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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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恩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养出来这样一只天真炽热狡黠可爱的小雄虫。
但星盗，肯定是没有这个本事。
星盗掳走雄虫大多是为了获取暴利和满足自身私欲。雄虫只要活着，能够提供精神力，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之前有一次战役，第三军意外掀翻了一支星盗的藏身据点，那一次，一共解救出来了三只雄虫。一个还是未孵化的雄虫蛋，另外两个都是刚成年不久的雄虫。
那不过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依照虫族两百岁的寿命，现在那两只雄虫甚至还不算是进入中年。
可是其中一只已经去世了，另一只，正在靠维生舱续命。
当然不可能是星盗，那只是伊莱恩为了给季久一个合理的来历，编造出的谎话而已。
毕竟，伊莱恩是亲眼看着季久，凭空出现在他的机甲上方的。
定点跃迁吗？不，哪怕是以雌虫强悍的体质，也不可能实现肉身跃迁，而是要凭借着机甲和星舰。
况且，他当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跃迁的波动。
这简直无法解释，如果不是伊莱恩亲眼所见，他也会怀疑自己，雄虫真的是那样出现在他面前的吗？
“伊莱恩。”季久没有想到，原来伊莱恩早就看出来他不像是虫族。
在他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曾惶恐不安，昼夜难眠。这一切对他都是完全陌生的，身份，种族，社会形态，饮食习惯，审美取向……
季久也曾反复追问过自己的来处，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地球、蓝星、人类。所有的回答都统一到仿佛被精心训练过一样——
您是第三军的伊莱恩少将在清剿星盗时被解救的。
这是季久在这个世界唯一可堪考证的来历。
“伊莱恩……”小雄虫又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就坐在地毯上，双腿盘住他的脚踝，胳膊也绕过他的小腿，直到将这些整个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才把头埋到中间，不吭声了。
身体相贴的温热感，比什么都触动内心。
伊莱恩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想，管他是哪里养出来的，总之，这不是虫族能养出来的。
“嗯。”伊莱恩应声道，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季久枕在自己膝上的脑袋，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过，又再次被他抓住。
伊莱恩享受极了，那股温热从小腿一直蔓延到他的指尖，连呼吸都在发颤。
“我在。”伊莱恩喟叹般的声音响起。
季久听到回答，心脏猛的一颤。
他额头抵着伊莱恩的双膝，整张脸都埋在黑暗之中，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猛烈跳动。
这是他唯一的来处，季久心想。
“伊莱恩，”季久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闪着炽热的光，“你还没有喊过我的名字呢！”
从他来到这里以后，就再没有谁直接喊过他的名字了。这些虫族总是喊他阁下、阁下的，就好像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只是这万千雄虫的其中之一。
伊莱恩的视线并不带有过强的侵略性，却如有实质地一点点碾过季久的额头、眼睛、鼻梁……
“季久。”伊莱恩这样喊到，声音轻的如同一声叹息。
可季久却像是听到了山中古寺的一声钟鸣，长长久久地在山林中回荡。
啪嗒，啪嗒。
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顺着脸庞流下。
他在这里孤独的太久了，谁也不敢信，谁也不敢亲近，所以团团才会被他设置成这样活泼的性子，陪他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现在，这里有了别的存在。
季久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别哭，”，他的脸被一双手捧起，眼泪被温热却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心抹去。
好丢人啊，季久心想，然后下一刻，他就被这温柔击溃，忍不住哭出声来。
死了算了，他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捂眼睛，硬是把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怎么也不让离开。
最后是怎么收场的呢？
季久不愿意回忆。总之，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季久和伊莱恩都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消遣，连游戏打的都是双机对抗，季久陪着伊莱恩去医院继续治疗，伊莱恩陪着季久翻那本《雄虫保护法》。
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阁下，是沙发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团团为您选一款新的智能调控软硬可伸展型沙发吗？”
“嗯？”季久一头雾水，“没有啊，怎么了？”
“根据团团统计的数据，阁下这三天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平均每七分钟就要重新调整坐姿，这难道不是因为沙发不够舒适的缘故吗？”团团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投影出了一个几秒钟的季久调整坐姿的视频。
画面上，季久动作熟练地把胳膊在沙发上撑了一下，趁着身体借力自然转向的时候，眼睛飞快往上一抬，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刷光脑。
至于旁边坐的是谁，不言而喻。
季久:公开处刑可还行！
由于心虚，他又悄悄地往旁边看了一眼，结果正对上了伊莱恩意味深长的目光。
当然，是季久自己觉得的意味深长，实际上伊莱恩根本不对此感到奇怪。小雄虫在调整姿势准备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到了信号，并自觉调整了状态。
如果团团把伊莱恩的影像一起放出来，那么季久一定会发现，每次在他有动作之前，伊莱恩总是会要笑不笑地勾一下嘴角，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脸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不行，季久想，他得说点什么，不然这剩下的大半天可怎么过啊！要找点别的事情做，让伊莱恩没心思再想到这些才行。
啊，有了！
季久偷偷摸摸地趁着伊莱恩不注意，好吧，就当伊莱恩没有注意。他从书房里翻出来他刚到主星时买的那本书，然后拿着它到了伊莱恩面前。
“少将，”季久磨磨蹭蹭地在沙发上挪啊挪，终于离伊莱恩只剩下一拳的距离，“你，你给我讲讲虫族的事情吧。”
季久把那本书捧到伊莱恩面前，伊莱恩拿起来一看，这正是刚上学的小虫崽用来打发时间的课外读物——《虫族百科知识大全:八百个为什么版》
“你也知道，我对虫族的很多常识都不了解，也不敢随便问，害怕被看出来然后被抓走关进实验室里……”季久语气满是可怜兮兮。
“雄主，是想让我讲课吗？”伊莱恩不确定地问。
季久猛地点点头，脸上得逞的笑意一时没能收住，小可怜的气质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厚一本，够讲好久了吧。
伊莱恩看着面前的小雄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见到的老师的雄主，会和老师口中所形容的雄主有那么大的差异。
如果让雄保会的那几只雌虫，见识到季久现在的模样，他们一定会怀疑，当初那只在他们面前言语间满是威胁，冷酷又暴虐的雄虫，跟现在在伊莱恩面前卖乖装可怜的雄虫，完全不是同一只。
但很可惜，他们永远也见不到季久现在的样子。
“那么，我们从那里讲起？”伊莱恩将手中的书翻到了目录后的第一页，“就从主星开始吧，雄主。”
众所周知，虫族主星有两颗卫星，按主星围绕当前星系的恒星公转一周记为一年，按主星自转一周记为一天，虫族主星的一年约有四百一十七天左右。
而主星的两颗卫星当中，贝塔星由于运行轨道较低，只在距离主星表面大约一万千米的位置，为了对抗主星巨大的引力，贝塔星不得不以非常快的速度运行。在主星的一天内，贝塔星大约能绕主星三圈多。
欧米伽星因运行轨道较高，速度稍缓，绕行一圈大约需要一天多接近两天的时间。
“为什么是贝塔和欧米伽？前面不是还有一个阿尔法吗？”季久提出自己的疑问。
虫族也有较为古老的计数，在卫星命名上面，和人类有殊途同归的缘分。
“那是，一个比较古老的说法了。”伊莱恩回忆着自己所听过的故事，“在虫族踏上主星之前，主星还是一颗只有编号的普通星球，那个时候，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这颗星球有三颗卫星。”
“那颗被名为阿尔法的卫星，是何时被主星的引力所撕裂的，从而形成围绕主星一周的星环的，我不太清楚。”
但在古老的记叙中，当阿尔法星陨落时的光传至虫族母星时，恰好是新生虫母被杀死的那一年。
“这是很奇妙的巧合，之后虫族发展出了足够的科技去踏足太空时，其实主星并不是最好的迁移地点。但是当时迫切希望摆脱旧日阴影的虫族，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里。”
现如今，虫族帝国的板块已经扩展至三个邻近星系，以主星为首的十七颗大型居住星球，五十三颗资源星，还有大量的未曾大规模开发或已经废弃的的荒星，以及作为私有财产的小型星球。
“那日期呢？别的星球日期是怎么计算的？也跟主星一样吗？”季久除了最初醒来时的荒星以及现在的主星，并没有踏足过虫族其他星球，所以对此也不太了解。
“依照居住星的公转和自转来计算，分为虫族主星历和当地居住星历。”
“年龄也……”
“年龄也是，在帝国统计和登记时，需要转换成按主星历记年的年龄。”
季久叹为观止，这就是星际时代吗？好家伙，地球还在算时区，这边不同星球之间，直接年龄都不一样算法了。
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眼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