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12、疑神疑仙不疑鬼

　　第十二章 疑神疑仙不疑鬼
　　莞尔颔首，默认了江怀瑜的话，低头间，注意到了地上闭眼不醒的顾谨，略显惊疑：“长乐殿下怎会在此。”说罢就要拂袖蹲身，尹骁先一步扶起了顾谨 ，“今日我们并未料到他会在此，现下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大碍，恐怕还要劳烦师父一趟了。”
　　白衣仙人接过了顾谨，温声道：“不麻烦，小殿下多多小心，我带长乐殿下先行一步。”说完又微笑着向后面的寒商和暄风示意，一声琵琶清响，二人消失无踪。
　　“哇——碰到真仙人啦！”寒商从后面跑前来，站到了刚才白衣仙人站过的地方。
　　江怀瑜笑道：“真仙人？顾谨不也是吗？”他其实还想说，尹骁也是啊，但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尹骁不太喜欢别人把他和神仙挂成一类。
　　寒商仍兴致勃勃：“不一样，刚才那位是真的有神仙的样子啊 ，话说，尹公子，他真的是你的师父啊。”
　　尹骁淡声道：“嗯。”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稀奇事儿。
　　另外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问“为啥你也不跟着回天界”，其实大部分也能猜到，尹骁不回天界当神仙，甘愿奔波险境，闯关夺隘，多少跟长乐殿下和那位“母亲”有关。
　　江怀瑜巡视了一圈周遭，暂时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伺机而动，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危险虽暂时解除，但此地也不可久留，我们快些离开吧。”
　　其他三人却不为所动，三双眼睛直逼江怀瑜的身上，尹骁拉过了江怀瑜的手，手掌摊开，江怀瑜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浸满了血，不仅手上有，刚才往身上那一拍，这下身上也有了，虽然衣服是黑色的，但还是能看出污迹斑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宰人了。
　　“哪来的血，我们怎么没有。”寒商也摊开了手掌，白皙无痕。
　　江怀瑜仔细回想了一下，直到那位白衣仙人出现时，自己手上也是无异样的，那之后他碰了什么，江怀瑜想起来了，方才尹骁扶顾谨时，他上前去帮忙拍顾谨身上的泥土，就再没碰过其他东西。
　　江怀瑜眉尖紧蹙：“那些泥巴不对，准确来说，是刚才扛着顾谨的那头妖怪不对。”
　　尹骁道：“怀瑜，你的地图还在吗。”
　　江怀瑜看向他，茫然的“啊？”了一声，尹骁瞬间反应过来，他刚才脱口唤出的，居然是“怀瑜”，这句称呼虽不偏不倚，尹骁却下意识的低了头，声音也压低了：“我是说……”
　　“我……我听到了呀，地图是吧。”江怀瑜也莫名其妙的言语失措，手还是利索的，掏出地图就递给了尹骁。
　　尹骁接过了图，看了一眼寒商，寒商立刻心领神会：“我懂的！”
　　又道：“江公子，把手伸一下。”
　　江怀瑜伸了手，与之前同样的操作，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看到了金粉，按寒商所说的，两种血相同，是银粉，不同，则是金粉。
　　尹骁找到顾谨躺过的地方，拔了簇干草翻动起地上剩余的泥巴，又走到别处去翻被打烂的泥巴，脚步最终停在了顾谨躺过的地方，道：“只有这处的泥巴有血。”
　　江怀瑜道：“有血，这能说明什么呢，但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血，而且，只在一只出现。”
　　寒商轻轻捏着下巴，道：“难道又有有心之人想取血做点什么？而恰好是这只有血的丑八怪扛着顾谨，这只有血的又恰好是这所有丑八怪里实力最强的，我倒觉得，顾谨很可能被盯上了。”
　　“不止是这只有血的，实力强的，弱的，目标都在顾谨身上，如果我们今日没来，顾谨也难保自身。”江怀瑜道，他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情就扑朔迷离的，先是去了伏虎山看到惨死的仙士，然后去了尤百摊拿到了精皮，接着就发现仙士的地图有问题，地图的材质是精皮，地图上的血是神仙的血，这个血与顾谨的母亲有关，然后就在吞泥河碰到昏迷的顾谨。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要把他们往一个方向引，第一，如果地图上的血真的是顾谨母亲的，即使她身为神仙，也罪不容诛，可是神仙怎么敢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血用在地图上，能不能发现就是早晚的事，第二，精皮这种可以用于操控的东西，怎么能在尤百摊随意摆出来呢，万一就有人居心叵测呢，第三，顾谨为什么会出现在吞泥河，为什么所有的目标都往他身上聚集？
　　“不一定。”尹骁道。
　　“这种妖怪确实难以纠缠，打不烂，断了也可以重整肢体，刚才师父的那招，只是权宜之计，这妖怪看着是厉害，其实它们的每一招杀伤力都不强，就算把他仍在这不管，也死不了。”尹骁似乎越说越不想说，越说越冷，每个字都像藏了一股股凉飕飕的风。
　　寒商根本没注意到气氛料峭：“尹公子呐，刚才你就没有问问你师父，这些丑八怪为什么只盯这顾谨？”
　　“他该休息了，不想麻烦他。”言尽在此。
　　江怀瑜乘机岔开话题：“你们就不觉得，有人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吗？”
　　寒商道：“嗯？愿闻其详。”
　　江怀瑜道：“你们看，地图上的血，跟顾谨的母亲有关，而今日碰到的种种事情，跟顾谨有关。”
　　“所以……”
　　“所以……”江怀瑜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我认为，蛊妖的作祟，跟天界的某些神仙脱不了干系的。”
　　如果此时的寒商正在喝茶，现在肯定一口喷出去了，没有茶，只好干咳代替：“咳！咳……咳，啊？”
　　江怀瑜本想佯怒一番，似乎能给这个猜想树立一道威严，到头来自己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要反应这么大嘛，往多方面想，说不定就能给寻蛊界捉点线索呢。”
　　“………”
　　正当江怀瑜就要陷入自我怀疑时，尹骁道：“有可能。”依旧镇定自若，八风不动。
　　短短三字让江怀瑜就快萎靡的信心又重振了，就要喜极而泣了：“你也觉得是不是！”
　　寒商简直无言以对，还是憋出了一句话：“就算是，你们要查，难道真跑到神仙面前查？”
　　江怀瑜和尹骁同时看向寒商，一张夏日三伏，一张冬日三九，齐声道：“正是。”
　　不愧是年轻人！
　　三人撤了回去，约在三日后伏虎山交界处见，正是有了白衣仙人设的界，正常人不敢来，大的妖怪不敢去，“风水宝地”一块，江怀瑜先回了道门镇，他一是想禀报近日得来的线索，但去天界之事，他决定闭口不提，他想做的，就是少数人知道，少数人躲在暗处，这样才能看到多数人的行动。
　　但是要怎么合情合理且低调的去，这还得想想办法。
　　俨然屋内，任卿伏案阅卷，不时眉间拧紧，似乎在看什么棘手难耐的东西，察觉有人来，抬了头，淡淡一笑，却来不及收起眉间愁容。
　　“镇主。”江怀瑜微一躬身，“怀瑜来了？”任卿顺阶而下，已然不见眉间愁容。
　　江怀瑜神色微妙：“不知是不是我来的不巧，打扰您了。”
　　任卿摆了摆手，“哪里的话，你要是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看看我，我还真是高兴！”
　　又道：“最近还好吧，可捕捉到有用的线索。”每次江怀瑜出去执行要务，不论大小，回来禀报时，任卿最先问的总不是成果如何，而是江怀瑜有没有受伤，其他仙士怎么样等问题。
　　而且江怀瑜从小便是任卿一手培养，视如己出，但有一点江怀瑜自己也搞不懂，他对任卿本应该完全信任才是，不知为何，他对于任卿，每次一对上这双深邃的眼睛，深邃的好像看不到底的深渊，总是做不到和盘托出。
　　江怀瑜道：“刚从吞泥河回来，一切安好，至于线索，暂未寻到有用的，办事不力，还请镇主见谅。”
　　任卿未再言语，伸手理了理江怀瑜的衣领，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哪里是你们办事不力，其实是我自己力不从心了，实在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将军。”
　　听到将军二字，江怀瑜一下子僵住了脸，握紧了拳 ，没有听到任卿的问话，“怀瑜，怀瑜？”
　　“啊？在。”江怀瑜努力把乱七八糟的画面抛之脑后，拳头却是松不下来。
　　此时任卿已背身拾级而上，没有注意到江怀瑜的反应，从案上拿起一本小折子，转身道：“怀瑜，你看看这个。”
　　江怀瑜上前接过折子，翻开一看，白纸黑字，皆是些人名，倒像是一本花名册。
　　“这是……”
　　“这是天界武侍参的参与者，还有安排事宜，再过几日便要上交天界。”任卿道。
　　江怀瑜又仔细翻了翻，明面上看，人名，安排事宜，标的清清楚楚，其实纤细无遗，繁琐至极，想来就是这个让任卿面有愁容。
　　江怀瑜奇道：“武侍参，是什么？”
　　任卿回道：“武侍参，便是天界在中秋佳节的前十天举行的庆典，说是庆典，倒不如说是比武，说来有趣，每殿的神仙要派出殿内的一名侍者，两殿的侍者一对一比武，打赢了的，就跟下一个殿的侍者比，打到最后最后只能剩一个。”
　　江怀瑜点点头：“原来如此。”
　　突然，一个想法在江怀瑜脑海里迸发，无限膨胀，神仙，侍者，有了！
　　心湖波涛汹涌，面色还是波澜不惊，江怀瑜拱手道：“镇主，我想起来，灵泽这几日随我奔波，身上还有几处创伤，今日还未给它疗养，恐不能再奉陪。”
　　“如此，无妨，你快去便是。”任卿道。
　　“是。”江怀瑜退出屋，心湖的浪越翻越大。
　　如果此事能成，必将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