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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交融的味道,老式的吧台见证着这家酒馆的历史,缓缓播放的唱片记录着在觥筹交错中乐与悲,落在酒中尽是似水流年。

      调酒师熟练地摇动手腕,变换着各式各样的调酒花样,将一杯尼格罗尼推到了吧台前那位半醉的omega客人。

      点缀的橙皮与金巴利苦酒看似违和,可它们仿佛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完美融合,入口微苦后又甜的口感像极了先苦后甜的人生信条,可如今正在喝他的人却深陷迷茫,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支点,只能用酒精来麻痹意识,逃避残忍的现实。

      黎乐一口饮尽,他的眼眸已经恍惚,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再、再来一杯。”

      一旁跟着他来的唐至用眼神示意调酒师,微微摇头。调酒师心领神会,转而去另一边。

      黎乐并没有发现调酒师已经离开,他枕着手臂趴在吧台上,似乎是觉得手表有些硌,于是胡乱摘下来推到一边,他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嘴巴里嘟囔着“我有钱,再喝……”

      唐至叹了口气,他脱下风衣给黎乐披上,而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自己是什么酒量还不知道啊,等明天醒来有你难受的时候。”他想拿走黎乐握的酒杯,可刚一碰,黎乐就醒了。

      “不许拿!”

      他像护食的小狗一样把酒杯圈进臂弯里,闻着酒里散发的丝丝甜味,他咧着嘴嘿嘿傻笑着,“我还没喝够呢……”

      这是他第二次喝酒,和上一次不一样,他不用再提防着不怀好意的猥琐老板,今天他可以安心的喝,尽情的发泄自己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

      “学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是不服你的,因为你弹错了一个音,虽然你很快改过来了,大家没有注意到,但我听到了,当时我就在想,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黎乐脸上红扑扑的一片,像个孩子一样追溯着往事。

      “可是后来你代表学校去参加国际比赛,其实那次我也偷偷报名了,但是连海选都没过,而你已经可以直接进入决赛,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和你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

      他拿着杯子往嘴里倒酒,可杯底已空,连一滴都倒不出来了,但他仿佛没有意识到,还以为喝到了酒,砸了砸嘴继续道,“从那天起我就拼命的练琴,我想要和你比一次。再往后我们成了朋友,你经常会约我一起去练琴,帮我指出错误,教我技巧……你对我而言,不仅是学长和朋友,更是我的老师。”

      唐至静静听他说话,中途插了一句还被黎乐瞪了一眼。他轻笑一声,双手投降,“好吧,那我今天只做一个听众,听黎老师讲课。”

      黎乐依旧晕乎乎的,他重新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继续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次下暴雨,等我从练琴房走出来时,身边的同学早就走完了,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天越来越黑,雨也越来越大。我想着可能晚上要住在这里了,但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你带着伞从公寓跑过来接我,等到家的时候,你的衣服全湿了,是因为你把伞全都倾向给了我。你晚上发了高烧,我在旁边一直照顾你,那时候我就想……你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同学和朋友了,而是亲人,是我在异国他乡唯一的亲人。我没有哥哥,那你就是我的哥哥。”

      唐至一怔,双手不自觉地微微蜷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位置,而再抬眸时眼底尽是怜惜与深情。

      黎乐用指尖轻轻敲着红木吧台,像极了弹琴的模样,“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可当我已经准备要和你比试的时候,你去美国了,再也没有和我有过联系。”

      他顿了顿,下一秒鼻头一酸,连带着说话也哽咽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你知道当John说你去美国了我有多难受吗!我们不是一直相依为命吗,为什么你连一张字条也不留给我?”

      唐至心一梗,这也是他五年没敢和黎乐联系的原因。他承认黎乐说的是事实,可他……也有苦衷。

      黎乐抹了一把眼泪,“那一天,我突然没有家了,所以我就去酒吧买醉,却遇到了不怀好意的老板和三个醉鬼……”还有救他的路之恒。

      路之恒的出现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不要名分地跟着这个alpha,直到黎家出事。当路老爷子带着路之恒上门的时候,他直接愣在原地,耳边什么也听不进了,他渴望着新的家,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了联姻,而为了当时岌岌可危的黎氏,就算对面是四十岁离异带三娃的中年alpha,他也只能嫁。

      幸运的是,他嫁的人是他真爱的人。

      但也不幸,他一步步走进了那片泥沼,越陷越深,而现在……他几乎快失去了一切。

      眼前又浮现出孟澈与路之恒亲密的样子,黎乐心中堵得难受,不知不觉将心里话倾倒出来,“我爱路之恒,哪怕他误会我和路闻清的关系,我还是想找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可为什么挽回会那么难!”

      他字字泣血,声泪俱下,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吐出来。

      他说了很多,直到酒精开始上头,黎乐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之恒……是你吗?”

      他把唐至看成了路之恒,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声抽噎,“……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那么侮辱我?明明答应了只爱我,为什么还要让孟澈住进家里,睡我的房间?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可我究竟又做错了什么,难道这五年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文吗?”

      车祸的那一刻,他真的想告诉身边的人不要救了,他从未离死亡这么近过,却完全没有恐惧。

      唐至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刺痛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不甘与懊悔瞬间将胸腔淹没。

      一年前,他听到黎乐要结婚的消息时,人还在美国,彼时他正在准备一场音乐会。他的英国朋友突然打来了电话,震惊询问他“为什么新郎不是你?”

      唐至不明所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等朋友发来现场照片时,唐至愣住了。

      照片里,黎乐挽着一个男人的小臂,眼底是满满的幸福。男人也同样笑容满面,两人看上去格外登对。

      “自从你去了美国之后,黎就不怎么和我们一起玩了。我见他常和一个alpha在一起,有时候一晚上都不回寝,对,就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原来他们那个时候就交往了啊,真可惜,我还记得你当时那么喜欢黎,可最后……”

      唐至没有听完,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坐飞机回国,可他刚迈出一步时,外面响起了轰鸣的掌声,昭示着他要上台了……

      他无法弃观众于不顾,最后怀着心事演奏完了整场表演。而表演结束后,黎乐的婚礼也结束了。

      如果那时他知道黎乐在这里过得不好,他一定会回来把他带走,哪怕从此退出钢琴界,哪怕被观众怒骂不得好死,哪怕倾尽家产补偿损失,他也要带黎乐离开那片沼泽。

      可惜,没有如果。

      黎乐已经醉了,单薄的身躯半倚着吧台,喃喃念着“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唐至不由自主地抚上他通红滚烫的脸颊,“阿乐,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拼搏,我本想等到所有都稳定了再回国找你,可没想到……”

      这五年来,他急着闯出一番作为,而现在他成功了,他手握最好的资源,能够给喜欢的人更大更好的舞台,可等他回来寻找黎乐时,却发现他的身边已经站了人了。

      “这次我回来是准备在北临稳定下来。”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既然路之恒不珍惜你,那我绝再不松手了。”

      ……

      临近冬天,夜幕降临的时间更快了。

      唐至抱着黎乐出酒馆时老板正在看新闻联播,晚高峰又开始堵了,离主路隔了几个巷子也能听到远远的鸣笛声。唐至提前给黎乐裹好了外套,可风一吹,怀中的人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好在他只是嘟囔了一声,并没有醒过来。

      唐至的车进不来巷口,于是只能徒步走出去。omega似乎感觉到难受,不停扭动着想要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间,他更加想要贴近味道的来源。

      “……好香。”他呢喃着,也更加不老实了。

      唐至强忍着心底的渴望,不停安抚着他,“阿乐乖,我们这就回家了。”他放出安抚信息素,很快黎乐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睡着了。

      唐至松了一口气,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每一步走的都很稳,唯恐颠簸吵醒了睡得香甜的omega。

      正当他看到不远处的车时,突然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把黎乐给我。”来人的声音冷漠又带着压制的愤怒,好像再等一秒钟就要彻底爆发了一样。

      唐至脚步一顿,下意识开启了防备模式。黑夜的光线有些暗,他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是谁。

      他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关你什么事?”来人的语气嚣张跋扈,并没有因为是在外面而有所忍让,“我再说一遍,把黎乐给、我。”

      “凭什么?”

      来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就凭他是我的omega。”

      唐至眼睛胀红,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约约暴起,“你的omega?你有标记过他吗,你只把他当作一个小玩意儿,不喜欢就随时丢掉,想起来了再捡回来玩几次,你不给他想要的感情,就别怪我带他走。”

      路之恒紧握着拳头,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怒火直上心头,几乎快要冲破胸腔。他一拳打上了唐至的鼻梁,那一瞬间简直解气。

      “标记?”路之恒斜睨着他,“你倒是想给他标记,可他要吗?而我就算不给他标记,他也一样像条哈巴狗似的贴上来,这种omega我要多少有多少,从不稀罕,也就只有你把他当成宝。”

      “你不要太过分了。”唐至眸中闪过一抹戾色,“你还嫌对阿乐的伤害不够多吗,你们路家永远是我行我素,一辈子也学不会反思,你父亲是这样,你也是一样!”

      路之恒气笑了,“是吗?”他眼底泛着狰狞的恶意,“那你们家明知道路明万是什么样的人,可还是为了那点利息诓骗我母亲嫁进来,甚至在医生建议保大的时候,把她的命推了出去,你们唐家又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这个消息是他亲自查的,拿到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筹谋摧毁唐家的一切,而另外一个合谋的人,他也想好了该如何为母亲报仇。

      唐至震惊,“你说什么!”

      他只知道小姑嫁给了路明万,后来在生产时大出血去世了,他一直以为是路家动的手,原来……他们家也有参与吗?

      不,这不可能!

      他们每个人都说小姑多么多么好,惋惜当年没有早点认清路家的真实面目,在小姑的忌日上他们痛哭流涕,说识人不明害了她的一生……难道,这都是假的吗?

      见唐至脸色苍白,路之恒给身边的向博洋使了个眼色,后者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把黎乐抢了回来。

      等唐至反应过来想再夺时,黎乐已经被塞进车里了。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离黎乐远一点,否则,明日就是唐家的忌日。”路之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滚。”

      车很快离开,唐至还沉浸在小姑的事情里,他难以置信路之恒的话。在他的记忆里,小姑会给他买糖,会帮他藏没考好的试卷,会带他去看她最喜欢的乐队的演唱会……小姑是家里待他最好的人。

      可现在,路之恒告诉他小姑的死和唐家也有关系,而且还是间接造成她死亡的推动手,他感觉身上都冷了,他必须回家问出真相……

      黎乐是被一阵推搡慢悠悠醒来,他喝了太多的酒头痛欲裂,胃里更是难受的想要吐,他揉着太阳穴,渐渐恢复了意识,也看清了对面背光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之恒?”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这是真的。

      他的心里第一反应是开心,可也只是一刹那,那种看到路之恒就会欣喜的习惯被现实压下去了。他还没忘在办公室的场景,更没有忘记路之恒无情的话语。

      “我这是在哪儿?”他看着周围空空荡荡的陌生房间,只有一扇被钉死的窗户,和一间看上去破旧的浴室,他心中顿感不妙,刚想下床去看,却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铁链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像极了幽灵的低鸣。

      黎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惧怕路之恒的靠近,“之恒,你想干什么……”

      路之恒冷笑,“既然你不乖,那就别怪我用另一种方式惩罚你了。”只要用铁链拴着,这个不听话的omega就不会跑了。

      “你以为只凭那些话就能够要挟我吗?”路之恒眯起眼睛盯着他,“我路家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都依然屹立在商海中,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重要的货色呢?既然你把话挑明了,那我们就正式玩一局吧,如果你赢了,我放你自由,但如果你输了……”

      路之恒步步逼近,阴森的笑容仿佛恶魔降临人间,“我要你们整个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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