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懿皇贵妃》云霎

59、康熙六十一年

　　“主子，钮钴禄主子，年侧福晋发动了。”素婵匆匆跑进来，对着耿曼韫和钮钴禄格格说。

　　“她这孩子貌似还没足月吧，怎么突然就发动了呢？”正在悠闲吃锅子的耿曼韫不解道。

　　“奴才也不知。”素婵摇头。

　　“罢了，我们走吧。”年侧福晋位分比她们高，耿曼韫理所当然得去外面守着。

　　一旁听到耿曼韫说话的钮钴禄格格，满脸的不情愿，她挽着耿曼韫的手，跨出门时还在抱怨：“外面飘着小雪，这天气正适合吃锅子，难得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了。”

　　“等她结束我们再继续吃。”耿曼韫安慰了钮钴禄格格一句，然后转头对素婉说，“让素婵跟着就行，你留在这。如果我们回来得晚，就去厨房换一份锅子，羊肉、牛肉什么的也在上些来。”

　　素婉闻言，将斗篷递给素婵。她自己转身回了房间，将原本用过的锅碗收拾起来，天气严寒，食物放着虽不会腐坏，但让主子们在看见不成样的食物，也是奴才的失职。

　　耿曼韫她们离得最远，等她们到了如雅院，其他人都已聚齐。

　　由于年侧福晋的跟班郭格格不在，所以室内的气氛算得上融洽。

　　钮钴禄格格一进门就探头探脑的，她环视一圈，对凑在一起聊天的姐妹们问道：“郭妹妹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嗤，她在里面呢。”李侧福晋冷笑，“真是一条哈巴狗，人家生孩子她都要进去照顾。”

　　“姐姐这可错了，她可不是想上赶着伺候，是年侧福晋让她进去的。”常格格说出了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常格格才清了清嗓子，不再吊着她们：“妹妹我来得最早，刚进如雅院时，听到丹堇跟郭姐姐说。年侧福晋她觉得郭姐姐有福气，让郭姐姐进去陪她。”

　　“这都是哪年的旧事了，郭格格怎么还能凭第一次承宠就有孕，在年侧福晋那得个有福气的称号。”耿曼韫像是在听笑话一样，她觉得年侧福晋实在是不可理喻。

　　“真要有福气，那也不会孩子也养不好。”苏格格侧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手里的荷包，漫不经心的开口。

　　苏格格手中的荷包针线活儿虽好，但能看出不成熟，应该是康宁给苏格格绣的。

　　“或许她是羡慕人家生出来的孩子能称得上白白胖胖吧，总比上次孩子生出来瘦得能见肋骨好，真是可怜几的。”钮钴禄格格阴阳怪气道。

　　去年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给胤禛时，胤禛被骷髅一样的孩子吓得手狂抖，在场的女人们还以为胤禛被年侧福晋的孩子吓得犯了病。

　　“等这胎生下来，我会禀告王爷，让王爷派几个人来看孩子，年侧福晋找事可以，但不能把孩子一起拖进去。”一直喝茶默默旁听的福晋想起来自己作为嫡母应该承担的责任，她打断众人的讽刺，为这件事做了个了解。

　　在场所有人虽然看不惯年侧福晋，但着实佩服福晋的大度，她们话头一转，开始夸赞福晋的周到心善。

　　门外刚刚赶到的胤禛脸色本来十分不渝，在听到自己妾室们对乌拉那拉氏的吹捧后，心中的火气无端端被浇灭。

　　一旁的苏培盛近几日一直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好不容易感觉到胤禛火气下来，他连忙向胤禛贺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想必咱大清朝，只有您府里妻妾如此和睦，没有一点争端。”

　　原本就在愁，他被封为抚远大将军的十四弟要回京的胤禛，听到苏培盛的话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十四弟后院的糟心事。

　　十四弟妾室多起来后，嫡妻被压的只能和侧福晋夺权，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幸福果然是要对比出来的，两相比较后，胤禛满意地勾起嘴角。

　　拾掇好心情的胤禛推开房门，向里面的妻妾问到：“福晋当然很好，这回她又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夸奖的事？难不成是要给每人多发一份年节礼物，还是要多赏些名贵吃食料子？”

　　“王爷说笑了，妹妹们怎么会是如此肤浅的人。”福晋站起来亲自给胤禛摘下斗篷，嘴里还不忘向胤禛解释。

　　“我看她们平常的样子，可不是福晋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样。我去她们房里时，她们不是在吃东西，就是戴着头饰，穿着衣服向我展示，明里暗里要我夸她们美。”胤禛说这段话时，目光投向耿曼韫和钮钴禄格格。

　　一天到晚只知道吃的耿曼韫，脸上浮起尴尬的笑容。

　　耿曼韫在心底咒骂胤禛，这男人就知道拆她台，她吃点东西又能怎么样，大冬天的不吃糕点难不成去外面散步吗？更何况胤禛不照样会和她抢吃的。

　　胤禛话中的另一个主角，爱向胤禛炫耀头饰的钮钴禄格格脸皮厚。她非但没在姐妹好奇看过来的目光下害臊，反倒偷偷对着胤禛翻白眼。

　　作为和胤禛审美完全不同的钮钴禄格格，她向胤禛炫耀时，都是故意穿大花大绿的衣服，好用来刺激胤禛。还别说，每次都会被钮钴禄格格审美噎到的胤禛，给钮钴禄格格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笑了半天，福晋才把刚刚她们说的话告诉胤禛。

　　胤禛沉默半晌，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下点头答应：“是该派人照顾孩子，年氏身边的奴才都不像是能带好孩子的人，到时候我来挑两个人送来如雅院。”

　　胤禛说出来的话一般不会改动，知道年侧福晋不能抱着孩子出来炫耀的耿曼韫松了一口气。

　　虽然耿曼韫看年侧福晋不爽，连带着年侧福晋的孩子她也没有好感。

　　但耿曼韫身为母亲，实在不愿看到年侧福晋抱着孩子出来嘚瑟，哪怕年侧福晋挑的都是暖和的天气，襁褓包得严严实实，看上去也太过遭罪。

　　耿曼韫至今还在想，年侧福晋要是没把福宜抱出来，福宜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两年。

　　也许是郭格格真有气运在，年侧福晋这次生下来的孩子虽然算早产，看起来却比上次的福宜健康。用府里曾经的孩子来比较，就是和同样早产的康宁差不多。

　　康宁健康地活到了现在，平常甚至可以骑马与温瑶一较高下，单看外貌就是普通没有生病的孩子。

　　胤禛原以为最多只能获得一个病歪歪的，就算奴才们精心伺候也活不了多久的孩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喜上心头的胤禛甚至忘了要先去找皇上赐名的习惯，他当着所有女人的面，直接给小阿哥赐名为福惠，这个名字中饱含着胤禛对于孩子和年侧福晋的疼爱。

　　虽然是个小阿哥，在场所有女人却起不了忌恨之心，她们唯一的感想就是，有了小阿哥年侧福晋总该可以安定下来的吧。

　　绕是对大位势在必得的耿曼韫和钮钴禄格格，也没有想要动手除掉孩子的心。

　　先不提后世说成年阿哥只有四个，其中没有年侧福晋所出的阿哥。就算这个阿哥活到成年照样不会对她们的四阿哥五阿哥产生威胁，十几年的年龄差距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拉平的。

　　已经联合在一起的耿曼韫和钮钴禄格格都有十足的信心除去前面的阻碍。

　　有了小阿哥且被胤禛派人看守的年侧福晋，接下来的确没有再找耿曼韫的茬，刚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吸引走了年侧福晋和年羹尧势力的注意。

　　康熙六十一年到来之前，皇上遣散了宫中所有的皇子皇孙，宫里重回几年前的平静与庄重。

　　根据宫里透露出来的小道消息，皇上的眼疾与手抖之症越来越严重，每日能够批复的奏折数量直线下降。

　　有一天天冷，皇上还停了一天的朝会，紧急请了太医。太医说天气过于严寒，皇上的腿冻得僵硬，手摸下去甚至摸不到脉搏。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被康熙帝统治了六十年的王朝即将更换主人。

　　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情情爱爱，小权小利都被放下。每一个掺和进去的人，目标只有一个，大清朝的志高之位。

　　“宴会上看着你弟弟，不要让他犯浑，再这样下去你阿玛迟早被他气晕过去。”钮钴禄格格亲自帮弘历整理身上的衣服，嘴里还不断叮嘱道。

　　到了正月后，皇上身体有了些许好转，底下人为讨好皇上，特意从附近找来上千位长寿老人为皇上祈福。

　　千叟宴办得声势浩大，皇上觉得只有自己与大臣参加过于可惜，就让曾经在宫中学习的皇孙们都一起参加。

　　“额娘放心，我会看好弘昼的。”弘历看向在清馨院天井处等待的耿曼韫和弘昼，向钮钴禄格格保证到。

　　与其他直接出宫的皇孙不同，出宫前一晚，皇上身边的太监找过弘历，从孩童时期就像个小大人的弘历明白其中的寓意。

　　有了皇上的支持，无论弘昼在宫里做什么，弘历都能摆平。

　　弘历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看到弘昼的配饰在等待时搅得乱糟糟，他无奈地弯下腰帮弘昼理好，然后对着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的弘昼低声说道：“五弟走吧，我们去皇宫。”

　　跟个二傻子一样的弘昼，屁颠屁颠随着弘历出了房门。

　　耿曼韫和钮钴禄格格并肩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知何时泛起了泪花。

　　“马上就能结束了吧。”耿曼韫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一旁的钮钴禄格格。

　　“这一刻，我和耿姐姐不知道等了多久。”钮钴禄格格此时收起了自己装了十几年的温和面具，流露出自己争强好胜的本性。

　　一旁的奴才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上去打搅两人。

　　直到耿曼韫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奴才们才十分有眼色地上前把门关上。

　　回到暖和的室内才感觉活过来的耿曼韫后知后觉感到可惜：“我还以为皇上会江钮钴禄妹妹一起召进宫，没想到皇上提都没提。”

　　在实际得到的利益前，一时的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

　　钮钴禄格格看得很开：“皇上要是真把我叫去，我反倒觉得事情不稳，毕竟只有靶子才会这么显眼。”

　　钮钴禄格格凑到耿曼韫身边撒娇：“耿姐姐难不成是嫌我烦，我还想好好磨磨姐姐，让姐姐帮我做朵杜丹花头饰呢，日后可没有人敢再说我审美差了。”

　　“你呀，天天把我当苦力。过不了一两年，有的是人愿意给你做头饰，哪还轮得到我。”耿曼韫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上却十分高兴。

　　享受了钮钴禄格格的捶肩后，耿曼韫终于松口：“我丝线银线让素婉收起来了，不如去我的梨花院吧。”

　　“嘿嘿，不瞒耿姐姐，我让人去搬了。”钮钴禄格格事情做了现在才觉得心虚，她不好意思地抿嘴。

　　话音刚落，素婉就带着两个太监把零零碎碎的盒子都搬进房内。

　　工具都拿过来了，耿曼韫还能怎么办，只能顺着钮钴禄格格的意思，帮她设计一个图样，好让钮钴禄格格以后能向所有人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