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郎太守男德（女尊）》陈三酒

17、第十七章

　　072

　　裴礼殊到来的消息并没有人特意拦截，自然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即便是远在山间的陆点景这个时候也该收到了。

　　月色当空，陆点景连夜赶到了事发现场，咬咬牙想要“抓奸”。

　　到县衙大门前，门口两个昏昏欲睡的侍卫刚想帮他开门，被陆点景制止了。

　　二人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半夜找上门还不让开门的陆小公子。

　　陆小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啊。

　　陆点景在大门前反复踱步，他身上的香囊是拿的今天刚采的，出门前还特意别了时下最流行的白月鬓，衣服也是前几日才刚做的。

　　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咬咬牙欲推开门时，门里传来一阵轻而又轻的叹息声。

　　门，缓缓地开了。

　　陆点景错愕又期待地抬起头。

　　但里面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而是张不弱。

　　“进来吧。”

　　“你……你怎么知道，”陆点景道，“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张不弱浅浅一笑，转过身，略抬了些头，柔和的侧脸被月色勾的温凉，“心有所感。”

　　陆点景对许竹竹的喜爱表现的太明显，即便是有意也无法真正忽视。

　　陆点景心神不宁，没有回应她，闷着头跟在张不弱身后走。

　　离那人越近，他心里就越没底。

　　张不弱双手反握在身后：“到了。”

　　“陆小公子，鄙人劝你一句，只有愚蠢的男子才会想着去搞定男子。”

　　陆点景沉默了半晌。纸窗上人影纠缠，不留一丝缝隙。

　　抿了抿唇，看向张不弱：“张不弱，我总比你强。”

　　张不弱一怔，嘴角的弧度弯起，手中玉扇掩面遮去眼中寒凉的墨色，“陆小公子，慎言。”

　　陆点景忍耐半刻，试图与那双狐狸眼对上，袖中香囊的味道夹杂着张不弱的浅香，难闻的很。

　　与她作对，没有好处。他径直走向平日来时住的客房。

　　张不弱看起来好像也没在意。她仰起头，天边又开始飘起绵绵不绝的小雨了。

　　江南的气候，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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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3

　　陆点景病了。

　　还未与裴礼殊耳鬓厮磨够，许竹竹就又要上山了。

　　裴礼殊黑着脸看她收拾着小包裹。

　　听说陆点景每天烧的混混沌沌，嘴里却还嚷着许竹竹的名字。

　　许竹竹有苦说不出，之前也怪她榆木脑袋，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敏感。这次上山，也顺便和陆点景解释清楚好了。

　　临走前喊了林净帮她照顾好裴礼殊，许竹竹一路边记录资料边往山上走去。

　　记的太过专注，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跤。

　　“……”许竹竹挠挠头爬起，整条路一共就一颗石子，这也能被绊到。

　　她记得这儿原本也没有石子啊。

　　忽记起什么，许竹竹立刻趴下，抠出了一坨泥，小心装入随身携带的瓦罐中。

　　山土滑坡，那石子是山土滑坡造成的。

　　回去后她要在山上多种些树了。

　　……

　　“瞧，在她心里，一块石头都比你重要。”

　　陆浅欢站着说话不腰疼，给趴在窗口失魂落魄的陆点景落井下石。

　　陆点景敛起神色，“娘，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需要自己喜欢的人有多么精彩绝艳，多么把他放在心上，但希望她能有颗赤忱的心。

　　“知道知道，在你心里，她天下第一，”陆浅欢嗑着手中的瓜子感慨道，“养儿无用啊。”

　　陆点景双眸忽地一亮，细密的雨帘中，一道执伞的身影穿梭而来。

　　雨水湿了她裙摆上的墨竹，背上的竹篓，和伞下清凌的圆眼。

　　许竹竹将伞略一倾斜，整张脸便俏生生映入了陆点景视野。她慵懒地甩甩脑袋，扶正了身后的竹篓，继续向着小屋走来。

　　陆点景有些失语，“我我我去拿伞接她。”

　　说完便抓起伞，冲入雨中。

　　许竹竹早就看到他要来了，也猜到了陆点景是装病逼她先上山的。

　　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要帮她拿竹篓的手，许竹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病还没好，还是我自己拿吧。”

　　陆点景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许竹竹恍若未觉般朝在屋里看戏的陆浅欢扬起了个笑容。这个老狐狸，明明看的一清二楚，还帮着玩助攻呢。

　　陆浅欢僵硬地移开视线。

　　“其实……其实我已经好了，”陆点景道，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次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风姐，给我吧。”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气氛很是微妙。

　　许竹竹快步了几步，就和没有听到似的，“点景，走吧。”

　　陆点景心不在焉地回到小屋。

　　闷头走进小屋，看到陆点景也进来了，许竹竹摸摸耳根。

　　她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破掉陆点景的希望，还有就是和陆浅欢商量正事。

　　陆浅欢曾经在朝堂上和其他老狐狸斗智斗勇多年，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再接触江湖风雨，但就看个眼色还是不在话下。

　　她在小事上爱装，大事上可并不含糊。

　　“点景，你先回内屋去吧。”

　　陆点景期期艾艾地看向许竹竹，恳求般希望许竹竹可以开口让他留下。

　　他一点也不想自己靠装病才得来的机会就这么白费了。

　　“点景！”

　　可惜许竹竹专注收拾着小竹篓，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而陆浅欢可没有惯着他的习惯。

　　陆点景的春心注定付之东流。

　　用力跺了跺脚，陆点景泪如断珠，砰的一声关上内屋的房门。

　　陆浅欢摇摇头，与一直装聋作哑的许竹竹探讨正事——
　　这一带由于从前的县令治理不善，出了许多土匪，如今许竹竹需要这些土匪做助力。

　　陆浅欢虽不了解，但她到底做了许竹竹多年的老师。她对许竹竹这代的小辈，就如同亲子般疼爱。

　　……至于这个疼爱嘛，反正是陆浅欢自认为的。

　　许竹竹道：“老师，如今曹县有粮，有水渠，只差寇匪未除。我想用招安的方式收了她们。”

　　“你与老师说，”陆浅欢呵呵笑道，“你当真只是为了曹县？”

　　“……是。”

　　“行，你呢，不愿意说，老师也就不问了，但是——”陆浅欢话语一顿，“你莫要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

　　许竹竹挑眉：“哪能呢？”

　　碰不该碰的东西可不是她。

　　陆浅欢：“我手上有些人马，平时养在另一头。这个令牌你拿去，只有这个令牌和虎符才能叫得动她们。”

　　许竹竹低下头，收好陆浅欢的令牌。

　　陆浅欢注意到，许竹竹的眉间依然有股无法消散的愁虑。她怕许竹竹没拿过军令紧张。主动开口道：“令牌给你，随便你怎么用。别对我有负担。”

　　许竹竹知道陆浅欢误解了，也没解释，眉眼舒展开，顺着陆浅欢的话开玩笑，“我对任何人都有可能有负担，唯独对老师不会。你猜为什么？”

　　陆浅欢愣了下，“因为我是你老师？”

　　“不，”许竹竹煞有介事，抑扬顿挫，拉满了陆浅欢的期待，最后道——
　　“因为，老师你道行和我比还是太浅啦！”

　　在陆浅欢拿出扫帚赶人前，许竹竹整个人先蹿进了内屋。

　　“老师，我还有事和点景说。晚点再聊哦！”

　　扫帚砸在了房门上。

　　安全了。

　　陆浅欢砸门纯是因为被许竹竹这专业气死人一百年不偿命的玩笑梗住了，等她冷静下来，就不会砸了。

　　许竹竹靠在门上，看着一会不见就顶上了肿胀核桃眼的陆点景，默了默。半蹲下，从袖中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男子的心思她不懂，这儿男子的心思可比现代她见过的女子还复杂。

　　许竹竹本就没怎么涉足男欢女爱的区域。不算现在这段，唯一谈过的一段也以失败而告终。
　　这让她聊感情，不如直接把她摁在断头台上容易。

　　现在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倒是不用担心门外的陆浅欢，许竹竹反而更怕陆点景误会。

　　擦了两抹泪，许竹竹随即便把手帕塞在陆点景手间，手要收回来，却忽然被反应过来的人反抓住。

　　陆点景的力气，她是别想凭自己挣脱开了。

　　“点景。”
　　“……”
　　“陆点景！”加重了语气。
　　“……”

　　泪水决堤，陆点景抱住她的腰，不放她走。

　　许竹竹缓和了下态度，“点景。我当你是弟弟。”

　　“可我没有……你若只是想与我……与我……你当初便不该救陆点景！”陆点景喉咙滚动，“就该让陆点景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如今这样。”

　　许竹竹的脸上被他蹭上了泪水，鬓发湿濡，“陆点景，我救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十年前，她将人救起时也是在这样一个蒙蒙细雨里，救人上来后，也是这么被人抱着哭的。也是那一次，许竹竹真正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真实感。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陆点景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是我当初、我当初留在了京城，我们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呢，许竹竹心说，那你该和原主缠缠绵绵到天涯，原主为了不暴露就不会放我出现，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她许久没有说话，陆点景垂眸，泪珠在长睫上颤颤，晶莹脆弱，然后用力一推。许竹竹被这一推推的猝不及防，踉跄几步站稳。

　　“我知道了。”

　　许竹竹：“……”

　　这是要放弃了？

　　“可是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我一定，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这个人。”

　　陆点景哭的惨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凄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