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10、是敌？是友？是家人？

　　第十章 是敌？是友？是亲人？
　　啊？
　　在场的几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尹骁，沉默了，局部的空气凝固在吵吵闹闹的尤百摊里格格不入。
　　尹骁的目光暗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喊他“哥”的少年郎，也是一言不发。
　　寒商小心翼翼的在尹骁身后探了个头：“尹公子呐，你真的是……”
　　“不认得。”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将气氛的尴尬锁得死死的。
　　顾谨一下子涨红了脸，求助般的眼神赖在沈云书身上，又看了看对面表情复杂的四人，红脸对白脸，终于憋出了一句：“那个……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是……我看到你发侧的藏格花，就……你就是我哥。”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简直不敢看着尹骁的眼睛。
　　“………”
　　江怀瑜虽然不知道尹骁的家世，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大概能抓住几点尹骁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是自己的家人，尹骁的反应也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这位少年和尹骁之间，有什么不可开脱的事，这种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江怀瑜对着顾谨温声道：“顾谨，对吗，你要怎么证明，这位尹公子，是你的家人呢。”他说着，顺势拍了拍顾谨攥着衣角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顾谨感激的看了一眼江怀瑜，眼睛又情不自禁的看向尹骁：“那个，我……我可不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
　　尹骁的眉头很微妙的皱了一下，“还有事，改日说。”说完就扔下一个白色飘逸的背影。
　　“尹骁！”江怀瑜追了出去，扔下一个急匆匆的黑色背影。
　　寒商更是煞有介事般咳了一声，拉了暄风的袖子，脚步慢慢往门外退：“真抱歉啊，那个，我们，我们也有事。”
　　跟上次如出一辙，四人没过多久，都退到外面去了。
　　这简直要把顾谨弄得手足无措了，开始语无伦次：“我……我没说错，但是我哥，他没见过我，就算见过，也……也不会想认我。”
　　沈云书温柔的扶上他的肩，语气却沉沉的：“你确定了，真的是他。”
　　顾谨肯定道：“一定是，白发，藏格花，一定是他。”
　　沈云书将顾谨的肩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看来上次我没有看错，既然你也肯定了是，能找到实属不易，慢慢来就好。”
　　而退出去的四人，重新钻进黑仔肚子里，在屋顶上沉默不语。
　　这么黑的环境不说点什么实在诡异，江怀瑜先开了口：“尹骁？”
　　“嗯？”身侧很快有了回应。
　　江怀瑜尽量保持语气平缓，生怕会触碰到什么：“虽然我不该多问，但是，我看那少年紧张兮兮的，我还是想多这句嘴，他，真的是你的家人吗。”
　　“也许吧。”含糊不清的答话不像是尹骁的风格。
　　这下江怀瑜真的没话说了，未曾想尹骁又道：“同父异母。”
　　“那就是你的家人嘛！”寒商惊乍一声，却没炸出更多的回复。
　　不多时，尹骁一字一顿，清冽彻骨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砸进了三人波澜不惊的心湖：“她的母亲，害死了，我的母亲。”
　　听到“害死”，江怀瑜突然就握紧了拳，混杂不堪的画面宛然在目，带着鲜血的羽翼，黑漆漆的屋子，嘈杂的说话声，接踵而来，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江怀瑜的心。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江怀瑜慢慢面向身旁。
　　这时，寒商的话拉回了所有人漂泊不定的心：“尹公子，那，你是神仙啊！我没别的意思啊，那个地图上的血，气味很像……你的弟……呸，顾谨。”
　　仿佛怕尹骁突然暴起去要了顾谨的脑袋，赶忙补充道：“只是很像，我怀疑，那地图上的血，可能和顾谨的父母有关。”
　　尹骁倒没什么反应：“没有父亲。”
　　寒商噎了一下，一反往日的活泼语态：“那就，可能跟他母亲有关。”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嗡——”的一声响，霎时将周遭照了个通体发亮，只一刻，旋即又恢复黑暗。
　　江怀瑜讯捷的按住尹骁的手，将他刚才差点没控制住的灵光熄了下去，“先别动气。”
　　黑暗中，江怀瑜按住的那只手，有些不自然的挪动，江怀瑜赶紧收回了手，“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我懂。”江怀瑜无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脸，怎么又开始发烫了？
　　寒商在一旁憋了半天，总算找着缝插句话：“尹公子，我有个法子，你听不听喽？”
　　尹骁道：“请说。”
　　寒商道：“好，那我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过去有什么过节，但是眼下，顾谨这个小家伙，倒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江怀瑜奇道：“此话怎讲？”
　　寒商一下一下的弹着耳上仅剩的一只月牙耳饰：“刚才说了，这地图上的血很可能和他母亲有关，再怎么样，他母亲是神仙，他肯定也是神仙，但神仙都在天界待着，我们这些人对天界的神仙来说就是鱼龙混杂，肯定不能随意进到天界。”
　　“但是嘛，顾谨就是个很好的利用人选，如果尹公子可以暂时和他相认，那么就有进到天界的机会，那想见到他母亲，也绝不会是难事。”寒商一番侃侃而谈，江怀瑜越听越觉得合理，这是再好不过的想法了，果然聪明啊！
　　但江怀瑜不置可否，他觉得，如果尹骁觉得难为情，那就换个法子，他倒不介意多走弯路，也不希望尹骁背负什么所谓的大局着想，而让自己疲惫不堪。
　　这时，寒商也道：“哎，尹公子，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啦！”
　　“好。”毫无感情的一字却填满了所有的犹豫不安。
　　江怀瑜想象了一下尹骁板着个面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语调努力的亲切起来，对着顾谨道：“好，我们相认吧。”
　　想到这，江怀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太不合时宜了。
　　没料到，寒商也紧随其后笑出声来，“哈哈哈，江公子啊，你也想到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尹骁：“………？”
　　四人回到了尤百摊，却发现，顾谨不在了，甚至沈云书也不在了，江怀瑜赶紧拉了几个人来问，几乎众口一是：“沈店主带着他的小情人走了。”
　　江怀瑜啼笑皆非，沈云书是干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吗？这种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丁公凿井，可能，也就如此，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这简直让寒商抓狂：“好不容易说好了，结果搞这出？”
　　江怀瑜仍是莞尔：“看来，我们还是走弯路吧。”
　　所谓弯路，自然是要拾起那张破破烂烂的地图。
　　寒商一脸悲怆：“确定还按这个走吗？”
　　江怀瑜神态自若：“当然，虽然对这张地图的疑惑还未消除，但我这张还暂时未被动过手脚，可能难走，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啦。”
　　按地图所示，下一步应该是在吞泥河，吞泥河其实是跟伏虎山相连的，而江怀瑜上次走的是另一边，通向的是街道，所以要进到吞泥河，还得再走一遭伏虎山。
　　四人之前就走过一遭，没有初来的莽撞，小心翼翼，也还算平安度过。
　　到了交界处，周遭的空气愈发黏稠，不再是伏虎山遮天蔽日的丛林，而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荒芜之地，草稀稀拉拉的长着，毫无生命迹象，天空整日灰蒙蒙，好似永远挤不进阳光。
　　江怀瑜和尹骁虽处处提防，脚步却是轻巧快捷，走在前头，寒商和暄风却不知在后面磨蹭什么，一直拖在老后，常常江怀瑜一回头就只能看见小小的两个点。
　　江怀瑜停了步子，手掌张在嘴边，敞亮了声音：“稍微快点，别走散了！”
　　远远的传来回话：“哎！马上来啦！”
　　不出半刻，两人果然赶上来了，与江怀瑜和尹骁肩并肩，寒商仿佛浑身都充斥着兴奋点：“终于弄好了！”
　　江怀瑜道：“什么？”
　　寒商道：“我刚刚将这一大片地方都布下了我特制的花粉，哪里有奇怪的东西，花粉就会自动显现。”一说到特制，寒商就满面骄傲，嘴角的笑意是怎么样都扯不下来。
　　一旁的暄风却毫不留情的戗回去：“你要做就自己做，别每次都拉上我，烦人。”
　　寒商佯装委屈：“一个人做事多无聊啊，反正你也没啥事嘛。”
　　江怀瑜早已习惯两人这番嗔笑玩闹，暄风作为寒商的好友，虽然每次都不情不愿的当免费劳工，但是每次都心甘情愿的做了，顶多抱怨几句，这种关系能维持天长地久。
　　江怀瑜道：“寒商，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做修仙之人，或者神仙。”他说的是实话，他自己修法多年，虽碰到过不少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士，但是像寒商这么谨小慎微，却总能面面俱到，想法出其不意的属实少见。再想想自己儿时，绝不能作为同龄仙士的榜样，曲艺不通，怕黑，每次晚训偶尔冒出的黑影都能吓他一身冷汗，反应还慢，如今登堂入室的剑法还是彼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死磕出来的。
　　寒商哈哈一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喽，我要是灵脉没断，就算是妖，也是能震撼三界的妖，哈哈哈！”
　　说完，蹦蹦哒哒的超过了三人，江怀瑜看着他愈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下一刻，江怀瑜看到寒商蹦过的地方，一层淡淡的粉色浮了出来，换个角度看，一层淡粉上，还有点点银光闪烁，突然，淡粉的地上垒了一个小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看清后，江怀瑜和尹骁几乎同时利剑出鞘。
　　“黑仔！出来！”江怀瑜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