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17、欲壑难填命作土

　　第十七章 欲壑难填命作土
　　江怀瑜将寒商拖进一家客栈，寒商似乎更严重了，最后嘴里一直重复：“七里镇，过子时，生不候，七里镇，过子时……”，还一直来回走路，从门口到屋内，屋内到门口。
　　尹骁道：“这样不行，如果我们出不去，这里的蛊惑之气会消耗尽他仅剩的灵力。”
　　这时，一向不爱发表言论的暄风道：“七里镇？这里难道一定是街道，会不会是一个镇子？”
　　“这点不敢确定。”尹骁道，“但是，这里的人说的话都是这几个字，想来是有心之人的设定，我认为，每一个字，都暗藏玄机。”
　　“七里，是长七里，还是宽七里？子时，不候。”江怀瑜喃喃道。
　　“算了，”江怀瑜看着还在一边念，一边来回走的寒商，打定了主意，对尹骁说：“要不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寒商已经不能在待在这了。”
　　尹骁毫不犹豫：“好。”
　　暄风道：“我会看好他，你们注意安全。”
　　二人出了客栈，随便往一个方向走，江怀瑜与尹骁并肩，直视前方：“你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吗？”
　　“还未。”
　　走了一会儿，忽得豁然开朗，挤挤攘攘的街道，与一大片矮而简陋的草屋相连，草屋不断有人进出，眺眼望去，还能看见大片草屋后有一条河。
　　江怀瑜道：“你看，暄风很可能说对了，这里不是个街道，而是一个镇子。”
　　二人走进去，穿过一个个衣衫粗俚的人，这一片的人有异于街道上的人，虽没有反反复复的说那几个字，却依然面无表情，令人惊异的是，这些人时不时就突然咧嘴笑，却不笑出声来，甚是骇人。
　　江怀瑜一把抓了尹骁的袖子，骤然收紧，“蛊妖。”
　　尹骁下意识覆住他的手：“别担心。”
　　江怀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马抽了手，“我……我不担心，你不是在吗。”
　　呸！这又是什么话，江怀瑜偷偷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尹骁又没做什么，自己怎么这副反应，有毛病啊！
　　“再往前看看，看能不能走到底。”尹骁虽语气平淡，却也带了难捱的紧张。
　　“嗯嗯，好……”
　　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脚步通通加快，不是江怀瑜在前就是尹骁在前，再没并肩。
　　不多时，尹骁突然定住了步子，凛冽道：“不对！走回来了！”
　　走在身后几步的江怀瑜赶上前来，面色料峭。
　　他们现在所在地，正是最初到达的位置。
　　江怀瑜眼睛微睁，一声惊呼：“对了，七里，我们是不是走了七里？”
　　闻言，尹骁冷笑一声，“果然没安好心，不管往哪走，只要走了七里，就会回到原地，她是想让我们耗尽灵力，困死在这里。”
　　江怀瑜抬头看了一眼，道：“你发现没，这里似乎天黑的很快。”
　　其实从两人出客栈开始，天还是瞠亮的，走路过程中甚至加了法力，走了也就一会儿，此刻天却已经暗了下来，似乎随时就会变的黑漆漆，而且就算天色在变黑，街道上的店铺，也没有一家点起灯，人就这么在暗沉沉的环境里继续活动。
　　尹骁道：“不找了，先赶快回去。”
　　“好。”
　　回到客栈，没想到暄风也开始出现异样，蹲在角落，怀里抱着白鼓，脸色难耐，似乎在与什么对抗，嘴里也囔着：“七里镇，过子时……唔…嗯。”
　　“砰——平安无事——”
　　突然，窗外响起了打更声，“平安无事？不好，已经是子时了，这里的时间过得果然很快！”江怀瑜将窗拉开一角，发觉街道上空无一人，黑灯瞎火，寂静的仿佛是座死城。
　　尹骁沉声道：“有麻烦要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沉闷黑暗的街道倏地卷起一阵狂风，在弹丸大小的街道里听着尖啸刺耳，狂得窗户震动不已。
　　江怀瑜和尹骁一同拔剑，“等等，”尹骁道，“先把他们绑起来。”
　　就这样，寒商和暄风背靠背的绑在桌角，江怀瑜尽量绑得让他们舒服一点，拍了拍还在语无伦次的二人：“得罪了，请暂时忍一下。”
　　窗户愈震愈烈，“突”得一声巨响，被崩得四分五裂，江怀瑜下意识用手遮眼，结果下一秒就被拉进一个怀里，噼里啪啦的碎片砸了寒商和暄风一身，毫无意识的两人察觉不到疼，继续语无伦次。
　　江怀瑜虽觉得两人白白挨砸有些可怜，但身在牢靠的怀抱中，竟一点也不想脱身。
　　啊？这又是在想什么啊？
　　突然，诡异的大小声从四面八方游来，打破了这半暧不昧的气氛，各种各样的，此起彼伏的笑声，让江怀瑜猛得想起那夜在富商家做得梦，好熟悉的感觉。
　　江怀瑜与尹骁一同探窗查看，只见一家家紧闭的店铺，一个个“砰——”的一声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百姓从门内慢慢走出，体态僵硬，像一具具被操控的尸体，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心念电转间，四面八方的笑声拥上前，仔细一看，查看的二人皆惊愕心颤，这四面八方拥来的，正是蛊妖，还不止一个，各色戏服，各色面具，在天空肆意盘旋，分别是生，旦，净，末，丑，五种蛊妖！
　　而那些行走的百姓，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奇怪东西，竟然毫不畏惧！争先恐后的朝着五只蛊妖蜂拥而去，边跑边喊，喊得也各不相同。
　　“钱！钱！地位！权势！”
　　“美貌！脸！脸啊！”
　　“知书达理！才高八斗！”
　　喊着不同的东西，拥向不同的蛊妖，眼神虔诚无比，贪婪流溢。
　　“呵呵哈哈哈哈哈——嘻嘻，来啊来啊！”
　　“哈哈哈——快过来啊——过来啊——”
　　五只蛊妖分别立在一处，流着口水等待愚蠢的人往贪念跑去，留足了胃口要将这些人大快朵颐。
　　此时，被绑住的寒商和暄风也开始躁动不安，拼命挣扎束缚，脆弱的桌子岌岌可危，“娘！爹！姐姐！姐姐——”
　　寒商面露痛苦之色，将头一下下用力的往桌腿撞，身体拼命扭动，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望眼欲穿，额头青筋暴起，眼睛也布下一层血丝。
　　暄风倒是什么都没喊，手却死死的攥紧了白鼓，咬死了嘴唇，也是一副痛苦难耐。
　　江怀瑜即刻扯下手腕的护带，将二人的眼睛蒙起来，耳朵也塞住，叹了口气：“还是得罪了。”剑指的手势在二人太阳穴处一点，瞬时昏了过去。
　　做完这些真的不能再等了，对尹骁道：“走吧。”
　　双双出窗落地。
　　许是江怀瑜和尹骁身附灵气，五只蛊妖立刻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五张面具齐刷刷的朝向二人，磨齿声，喘息声，口水声，是兴奋主动的号角。
　　江怀瑜与尹骁背靠背，敏锐的捕捉到尹骁身形微微一晃，“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一听就是在安慰人，江怀瑜心道，很有可能是尹骁的伤口还有残毒，又被这里的邪气一冲，加重了伤况，五只蛊妖，这样大打一场无疑对他不利，这样不行！
　　五只蛊妖见二人始终立在一处，不走一步，在半空游着身体主动移来，江怀瑜下意识就喊道：“灵泽！”喊玩才发觉灵泽早就不在剑里，没有犹豫，眼睛一闭，顺着感应一剑劈去。
　　“乒——”
　　怎么是兵器相撞的声音？江怀瑜睁开了眼，一袭蓝衣，手握蓝剑的灵泽背对着二人，越过灵泽，还能看到被砍断一只手的武生。
　　江怀瑜喜不自胜：“灵泽！我还以为你化了人形就唤不了你了！”
　　灵泽猛得撇了头：“我是化了形又不是死了！”
　　“………”
　　二人打可能有些吃力，现下有三人，省了不少力。
　　即使如此，对蛊妖趋之若鹜的百姓依旧未停下脚步，蛊妖被打到哪，他们就跟到哪，弄得三人棘手无比。
　　这时，一大团滚滚黑烟朝打得热火朝天的这片滚来，一条庞然大物在空中现了行，看起来威风凛凛，身姿却有些摇摇欲坠。
　　这番异动暂时将战火熄灭，江怀瑜睁了眼，笑眯眯的摇手：“黑仔啊！”
　　原来，黑仔受寒商的影响，也有些萎靡，想必是好容易恢复了，就立马冲出来了。
　　灵泽“啧”了一声，“怎么哪都有它？”
　　五只蛊妖都像是不会动了，虽然都戴着面具只有一个表情，江怀瑜却读出了困惑，他记得寒商说过，黑仔是蛊妖中的淘汰者，本该要消灭的，被寒商救下，但确实是炼成了蛊妖，只是能力在蛊妖中不高，而它们所疑惑的，正是黑仔的来由。
　　未曾想，黑仔也是定定的看着它们，下一刻，细长的红眼瞠亮，黑信子一吐，猛力向蛊妖袭去。
　　只见蛊妖一闪，并未直接迎击，躲过黑仔的袭击后将魔爪伸向百姓，“害——害——嘻嘻嘻——”
　　可怖的速度就在这么一瞬，几个人僵直倒地，脸上保持着生前的表情，好似死后也无法忘怀那一触即碎的美梦。
　　与此同时，灵泽突然恨恨大喊：“阮鸳！你不得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