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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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时间往往比想象中的过的快的多。
七月末，在喧闹的蝉鸣热浪中，许竹竹背上自己的小包裹与站在门口的林净挥手道别，独自上了马车奔赴考场。
她有些怏怏不乐。
因为裴礼殊没有来送她。
但其实裴礼殊并非不想来送送她，而是因为这场科举乃是他登基后第一场人才选拔，直接关乎到他带领的这个朝代的未来。
他身为当今天子，既是最后一题的出题者与考官，又得与元老们商量将这场科举顺顺利利的办下来。
加之接连不断的江南水患，裴礼殊从三月前便常忙到天光微亮，三天有两天里是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合眼的。
在这种情况下，裴礼殊自然会选择后者。
能将案牍搬到郡王府里陪许竹竹念三月书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于是他在夜间临出门前给许竹竹留下一封书信，为她整好笔墨纸砚与衣物便匆匆离去。
可惜前者对此一无所知，许竹竹坐在马车上，将小包裹扒拉扒拉搁在腿上，静静等待着车夫将自己送进考场，想起不能来送自己的老婆，不由暗自神伤。
到底什么事情能比她还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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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考试进行的很顺利。
一场下来，顺利的令许竹竹只想振臂高呼一声：
老娘这么多年学替考替的经验没有白费啊！
只是相比于满身轻松的许竹竹，其余的考友就丧气多了，肉眼所及之处，没一个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这种时候，哪怕是考好了，谁敢表现出来？
许竹竹：……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啊？=-=
而更让她觉得头大的是，这些考生之间似乎都互相认识，三三两两便开始讨论起了试题，唯留下她对着天空相顾无言。
周朝的科举制度有点类似于历史上的唐朝，又更加严苛，按照规定是除了一名带饭的车夫外不得再将外人带入考场，否则按舞弊来处理。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带着林净来的原因。
本以为进了考场能与其他人搭个话什么的就不无聊了，便没有在意。
没想到因为这个破规矩，她现在连个能讲话的人都没有了。
距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大部分考生都选择回考场分配的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休息复习，许竹竹实在闲的很，便从考场前门晃悠到考场后门。
考场后院有一棵粗壮的紫薇树，恰逢好时节，树冠上盛开着艳丽的花朵。
许竹竹轻轻抚摸树干，给予回应似的，树木簌簌抖动着。
不知为何，她的思绪又飘到了裴礼殊身上。
这俩真是截然不同呢。
正摸着起劲时，身后贡院的木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背对着的许竹竹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只见门口站着一瘦高的身影，不合身的裙摆遮不住她被打满补丁的鞋子，衣物已经被洗的发白，但仍然整洁，再往上看去，便撞进了一双温润的剪水秋瞳。
看起来年龄与她是差不多的，真是奇了怪了。
奇怪的点在哪？这么说吧，原身并非没有朋友，但她的朋友都是与她的同龄人，而她的同龄人……
现在一般都不考试了。
哪怕没考过，也不考了，是宁可回家躺平继承家业也不愿意再考的程度。
而原主也恰巧属于以上队列，不过听说她是直接弃考了。
许竹竹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考生里年龄大的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同龄人。
对方似乎也愣了愣，随后便流畅地行了个作揖礼，道：“小生张不弱，不知有人在此，多有得罪。”
推手是平的，衣裳却是破的，真的很难不引人注意。
许竹竹认得她，但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她的位置就在许竹竹的右侧前方，每每抬头便能看到她流畅的运笔，只是为何这位学霸到现在才从考场出来？
按照她的速度，分明该比自己先出考场。
“这算什么得罪？”许竹竹摆了摆手，“是我自己闲的没事在这闲逛吵的你考试好吧？”
话说完，她又想了想，同样行了个作揖礼：“小生许竹竹，有礼了。”
原身不想学的，许竹竹都替她学了，包括最恼人的礼法。
许竹竹不禁感慨，没想到，这些居然都叫她一一用上了。
还以为学了便只能等一碗孟婆汤再浇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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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许竹竹猜的不错，张不弱的确是今年的考生。
有考生小心路过张不弱的小屋，无意中对上张不弱微睁的双眼，便慌慌张张夹紧尾巴走的更快了。
此人的性格从她那双眼里便可以窥察一二，温润如玉的很。
好似无论周遭怎样繁杂，她也能安如泰山。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考场，这里大多数人对这类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许竹竹从来都对这种性子的人没有抵抗力。
自上次紫薇树树下初遇后，许竹竹一有时间就爱在那棵树下瞎晃悠。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缘分，总而言之，因为那棵树，许竹竹与张不弱逐渐熟络了起来，三日下来，便是能端着茶杯发发牢骚的关系了。
……或者说，是许竹竹单方面发点牢骚？
张不弱往往是耐心倾听的一方。
考试最后一日前。
许竹竹吊儿郎当地端着茶杯，看着茶杯里清的不能再清的茶水倒映出的紫薇树影，想念着许久未见的裴礼殊，无心说话。
也是熟了之后，许竹竹才知道原来张不弱并不是很在意礼法之人，遂放飞自我不再端着了。
若早知如此，她一开始也定不会端着。
张不弱话本就少，许竹竹不开个话头，便只有风声了。
忽然，极少开口的张不弱温润的声音率先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若风，殿试结果出来后我便要回江南了。”
“那里尽管有水患，但也有我的夫人与女儿。”
“下梧张氏总也得归乡……”
啊？
三句话，三个惊雷，将许竹竹的脑袋瓜子炸的一愣一愣的。
沉思良久，许竹竹颤颤开口：“……不弱，你，有娃了？”
回应许竹竹的是一道理所当然的视线。
许竹竹沉默了。
是了，在这个朝代，她们这个年纪有娃才是正常的，倒是她反应大了。
“莫不是若风你的身体……”
张不弱的眼神变了变。
“？？？”许竹竹紧急制止了她的奇思妙想，“别想太多！”
张不弱收回视线，微微一笑，“也是，若你身子有问题，那陛下也不会将皇子嫁给你了，是不弱逾越了。”
许竹竹烦躁地放下茶杯，道：“你再这么说话，我可是要生气了。”
“我早早便与你说过，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逾越不逾越的，于我看来，我，你，我们都是平等的。”
张不弱看着许竹竹身上出自宫中的蝉翼凉衣，摩挲着指腹上的新茧，自我嘲讽地笑了笑：“罢，罢，你我平等。”
若非江南水患，或许，她们二人堪能称一句平等。
只是如今……
“不弱，你考的肯定比我好。我有预感。”
许竹竹从来不爱说这种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话，但此时此刻，她偏忍不住要说。
闻言，张不弱悠悠晃动手中的茶杯，从喉咙间硬挤出了丝笑意。
下梧张氏，不能败在她这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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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一连数日的考试终于是结束了，许竹竹兴致冲冲地回了家。
令她感到意外之喜的是，打开家门里的第一眼不是林净，而是裴礼殊。
裴礼殊这时刚卸下周身繁复的装饰，似乎是没想到许竹竹会这么快归来，薄唇惊讶地微微分开，却又很快调整好仪容仪表。
他不免庆幸了番，还好自己再如何闲适也至于不着一缕。
但裴礼殊没有考虑到，自己身长玉立，现在更是只穿了一件服帖的月白长袍，周身淬冰般的气息都被硬生生冲淡了。
哪怕他只是站在哪里，什么都不做，都是勾人的绝色之姿。
许竹竹哑了声，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来了：“……老婆。”
裴礼殊矜持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再披上宽松的外套。
哪怕那件外套就在柜边，触手可及。
除此之外，他便没有别的动作了。
这就是裴礼殊的高明之处。
虽然会很不好意思，也不主动，但他也不会给许竹竹浇凉水。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会更忙，给她点甜头尝尝又如何。
反正……
《驭妻书》就是这么写的！
想归这样想，但他的耳畔却悄悄地红透了。
堂屋早早便被裴礼殊屏退了下人，这里只有他们。
得到了老婆的应允，许竹竹的胆子就大的多了，几步上前便抱住了他的腰，一口气才终于是松了出来。
心上人的腰肢纤弱，没有一丝赘肉，摸起来手感极好。
许竹竹眉头一皱，怎地好像瘦了。
也不晓得在她没有归家的日子，是不是又没日没夜地帮狗皇帝改奏折了……
又忽地想到了那棵紫薇树，许竹竹潜意识地用手指慢慢掠过他单薄的衣襟。
可惜的是，这棵树是半点回应不愿意给，仍是板板正正的。
真是个榆木美人。
感受到许竹竹的小动作，裴礼殊闭了闭眼，不敢去看。
“你，别太过分。”
“嗯嗯……”
就算是榆木美人，那也是她老婆。
静谧的堂屋内，红与白暧昧交织，却又在最后一步有分寸感地停下。
只留下满屋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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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陛下，崔丞相向您推荐下梧张氏。”
“又是下梧张氏？”
身居高位的当权者翻阅着面前如小山般的折子，听着身旁太监红魏的发言，执笔的手顿了顿：“……江南水患多月，确实是该派人去整治下了。”
裴礼殊翻阅着张不弱的档案，这些日子以来，他断断续续收到不少元老们推荐信，皆是推举张不弱的。
科举里的大小作文，诗词歌赋，本来便是很主观的考题，和儒家经典全然不同，评分如何也只是看当权者的品味了，偏偏这还很重要。
因而先皇留下规矩，有人推荐，便有加分。
“但是你说，她只是一个江南世家女，为何会有这么多人举荐呢？”裴礼殊好笑地捻起几张宣纸，“这是在逼着朕将状元给她啊。”
红魏很有身为一个太监的自知之明，他明白，这时闭嘴就对了。
裴礼殊撑着颧骨，桃花眼一点点地扫视过殿内，只觉得殿里冷清的要命，胸口空落落的。
恍惚了瞬间，他回过神，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
嗯，他一定是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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