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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chapter95 ...

  •   楼璆控制精神力附着在队末的虫族背后做标记,随后精神力再次环竞技场一周,先落在了前方入口,却意外发现所有出入口都必须通过闸机进行面部识别,与黄金之城的信息库进行对比核验,确认后放行。

      很不巧,地下三方同气连枝,楼璆伪造的那个身份,现在在信息系统显示的手环定位,应该是在拍卖场的某个漂亮包装盒中等着被某个冤大头买走,而不是白日见鬼一样竞技场入口离奇现身。

      黑暗逐渐隐没前方的身影,楼璆加快精神力寻索的速度,最终锁定了头顶延伸出来的一截风扇管道。

      直径有两个半拟态的身高,足够了。

      楼璆不在犹疑,飞到风扇管道前将翅翼收回,从叶片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进去的那一瞬间,即使楼璆已经预先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实际情况并不会因此而淡化哪怕一分一毫,甚至因为有事先的想象,导致结果在被加倍验证的那一刹那形成排山倒海的冲击力,毫不留情地将某只洁癖的小蝴蝶撅翻在地。

      汗臭,血腥,尘土,腐烂变质的食物,臭水沟的排泄物……众多生化武器混合而成气味在管道内来回激荡,即使在意识到不对的时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臭气轰炸,以及由于一时疏忽,导致管道中漂浮的不明色彩的悬凝小颗粒挨到自己衣角的时,楼璆眼前一黑,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楼璆用颤抖的手从微缩空间钮里飞速扒拉出一张防毒面具,再飞速带上,手都快出残影。

      防毒面具的呼吸装置有效地过滤了管道内的气体和灰尘,但衣服是没办法了,楼璆忍着浑身刺挠的幻觉,集中注意力感知精神力标记的方向。

      精神识海的视觉图景里,闪闪发亮的标记以均匀的速度在竞技场地下几十米的深处飞快穿行。不想沾到八百年没清理的通风管道壁一分一毫,楼璆尽量将已经很迷你的自己再缩成一小团,根据精神力标记的移动路径,顺着遍布竞技场,四通八达的管道悬浮前进。

      精神力标记在楼璆移动到竞技场正上方时停止了移动。

      一面薄而微热的铁皮之隔,下方是四面看客的呐喊助威,吵嚷喧哗,中心的八角赛场,选手肌肉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汗水与血液低落地面,与地面相融。

      无人得知,就在竞技场的核心赛场正下方,高速运转的电梯直通数百米之下的地底,质地坚密的稀有金属隔板拦截了一切窥探。

      楼璆心下微沉。

      楼璆抬起手,虚空一抓——天赋【世界·维度】

      空间漾开无形无色无声的波澜,精神力标记在另一重维度悄然睁开了一只蓝金竖瞳,瞳孔中瑰丽的虫纹宛如活物流动变化,诡谲而神秘莫测。

      楼璆忍着明显的眩晕感,闭眼凝神,仔细观察精神识海图景中景象,不错漏分毫。

      这支虫族小队进入了一座横跨地下三方的迷宫。曲折的道路四通八达,他们最终停留的终点,是一处被粘稠的黑暗丝丝缕缕缠绕,仿佛能吸走人全部心神的密室。

      密室没有灯光,但绝大多数虫族夜视能力极佳,不需要光亮也能将周围方圆百十米看得一清二楚。

      这支雌虫小队两两一组,将保险箱稳妥地放到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可若仔细看,他们的肢体动作都透着机械意味,如同一群僵硬的木偶,一举一动都依赖背后操纵者的提线。

      木偶站定。一片寂静。

      楼璆屏息,竖瞳的眼珠也停止了转动,聚精会神紧盯着前方。

      “咔。”微弱的一声脆响,像久坐不动,起身后骨骼在咔嚓声中重新开始行动的动静。

      这间仅有百十平米的狭小密室的东南角落,一道影子由低到高,缓缓爬上墙面,接着,一只苍白的似是凭空浮现,按上了墙面。

      似乎是被冰冷的墙面激着了,手的主人蜷缩起五指,急促地喘了口气,像在忍受什么。

      “啧啧,这幅模样,用你们的话该如何形容? 是落水狗吗? ”

      一道失真的声音悠然地在这方空间突兀响起。

      为首的雌虫眼神不复先前的呆板,眼白变为全黑,脸颊也爬上诡异的黑色纹路,此刻正垂眸,绕有兴味地打量面前雄虫的丑态。

      “这次又是什么。”全身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中的雄虫走出阴暗的角落,无视了嘲讽,开口问道。

      没有任何记忆点的声线。又是假声。

      倒是谨慎。楼璆心想。

      似是感到无趣,“雌虫”叹了口气,打了个箱子,一排保险箱应声而启。

      “当当当当~是新品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可是和主上磨了好久,他才同意我将这些‘好孩子’先送给你呢~”被控制中的雌虫全黑的眼睛满是狂热,嘴不受控制地越咧越大,嘴角出现扩大的细密血痕,在视觉上近乎恐/怖。

      蓝金竖瞳清晰地倒映着他口中的“好孩子”。

      看清的瞬间,楼璆瞳孔一缩。

      那是无数针尖大的幼虫!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高高耸起,对着眼前的活物,贪婪地张开了猩红的口器!

      “雌虫”看到它们这幅急不可耐的模样,十分满意又欣慰,蹲下身,将手臂伸到保险箱中,“饿坏了吧,吃吧,吃完了好长大~”

      几分钟后,等他再次起身,手臂根部以下已经空无一物,已然是被吃空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楼璆心中骇然,即使是低等虫族,肉..身的强悍程度也绝不是普通虫类能造成损伤的!

      黑袍雄虫同样疑惑,不过在疑惑之外,他却难以抑制地大笑出声,极为欣喜地看着这群啃噬完一条手臂尤不满足的怪物。

      在他的笑声中,“雌虫”欣欣然开口道:“你们虫族,最开始不就是和因赛克特星的本土虫类进行基因实验才获得如今的一切吗?这些好孩子,可是和你们同根同源呢~”

      笑声嘎然而止。

      黑袍雄虫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雌虫”没听出来他语调的变化:“字面意思。这批小家伙,就是和初代虫族进行基因实验的虫类的后代呀~只不过,又被我们进行了一些细微的改造而已~现在,这些幼虫能突破雌虫的血肉,等长成成虫,就能钻进大脑,吃掉那群可恶的精神识海,变成只能听命于你们的废物哦~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能在你们面前耀武扬威了呢~高不高兴呀,可怜的,被可恶雌虫欺负好惨的落水狗狗~?”

      黑袍雄虫沉默不语,“雌虫”笑嘻嘻地离开,“可惜呀,帝国的小皇子命大。如果他当年没有顺利出生,你们兴许还能好过一点,南边的雌虫也是~”

      楼璆再也支撑不住,梦幻的蓝金竖瞳逐渐虚幻,化为飘渺雾气散去的刹那,纯白的【世界】地表泛起一圈扩散的涟漪。

      标记断开的刹那,它捕捉到了最后一幕模糊的图像——昏暗的密室角落,那个全身裹在黑袍中,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瘦削身影,在大门即将闭合之前,似有所觉地迟缓抬头。

      喧嚣的杂音与灯光随着两扇门缝隙的缩减被一点点驱逐,光暗在黑袍雄虫脸上形成鲜明的分割,一双湖绿色眼睛半明半昧,晦涩难辨。

      对方神智……是完全清醒的。

      清醒又麻木地,背叛伤害。

      进入黄金之城一路以来,或者早在很多年前开始,在皇族和长老院庇护下刻意避开楼璆的真相,终究还是撕开平静的表皮,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

      帝国北部星域和南部星域不合由来已久,但真正像如今这般势如水火,以及各自内部愈演愈烈的性别霸|凌,源于二十年前。

      千年前,性别比例的极度失调为后日的一切埋下了纷乱的种子,在帝国的土壤中深埋它的根系。

      最先长成的恶之花,是关于生存的争夺。

      生存发展。生命的繁衍生息在前,发展才能紧随其后。

      人口数量是衡量一个星际国家等级的最直接标准之一,达到一定数量才能被称为国家,而不是随时可能消逝在星空的游离种族。

      而最后一名虫母的死去,令虫族的繁衍进程仓促画上血色的休止符,也为一切纷争按下了加速键。

      第二次基因试验开启,体质更优秀的虫族自愿背负起生育的职责,精神力更稳定的虫族主动承担起抚慰的任务,一切本该井然有序进行下去。

      只是,天不遂人愿。

      分化成雄虫的虫族在连年不休的战争与恶劣环境中逐日减少,平衡被打破。

      恍如一场荒诞的闹剧,在生存的驱动力下,各方掀起了对雄虫的抢夺,继而是雄虫的反抗与夺权。

      内战到如今,不过换了一种表面和平的方式。

      第二朵,是权利的欲望。

      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国家,深知弱者必将沦丧,因而它的每一位子民,都对力量与权势有着毫不遮掩的欲|望。

      可蓝星有句古话,欲壑难填。
      欲|望是填不满的另一个深渊。

      常吃草茎树皮,难免会希冀树上的果实,尝到了甜美的果实,好奇的目光又落在地面奔跑的走兽,吃腻了地上的走兽,挑剔的口腔与味蕾又将视线转像天空的飞禽,深海的鱼群。
      最终,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食欲的胃口是被一点点养大的,权势的欲|望同样。

      东方星域是虫母最后一代子嗣的栖息地,虽然同样面临性别的失调,但或许是继承了虫母的遗志与能力,以及冥冥中的庇护,东方星域雌雄虫势均力敌,且在楼氏一族一骑绝尘的天赋与强硬手段威慑下,硬是在事态失控前维持住了岌岌可危的平衡。

      此时帝国尚未统一,还在积蓄力量的东部星域鞭长莫及,南北星域走上了两方极端。

      帝国北方星域的大多数雄虫,是可以定价买卖的商品玩意儿,是严密监管在虫巢的繁衍种子,他们有很多卑劣的身份……唯独,不是拥有自由意志的个体。

      南方星域的雌虫,则在雄虫当权的高压下艰难喘息,被肆意凌辱也求告无门,稍有反抗,便是灭顶之灾,轻则剥夺一切财产权利,重则发配边缘星或是进监狱,终生监禁。

      楼璆在从下方不断上涌的喧哗与潮热中,缓缓蹲下,抱着膝盖,没有焦点地游离片刻,最终落到自己衣角上的污痕,出神地盯着。

      但在二十年前,情况并没有这么恶劣。

      楼璆想起了很模糊的,被自己深埋在记忆土壤的一段记忆。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所有虫族都有两个生日,一个是虫蛋脱离母体的那天,一个是幼体以半虫化的模样,正式从虫蛋中破壳而出的那天。

      在正常情况下,幼体会在虫蛋中呆上三个月至一年不等,这期间的幼体是没有记忆的。

      然而,楼璆是个罕见的特例。他有那段蒙昧中的记忆。

      这份记忆是混沌而痛苦的。

      雌父微生尘在孕育他的时候,正逢深渊暴/动期,横穿星宙的狰狞裂痕爬出数不尽的怪物,疯狂冲击着深渊要塞的防线。作为帝国元帅,微生尘临危受命,奔赴战场。

      可笑的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本该为前线毫无余力提供支撑的大后方,虫族帝国的各大星域却被有心之人点燃了火引,关于帝国继任者。

      因为楼氏一族的雄虫,皆伴生禁忌系天赋,因而默认雄虫皇子为第一顺位储君。而在楼璆到来前,因为皇族久久没有音讯,帝国人心浮动,纷纷猜测皇族会不会打破这一规则。

      北域各氏族喜不自胜,想方设法试图和楼玖楼玥连上线,支持自己看好的皇子,各种为雌虫势力添砖加瓦的建议书如潮水涌入皇宫和长老院。

      南域自然不可能放任事态发展对他们不利,微生尘多年没有再次生育,那就送虫进宫,联名逼迫楼客另娶,为帝国诞育雄虫皇子。

      于是,本就互相看不上的南北两方矛盾激化,索性中间隔着东方星域,没能打起来,但越来越浓的火药氛围终于惹怒了楼客这位自从上位以来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好脾气虫皇。

      楼客从深渊要塞赶回,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各地的波澜,又将楼玖楼玥暂时送至微生氏族抚养,避免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

      楼璆的到来颠覆了这种局面。帝国皇族每诞生一名新成员,圣山都会以清朗钟声宣告。山岚雾霭,千年古树树影婆娑,从树梢掠过的每一缕微风向全帝国传递了这道讯息。

      于是时隔十二年,全帝国的子民都知晓,他们将再次迎来一位雄虫小皇子。

      身为雌虫,并已经是少年的大皇子楼玖和二皇子楼玥,便因此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S级雄虫的虫蛋,只要顺利破壳,就是无可争议的储君。面对禁忌天赋的持有者,即使是心高气傲,雌虫至上的北域诸族也不得不恨恨地败落退场。

      一朝触底反弹,南域狂欢,北域愤懑,最终遭罪的,是两地的虫民。

      南域的雌虫和北域的雄虫在上位者的癫狂中被推入万劫不复。

      他们恨吗?当然恨,上位者的一喜一怒一微尘,落在他们身上,就是山呼海啸,巨石天塌。

      他们甚至在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后,将怨恨转移到了那名尚未出生的幼崽身上。

      虽然没有直接因果关系,但楼璆这位没有得到子民祝福,甚至承担无妄之怨的小殿下,却是真的不顺利。

      微生尘被深渊污染,命在旦夕时,感应到母体的衰弱,尚在母腹的幼体,第一次显露他的威能。

      禁忌系天赋【世界】第一次使用的地点,是暴动期的深渊。

      当天,那枚比星辰都要璀璨光滑的蓝金色光卵,甫一出现于世间,便在微生尘绝望的目光下,碎开无数裂痕。

      稚嫩的小生灵,生命之火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一出生就濒临陨落。

      楼璆的“璆”,和“求”同音。
      或者说,这个名字的最初,就是求。

      恳求,祈求,哀求。

      请上天怜悯,不要让这个孩子,死生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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