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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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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出生的那天，樱花漫天纷飞。
樱花很小的时候被赌徒父亲卖到长安的怡香院，都城的夜晚车马喧嚣，繁华至极，但置身于繁华中的人却无心在意这方惬意。
对这里的人来说，长安的夜是出出入入的酒客，是流水般的金子，是周围缭绕的漫长又昏浓的脂粉香。
庙堂权臣，风流名士，市井商贩，她是他们醉生梦死的温柔乡，数不清有多少人粗暴的在这里发泄过欲望，但那个人会在疯狂后的冰凉里紧紧抱着她，温柔的抚摸她散开的头发。
“樱花，你的名字很好听，你的头发也很软。”
“谢谢。”
“樱花，下次再来，我会带你回家。”
“回家？” 樱花心头一震，转头才仔细望向身边这个男人。
男人倚在薄纱轻幔后的银粉色枕头上，微闭着眼，继续摸着她的头发，“对，回家，我娶你回家。”
樱花从来都没有家，可有人说要娶她。
“你的家在哪儿。”
“扬州，我在扬州做酒生意，那儿有重重叠叠的青山和一望无际的湖水，湖畔种满了柳树，树下是成群嬉戏的鸭子，老人们都摇着蒲扇在草庐前给孩子讲故事。对了，那儿和长安不一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夏天甚至可以直接躺在草地上睡觉……”
樱花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长安，她想象着外面世界的景色，竟听的入了迷，像只小狗一样直直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一句。
“樱花，等我下次再来长安进货，我便为你赎身，带你去扬州。”
“好，我等你，去扬州。”
……
白天是属于樱花的，她就安安静静坐在后院的樱花树下，等着那个说要娶她的客人，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院里的人知道这件事，都劝她尽早死了这条心，落入风尘的无论是谁，但凡摊上一个情字，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可她听到后总是笑一笑，而后抱着托人买来的话本，又跑到她一个人的樱花树下看起来。
她不大识字，总得花上好几个月才能磕磕绊绊读完一本，那些才子佳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老套故事，每次都能让她湿了眼眶。
她拿起一条在树后捡到的手帕，将泪珠擦了又擦，接着合上书，站起身，把头高高扬起，光从花叶间织到年轻白皙的脸上，把少女那颗期盼的心照得透亮。
两年后，樱花终于等到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晚，她正靠在一个客人的怀里半醉，流离的目光却迎上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面孔的主人也看到了樱花，转身却搂起另一个姑娘走近阁间。
樱花借口离开，偷偷跟上前面的二人。
透过窗缝，男子的唇不断落在女子的脸颊，肩头……屋内一片缠绵。
“哐！”
屋门突然被一把推开，门口站着满脸震惊的樱花。
她径直走到男子跟前，身子止不住的抽噎，小心翼翼张口问道，“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还未等男子答话，他身边的女子便扯着嗓子抢先回击，“呦，樱花，咱们的生意可都是各凭本事的，你现在是抢到我屋里来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吗？”
樱花没有理会女子，而是满腔不甘的冲着男人，一字一顿，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你是谁？我……说过这种话？”
男子愣了愣，显然他早已经忘了樱花，更忘了曾经许下的承诺，但下一刻他却伸出手，饶有兴致的抚摸面前人垂散的长发，继续道，“不过，你要非赖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先得说明白，银子我方才可付完了，不能加钱。”
“加钱？”听完这番话，樱花彻底绝望，自嘲般的噙泪痴笑，“呵，罢了，罢了……”
她头也不回的飞奔了出去，跑到樱花树下，将珍藏的话本尽数撕碎，伴着长安夜里飘飘洒洒的花瓣甩下。
她明白了，没人会是她肮脏人生的例外，像她这样的人，从前没有家，以后也不会有家。
而后大病三日，再醒来，已经不见男人的踪影。
樱花拖着疲惫沉重的脚步，起身，梳洗，穿戴，抹上最艳的妆来掩盖苍白的面色，毕竟自己还得靠着这副身子，才能在诺大的长安城中活下去。
走出厢门，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低头瞧，映入眼帘的是……话本？
只见两摞话本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前，这些话本正是樱花那晚撕毁的，如今不知被谁粘回原样，放在了这里。
仔细摸上去，纸张似乎硬了很多，看样子是用熬了很久的糯米，将碎落的纸片一角一块捡回，拼全，又粘黏的。
这是谁做的？环顾四下无人，樱花心头不解。她蹲在地上，百感交集的拭去一册册尘灰，良久，她还是选择抱起话本，颤颤悠悠向后院走去。
所念人不再，所种情消散，但院里的这株樱花树依然开的茂盛，高大挺拔，凌空伸展着错落的绯红色枝桠。
一面春风袭来，树下女孩怀中的话本被吹开一页，扬在上头的在树杈间。樱花慌乱的放下剩下的话本，捡来两块石头压住，接着起身使劲摇动树干，试图把吹走的那页纸晃下来，但她的力气太小，无论怎么摇动都没有变化。
她只好脱下身上的纱衣外罩，捋了捋，踮高脚，十分吃力地向卡住书页的树干处打去，一下，两下，三下……
“啊！”
书页还未被打落，她倒先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往下拽。瞬间失去重心，背朝着地狠狠摔去。
“砰！” 樱花重重倒在地上，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追随而至，转头看，原来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四五岁的女人正用她单薄的肩背，替她在身下挡了个严实。
樱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再次被身下的女人一把拉住，这回彻底惹恼了樱花。
“你是谁啊，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她使劲甩开女人的手，但越想挣脱就被抓的越紧。
“不要死。”
“啊？什么？”
“不要死，要活着。”
躁动的耳边重复传来一句冷静的话音。
女人牢牢抓住樱花的胳膊，死死盯着樱花的眼睛，从中穿透出一道焦急又坚定的光。
“我没想死，是我差点被你摔死。”樱花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气愤，举起手中的纱衣外罩，“我只是想用它打掉被树杈卡住的书页。”
听樱花这样说，女人才抬头看到卡在树杈的书页，又看看樱花扑闪着的眼睛，这才明白是自己搞错了，有些惭愧又尴尬的偏过头，“抱歉……我以为，我还以为你要……”
“以为我要上吊自尽？”
面对樱花口无遮拦的问，女子迅速恢复一付看似冷漠的神情，“嗯，是我莽撞了，请你谅解。”
女人扶起因她摔倒的人，站起来，樱花才发现女人瘦瘦高高的，竟比自己还高半个头。
樱花仰起脸，仔细打量面前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好像是院里的舞姬，也干着跟和自己一样的营生，只是印象中她们好像不常见面，也从未说过话，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女人微微鞠腰示歉，还没等到樱花再说些什么，便果断转身走开了。
“哐！”
在没来得及反应的视线中，快步前行的女人却忽然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身子平稳后，女人强装镇定，低咳一声，整了整衣裳，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抬脚前行。
“啊？” 呆在原地的樱花疑惑看着这个莫名其妙闯进她的世界，又莫名其妙离开的人。
待女人离得远了，她忽然发现在大石头旁边的地上多出一支钗子，应该是方才女人不小心落下的。
走近看，那是一只木钗，钗头刻染了一朵摇曳生姿的白色樱花，里头嵌着一颗黄色珠子作为花蕊，玲珑精致，格外逼真，材质虽然普通，但可见制钗之人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这朵樱花，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这，这不是？
樱花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这是从前在樱花树后捡到的，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失主，以为是谁随意丢弃的，便自己洗干净拾了去。
小心展开，帕子上面绣的也是一朵精致小巧的樱花，花蕊淡黄，花瓣莹白，欲随风摇。
……
夜晚的长安，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怡香院里，两个男人正大打出手，花瓶玉器被砸的哐当作响，谁也不甘示弱。
这样的场景在这里经常发生，起因大多是为了争夺哪个姑娘的主权，而今夜，被争夺的对象正是在院中出落的越发水灵的樱花。
“二位客官，别打了，万事好商量！”樱花见局势愈发不妙，赶紧上去劝说拉架，混乱中却被一把推开。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臭婊子，真是个丧门狗，扫把星！”
其中一个较矮的男人力气耗尽，逐渐占了下风，感觉面子上过不去，便把矛头转到樱花身上，“滚，有多远滚多远！”
男人狠狠扇了樱花一巴掌，承受不住的柔弱之躯眼看就要被甩在地上，樱花任命般的闭上眼睛，等待地上尖锐破碎的玻璃玉块扎在身上的痛感。
下一刻，身旁却有一阵疾风跑来，一股坚定的温暖紧紧将她抱住。
“是，是你……”樱花睁开眼睛，抱着她的，居然是那天樱花树下的女人。女人没看樱花，也什么都没回答，只是轻轻把她放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
“哟，这又是哪来的贱人，居然敢阻止我？”男人气愤不已，一脚又将尚未缓过劲来的二人踹倒，一脚，又一脚，尽情施舍着他的怒意与权力。
倒在地上的女人无法反抗，只能挺起背，生生迎挡着铺天盖地的靴子和拳头。藕色的轻纱舞衣慢慢渗出血迹，嘴角也淌出血，和头上簪着的花的颜色一样红，但她的双手却紧紧环绕，极力护住怀里的樱花。
樱花愣了几刻，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爬出去把住男人的脚，扬起头来哀求，“二位客官，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开工，我……我可以把银子赔给你们！”
说着，她把身上能找到所有的银子，值钱的首饰都交到男人面前。
身后的这个女人，这个和她一样需要被保护的人，她绝不能就让她这么死了。
手无寸铁的姑娘低伏在面前，这让男子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荣和满足，身旁看热闹的越聚越多，再这样下去也不好收场。
他朝地上的二人吐了吐口水，然后把樱花的银子和首饰捡起来，笑意盈盈的和方才与他打斗的男子平分，转头又点了另一个姑娘走开。
这里，从来不缺客人，更不缺接客的人。
人群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往常，有人忙着排遣寂寞，有人忙着赚取活路，没人愿意再多看一眼，那两个无关紧要的角落里的人。
“很疼吧。”
樱花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女人嘴角的血迹。
她被她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挨到打，但她知道疼的滋味，就像身上那些不知轻重的伤痕，像第一次老鸨逼她接客的鞭子，像那位已经记不起样貌的父亲，不顾一切抛弃她时冰冷又憔悴的眼神。
“不疼。” 女人拽掉头上簪着的红花，又将染着血的乱发捋到耳后，默默吐出两个字。
樱花和她见了两次面，她的话却屈指可数，仿佛多说一句便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知道。”
女人摇了摇头，或许她真的不知道。
“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樱花思绪微动，良久又垂下头，“只可惜，像我这么卑贱的人，配不上这样的好。”
“谁说的？”
“她们说的，咱们院里的人，还有客人们，都是这么说的，生前我们做尽了不干净的事，若是还妄想得到别人真心的好，那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不，才不是这样！”
一直冷静的女人突然激动起来。
她不顾身上的伤口撕扯，抓住樱花的手，“那是高位者们，为了让我们死心塌地卖身卖命，毫无怨言的挨打受罪，才编了谎话，来骗我们的！下地狱的应该是他们！”
女人坚定的看着樱花，也渐渐打开心里那道紧闭许久的门，“我知道，你会给巷子里流浪的小狗喂食，给街上受伤的乞丐送药，会还给撑着孕肚领着孩子跪在地上的女人，她们丈夫来院里寻欢作乐的钱，樱花，你很可爱，也很善良，在我心里，你配得上世间全部，全部的好。”
“你……我……” 樱花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那双紧握的手。
半晌，相顾无言，长安已是更深露重。
樱花缓缓掏出怀里叠的方方正正绣着樱花的手帕，再打开，那支白瓣黄蕊的樱花钗展露无疑。她率先开口，道出心中疑问，“钗子是我在后院捡到的，手帕也是，这些……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女人看到钗子有些吃惊，红着脸解释道，“那个……是我弄丢的，我……”
下一刻，她的话突然被打断，因为面前人猛地上前，抱住了她。
无数个日和夜里，女人总能想起樱花的脸庞。
樱花和院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老爱躲在后院的樱花树下看话本，想着念着她的心上人，这么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怎么连块帕子也没舍得买，希望在她把自己绣的帕子用坏之前，那个人就能来接她回家。
樱花的头发很长很漂亮，总会有很多客人送她艳丽又名贵的宝簪珠花，不知道自己不敢送出的这支木钗，她戴着好不好看，她瞧着会不会喜欢。
“樱花，我……”
“谢谢你，姐姐。”
一切都已明了。
那晚，泪湿了樱花的眼眶，也湿了她柔软的头发。
从此以后的白天，是属于樱花和姐姐的。
在后院的樱花树下，姐姐不厌其烦的读话本里的故事给樱花听，跳新学的舞给樱花看，姐姐的舞技很好，长安城所有的舞姬都比不上她。
风声为奏，大地为席，女人白衣，赤足，一袭清影。
刹时，水袖飘甩开来，牵着一缕缕花瓣凌空而下，发梢和肩头都落了粉色的雪。一跃一动间，力度却收放有力，顿挫得当，一股汗水顺着她明朗又温柔的轮廓流淌，凝结在黑色的睫毛上。
她的双瞳里闪烁着一只自由的鹰，仿佛下一刻就会展出羽翼，冲破世间所有的禁锢和阻碍，飞向长安城外一望无际的蓝天。
樱花看得入了迷，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感受，于是踮起脚尖，献出一个热烈而真切的吻，窒息在两道悸动的光里。
若是生命能多停住半刻，哪怕死后坠入地狱，万劫不复，她也甘愿。
……
正当樱花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姐姐却不小心染了病。樱花好久没歇息才从医馆请来大夫，可大夫只匆匆看了一眼，走时留下一句活该。
“你说什么？”樱花失了片刻神，紧紧拽住刚迈出两步的大夫。
“我说活该，她活该。”大夫不耐烦的的甩开樱花，又瞟了一眼卧在床上的女人，轻蔑道，“做你们这行的，得病还不是迟早的事。”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她不藏着掖着老老实实等死就算了，还好意思请大夫，真是世风日下，令人作呕啊……啊啊！”
话音未落，只听男人一声惨叫，樱花猛地一口咬住大夫的手臂，指甲深深扎进男人的肉里。
“你，你快给我撒开！啊……救命，救命啊！”男人顾不得医者形象，疼的撒泼大叫，旁人也纷纷围上来想把她拽开，可樱花却死也不松口，反而愈加狠戾狰狞。她双眼猩红，直直瞪着男人，像要喷出血来。
从来到怡香院的那天开始，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要取悦男人，她被教过最多的事，就是如何取悦男人，而此刻，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撕打在一起，她终于敢站起来反抗，为了她的姐姐，也为了她自己。
“樱花，快放开，这样会伤到自己的！”姐姐虚弱上前，焦急的拉住樱花，“我好多了，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姐姐的呼唤渐渐把她拉回到理智。
樱花推开男人，把姐姐紧紧护在身后，双眸仍毫不掩饰的露出仇恨与不惧。男人着实被她吓得不轻，又自知话恶理亏，便呲牙咧嘴的捂着胳膊，惺惺溜走了。
“以后，我在前面，没人可以伤害你。”
听到这句话，姐姐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低头安抚般摸了摸樱花的小脑袋，嘴角扬起一丝纯净又宠溺的笑。
“好。”
……
转眼，长安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大雪静悄悄来临，掩盖住世间所有的美好或罪恶。
姐姐的病重了许多，再也跳不动舞，拿不起话本，还好有樱花无微不至的照料，为她混沌的黑夜升起一轮月亮。
“我真没用，还得让你照顾我。”
姐姐看着在天寒地冻里忙前忙后熬药的樱花，十分自责。樱花却不以为意的上前捂住她的嘴，仔细掖了掖被角，“我就是喜欢照顾你，我喜欢你。”
她毫不吝惜的表达着爱意，惹得床上那位快被裹成粽子的姐姐脸色一红。
“还差五十两。”
樱花望着窗外的雪，突然道出这么一句。
“什么？”
樱花转过头，凑到姐姐耳边低语，“还差五十两，赎身的钱。姐姐，很快我们就能离开长安了。”
“离开……离开长安吗？”
“对，离开长安，我们一起。”
“可是，除了长安我们哪里都不认得。”
樱花想了想，认真回答，“扬州，就去扬州。”
“扬州，那是什么地方？”
“那儿可美了，有重重叠叠的青山和一望无际的湖水，湖畔种满了柳树，树下是成群嬉戏的鸭子，老人们都摇着蒲扇在草庐前给孩子讲故事。对了，那儿和长安可不一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夏天甚至可以直接躺在草地上睡觉……”
姐姐和樱花一样，很小就被卖进了这里，长安的一角天空，已是他十几年来全部的世界。此刻，她就像只小狗一样直直竖着耳朵，听着樱花绘声绘色的讲述，生怕错过了一句。
“所以呀，你要答应我快快好起来，快快离开这里，我们便能在山水旁，在草地上，大大方方的去跳舞，去读书。你还要答应我，永远牵住我的手，你的身侧，就是我的家……”
也许是过于劳累，樱花说着，痴痴畅想着，不一会儿竟趴在床上睡着了。
下一刻面色突变，姐姐咳出喉中忍了好久的血，拿帕子包好，扔到炉火中。随后拿起一件衣裳，盖在樱花身上。
屋内屋外一片沉静，炉子烧的旺了起来，樱花均匀的呼吸声让人无比心安。姐姐看着樱花，良久道，“樱花，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樱花从来都不知道的是，她爱上的这个姐姐其实是被抄家的罪臣之后，因为当年是个年龄尚小的庶女才留得一条性命，按照律令为奴为姬，不管多少银子都赎不回自由。
这辈子，自己只能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过还好，她就要死了，她死了，便不会拖累樱花，死了，也挺好。
窗外雪还在下，她紧紧牵住她的手。
樱花，你一定要去扬州，过我们向往的，和长安不一样的生活。
……
姐姐挺过了长安的冬天，却没能挺过樱花盛开的春。
姐姐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日。樱花在后院的樱花树下发现了她，她的头斜靠在树干上，轻轻闭着双目，就像睡着了一样，左手温柔攥着一朵樱花。
“我早就知道了，傻瓜。”
没有五十两，也没有扬州。
樱花坐下来，躺进姐姐的怀抱里，亲手拔下发上那支黄蕊白瓣的樱花钗，刺进自己的胸膛。
樱花死去的那天，樱花漫天纷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