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花开》夕叶

9、九、入世

　　在伝都没逗留几天，我们就回了梨花谷。

　　回到谷里，其他几位师傅见我们带回去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开始都挺诧异的，后来看了看我，也就释然了，知道应该是我的主意，我想要做的，向来也是没人拦得住的。

　　至此，玉琳、玉瑶正式成了梨花谷的成员。虽说婆婆他们想着是找两个丫头既可以给我做伴，也是可以伺候我的，可毕竟她们俩也都还小，奴役这样小的两个小姑娘，我是做不出来的。

　　求了婆婆和几位师傅，让她们俩也和我一起跟着师傅们学习，这样将来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这个梨花谷，她们跟在我身边多少也可以帮我一些，懂得多了，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师傅们也就没辙了。

　　还是我住的竹屋前的梨花树下，又是一季梨花盛开的季节。马上就要满十二岁的我，躺在软榻上，看着从文师傅那儿搜刮来的一些绝版书籍。

　　山中微微沁凉的风静静地吹着，很舒服，被风吹落的梨花打着旋儿慢慢飘落，飞舞着寻找着另一个归宿。透过梨树洒下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不热，却使人懒洋洋的，只想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待下去。

　　这么多年，师傅们已经拿我没辙了，说我聪明吗，我自己是不知道，只是师傅们已经很气馁，觉得有我这样的徒弟，既骄傲也是对他们的打击，因为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教我了。反而是我的一些思想和见解，常让他们觉得受益匪浅。

　　对于这一点，我哭笑不得，我有着多余他们上千年的精神文明的教导，他们怎么能理解呢，也就由得他们了。

　　文师傅房里的书这些年被我翻了个遍，无聊的时候还是喜欢跑到他那儿找找什么书看看，可是翻过的书我真的不想再翻了。

　　知道前天诗师傅偷偷告诉我，文师傅还有一些藏书，都是绝版的书籍，很难再找到的。这才让我在文师傅那弄了些新书过来打发时间。

　　想起昨天文师傅迫不得已拿出那些是若珍宝的书，交给我的时候，望着我的那幽怨的眼神，就不禁觉得好笑。

　　这些师傅虽说都是婆婆一辈的，可有的时候真的孩子气的可以。

　　收回心神，继续看手上的书，不得不说，这书真的很不错，难怪文师傅那么珍视。

　　正准备继续看下去，却听到一阵急切的奔跑声伴随着标志性的“小姐”、“小姐”……远远地传来。

　　当年就下的两姐妹，这些年也跟着几位师傅学了不少东西。可是师傅们是同样交的，可结果，教出来的两姐妹性格差异也太大了。

　　姐姐玉琳较沉稳，心思也细腻，做事也让人放心。可妹妹玉瑶就与姐姐差太多了，做事叫马虎，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不过较玉琳活泼好动。

　　现在这个情况，不用看，肯定又是玉瑶了，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很惊奇的事情要报告。

　　摇了摇头，没去理睬那一声声越来越近的“小姐”，继续看自己的书。

　　还在几丈之外的时候，这丫头一跃到了我面前站定。有点惊讶，究竟是什么事，急得这丫头居然用轻功！？

　　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在喘气，真想不通，玉瑶这些年多少还是学了点东西的，武功可以说至少算得上是二流高手了。按说，这一段路对于她来说应该完全没有一点气喘什么的感觉的，偏偏这丫头，学了武跟没学武一样，用的永远是蛮力，除非特殊时候，不过很少。

　　“说吧，说说看是什么事让我们的玉瑶这么急切，都用上轻功了。”看她喘的差不多了，我才开口，也没期待她能带来多惊人的消息。

　　“玉瑶，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永远学不会沉稳点。”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正在收拾屋子的玉琳出来了，估计也是听到玉瑶那一路的惊叫了。

　　“哼，姐，你别说我，等我说完了，你的反应肯定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玉瑶很有气势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玉琳，很是轻蔑。“要是待会我说完是什么事之后，你要是还沉得住气，我就服你，哼。”

　　“以前到没见你这么笃定过，看来这次多少应该还算一件新鲜事，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事。”看着玉瑶这样得意，不禁让我好笑。

　　玉瑶看着我，挠挠头，兔兔舌头，很是俏皮。“呵呵，小姐，我知道我平时是有些冒失，但是这次我敢肯定，这绝对绝对……绝对绝对……”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忘了玉瑶一眼，我作势要起身回屋。

　　“哎哎……哎……小姐……小姐，你别走，我说就是了嘛。”见我要走，赶紧拉着我的衣服，就怕我不听了。

　　继续坐定，看着她示意她赶紧说。

　　玉瑶嘟嘟嘴，很是不情愿的样子。“就是刚刚我从后山上回来嘛，路过老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发现武师傅、医师傅还有乐师傅和画师傅都在老夫人那里，正商量着说，让小姐和我们出谷去呢。”

　　“出谷吗？他们终于肯让我出谷了？”我暗自嘀咕。

　　“小姐，你说什么？”玉琳和玉瑶并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进去休息会。”说着我站起身就要回屋。

　　“哎，小姐……”玉瑶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玉琳拉住了。

　　玉瑶想问什么，我是清楚的，只是现在我已没有心情去替她解惑了，径直向屋子走去。

　　进到屋里还听得到玉瑶在向玉琳抱怨，“哎呀，你干嘛拉着我啦，小姐听到这样的消息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反应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大惊小怪啊，不说要让我们出谷吗？那你还不去收拾行李……”

　　靠坐在窗边，正在发呆，却见身后“吱嘎”一声，婆婆推门走了进来。

　　“婆婆”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婆婆到了杯茶。

　　婆婆也在桌边坐下，说手捧着茶，眼睛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一时没说话。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见婆婆没说话，我也就没出声，有些事还是要摊开来说的，只是这个过程对一个在乎的人来说，可能有些痛苦，我明白的。

　　“舞儿……”我们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婆婆才开口。

　　“嗯……”

　　“你……恨吗？”

　　从茶水中抬头，正对上婆婆探究的眼神。

　　不经意的垂下眼睑，“婆婆为什么这么问？”

　　“你记得你娘亲的对吗？你恨他们吗？恨那些人伤了你娘亲？”婆婆显然不想让我逃避，她是真的要在这一次把一切都摊开来放在阳光下来啊。

　　“你也不用否认，别说你那时候还小，从我们这些年对你的态度你就应该知道，这不是对待一个小孩子的态度。从抱你回来的那刻开始，我就感觉你好像是知道一切的，虽然那时候你还是个六个月的娃娃，连话都不会说。”

　　“是，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一直也都记得，虽然……我才几个月。”虽然不知道这样说出来到底会怎样，但是婆婆他们肯定是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

　　听我亲口这样说，婆婆还是愣了一下。

　　“那么……你恨吗？”婆婆直视着我的眼睛，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避开婆婆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我才开口。

　　“我一直都很渴望有个娘亲可以疼我宠我，可以向她撒娇的。”

　　婆婆一直望着我的眼睛闪了一下，里面有着明显的伤痛和怜惜心疼。

　　“你前两年就想要出谷，我和你师傅们都是知道的，就是怕你会有恨，怕你不顾一切的去报仇，这不是我们所乐见的，相信你娘也不想。”

　　“我知道，我一直都懂得。娘的仇我肯定是要报的。”

　　“舞儿……”婆婆很惊讶，猛地抬头看着我。

　　“婆婆……”拉过婆婆的手，和她的紧紧的我在一起，我笑笑，“您别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不会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跟着这么多师傅学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懂的量力而为的，您应该相信我，相信您以后调教出来的人不会太差。”

　　婆婆还是愣愣的看了我好一会，似乎是在确定我话的可信度。好一会才点点头。

　　“我相信你。”

　　又跟婆婆说了好会闲话，她才说出今天到我这来的主要目的。

　　“舞儿，你也不小了，我们这一群是不想再去外面理那些是是非非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种可能，我们虽不愿，可是也不能自私的不放你走。你也许更适合外面的生活，所以……”婆婆停顿了一下，我看得出她眼底的挣扎。“我刚刚和你几个师傅商量了一下，你们这两天收拾收拾，出谷吧，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欺负你的，这世上怕是没几个。再说还有玉琳玉瑶，她们跟着你，也可以照顾你起居，你们三人一起，我们也放心。还有……”

　　“婆婆……”打断了婆婆的絮絮叨叨，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十几年前，放了娘出去，可娘去一去不回，最后还……如今又得放我出去，两个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她舍不得啊，可是又不想自私的拘着我们。

　　“婆婆，放心，我都懂的，娘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舞儿……”婆婆突然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头埋在我肩上终于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