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人[无限]》烟雨夜

51、时空罪恶（十四）

　　不知不觉，又到了副本时限的最后一日。

　　顾听寒正坐在6001次火车上，扫过对面低垂着头的方治合，那眼镜片上闪烁的灯光，盖住了那底下一切情绪。

　　他不断摩挲手机，犹豫许久，也没有拨打给逸今朝。

　　“顾听寒，你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能通过这个副本吗？”方治合问。

　　“我不清楚。”顾听寒说，凝视火车窗外闪过的黑影树杈，“现在，一切都要看逸今朝那边…”

　　“可他反向利用炸弹，去找凶手的举动，真的会有效吗？如果他没有成功捉拿，我们该怎么办？”方治合持续絮叨着，语气中充斥着不安，“要是这也是凶手给他设下的陷阱呢，他会不会跟林以然一样，已经…”

　　“闭嘴。”顾听寒说，不自主地揉弄起太阳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死，他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那为何他到现在都不联系我们，我们这边已经是晚八点，逸今朝那边距离副本结束，也仅剩下最后的十分钟。”方治合抱住头，苦涩喃语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听寒没再对此反驳，不是不想，而是现下这种情况，迫使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思考。

　　逸今朝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这一道男声，让顾听寒回神，当他看清来人时，略有惊诧说：“周胜？”

　　“是我。”周胜说，自然而然坐到他身边，“穷鬼，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

　　“我休假结束，要搭乘这列火车回去工作。”周胜解释说，“不过这不是关键，我在饭店里听到你念叨，你认识，逸今朝？”

　　“他是我朋友，你也认识他？”顾听寒说，狐疑地看向他。

　　逸今朝是副本玩家，而且仅存在于十五年前，能知道他的存在...莫非这个周胜，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不，我和他仅有两面之缘。第一面是十五年前，在那列火车上，我曾给过他一颗糖。第二面，在爆炸发生后，他手心上插着一把刀，二话不说走来，将那颗糖强行塞回我的嘴里。”周胜陷入回忆说，“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是有何用意，但他和我的救命恩人姜程间，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

　　“爆炸事件平息后，我和母亲多次想找上姜程以报答救命之恩，不过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半点踪影。”周胜说，拿出根烟叼嘴里，刚要点上火，察觉坐隔壁的小孩正盯住他，才想起这是在火车上，轻啧一声，便收起了烟。

　　顾听寒用手按住额头，思绪却已然是一片混乱：“不可能，你不该知道逸今朝这个人，除非你也是…”

　　“也是什么？这种事上，我根本没必要说谎，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周胜叹口气，“可惜，爆炸案的凶手，至今未能找到，我还在火车上时候，和那边的小孩一样，也只有十岁…”

　　周胜说到这，停止继续回忆，回归正题上说：“竟然你认识逸今朝，能否向他询问一下姜程现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我想亲自上门，连同我母亲的那份，向他道谢。”

　　“顾听寒，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顾听寒？！”

　　顾听寒恍然回神，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去回答周胜的话，手中紧握住的手机，忽然传来了来电铃声。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顾听寒说，没将手机上的扩音键打开，接通贴到耳边说：“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火车爆炸，炸毁了闵冢附近的桥梁，凶手在引爆炸弹时，直接跳桥逃跑，我没能捉住他。”逸今朝说，极力压下右手上疼痛带来的倒气声，“不过…”

　　顾听寒瞥眼周胜，继续说：“不过什么？”

　　“我了解到凶手曾在火车上当过两次销售员，你让那位警察查询当年的工作档案，再加以筛选，应该就能锁定凶手…”逸今朝说，“顾听寒，你怎么不回我的话？”

　　“逸今朝，即使是我这边，再想去调查也已经太迟了。”顾听寒说着，看眼周胜，“而且，就算他是警察，也无权任意翻阅档案资料。”

　　电话中一阵沉默后，传来逸今朝的咬牙声：“对不起，顾听寒，我已经无计可施，明明凶手就在我面前，却让他逃走了，我…”

　　“顾听寒，我去上个厕所。”方治合说。

　　“嗯。”顾听寒没空去理会他，“逸今朝，冷静一点，也许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逸今朝问。

　　“我身边有个叫周胜的警察，他跟我说认识你，而且他也认识姜程。”顾听寒说。

　　“你说什么，周胜？”逸今朝说，想起那个糖果孩子，挪开电话朝周围喊道，“周胜现在哪里？”

　　“在那边，我刚才救了他。”姜程说，指向了不远处正伏在女人身边的男孩，“逸今朝，你找他做什么？”

　　逸今朝顺着看去，瞳孔一缩说：“在我这里，周胜被姜程所救，他母亲的双腿，伤得很严重。”

　　“我两天前所了解到的情况，和你现在所说的完全一致。”顾听寒说，“周胜的母亲，当年就是因为火车爆炸，导致双腿落下病根而亡。”

　　“呼——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过去这个时空，有我们三个玩家在中途干预偏移历史结果，火车却仍像十五年后一样，在那座桥梁之上爆炸。现在你那边的周胜，也在我们尚未做什么之前，就已经提前验证不少我们这边即将发生的事情…”

　　“逸今朝，你的意思是…”

　　“一直以来，我们都下意识认为，此副本的通关方式，是利用未来信息，来改变过去，以此来抓住十五年前的凶手，可如果我们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就在你所处的未来世界已经发生过了呢？如果此副本，一直遵循的都是，过去决定未来这种基本准则…你不是说周胜就在你身边，我马上去验证一下。”

　　在电话里一阵悉索的声音后，逸今朝说：“我刚才将周胜给我的那颗糖，强行塞到他的嘴中。”

　　顾听寒看眼周胜，不自主地握紧手机：“这件事，在你行动前，他就已经明确告诉过我了。”

　　“如果十五年前发生的所有事，从一开始就已成定局，那系统上所谓的凶手，其实指的是捉拿…”

　　“十五年后的凶手。”

　　“十五年后的凶手。”

　　两人异口同声，逸今朝忽然想到什么，冷冷地自嘲出声，收到旁人不少异样的视线。

　　“逸今朝？”

　　“七日逢生，维系七天的副本世界，这次副本的重心，从一开始就是在未来，该死的系统，利用时空差，将我们引导入错误的方向…”

　　逸今朝深呼出口气，抑制住被副本耍得团团转的怒气。

　　“顾听寒，虽然还有些细枝末节来不及探讨清楚…仔细听我说，此凶手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曾和林以然有过密切接触，在他的右手腕上有两颗连续的黑痣，下巴处，也有我亲手刮下的伤痕。”

　　“林以然，下巴伤痕…”顾听寒瞳孔一缩，沉声说，“原来，凶手是他。”

　　顾听寒也以上厕所为由，直接掠过周胜，一路往后方车厢进行排查。直至抵达火车最后一节空车厢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背对着他站在过道中。

　　“方治合。”顾听寒站停说，“你为何会站在这里？”

　　方治合身体一颤，转过头的脸上，已经一扫往常的懦弱说：“顾听寒，竟然你追到了这里，说明你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你就是，那个凶手？”顾听寒说。

　　方治合摸过下巴，撩起右手腕上的袖口朝向他，上面果然有两颗黑痣。

　　顾听寒抿下嘴，继续问：“同为这个时空的玩家，你怎么会和十五年的事情牵扯上关系…”

　　“这一切，都要问系统。”方治合说，调出系统，上面是属于他的通关条件。

　　玩家：方治合

　　进度：3/7

　　副本：时空罪恶

　　身份：炸弹犯

　　通关条件：七日内，炸毁火车，隐藏身份，逃脱抓捕。

　　“在我成为这十五年后的凶手时，我除了能和林以然联系外，也可以和十五年前的这具身体，也就是当年的凶手进行脑中对谈。”方治合说，“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的方治合自我幻想出了一个声音，所以我的出现，并未让他起疑。”

　　“我从他那里得知了整个犯罪流程，炸弹加上替罪羊，这本是个完美的计划，但事情因为我们这些玩家的加入，而变得不可控…我完善了他的方案，使得其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并在不被发现身份的情况下，实现炸弹的成功引爆。”

　　“当然，为防止你们知道我的真面目，和我有过直接接触的林以然，绝对不能长留，我不得已牺牲一个防备炸弹，刀不沾血地除掉了他。”

　　“接下来就是逸今朝，我知道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也确实在最后时刻，差点将我捉拿，但好在有未来信息作为引导，我让方治合在靠近闵冢的桥梁上引爆炸弹，他也确实成功通过跳河逃脱捕捉。”

　　方治合说，脸上表情逐渐扭曲：“我本以为自己的犯罪计划天衣无缝，但直到刚才，我才意识到一个可笑的事实。”

　　他说到这，抚摸上自己下巴处的伤痕：“这道伤痕，从我到这个副本开始，就出现存在着。我一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直到刚才，逸今朝划了那一刀，而落下的伤疤位置与大小，与这个一模一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方治合的指扣入自己的下巴伤痕中，遂而笑道，“这意味着，我至此为此所做的事，包括联系过去的“自己”，杀死林以然，以及引爆火车，一切一切可笑的举动，早就被这个所谓的未来时空窥见写入历史，我们自以为傲地挣扎，不过是一盘棋中的棋子，无论如何左右挪动，都不过是无谓挣扎罢了。”

　　顾听寒见他发疯般地咆哮，一步步接近他：“那你觉得，我们此刻站在这里，也是副本的强制安排？”

　　“为什么不是…”方治合回过神，发现顾听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伸手企图抓住他的手臂时，下意识踢腿，拉开两人距离。

　　“顾听寒，在你再次找上周胜那刻起，我就料到，你迟早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方治合说，从右手边的座位里，拿出一把刀，“即便这又是副本提前设定好的，但我也做好了，把你杀死在里的准备！”

　　方治合持刀，直接刺向他。顾听寒斜头躲过时，伸手控制住其握刀的手腕，正要给他一个过肩摔时，腹部处顿然一痛，下眸才发现，方治合左手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刀来，直接扎入他的腹部。

　　“呵，你果然和逸今朝一样，在这方面特别天真，不过那次失手，是因为副本强制干涉，这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方治合直接抽出顾听寒腹部的小刀，血液染目下，又有一刀刺了过来。

　　顾听寒咽下口中涌上的血，极力躲避，刀仍斜刺入他侧腰的皮肉中。天旋地转，他被一手放倒在地，刀刺入更深。

　　“呜——”顾听寒额头渗出不少冷汗。

　　方治合哼笑，一脚踩上顾听寒虚弱的身体加以固定，高举起刀说：“你们两个，总会有一人死在我的手下。”

　　方治合手中另一把刀下刺。

　　“砰！”

　　一颗子弹从上方划过，精准穿透了方治合持刀的手。

　　“啊啊！是谁！”

　　他左手上用于偷袭的刀，掉在了地上。

　　顾听寒看到了，伸手去拿那把小刀，方治合也反应过来，拔出腰部小刀，再次刺向他致命点。前后不过一秒的时间差，顾听寒的刀，率先穿透其胸口。

　　方治合瞬间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还要反抗时，周胜忙赶过来，将其压制在旁边地上。

　　“周，胜？原来现在，也还在副本的，控制中…”

　　方治合斜视着周胜，说完这句话，眼神便彻底失去了神色。

　　是副本发挥了作用。一位警察抓住了罪犯，他的任务失败了，也意为生命终结。

　　顾听寒坐到一旁的位子上缓气，趁周胜不注意打开系统，见上面显示“已完成”的任务进度，掏出手机，拨出了最后一通电话。

　　副本结束，正式进入倒计时，周围的空间逐渐开始扭曲。

　　“顾听寒，你没事吧。”周胜见方治合彻底没了呼吸，蹙下眉后，回头查看顾听寒的伤势。

　　“不用担心，能活到现在的话，他就不会有事。”

　　身后传来声音，让周胜身体猛然一僵。他转头看去，一个手被刀刃彻底穿透的男人，朝这边走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眼熟的男人。

　　“你是…”

　　周胜站起身，一步步朝姜程走去：“你是当年救我的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任务完成，刚才时空发生，咳咳…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姜程握住起热度的手腕，向逸今朝求救。

　　逸今朝直接忽视他，视线落在顾听寒渗满血液的腹部腰部，与他对眼一笑说：“看来，即使是身处两个时空，我们也遭到了同一个人的毒手。”

　　“我们一直很有缘分。”顾听寒捂住伤口，在他帮助下，靠上后椅背，瞄过两人紧抓在一的手说，“逸今朝，你说，这个结局，是否也是，副本所安排？”

　　“谁知道呢，如果副本真的这么偏爱我们，那就这样一直偏爱下去也不错。”

　　玩家：无名氏

　　副本：时空罪恶

　　进度：3/7

　　通关条件：已通关，正在进入下一个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