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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寂寞榴莲 ...

  •   0.“丫头,下午三点别忘了……穿条裙子……描描眉、擦点口红……别老整个假小子样儿……你别不爱听,这都第几个了?妈三天一个电话的催我,你啊……好歹也得处个两三天,不合适再说啊!听到没!”
      木西对着电话一通点头哈腰,只差没下跪膜拜了。
      “你姐?”
      “除了她谁还敢朝我大喊大叫?……让我穿裙子啊……”
      木西把手机扔回背后的大袋子里,困惑地挠挠头。
      “什么?”
      身边的女孩大声惊呼,完全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奇异目光。
      “干嘛?你叫什么?”

      1.这感觉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着骨头,哪儿都不对劲儿了。
      “稳当点儿,看你像只猴子似的!”
      木子,木西的姐姐,浓妆淡摸总相宜的美女。温婉的脸上,此刻已是一脸的不奈。
      “还不是你!非得让我穿裙子……全身哪都难受!再不让我动,你杀了我得了!”
      木西揪揪前襟、扯扯肩带,两只脚在桌子下面甩来甩去。
      木子把头扭向窗外,妈妈那样的淑女,怎么可能生出这个猴子一样的女儿?打小,她就认为这个妹妹十之八九像隔壁奶奶说的那样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
      “姐,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你急什么?……咖啡、果汁任你喝,你不是总吵着我不陪你吗?”
      “要不是相亲,你可不有时间搭理我!”
      “我是你姐,不是你妈!难道连衣服也得我给你穿,饭也得我给你喂?”
      “好啊……你喂我……”
      木西朝木子噘起嘴。
      木子笑着一把推开妹妹的脸。
      “看你,口红都吃没了,快去补补!一会儿人家就来了……”
      “我不要,口红里有铅,吃多了会中毒!”
      “快去!要不,我把妈接来!”
      木西噌地一下跳起来,也顾不得穿着高跟鞋要小心,拎着背包一股风一样的跑向卫生间。
      木子头疼般地揉揉眼睛,她要拿这个古怪精灵的妹妹怎么办?二十七八了,却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没有,走到街上她不说没人知道她是个女生。

      2.如果不是姐让她来补妆,或者她会见着一个吸引她的男人,她会为了他留起长发,为了他戒掉抽了六年的烟,还会为他而结婚也说不定,但姐让她来补妆。
      口红的味道有些像小时候用的香像皮,木西想一口把它吃了。
      “帮……帮帮我……”
      明亮但寂静的洗手间里突然传来有气无力的求助声,木西的手一偏,一道艳红直达耳迹。气愤地抽出两张面巾纸用力地擦,可这号称不掉色的口红竟在这时显了威风。三两下,脸给擦得生疼,却还是有红色的印迹,完了,这下不给姐骂死也差不多了。
      “帮帮我……”
      木西激灵灵地打个冷战,这回听得真切了。
      寻着声音推开小间的门,木西被一地的血红吓到。
      “救我……”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跌坐在血泊之中,颤微微地向木西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

      3.木西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冥冥中的安排,但她一直认为自己也会像妈妈和姐姐那样,找个可靠的男人,平淡安全地度过一生,直到遇到了季蔷。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只是点头的君子之交,有些人只一眼便是知己,那时木西来说季蔷还什么都不是。
      小产之后的季蔷很虚弱,没有朋友的她让木西觉得很可怜,不顾姐姐的反对,木西留下来陪了季蔷一晚,真到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来才离开。
      这一段故事以木子的唠叨和不满结束,偶尔木西还会想到一地的血红,但季蔷在记忆里却很模糊,直到那个阴沉的下午上海滩的电话铃响起。
      “木西吗?我是季蔷,还记得我吗?”
      “……”
      木西皱了皱眉,向来马虎大意的她对人名非常的不敏感。
      “你送我去了医院……”
      “哦,是我……”
      “你方便吗?”
      “有事?”
      “没有,想……谢谢你。”
      “哦,不用了。”
      “不会耽搁你太久,好吗?”
      木西似乎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在电话那样殷切的恳求着。
      “好……好吧。”
      木西的朋友都知道,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4.“你在说什么胡话?”
      木西立着眉毛瞪季蔷。
      “求你了……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我发誓,而且我可以付你……30万的酬劳。”
      木西冷下脸来,甩开季蔷的手。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个女人!”
      “我知道,所以才放心地找你。”
      “我没兴趣!”
      木西拿起自己的外衣,朝外走去。
      午后寂静的咖啡店里响起哔哩叭啦的声响,季蔷完全顾不得淑女形象,几乎是扑到木西的身边。
      “求你,我的一切都付出了,我不能……不能就这样离开,这太不公平……求你!”

      5、木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流了那么多血,季蔷的孩子怎么还是保住了,或者都是因为季蔷那不甘的眼神和不甘的声音吧,木西知道她还因为那三十万的酬劳。
      木西把头发剪得更短,衣服上洒上古龙香水,手腕上的链子都收到了桌子里,眼影、口红都扔掉了,她彻头彻尾地成了个男生。
      九个月,木西告诉妈妈、姐姐和好友公司派她出国培训,她同她从前的生活暂时的告别了,至少那时她是这样以为的,九个月,季蔷把孩子生下来一切就都会回到最初的原点。

      6、第一天,季蔷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木西看着她的笑脸想到了妈妈,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
      第二天,木西去了季蔷的咖啡店,她这才知道怎么那天下午咖啡店里只有季蔷是她两个人,连个服务生都没有。
      日子很平淡,那个男人极少出现,两个月了,季蔷的肚子已经有小锅那么大了,而那个男人只来过一次,有些醉了。木西用棉花塞上了耳朵,可还是听到隔室传来的那种呵着热气的呻吟声,那晚,木西异常的烦躁,却又不肯离开,十二月里她在开着窗的小阳台上坐了一晚,然后她病了。
      在妈妈、姐姐和朋友的眼睛里,木西是没心没肺没大脑的人,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现在她病了,红着脸、发着热、抱着被却还是冷,她一直在叫妈妈,妈妈。
      季蔷挺着个肚子照顾木西,拉着她的手直到她不再发热。

      7、木西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季蔷白白的突起的肚皮,指尖就要碰到时,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季蔷失笑地拉下衣服,在她的眼里木西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外出时木西总是为她拉开车门,虽然在超市里木西总是提着大包小袋跟在她身后,只是,季蔷分不清在自己的心里木西到底是个女孩还是男孩。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显,可现在,季蔷分不太清了,她只知道只到木西笑,自己也会微笑,回到家有木西在,自己就不感觉寂寞,有时季蔷真想就这样和木西在一起吧。每次这样想,季蔷又笑自己,也许她被男人伤得太重了,所以怕了男人吧。

      8、三个月的时候,一个贵夫人打扮的不速之客来到咖啡店。进店便指着季蔷骂,木西抓住了挥向季蔷的手,一用力把那妇人摔了个跟头,她后面的两个男人扑上来和木西扭打在一起,结果是木西的手臂折了,那两个男人一个打破了头,一个被伤了下身。
      那妇人推门出去时,木西斜靠在季蔷的怀里,阴侧侧说,“你再敢骂我的女人和孩子,会要你好看。”
      痛,非常痛,这是木西从小到大打得最惨烈的一架,但心里却觉得非常过瘾。
      季蔷的手机快要被打爆了,可她就是不肯接,一个接一个地挂断,最后关了机,木西猜可能是那个正主的男人打来的。这时,木西才有点后悔,她逞的什么强呢?
      一个星期后木西吊着左手回家了,门口站着那个男人,第一句话就问孩子怎么样,季蔷寒着脸给木西倒了水,几乎是逼着她喝了。
      木西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到他们在吵架,可她的眼皮直打架。
      木西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季蔷围着围裙一脸笑容地坐在旁边。
      “你把安眠药放多了!”
      季蔷莞尔。
      那晚季蔷搬到木西的屋子里,钻进木西的被窝,她说这样更方便照顾木西。

      9、有客人时木西调咖啡、调酒,季蔷收银;没客人时,放上舒缓的音乐,两人对坐在临街的桌子边看书,有时暖暖地阳光透过纱帘照在身上,有时看雨中过客疾行。
      日子过得飞快,好像是一转眼,季蔷临盆了。
      一切都很突然,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吃过晚饭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季蔷从卫生间里出来说好像见红了可能要生了,木西跳起来第一个直觉就是给姐姐打电话,木子生过小孩。季蔷按住木西的手,说木西陪她去医院就好。
      两人默契地都不提孩子的爸爸,虽然是非婚生子,但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孩子有正常身份孩子所需要的一切手续,就是说他是全法的。
      木西拉着季蔷的手,从家到医院,从病房到产房。
      孩子出生时,季蔷哭了,木西的心空了。

      10、男人终于来接走了季蔷和孩子,木西则在这之前就搬走了。除了木西、季蔷和那男人没人知道这事的经过。
      木西发现自己找不到原点了,工作早就辞了,什么优秀的人公司会等九个月?
      季蔷给了木西三十万,咖啡店也过户给了木西,那男人为了感谢木西又给了三十万,木西从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这么有钱的一天。
      木子一如既往操心木西的婚事,相亲时,木西都手捧着咖啡看着窗外,晴朗时如此,阴雨时也如此,木子骂了她许多次,木西微微一笑却不多说,木子知道妹妹有很重很重的心事,可她不肯说出来。
      三个月后,木西在报纸上看到那男人离婚的消息,再两个月后,报纸又登出那人与季蔷结婚的消息,季蔷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木西兑掉了咖啡店,背上行李去旅行,她听说西藏的天空蓝得要滴出水来,她听说西藏的草地绿得发着光,她听说西藏的人纯朴得会把她当家人。

      11、晴朗的午后,慵懒的风拥着慵懒的阳光洒在桌上,慵懒人的眼睛带着慵懒的目光斜视窗外。
      终于得到了她算计的东西,那向来高贵的夫人如丧家犬般地离开了,只是那一刻她的心中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喜悦,好像风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生活一如从前她盼望的那般,丈夫是那个身家千万人,儿子聪明可爱,公婆也笑脸相迎,她的身上亦的珠光宝气,可心却像漏了个小洞空落落的。
      高价买回这几经转手却一直入不敷出的咖啡店,每天的闲暇时光都耗在这里。
      那些曾经坐过的地方,她不再坐,只是窝在角落里,一处一处地用目光抚过,那开郎的笑颜、那低沉的中音仿佛都只是昨天,楼已去人忆空,她想木西怕不会再回来了。
      季蔷想自己也许永远也不会忘记木西,她已成为她床前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

      12、西藏没去,木西随着自愿者队伍进驻到四川的偏远山区当了一名人民教师,当然是暂时的。
      生活又苦又累,木西没想到三分钟热度的自己竟真的坚持下来了,一坚持就是两年多,这期间很多同来的人都回去了。
      这里偏远得连电话也没有,报纸也极少看得到,木西每两个月步行一天,越过一座山去给姐姐和妈妈邮信,在镇政府住一宿,第二天再走一天翻山回去。
      一头倔强的短发长到了腰间,这是木西二十九年来第一次把头发留得这么长。每次梳头时木西都会想到季蔷,想到季蔷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她最喜欢慑手慑脚地走到季蔷的身手出其不意地拔去她的发钗看那一头黑发如水一样的泄开。
      不知道她好不好,孩子怎么样,丈夫待她如何,是不是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偶尔会不会想起那个冒充了她九个月男友的女子。
      木西微笑着绑好长发,拎着教具走出去。
      或者一年后她再回去,看看那个咖啡店是否还开着,听听她的消息,再相相亲,找一个诚实可靠的男人,让命运回到它原本的轨迹上,只在心里存一块小小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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