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殺死我[全息]》驰三野

12、接头了

　　【警告！健康值已下降至百分之三十！】

　　系统音似乎夹杂着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幸灾乐祸。

　　赵虚目光从那人的碧瞳挪到药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类别：食物】

　　【名称：biss药】

　　【备注：被半吊子药学家发明出来的失败药物，很遗憾，并不能如名般完全致死人类。但它能让人产生非常难受的濒死感，却达不到毒药的品质，不伦不类的药性令它在一众暗杀药品中抬不起头，也许，它也需要像人类一样被送去学校拿到一张合格的毕业证书？】

　　【品质：F级】

　　【学习条件：无】

　　【使用指南：乳白色圆形颗粒状，入口较为苦涩，没有特别的气味。能使任意生物耐力值、健康值下降至百分之三十。由于毒性缓慢稀释吸收，恢复时间通常需要八个小时。】

　　【评价：你一定有死对头，喂给他吃吧，让他任由你摆布。】

　　潦草一目三行，视线从信息介绍收回，赵虚的脑子渐渐发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唇微张，每呼吸一次，就能看见口中绮丽的软红。

　　即便将样貌下调，也难以遮掩赵虚美貌的本质，与曾经戴的半脸面具同理，人们看到他时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好奇，后来有人归结成一个朴素的原因——赵虚的目光很沉静。

　　虽然浑身没力气，但赵虚的意识还算清晰，他侧目看着给他下毒的男人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拿出了他那把和偷情对象聊天的手机。

　　男人似笑非笑道：“和桌上的手机一模一样，是用来工作的吗？”

　　赵虚很想这么回复一句‘是偷奸专用机’，但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只能先攒着。

　　打开手机屏幕，男人并没有翻看聊天记录，也没有刻意寻找什么痕迹，随手一放和桌上另外那把并排挨在一起。

　　“果然还是认出我了吗？”男人弯腰仔细端详着赵虚的表情，语气遗憾道：“你的表情没有很惊讶，让我有些失望啊。”

　　赵虚勾起唇安静地笑。

　　“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第一次进入游戏时，可是破格越级接触的A级副本，无数人向我称赞过你的才华，怎么离开青山之后反而退步了？我还以为会在更高级的副本找到你，例如S级灭世本之类的……或者说，你已经自甘堕落了吗，赵虚。”

　　最后那声‘赵虚’喊得轻轻的，就像是琴键落下的末音，短暂飘渺。

　　赵虚喉结微微一动，漫不经心地回道：“D级副本有D级副本的乐趣，刚才你叫我老公的时候不是挺享受的吗？啊…所以是我领会错了吗？我还以为这是你特意为我挑选的副本，说实话我还挺想给你戴绿帽子的。”

　　“是么？”男人唇边的笑意消失了：“真够不安分的。”

　　“啧，什么表情，开心点啊，不止是我，很多人都想给你戴绿帽子，可是你应该很清楚你在别人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形象吧……典狱长大人？”

　　二人之间的氛围逐渐走向扭曲，冷清的白光从天花板落下，显得异常诡谲，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变成紧张的凶杀现场。

　　“赵虚，你想试试毒哑的药吗？”

　　“说不过又要动手了？你以为还是在青山吗，呐呐呐，尊贵的典狱长大人无计可施，就只能这样威胁人了。”赵虚作死的手段一向令狱友啧啧称奇，不仅如此，狱友们的冷汗捏多了都够捏出一座盐湖了，很多狱友都认为赵虚这样式儿的活不过两天，谁知道这家伙天天坟头蹦迪，最后还拆下镣铐出狱了。

　　谁听了不说一句天理难容？

　　男人是个行动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狱友们常常因为赵虚的态度而忘记对方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可当那个人用残忍的手段和冰冷的目光审判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便又会彻彻底底回想起被恐惧支配的颤栗。

　　见那道身影去到客厅又折返回来，并将一颗红色药丸塞进自己嘴里的赵虚立即拒绝配合吞咽，可那人钳住他的双颊，掌心牢牢堵着他的唇，让他无法顺利把药吐出来。

　　赵虚这会儿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脸色通红，气得他默默朝对方竖起中指，旋即迎来的是男人朝他嘴里灌进来的凉水。

　　“唔唔唔！！”

　　见赵虚把药吞了下去，男人才松开手。

　　“恶…呃？呃！”

　　赵虚刚想骂对方是恶魔，谁料只能发出单字音节，也就是说，对方给他下的毒已经很迅速的见效了。

　　男人轻松地抱起他往房间里走去：“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说，我不看，你就还能继续待在这个副本里。”

　　是的，只要出轨没被发现，系统就不会判定他失败，也就不会被强制清退副本。

　　吃了biss药，最少需要八小时恢复体力，这期间赵虚仍‘挂念’着远方的那个Ta。只能再等几个小时看看，如果他的健康值能回一半，那他就有足够的力气出门去偷情。

　　好一个‘身残志坚’，大贬特贬！

　　几小时一晃而过，赵虚在黑暗中睁开眼，尝试性动了动手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已经可以活动了。

　　十一点，赵虚掀开被子双脚落地，走前不忘披件外套。

　　虽然他不知道兰斯为什么不借机终止副本，但很显然，兰斯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无论是不是猫玩耗子的恶趣味，都直接反映出一个问题——阴谋在即，就藏在密不透风的乌云里。

　　兰斯并不在家里，赵虚大摇大摆地顺走桌上的两把手机，然后坐电梯下楼打了个车前往情人小窝。

　　车窗外的景色，是由系统构建出的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霓虹光晕、柏青路面、风过拂动的枝叶、形形色色的路人、遥远空际投射下来的自然光线……都是一比一复刻的现实世界。

　　许多人沉醉在其中，为《神鬼说》强大的构景支撑拍案叫好时，却忽略了一点，细节没有破绽是最恐怖的。分不清虚实，一辈子沉溺幻境，最后死于没有意义的数据，就像是人生来的命运被编进了一堆程序，开局便已知晓结局的故事，还有继续前进的必要么？失去探索欲的人类不论经过多少年，永远止步不前，重复灭亡的宿命。而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探究，是人们屹立于自然法则之上的绝对利器。

　　就像他们对san值的发掘只堪堪到了一层，更深之处有更不为人知的秘密，总有一天，他们会完全明白《神鬼说》的诞生，究竟依靠怎样强大的哺育枢纽。

　　来到公寓楼下，保安大叔笑眯眯地为赵虚打开了门，腰包上的钥匙串随着他笨拙行走的身子发出金属碰撞音，他浑厚的说话声也夹在其中：“好久不见啊，终于出差回来了吗？您的爱人今天很早就在楼下等您了，前不久刚上去，看起来还有些失落呢，您赶紧回家吧。”

　　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却不知这层令人艳羡的关系之下，是扭曲的外遇关系。

　　赵虚向保安点点头，按照副本提示上了十楼。

　　他站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里面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保安说他的情人刚回家不久，公寓统共也就只有那一扇前门，如果出入公寓，保安也应该看得见才是。

　　拿出偷奸专用机，赵虚忽略那一长串‘客服’信息，随手打出俩字：在哪？

　　对前面的内容全然不作回复。

　　隔了很久，对面才发了一句话：在朋友家，你先回去吧，我今晚累了。

　　赵虚没什么反应，系统只要没有出现警告，说明剧情他还是可以任意控制的，处于正常发生的范围之内。

　　但赵虚仍然选择留下来，坐在门口打起瞌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健康值正常缓慢上升，biss药不需要解药也能恢复，确实不算是特别厉害的毒药，备注总结很精准，除了能报复清醒虚弱的死对头，似乎就没什么大作用了。

　　手机短信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发短信的人让赵虚有些意外，不是兰斯或是情人，而是他公司里的员工，员工说今天是大客户上门的日子，具体行程发在了他的邮箱。

　　打开一看，好家伙，总共四位客人。

　　赵虚心中隐有预感，当他马不停蹄来到公司看见那四个齐唰唰的黑脑壳的时候，难掩脸上不失礼貌的虚假微笑。

　　剧情似乎正在朝着奇怪的方向进行了？

　　那四人江南四大才子般回头，脸上同样堆砌着尴尬强撑的笑，赵虚很庆幸早上没吃饭，否则大概率会笑吐。

　　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同时听见了他们四人的心声。

　　古道西风：我的狈来了。我能接受的，我可以做到的，那就先忘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吧……淦！哥们根本做不到啊。

　　瘦马：杀千刀的，我的情人怎么会是左眼忘记你这个肾虚男！

　　左眼忘记你：我靠，这是要聚齐玩儿狼人杀吗？

　　右眼记住你：我的直觉不会错的，男朋友只要一做亏心事就会露出要死不活的表情，可他能做什么亏心事？总不能背着我偷人了吧哈哈……

　　当然，赵虚最想笑的其实还是他准备开口跟大家打招呼，结果只发出了一个“嘎”的音。

　　众人：……我们也要这样回复吗？特殊的接头暗号之类的？（纠结）（疑惑）（算了妥协）

　　室内听取“嘎”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