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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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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时候,一向安静的老宅突然乱成一团,管家带着医生急匆匆赶去三楼卧房,随手拉住一个跑下来的佣人。
“恒少爷怎么样了!”
“少爷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已经快40度了。”
医生丝毫不敢松懈,马不停蹄赶了过去,路老爷子已经在房间里了。
最先发现路之恒发烧的佣人战战兢兢在一旁回话,“我今天是夜班,在客厅听到了楼上的拍门声,我跟着声音过去,看到恒少爷的卧室门口都是水,是从屋里流出来的,我觉得事情不对,所以赶紧找了管家拿钥匙,这才发现恒少爷倒在门口……”
水渍从浴室开始蔓延一直到门口,佣人进来时路之恒浑身已经湿透,虚弱地趴在地板上,似乎是从浴缸爬到了门边。
“行了,你先出去吧。”路老爷子盯着半夜赶过来的医生,问道,“怎么样了?”
“恒少爷是洗了凉水澡导致受凉发烧,我已经给他打了退烧针,您放心。”医生顿了顿,“恒少爷的易感期是在下个月,但经过这次高烧的刺激,很有可能会提前。”
路老爷子皱眉,“提前多久?”
“这个不好说,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路老爷子看着床上躺着的路之恒,“还和从前一样,你去把度过易感期的东西准备好。”
他又对管家道,“你时刻注意小恒的变化,一旦到了易感期,立刻去袁家接人过来。”
“是。”管家应道,“老爷,黎先生那边……”
路老爷子的眼眸沉了沉,“你亲自送他到机场,务必亲眼看到他坐上飞机,不准有一丝闪失。”
打了退烧针,路之恒的体温果然有所下降,路老爷子见状终于放心,吩咐佣人仔细照顾后便回了房间。
路之恒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错,睁眼后没多久就可以下床走动,佣人出声提醒他好好休息,却被路之恒一个眼刀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路之恒拧开花洒,水花四溅在滚烫的皮肤上,小一点的水珠瞬间升华,冰凉的水从头顶灌下。他撑着墙壁,任由着冷水包裹全身,睡衣湿漉漉地贴着皮肤,路之恒不由得打颤……
真他妈刺激。
外面的佣人听到了水流声,大惊失色,他想冲进浴室,可奈何门被反锁了。他一下又一下撞着门,巨大的声音引来了几个佣人。
“恒少爷,你还生着病不能洗澡,您快出来吧!”“要是病情加重老爷会怪罪我们看护不力的,少爷您快开门吧。”
路之恒倒在角落里,凉水仍不停浇灌着病体。沉重的眼皮压着他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睁开,眼前一片模糊,甚至连听觉都变得时有时无。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路之恒想要站起来,可脚下一滑,额头正好撞在了墙壁上,顷刻间天旋地转。
闭眼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许多人冲进来的身影,呼喊声喧哗声此起彼伏,他感觉好像有人在扯着他往外走,但都不是那个人。
……黎乐,你等我出去,我一定要、要打断你的腿。
他彻底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还未睁眼就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的嗓子干裂的不行,想发出一个音节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旁边立刻有人给他倒水,扶着他坐起来。
“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自虐的倾向啊,再晚一点你就直接见阎王去了。”祁榛骂骂咧咧道。
路之恒喝完又倒了下去,胸口大幅度喘息着,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狼狈极了,可他还有事情要做,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祁榛,带我出去……”他摸着手背上的输液针,直接拔了下来。
“卧槽!”祁榛惊呼,赶紧拿纸巾来给他擦手背上流的血,“你是真不想要命了,什么事不能等身体好了之后再说?”
路之恒摇摇头,“来不及了,再晚他就真的要走了。”
祁榛立刻就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
他大半夜被叫过来紧急做一个手术,刚结束就听到路之恒被救护车送进来的消息,他稍一打听便懂了来龙去脉。
“苦肉计可算被你玩明白了,要我说,你这条件从来不缺更高的omega,黎乐走就走了,你再找一个继续玩就是了,何必折腾自己呢?”
“你别管。”路之恒努力保持着头脑清醒,“去乔温言家,快!”
……
黎乐很早就醒了,身边的朗星仍睡得很香。
昨天晚上唐至突然来了,听说两人要回去的消息后也表示了支持。“老唐你和我们一起去吗?”乔温言很期待地问他。
唐至却道,“你们先去吧,我处理完国内的事就过去。”
“行吧。”乔温言对这次出去很积极,也很兴奋,哼着歌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黎乐若有所思,“学长,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唐至轻笑,“舒彤没告诉你吗,维斯珀计划来国内办一场演出,我自然要过去帮帮忙。”
“真的吗?”黎乐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额前的一小块淤青,上次分开前还没有。
黎乐叹气,“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是不是路之恒又去找你了?”
唐至收起笑容,深深望着黎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和黎乐大概说了与路之恒争执的事情,最后又道,“你在巴黎的住址估计已经被路之恒找到了,去我那里住吧,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的。”
闹钟响了,将黎乐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朗星不满地哼唧了两声,转身又抱住了黎乐,“爸爸,吵……”
黎乐按掉了闹钟,轻轻拍着他肉乎乎的小肚子,“星星忘记了吗,今天我们要回去的,可不能再睡懒觉了。”
朗星钻进他的怀里撒娇,黎乐宠溺地任由他打滚。
“好啦,快点起来洗漱,爸爸去喊干爹。”
路老爷子派来的车早早地等在楼下。鉴于上次的事情,黎乐仍心有余悸。他刚想进一步确认一番,副驾便下来一个人。
“黎先生,老爷让我来送您离开。”是老宅的管家。
这是个熟悉的面孔,而且还是路老爷子的心腹。
黎乐示意乔温言带朗星上车,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阴霾,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车很快走了,然而十分钟后,一辆超跑缓缓停在楼下。
路之恒还在发烧,连带着脚下都有些虚浮,他跌跌撞撞走到电梯按下楼层,忘记了还有一个祁榛。
“哎,我还没上呢!”祁榛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数字逐渐上升。
真狗。祁榛气闷。
路之恒到了门口,可他却没有钥匙。他猛地砸门,怒喊着黎乐的名字。
对面的门突然来了,一个男人骂道,“神经病啊,你有没有公德……”
话还没说完,路之恒转过身来一脸阴沉的盯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弱弱地关上了门。
路之恒继续砸门,直到祁榛一脸不悦的过来。
“让开。”他伸手摸着门框上边的装饰灯,旁边有一个不显眼的凹槽,祁榛仔细寻了寻,很快拿下来一把钥匙。
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路之恒立刻冲了进去。他本以为能立刻看到黎乐,可他扑空了。
黎乐早走了。
祁榛微微皱眉,公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包括公寓的主人也不见了踪影。忽然间,只听“咣当”一声,垃圾桶在半空中飞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重重落在了墙上,竟砸出了半个拳头大的坑。
“操!黎乐你他妈又敢带着孩子跑!”
路之恒捂着胸口面露狰狞,嗓子深处迅速涌出一股铁锈般的味道,他的喉结上下一动,下一秒“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病号服。
“你……”祁榛一惊,连忙过来扶他。
路之恒怒火攻心,此时他只有一个疑问,黎乐怎么敢走?他竟然真的敢走!
该道歉的话他说了,该补偿给黎乐的他也给了,新房新车都填的是黎乐的名字,他甚至已经给朗星看好了幼儿园,是北临市最好的贵族学校。将来朗星的教育他也早早规划好了,他的孩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他还准备把朗星的户口也迁过了,他是真的想和黎乐好好过日子。
他为了黎乐不惜和路老爷子对着来,他已经让步了,可为什么……为什么黎乐还要走?难道他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吗!
路之恒想不明白,可他知道,一旦真让黎乐离开了,那么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想到黎乐回到巴黎后会和唐至再一次接触,他只觉得不甘心,他无法接受自己的omega与别人缠绵,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出现。
绝对不可以!
黎乐是他的,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路之恒一把推开了来扶他的祁榛,再一抬眸,眼球布满了诡异又鲜红的血丝,一个恶毒的想法在脑海中诞生。
“他不是喜欢跑吗,那我打断他的腿不就好了?”
他的声音宛如寒冬时垂在屋檐下的冰,一旦断裂,它就会变成最致命的凶器直插人的内心,要了命。
从这里去机场的路只有那一条,就算没追上,他也有的是办法卡住黎乐登机。
路之恒大步一迈,每一步都仿佛在踩碾着黎乐未来的路。
黎乐,你最好祈祷没有被我抓住,否则,你的余生将会生不如死。
……
朗星一上车就困,趴在乔温言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管家时不时往后排瞅,目光总是流连在朗星的身上,他是看着路之恒长大的,如今小少爷有了孩子,他也衷心为小少爷高兴。
可惜,如果是个alpha就好了。
黎乐注意到管家的目光,“这次麻烦你送我们去机场了。”他压低声音,生怕吵醒朗星。
管家道,“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黎乐点点头,随后又道,“路董事长这次匆匆让我离开,是担心我在国内影响路之恒吧?”
“是有这个原因。”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待您离开后,恒少爷便会与袁小姐登记结婚。”
“怎么听上去像是我耽误他结婚一样?”黎乐轻笑。
管家道,“倒也不是……”
“无论是不是,我都不在乎了。”黎乐望着窗外寥寥而过的几辆车,“路之恒和谁结婚,和谁生孩子,都和我没有关系。这次一走,无论将来我遇到什么困难,也不会再去找路家任何人求助,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生意场上再无任何关系。”
管家是见过他们之间恩爱的过往的,又清楚的知道昨晚路之恒两次生病又是为何,他本想告诉黎乐,可听他这话后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会如实转告老爷,也请您永远记住这些话。”
乔温言听着他们的谈话,多少也能猜出一点来龙去脉,他握住黎乐微凉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
黎乐感受到他的用意,微微一笑,“放心。”
车继续往前开,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到机场。黎乐撑着下巴欣赏着沿途风景,突然一辆车疾驰而过,黎乐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外边传来车胎滑过路边急刹的声音。
那辆超跑一个漂移停在了他们坐的车前,司机一惊,立刻猛踩刹车。
巨大的推背感让还没反应过来的黎乐重重撞向前面的椅背,额前处传来阵痛,但黎乐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赶紧去看一旁的乔温言和朗星。
乔温言比他早发现超车,于是在司机踩刹车之前便侧过身子来保护朗星,他的肩膀磕在了坚硬的车门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温言你怎么样?”
乔温言被撞得太狠了,导致左侧肩膀完全动不了,可他不想让黎乐担心,“我还好,你快看看朗星怎么样了?”
朗星正睡着香,被这一变动突然惊醒,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反应不过来。
黎乐接过朗星,赶紧放了点信息素安抚他。朗星正要瘪嘴哭,便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把脸埋进黎乐的胸前拼命嗅着他的气味。
司机惊魂未定,管家也被打得措手不及。
超跑上下来一个男人,不,更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那人沉着脚步一点点走过来,直到站在车前。
黎乐瞳孔骤缩,路之恒!他怎么来了?!
管家显然也愣住了,“恒少爷……”他立刻让司机打电话通知老宅,可还没等拨打出去,只听“砰”地一声,前车盖的中央已经扁下去一块。
路之恒捏着拳头慢慢起身,他盯着车里的某个位置,正是散发着水蜜桃信息素的人。
“黎乐,给我下车。”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念着这句透着霜寒的话。
黎乐的手脚瞬间冰凉,哪怕有路老爷子的阻拦,他还是追来了。
乔温言虽然动不了,但路之恒宛如野兽嘶吼的声音还是一句不落的传到他的耳朵里,“阿乐,别出去……”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路之恒的眼睛猩红,仿佛吸血鬼一般瞬间就能要了别人的性命。
黎乐的心脏狂跳不已,朗星自然也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于是仰头看着他,“爸爸……”
黎乐回过神来,“星星不怕。”
看着车盖前滑过的一道血痕,黎乐知道自己不得不出去了。他必须要面对,路之恒疯了后真的什么都做出来。
“温言,帮我照顾朗星。”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黎乐便直接开门下车。
终于见到了黎乐,路之恒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他三步并作两步抓住黎乐孱弱的肩膀,咆哮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黎乐被他摇着完全站不住脚,再加上路之恒释放了不少信息素,他更是头晕目眩,说不出话。
然而,路之恒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无故外泄,看着黎乐默不作声,他更加恼火愤怒,“好,你不说是吧?”
他推开黎乐打开了车门,直接捞走了呆滞的朗星。
乔温言急着去抢,可他的肩膀实在太痛了,他想应该骨折了,他根本没有力气和发狂的路之恒对抗。
黎乐一惊,他知道路之恒想做什么,他在用朗星做威胁。
他赶快去拦,可太慢了。
路之恒抱着突然哭嚎的朗星疾步走去跑车,祁榛很自觉地给他让了驾驶位,径直走去路家的车。
黎乐追上去挡在他的面前,“路之恒,你有火冲我来,朗星还小,你想让他应激症再次发作吗!”
他的音调提高了几度,倔强又坚韧的目光直迎着暴怒中的alpha,他也害怕,可他要守护自己的孩子。也是可笑,此时此刻能伤害朗星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路之恒淡淡瞥了他一眼,黎乐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清楚地看见路之恒的眼睛里满是威胁和恨。
“如果你乖乖听话不跑出来,他就不会发病。”路之恒语气是冷的,但他还是有意的微微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然后漠然盯着黎乐,薄唇微张,“我给你两条选择,一是被我打断腿,从此那处别墅就是你的囚笼,你见不到任何人包括孩子,你只能见到我,没有人能救你出去。”
黎乐不禁抖了抖,他知道路之恒一定能做的出来。
他看着同样害怕到哆嗦的朗星,朗星离不开他,他也舍不得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
不会有什么比失去自由和见不到朗星更痛苦、更糟糕的事了。
“我选第二个。”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路之恒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就不先问问是什么吗?”
“我只想要朗星。”黎乐与他对望着,看上去有多从容,心就被绞得有多难受。他总是有软肋,而路之恒也清楚他所有的弱点,并用此来威胁他。
路之恒盯着他的脸,黎乐还和从前一样,表面一副乖巧的样子,实则心里早有了无数的主意。他冷笑一声,“好,那就走吧。”
上了车,路之恒按下车锁键,这才将朗星还给他。朗星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渐渐止住了哭声。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黎乐擦去眼泪,问道。
“回家。”
路之恒不断说服自己是黎乐自己选择的,没错,他没有威胁,是黎乐自愿留下来的。
“家?”黎乐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对。”路之恒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谑,他望着黎乐和朗星,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一切都格外美好。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