娘娘走远了，我也就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见江怀瑜仍有疑，又道：“不仅仅是他们，我也知道令娘娘有问题，令娘娘花朝节会下凡是我告诉他们的，我明白他们两的心性，他们想干的事情即使赴汤蹈火也是无畏无惧，不过你即可放心，道门镇的仙士根本难不倒他们。”
　　这点江怀瑜无比赞同：“难道令娘娘有问题也是您最先知道的？”
　　流照君摇摇头，“并不，准确来说是分别发现的，我在人间游历数年，偶有一次经过繁华之处，可那处的百姓却纷纷搬迁别处，问过才知，在那附近每到夜晚都有案板敲打的嘈杂声，时不时能闻到令人恶心的腐臭味，所以我特意多留了几日，发现所谓的敲打声与腐臭味皆来自一家戏院。”
　　“也正是那几日，我便看到令娘娘几次出入戏院，时间都在夜半，每次出来后她的脸都比之前更加水润年轻，我心疑，偷偷留意后才发现，这家戏院常年招年轻貌美的女子，但那些女子一旦进去，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们，原来她们进去后，当天晚上就会被迷药晕过去，将她们的脸皮剥下来贴到令娘娘脸上，剩余的存着下次再用。”
　　“不过他们尸体处理的匆忙，这才留下许多破绽。”
　　江怀瑜听来心起怒火：“为了美貌不择手段，实在恶毒至极。”
　　流照君点点头：“她的品性如何，我想小殿下一定也深有体会。”
　　小殿下。直到今天听到司涣喊的那句长乐殿下，又顿时觉得有些事情的错综复杂不可一日而言。
　　江怀瑜看了看尹骁，道：“其实我很想知道，长乐殿下。”
　　流照君看向了尹骁：“这个问题，还是让小殿下回答你吧。”
　　江怀瑜刚要说话，尹骁却一把摘下了手腕处的蛇环，蛇环隐隐颤动，散发黑烟。
　　下一刻，千贺大人从一团黑烟里滚出来，不省人事，接着寒商和暄风也一个个出来，暄风靠在寒商肩上，仍紧闭双眼。
　　寒商面色焦急：“不好了，暄风怎么都醒不过来啦！这可怎么办！”
　　江怀瑜摇了摇暄风，并了两指往他额头一抵，“这是怎么回事？”
　　寒商直摇头：“不知道啊，我刚才也试过好几次了，根本醒不过来啊。”
　　流照君看了看，道：“别急，把他放好，让我试试吧。”
　　寒商无比感激的看向流照君，亲力将暄风放躺在一堆草垛上。
　　流照君手中化出琵琶，拨弄两下，暄风很快就有了反应，寒商忍不住就想喊他，生怕害事还是忍住了，可到后面，寒商又恢复到死寂。
　　“不对。”流照君停止了拨弄，眉头微蹙。
　　“怎么了呀？”寒商语气变得紧张。
　　琵琶声又奏响几许，流照君肯定道：“这不是一般的昏迷，像是……将死了。”
　　寒商指着暄风，眉毛都挤一起去了：“啊……啊？他可是鬼哎！怎么可能…再死一次啊？”
　　流照君始终面色平淡：“你应该知道对鬼来说再死一次意味着什么吧。”
　　江怀瑜道：“灰飞烟灭？”
　　寒商简直要崩溃了：“什么！别啊！我…我…”寒商拉着流照君的手臂不放：“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啊，就算是把我送去给蛊妖做祭祀的活引子都行。”
　　流照君反倒一笑：“你很聪明啊，这么随便就已经把他昏迷的原因说明了。”
　　寒商两滴眼泪挂在眼里，一脸茫然。
　　尹骁补充道：“活引子。”
　　流照君点点头：“不错，你仔细想想，从上次的中秋夜之后，他的情况可有反常？”
　　寒商吸吸鼻子：“呃？嗜睡算不算？”
　　流照君回道：“算啊，越来越嗜睡，最后跟昏迷有什么区别？”
　　寒商苦着脸道：“那怎么办呐？”
　　尹骁道：“我记得，蛊族在中秋之夜不仅会对活人下手，也会对鬼与妖怪下手，对鬼是吸附魂气，对妖是扔进祭器炼成蛊妖，有的是直接有的间接，吸附魂气也不需要把鬼抓去蛊界，只要稍微碰到与蛊妖相关的东西都会有影响，特别是修为低的鬼。”
　　寒商越听，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愈发煞白，道：“完了完了，我跟他向来没固定的落脚地，这么东跑西跑的怎么可能会没沾到啊。”
　　流照君拍拍他的背：“别紧张，既然是吸附魂气，收回来就是，你们可听说过月钱姑？”
　　皆不知。
　　流照君结解释道：“据我所知，月钱姑生而为人时是名道士，修行积德，很受百姓欢迎，经常被人请去宅中处理冤魂鬼怪，不过她好几次都没按主人家的意思来，对于冤魂她没有及时斩杀，而是选择感化或者收入囊中，自行带回净化冤魂，可惜就在一次净化失败，冤魂化为厉鬼，残害方圆数里百姓，月钱姑从此臭名昭著。”
　　“有人说她假惺作态，为的是残害人命，更有人口诛笔伐，四处造谣，说她是蛊界派来的，走到半路上都有人指责打骂，长此以来，月钱姑不堪侮辱，郁郁而终。”
　　“也正因为她执念颇深，化成鬼后依旧保存着还是道士时收集的魂气，不断的去有人惨死的宅院内，试图感化冤魂。”
　　尹骁道：“依师父的意思，如果能从月钱姑身上拿到一些魂气，暄风就可以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