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38、诸仙遥望卧惨绝

　　第三十八章诸仙遥望卧惨绝
　　仙遥殿虽说是殿，倒不如说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白色迷宫，不管往哪个道拐，始终白茫茫一片，往回看，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每一条长道的两侧白墙上，都能看到像被利爪划过的痕迹，甚至有时能看到庞大的身躯从白墙内拼命拍打，试图将厚厚的冰层拍掉，好不容易冰墙上有碎裂的痕迹，下一刻“啪——”地一声，恢复如初。
　　江怀瑜轻轻将手抚上冰墙，似乎是冰融化的很快，手上马上有了湿度，收过来一看，指腹上居然是鲜红的血！
　　“怎么了？”尹骁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夺过他的手来看。
　　江怀瑜赶忙解释，尹骁闻言也往墙上一抹，果然也沾上了鲜血，尹骁的手并未停下，两指并拢在空中一擦，张开，手上出现了更多的血。
　　“有人藏在暗处。”尹骁沉沉道。
　　江怀瑜反问道：“所以这血是怎么回事？”
　　“嗯？你看不到？”
　　“什么？我……”江怀瑜一下子紧张的话都说不出，面对突然凑进的脸猝然睁大了眼，一朵冰山寒梅在眼前绽放，冽冽朔风锋利了眼前人的轮廓，不可阻挡的美感刺入毫不设防的心。
　　尹骁俯身与江怀瑜轻轻的额碰额后便拉开了距离，“这下能看见了吧？”
　　仿佛是桃花流水从眼前突然流失，江怀瑜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怅然若失的语气道：“看见……”一经发觉即刻调整，摆过明显在发烫的脸，“这是！”这下是真的调整过来了。
　　只见空中贯穿着一条条红色的细线，杂乱无章，但仔细看去却有规律可言，乱七八糟的细线一头附在冰墙上，延伸出去的红线的另一头却是聚集在一起，当然，这些红线只是看上去是线，其实都是血。
　　“有人在使纵术。”尹骁盯着红线道。
　　江怀瑜突然就想起来：“是不是特别像在吞泥河碰到的情况？”
　　“我怀疑是他。”
　　江怀瑜一愣间，被尹骁拉了一步，“往线头聚集的地方走。”
　　两人边跑身上免不了要被滋一身血，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越往聚集点跑，便越觉得那个红点距自己越远，这时，尹骁倏地拉住了江怀瑜，喃喃道：“等等，好像不是这样。”
　　江怀瑜回过味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跑了很久。”
　　其实不用觉得，光看两人惨不忍睹，俨然两颗火龙果，就已经知道跑了很久了。
　　尹骁的目光凌厉起来，冷声道：“肯定是那人施了蛊术，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虚影。”说罢一把利剑掷向红色聚集点，眼看已经刺到了点，剑却拐个弯打道回府，似乎扑了个空。
　　江怀瑜道：“果然，正因为是假的所以剑感应不到，要不换个方向？灵泽。”
　　一道蓝光应声而出，随着一套利索漂亮的旋影，没有爪痕的冰墙轰然倒塌，在地上四分五裂。
　　奇怪的是，厚厚的冰墙倒了，而后还是一面冰墙，似乎刚才劈下来的只是它的一层，那些红线依旧附在冰墙上，并没有因为墙的倒塌而不复存在。
　　灵泽靠在冰墙上漫道：“要不一人劈一面，这样还能快些。”刚说完，身后靠着的冰墙猛烈震动，一块巨石般的冰块从顶上飞速掉落，直往灵泽的天灵盖砸，江怀瑜离的近，边喊边甩出一剑：“往前跑！”
　　所幸剑飞的快人跑的也快，在就快砸到灵泽时冰块碎成了冰渣，但紧接着又有一块拳头大的冰块以更快的速度再次从灵泽头上坠落，快的让三人都没有即刻注意到，碰巧灵泽一抬头，冰块直接将他的骨蝶面具砸成两半，眼角处裂开了个口子，血汩汩的流出来。
　　灵泽嘴一张似乎想骂句什么，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止口，也是及其厌恶道：“啧，脸都脏了！衣服也脏了！”毫无顾忌的就用手往脸上抹，当然是越抹越脏，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愈发烦躁。
　　江怀瑜面对他一直以来的洁癖向来没法，此刻却不合时宜的想笑，这时尹骁递过了一条白色的帕子，灵泽一下就收住了浑身的毛躁，低着头默默擦着。
　　与此同时，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动，不止现下倒塌的冰墙，一大片过去看过去，全是形如蜘蛛网般的裂痕，整座仙遥台看起来摇摇欲坠，危如累卵。
　　重物坠地的轰响伴随着冰墙一连贯的四分五裂，将三人挨近了聚到了地面的中央，下一刻，野兽震耳悚然的吼声此起彼伏，因冰墙倒塌而破出的大洞里，每个大洞皆钻出一个怪异丑陋的妖兽，或大或小，可强烈的妖邪之气与毛骨悚然的吼叫声却是一个比过一个，一大圈的妖兽呈包围圈，缓缓的圈近三人。
　　尹骁偏头对江怀瑜道：“你们看那些红线。”
　　只见那些红线统一缠在妖兽的头，手，足上，就算有些妖兽没有手或足，缠在的地方定是他们能发起攻击的部位，只是妖兽似乎能感受到红线的束缚，身体胡乱挥舞挣扎，行动却不受控制般向前迈进。
　　灵泽“哼”了一声：“这可是在天界，量他使出来的邪术再厉害也会大打折扣，速战速决吧。”
　　说罢，妖兽与人的距离突然拉进，个个血脉偾张，兴奋嚎叫，是蚕食猎杀的征兆！
　　江怀瑜即刻道：“我去聚集点那看看，你们务必小心！”一人提剑飞身，整个消遁无踪。
　　尹骁看着飞至无影的人，微启的唇最终闭上，将收回的注意力一劲劈在逼近的妖兽头上。
　　江怀瑜此刻已落地，耳边逐渐听不到任何嘈杂，视线也逐渐暗下来，但对他而言足以看清周遭场景，看来方才尹骁的法子是真切有效，即使身处黯淡，那些红线反而发出淡淡红光，能将红线的走向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不敢细想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又一想到如今情况紧迫，更是加快了脚步。
　　刚才所处的是明晃晃的亮处，现下所到地倒像是藏尽了污垢，一个想法在脑中瞬时乍现，下一刻，一道蓝闪闪的光披着气焰气势汹汹的超前飞去，在碰到某个点后灵光黯淡，灰头土脸的拐回来。
　　想的没错。江怀瑜心道，方才在亮处看到的所谓聚集点，那只是给人看的，是虚的，而要在人少，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才会显现出真面目，想来躲在幕后操纵的人也是细磨了一番功夫。
　　这是，这个人……“我怀疑是他。”
　　尹骁的声音如在耳畔，这种可能性在江怀瑜心里步步放大，逼得他觉得只要再走快些就能知道答案。
　　这时，江怀瑜突觉眼前光线陡然便亮，仔细一看才知，并不是这座殿变亮了，而是那些红线发出了猩红刺目的光，整个空间变得通体血红，红线上还滴滴答答的滴着血，气氛诡异程度比过杀戮现场。
　　不管是不是他，操纵之人不及时找出，尹骁和灵泽随时就有危险，这么想着，江怀瑜轻轻舒了口气，正欲起势，忽觉前方有什么东西款款而来，那东西越接近，红线就越亮，好似要让江怀瑜看清眼前物。
　　他看清了，居然是一只庞大通体长毛的老鼠，有两三个江怀瑜这么高，拖着恶心的尾巴一跃而起，江怀瑜毫不犹豫的一剑劈去，莹莹剑光灭后就是一颗血淋淋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个感觉让他熟悉，但说不上来，直到第二个东西出现时他终于明白哪里熟悉了，雄壮威猛的牛从红光里蹿出，隐约能看到它高高的牛头上有什么在一晃一晃的，是红色的绣球。
　　往事幕幕宛然在目，江怀瑜紧握着剑的手松弛些许，一时恍惚，仿佛年少在昨日，年少时在道门镇练武，道门镇里有十二护兽，分别对应的是十二生肖，本是用来守护道门镇的灵兽，任卿却经常用它们来辅助仙士修法练武。
　　江怀瑜那时经常护兽恐怖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轮到他时死活不肯上，而每次都是沈云书主动站出来陪他一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沈云书便会立马想方设法带他逃跑，后来次数多了，自是成为众矢之的，任卿最后直接把两人锁进武场，如果他记得没错，当时就是和这头牛关在一起。
　　这头牛的牛头上常年系着一只大绣球，那是某次随任卿戡乱大捷后有家农户赠给它的，本就脾气暴躁，睥睨众生的牛在美滋滋的戴上绣球后更是目中无人，为所欲为，直至又不知是某年中秋，在击退蛊妖中，十二只护兽一举站陨。
　　当它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江怀瑜劈出的一剑下意识削弱了力道，他有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说是虚幻，因为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剑砍在牛身上的实质感，可这头护兽早就不在了！
　　接着，虎，兔……一个接一个被他打倒在地，看着一倒地就即刻消失的庞然大物，那种不安，焦躁感又开始往心头钻，就像那夜他们连接沈云书的梦境，是一个感觉。
　　这时，漫漫散散的金光扑到江怀瑜跟前，江怀瑜的心慢了一拍，目光几乎就要停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