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认错人了［种田］》长灯明

24、第 24 章

　　拿出事先准备的柴刀，陆羽蒙挥臂作势砍下，秦老爷痛哭流涕，抓住他的袖子大喊。

　　“你要是杀了我，到了阴司地府，阎王爷可是要清算这一条人命的！”

　　陆羽蒙眼眸阴沉，一把推开他，道：“那你害人无数，为祸乡里，就不怕将来到了阴司上刀山下油锅？”

　　秦老爷浑身一抖，骨头更凉了几分，回想起自己手上几条人命，只觉天崩地裂，几乎快晕过去。

　　陆羽蒙眼梢讥诮，高举柴刀：“拿命来吧！”

　　刀背落下，掀起一阵冷风，秦老爷瘫倒在榻惊慌大叫。韩烨适时地推他一掌，秦老爷便连滚带爬奔到门边，癫狂地跑进院里大喊。

　　“快来人啊！有鬼，有鬼啊！”

　　陆羽蒙撩开两鬓蓬散的头发，取下驱魔香，轻声道：“差不多了，走。”

　　秦家大宅亮起灯，秦老爷惊雷似的奔到神婆住的厢房前拍门：““仙姑，仙姑，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了！”

　　神婆迟迟才开门，一见满脸大汗的秦老爷便神色严峻：“哟，老爷，你怕是撞了邪呀！三把火灭了一把！”

　　秦老爷脸如死灰，天旋地转，竟如老了十岁：“这可怎么办呀！”

　　“你看清那鬼了？”

　　“是啊，是啊，就是那姓陆的小郎君。”

　　神婆拧着眉头，一声不吭地走向秦老爷卧房，秦老爷惊魂未定，只敢在一群奴仆的簇拥下远远看着。

　　院子里阴风阵阵，月光惨白，下人们都起来了，目光都闪烁不定。

　　“不会真的有鬼吧……”

　　“有！我在二道门守夜，听见声响了，还以为是偷儿，结果远远一看，员外房门前有个白影，没长脚，就那么飘啊飘……”

　　“那你咋不去帮帮老爷！”

　　“你咋不去！那可是厉鬼！我还有老婆孩子呢。”

　　屋内，神婆拈了把香灰，沉吟道：“老爷，还好你插上驱魔香，这才有一线生机。”

　　秦老爷回想起陆羽蒙，仍是觉得惊心动魄：“他要杀我！仙姑，他要杀我！”

　　“老爷别怕，”神婆拍拍他肩头，跨出门槛眺望被雷打过的厢房，“依我看，这片地方已经不干净了。”

　　“仙姑，这是什么意思？”

　　神婆道：“这伊暮村的风土不干净，都已经染上了冤魂的煞气，这才引来天雷啊！老爷要想家宅安宁，可得找个人气儿旺的地方住，用阳气镇压冤魂的煞气，他就不敢上门了！”

　　“哦！”秦老爷恍然大悟，“那我要是全家搬到城里……”

　　神婆摇摇头：“还不够。老爷与伊暮村的风土相冲，要完全隔绝这地方，从今往后不得有半点瓜葛，冤魂才没法找来。”

　　秦老爷拱手道：“哎呀，老夫什么都不懂，还请仙姑指条明路吧！”

　　陆羽蒙与韩烨栖在房顶，听了屋瓦下这一番对话，相视一笑。

　　这一出震慑了秦老爷，出了心头恶气，等他搬走，伊暮村的乡亲们就不用再交那份冤枉租子了。

　　“走吧，回家。”陆羽蒙对韩烨道，“这婆婆办事伶俐，回头再多感谢感谢。”

　　第二天一早，陆羽蒙正在厨舍做早食，寰娘便进门报喜：“孩儿，村头来了好几辆大马车，听说秦老爷要搬家了！”

　　陆坚水在墙根边支着耳朵听：“二郎，你醒了？”

　　陆羽蒙怔了怔，没想到他居然回来过问自己。

　　“嗯。”他只淡淡地应了声。

　　父子两个之间好似蒙着层窗户纸。

　　陆羽蒙起锅烧水、洗米、蒸饭，切了点葵菜煎鸡蛋。陆坚水背着手在厨舍外的屋檐下走来走去，一会儿望望远山，一会儿瞅两眼儿子。

　　“你身子好了？”陆坚水又问。

　　陆羽蒙点头：“好了。”

　　“好了就好。”

　　又是寂静。柴禾在炉灶里哔剥作响。

　　陆羽蒙揭开锅盖，白茫茫的水蒸气一股脑涌上来，蒸得他泛起细汗。

　　粥已经煮好了，陆羽蒙分好碗筷，盛上粥菜，正要往桌上端，寰娘却在外头唤他，商量过几天清明节要预备上坟用的楮钱纸锭。

　　“娘着急什么，吃了饭再办。”陆羽蒙朝外院喊。

　　“几句话的事。隔壁王嫂子这会儿赶集去，恰要置办东西，顺路带回来，你便不用来回奔波了。身子才好……”

　　陆坚水犹豫了一下，跨进门槛：“去跟你娘说吧，我来摆饭。”

　　陆羽蒙有点吃惊，但看陆坚水埋着脑袋闷声端碗，便也不多说。

　　他爹是个极其好面子的性子，能主动出来帮忙干活，已经算是拉下老脸。

　　看着陆坚水忙碌的背影，陆羽蒙心生感慨，不由得噗嗤一笑。

　　还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羽蒙取下巾子擦擦汗，走进院里水井旁，却见韩烨坐在井边上，面前一只木盆，一脸懊恼地洗衣裳。

　　他生得器宇轩昂，洗个衣裳都洗出股杀伐决断的气势。好似手里那一团葛布是十恶不赦的敌酋。

　　陆羽蒙本想出声问问，看他洗得投入，突然生出个坏心眼，报昨晚一亲之“仇”。

　　他轻手轻脚绕到韩烨背后，韩烨洗得投入，浑然不知。待凑到韩烨耳边，便轻轻呵气：“大将军，你怎么啦？”

　　韩烨手中一松，猛然转过头，两人顿时鼻尖相抵。

　　陆羽蒙眼眸大睁，僵在原地。离得太近，甚至能数清他褐瞳中纤细的虹膜。

　　一道凉风打着旋绕过后颈，陆羽蒙一个激灵，瞬间回魂，抽身后退的一刹那被韩烨抓住手腕。

　　他才浸过井水，手心凉丝丝的，然而掌指间血气热烫奔涌，源源不断渗入陆羽蒙手背。

　　韩烨目不转睛盯着他，有些错愕，有些探究。

　　陆羽蒙吞了口唾沫，亦是挪不开眼睛：“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也中邪了。”韩烨喉结动了动。

　　“啊？”

　　韩烨闭了闭眼，洗衣裳时的懊恼回到脸上。

　　“我昨晚做了个梦。”他双手撑着额头。

　　陆羽蒙心头大震，目光瞟向木盆里湿淋淋的衣服，突然就有了不妙的联想。

　　照韩烨的年纪来看，该不会是少年少女巫山云雨的那种梦吧。

　　“将军，没关系的。这不丢人。”

　　韩烨抬头看他，眼眸渐渐迷惘。

　　“真的，”陆羽蒙点点头，脸上逐渐透着点红，“年轻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你晚上那个的话，说明身体好啊。”

　　韩烨心想，可我是梦见跟你。但他不敢说出口，一是觉得害臊，二是怕轻薄了陆羽蒙。

　　都怨房顶上那个玩笑似的吻，让他一晚上怀里都像是揣着兔子。梦中情景历历在目，醒来时大惊失色，却还觉得回味无穷。

　　韩烨很苦恼，他以后还怎么坦荡地面对陆羽蒙。

　　这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主公，前朝的陛下。

　　“羽儿，你咋还不过来，王嫂子要走了！”寰娘在外面呼唤。

　　陆羽蒙看他愁眉不展，叹了口气，心中有了主意。

　　“娘，你让王嫂子先走吧！我忽然想到有些事要到城里办。”

　　“你这孩子！”寰娘半是嗔怪。

　　王嫂子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没事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你跟我一块去吧。”陆羽蒙看向韩烨。

　　迟疑一瞬，韩烨抬头望见他清亮如水的眼睛，恍惚之中便沉溺进去，点了头。

　　快到清明节，天朗气清，微风骀荡，龟兹城中高树成荫。净境寺今日正办法会，设宴摆酒招待僧民。胡饼、截饼、饽托和蒸饼摆在廊院里，游人尽可享用。

　　陆羽蒙拉着韩烨到寺院附近散心，春山绿水，芳菲落英，悠闲惬意。

　　清溪里游鱼肥美，时不时跃出水面，银光闪闪。陆羽蒙很是后悔没有带钓具。

　　韩烨任他拽着手，一路宛如游魂，唯独相扣的十指热血涌流。神游时他不忘偷眼观察陆羽蒙，阳光下他丹唇微红，兴许是走得太急，白皙面颊上蒙着层细汗，越发显得人晶莹可口。

　　和梦中景致一样。昨晚亲的是脸颊，不知那红艳艳的唇品尝起来是何等滋味，是否也是同梦中一般弹软。

　　他始终心不在焉，陆羽蒙渐渐灰心，也不吭声了。两人走到一处幽僻的溪岸，陆羽蒙松开汗津津的手，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出神，轻声道：“看你魂被勾走了，要不，还是去找个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声音越来越小，他莫名便有些沮丧，垂下脑袋。等了片刻，手指却痒酥酥的，偏头一看，韩烨的指头正勾着他的。

　　“我不想找姑娘。”

　　“那你想干嘛？”

　　良久，韩烨才道：“你看，这周围只有我们两个。”

　　陆羽蒙瞟他一眼，飞快转过脑袋。韩烨勾住他的指头猛然一紧。

　　“只有我们两个，怎么了？”心突然跳得很快。

　　“只有我们两个，再亲一下。”

　　“什……”

　　韩烨攥紧他的手腕，把人一拉，陆羽蒙便惊慌地转向他，彼此四目相望。

　　面对韩烨认真的眼神，陆羽蒙脑子里一团乱麻，眼神四处飘忽。韩烨抬起指尖，轻轻抚摸他微微张开的嘴唇。

　　“看着我。”韩烨低哑地说。

　　陆羽蒙眼睫颤抖，望向他，胸中咚咚。

　　“你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

　　陆羽蒙头顶一热，手心沁出汗，慌张别开眼。韩烨上前一步，两手捧着他的下巴，有些强硬地迫使他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