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雨至》诸葛小猫

13、警局

　　“锦雨？”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绣宁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匆忙起身开门。

　　赵锦雨看到面前衣衫整齐的人，很是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你……是在等我吗？”

　　“嗯……没有，我刚才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着了。”

　　“那你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我给你带了吃的。”赵锦雨将怀里裹得好几层的纸包拿出来，展开放在桌上。

　　“这是？”

　　“这是牛排，刚才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去西餐店请老板做了一份，给你打包回来。”赵锦雨拉着姜绣宁坐下，非要让她尝尝，“怎么样，好吃吗？”

　　“嗯，很好吃。”姜绣宁小口吃着切得整齐的牛排，是她从未尝过的口感和味道，还保留着香气和余温。

　　“姜绣宁，今天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实在抱歉，我没有时间和你吃西餐，只能这样给带回来一些吃的，等藤冈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亲自陪你去苏州最好的西餐店！”

　　“不，我没有生你的气。”姜绣宁连忙解释，想了半天开口道，“我是……在生自己的气，看到你孤零零坐在雨里，我却什么事情都不懂，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赵锦雨这才恍然大悟。不像别的同学，在校园就可以及时了解社会时事，姜绣宁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获得新闻信息的渠道，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疼和懊悔中，赵锦雨慢慢站起身，走到姜绣宁面前蹲下，拉过她的双手，“对不起，是我没有告诉今天你发生的事情，让你担心了。”

　　接着，她将今天医院里藤冈和小男孩，还同学们最终决定在三天后去街上抗议的事情，悉数讲给姜绣宁听。

　　“抗议那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街上吗？我也想帮你们，为那个无辜的小男孩尽一份力。”

　　沉默半晌，姜绣宁也被这件事触动，更是因为经过一个晚上，她终于想通，自己必须要努力跟上锦雨的步伐。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像姝君学姐那样，光明正大站在锦雨身边，和她做一样的有价值的事情。

　　赵锦雨显然对姜绣宁的话感到十分欣喜，但随即想到明天可能出现的场面，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到时候在街上，警卫恐怕会与我们起冲突，一定很危险。”

　　“你和姝君学姐……和别的学生们都不怕危险，我也不怕。而且你给我的那些书我一直在读，我现在认得许多字了，让我和你一起，兴许能帮上什么忙。”

　　看着面前下定决心的眼神，赵锦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回府时，那个穿着灰紫色清汉式衣裙，迟迟不敢抬头对视的小嫂子，跟此刻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次参加学生抗议活动，其实心里也有些无措和不安，但如果有她在身边，自己一定会更加有底气吧。

　　想到这儿，一双眼睛盛满笑意的弯了下去，“好，那我负责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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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一大批井然有序的学生在校门口集合，沿着人流熙攘的街道向警局走去。

　　“杀人偿命，严惩藤冈！”

　　“彻查到底，还我公道！”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李姝君站在最前方指挥，赵锦雨和姜绣宁则负责拉条幅，身后的学生们全都高举拳头，挥舞旗帜，义愤填膺的喊出响彻街道的口号。

　　街上不明情况的行人被吸引，听到学生讲述后也都十分气愤，大骂藤冈的恶行，有的人甚至被这氛围感染，自觉加入到队伍里。

　　学生们到达警局前，将警局的大门紧紧包围住，继续高喊抗议口号。

　　“退后！全都给我退后！”警卫见势不妙，凶狠的向后推搡，然而越是这样，学生们的不满情绪越发高亢。

　　“让警长出来，我们要见警长！”

　　“别做缩头乌龟，叫我们瞧不起！”

　　眼见怒气冲天势不可挡，一个警卫赶紧跑进屋里请示，没过多久，一大群警卫乌泱泱涌出来，使劲吹响嘴里叼着的警哨，手持警棍敲打驱赶。

　　手无寸铁的学生们瞬间被打散，有人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抵抗，有人慌不择路的后退躲避，甚至发生了踩踏，尖叫和哭喊声不绝于耳，场面一度混乱。

　　“姜绣宁，你在哪儿？！”

　　赵锦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被人群冲散的身影，一遍遍焦急喊着她的名字，“姜绣宁！姜绣宁！！”

　　穿着黑白警服的警卫正拼命抓住反抗的学生，一个个奔逃的身影不断在眼前闪过，扬起满天尘灰，脚下是散落一地的条幅和旗帜，那是她和同学们不眠不休几宿才做出来的。

　　双拳不自觉攥紧，赵锦雨无比痛惜的看着溃不成军的学生队伍，怔了片刻，忽然想起不知去向的那人，她赶紧缓过神，继续大喊寻找姜绣宁的身影。

　　终于，她在不远处发现坐在地上的姜绣宁，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匆匆跑上前。

　　“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我没事，只是刚刚被人撞了一下，不要紧的……”

　　刚想扶起姜绣宁，对面一个警卫发现了她们，操起警棍就向她们逼近。

　　“我们有抗议的权力，你们不应该伤害学生！”

　　赵锦雨一把拽住甩过来的警棍，死死盯着警卫。警卫被这个毫不胆怯的小姑娘惊到，愣了愣，还是使出全力，把拽着警棍的人甩到一旁，砸在一家店铺前堆积的木板上。

　　“锦雨！”姜绣宁焦急起身，下一刻却被身前的巨大力量推倒。眼看头顶的警棍将要再一次砸下，她只能下意识抱住头，闭紧眼，无力的等待疼痛降临。

　　砰得一声，只听警棍狠狠砸落，却没有如意料中砸到姜绣宁身上。

　　睁开眼，原来赵锦雨不知何时窜到面前，伸出手臂，替她生生挡住这一棍。

　　“呜。”

　　被砸中的人吃痛的呜咽一声，手臂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额头瞬间浸出一粒粒汗珠。

　　“锦……锦雨……”姜绣宁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抱起已经疼到说不出话的人，然而警卫却不肯放过她们，冷漠机械的高举起警棍。

　　不能再让锦雨受伤了！

　　此刻的念头只有这一个，姜绣宁立刻挺起腰，低头趴在赵锦雨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背部做盾，虽然身体在本能的颤抖，但双臂始终紧紧护住怀里的人。

　　这时，几个警卫吹着警哨过来通告。

　　“上级有令，把这帮学生都逮捕起来！”

　　听到命令，身前的警卫终于停手，收回差点要落下的警棍。随后，警卫们将她们还有其他学生抓捕，全都带到了警局的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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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学生们被分成几拨关了起来。

　　赵锦雨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面色发白，由于没有治疗条件，只能撕下布条做简单的包扎。身边的姜绣宁帮她处理完伤口，沉默片刻，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

　　“姜绣宁，你怎么啦？”

　　叫了好几遍，姜绣宁都没有搭理她，于是她咬牙伸出另一只胳膊，硬把人转了回来。

　　“唉？你……你怎么哭了？”

　　本以为姜绣宁只是累了，没想到迎面看到的竟是一双湿润的眼睛。赵锦雨立马挺直后背，手足无措，慌张的不知发生了什么，连胳膊都不知道疼了。

　　身边人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瞟了一眼那只受伤的手臂，又心疼的不敢再看，低下头止不住抽泣，“对不起……锦雨，是我非要和你们一起来，是我连累了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赵锦雨这才舒了一口气，咧嘴笑了笑，“我的手臂又不是你打伤的，你干嘛道歉。”

　　她抬起手，捋顺身边人凌乱的头发，一点点擦干她脸上的眼泪。她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像放在雪中的果冻，但流下的眼泪却那么滚烫。

　　放下胳膊，赵锦雨望着这双依然发红的眼睛，认真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主动提出要和我们一起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可事情还是失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那个小男孩真就白死了吗？”

　　“不，我们没有失败，一切还没结束。”

　　面前人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姜绣宁十分疑惑。还没有结束……是什么意思？

　　“你相信我吗？”赵锦雨凑近，小声问道。

　　姜绣宁愣了愣。她们都被关在监狱里插翅难飞，还能做什么呢？

　　但如果是锦雨，一定能想出自己想不到的办法，也一定可以带她们脱离眼前的困境。

　　“相信。”

　　她点点头，一道月牙眼温柔弯起。

　　她们二人对面，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学生坐在地上，时不时将目光探向铁栏外，自言自语的担忧道，“姝君学姐刚才被警卫单独带走，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旁边另一个学生再也忍不了，把铺在自己身上的干草全都扔掉，甩开两肩的麻花辫，上前抓住铁栏大喊，“喂！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出去啊？这里又冷又饿，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于娇娇，学姐说不定被抓去严刑拷打了，现在生死未卜，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吴惠珍，你以为就你高尚吗，不光是我，同学们都一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吗？”

　　二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惹来了铁栏外面看守的警卫。警棍毫不客气的敲打在铁栏上，发出一串震耳的响声，“都给我闭嘴，别吵了！！”

　　见状，那个叫于娇娇的女生终于闭上嘴，立马远离铁栏，害怕的躲到吴惠珍身后。

　　就在这时，铁栏外忽然传来一句男声。

　　“这里待的都是学生，你们的行为未免太粗鲁了。”

　　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士，慢慢踱步到铁栏前，制止了警卫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