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日志》孤烛异乡人

47、第 47 章

　　不知道它们怎么想的，第一眼看见这样的情况，是不可置信，第二个反应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对方，白蛇盯着老鼠女人，老鼠女人盯着白蛇，都瞪大眼睛，好像在互相比较谁的眼睛更大一点，更像一个活生生的大铜铃。

　　“你杀了他？”

　　“我没有，我还要怀疑，是你杀了他！”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以为，你杀了他，就得到了他？不可能！我告诉你，他活着的时候不会在乎你，死了也不会在乎你，我不仅要找到他的尸体，我还要找到他的灵魂，他就算是死了，我都要把他弄回来，只要他能说一个字，我就相信，他肯定不会跟你走！”

　　老鼠女人大喊。

　　白蛇愣了一下，缓缓用女学生的脸绽开了分外灿烂的笑容，看起来竟然像是想要现在就把杀了神父的罪名认下来，因为它觉得老鼠女人愤怒的样子很好笑，它也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占据上风非常快乐，它只在心里犹豫了一瞬，更快乐地笑了起来：“是么？我才不相信。”

　　白蛇和老鼠女人吵了一架，又打了起来，一段时间之后，它们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两息之后，一个打滚站起身来，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和对方背道而驰，迅速消失在了走廊上。

　　一小会儿之后，白蛇突然冲了过来，又回到了房间的门口，四处检查，没有发现有人回来过的痕迹，有些失望，仔细找了，没有找到神父，也没有找到老鼠女人的小老鼠，叹了一口气，满怀失落地低着头，在地上慢吞吞挪动身体，一点点远离了这里。

　　又过了一小会儿，老鼠女人也冲了回来，它在这里四处找了一次，没有找到神父，有些难过，坐在地上，喃喃道：“难道我就是嫁不出去？这也太离谱了。明明这件事都说好了，只要我能完成出嫁仪式，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怎么会卡在这里？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人已经选好了，仪式已经进行了大半了，怎么能就在这里停下来？我不愿意！我不甘心！我绝对不要就这么放弃。给我等着，神父，别以为你是神父就可以逃出生天了，我早就说过了，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在哪里，就是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找回来。

　　你要是活着，我要弄死你，你要是死了，我就要把你的尸体掏出来，鞭尸，我还要找你的祖坟，挖坑，把你的骨灰丢在地上踩烂，把你挫骨扬灰，你别想逃跑，就是死了，我也变成鬼魂追你，直到你跟我完成仪式，死在我面前，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为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绝对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放弃，何况，这么大一个人，之前都没有死，现在就这么死了？我还不相信呢。别人或许可以说死就死了，但这一个，你说死了，我也不相信，你变成尸体躺在我面前，我也不相信。我要弄死你！”

　　喘了两口气，老鼠女人呜呜咽咽坐在地上哭泣，哭完了，在地上变成一大堆的老鼠，吱吱吱跑走了，速度比来的时候慢得多，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完全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老鼠女人似乎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神父又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再察觉外面有什么东西，坐在房间里面，松了一口气。

　　正在休息，神父忽然听见了一阵喧闹的声音，老鼠女人和白蛇在走廊上再次见面了，它们又打了起来，并且比之前吵架更厉害更大声了。

　　“你别以为我难过了就会相信你的鬼话！去死！都给我去死！你就是杀了他，他的尸体最后也只会是属于我的！”

　　老鼠女人大喊。

　　白蛇愣了一下，冷笑道：“你以为事情就那么容易？我不过是说两句话，你就这样暴跳如雷，要是他没有死，肯定早就逃跑了，哪里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要是死了，你肯定是找不到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因为他跑得很快，活着的时候不落在你手里，临死之前也肯定会记得有你这种垃圾在后面死命追赶他，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为了死了不落在你手里，更是什么都能做，我见了他，心里都觉得佩服呢。你以为他能做什么？至少能让你死了都找不到他的一点点。”

　　白蛇越说越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老鼠女人一时间没有接受这些话带来的信息，愣了半晌，骂道：“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你就是一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他也不会相信你！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处？只能证明他也不在你手里，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哈哈哈！你还好意思看不起我呢？算什么东西。垃圾。”

　　说着，它们又厮打起来，外面的走廊上顿时多了一大片的血迹和横飞的老鼠尸体以及白蛇的身体鳞片。

　　乱糟糟的。

　　它们打完之后就谨慎地选择了远离对方，免得自己受伤的时候，太虚弱了，被追着弄死，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没有那样的本事，不然自己早就死了，但是，也不能不防备，不然，还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不，说不定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就会自己死了，也不需要别人。

　　小心为上。

　　它们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更加远离了打架的位置。

　　神父小心翼翼从门缝往外查看情况，看见外面什么都没有了，不再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昏沉，眼前有些发黑，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能出去，万一那两个东西又冒出来，他就会被当场逮住。

　　一只眼睛突然冒了出来。

　　神父吓了一跳，往后退步，和门缝挪开了距离，那颗鲜红色的单独的眼珠子，嘲讽又高兴地在面前转了转，笑嘻嘻地往后飘动，一点点不见了，就好像只是为了过来吓唬人的。

　　神父打算去开窗户，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云海之中蠕动着许多灰白色的雾气，乍一看像虚拟的高高的海，仔细看，像数不清的触手和眼珠子在笑。

　　神父突然就理解了在村长家发疯的队长。

　　如果是看见了这样的东西，精神出一点问题也不算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倒不如说，如果看见了这些，还非常正常，那才是不正常，应该怀疑对方是不是见过，要么就是知道什么，再不然，一切都是假的，弄虚作假的幕后黑手就在身边。

　　那可就更危险了。

　　神父有些眩晕地靠着窗户坐在了地板上。

　　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了，因为呼吸比之前艰难了许多，就好像他无论如何努力呼吸都不可能得到正常的呼吸的感受。

　　如果说之前是坐在椅子上，现在就是带着呼吸机爬山，还差点一个跟头从山顶附近翻滚到山脚下去，又惊又怒都是轻的，更多是呼吸都耗费了身体的大多数能量和力气，几乎无法做其他的事情。

　　一种快要被压死在这里的痛苦油然而生。

　　神父的手又开始颤抖了，他眯着眼睛，勉强看清楚了自己的手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就像是严重的中毒状态，虽然颜色完全不相似，但他看着自己的手却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在水下看见的那双惨白的手，从感觉和本质上，似乎不是中毒，是被异常同化。

　　最后的结果大概是变成无意识的诡异或者发疯到死了之后成为诡异的一部分。

　　连单独成为诡异的可能都没有就太悲惨了。主要是弱的问题。

　　神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他扶着墙踉踉跄跄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外面空无一人，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转过身，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方向，一点点移动起来。

　　不允许回头，那就转过身来，不允许往后，那就往前，不允许退步，那就倒立，这种情况当然不能欺骗长了眼睛的人，但如果要欺骗的是规矩或者其他东西，那就不一定会失败了。

　　血液冲到头脑，眼前的东西都模糊起来，不由自主想要呼吸，呼吸却只带来痛苦和缺氧。

　　鼻腔就像装满了石子，还是重病后被切掉了一部分调节功能的状态，喉咙血淋淋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充满了颗粒感，就像是吞了一口脏兮兮的夏季日间黄沙和紫红色的毒蝎子。

　　他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也不清楚过去了多少距离。

　　一只灰白色的巨大的眼珠子出现在了眼前。

　　神父愣了一下，对面也愣住了，三目相对，神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有一颗眼睛吗？”

　　眼珠子消失了。

　　神父躺在地上喘气，清清楚楚看见，一切都变成了数不清的眼珠。

　　它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