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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好好休养也很重要 ...

  •   看到换装完毕的凌苍苍和萧焕,等在一边的唐愿颇为满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圈,点头说:“走吧,趁门主在议事堂,我带你们过去见他老人家。”

      他说的那个门主,凌苍苍理解成部落酋长一样的存在,想到要去见这帮人的首领,她就抬头看了看萧焕。

      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萧焕对唐愿微笑着点了下头:“有劳。”

      唐愿说的议事堂处在山谷地势的最高点,远远看过去,就能看到气势不凡的开阔长台阶和庄严的主体建筑。

      议事堂门口有几个身穿黑色服饰的守卫,唐愿向他们通报后,才得以带她跟萧焕进去。

      古典建筑的采光通常都不是很好,这里也不例外,走进去能感觉到视野暗了许多,温度也比外面阴凉不少。

      凌苍苍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迅速适应光线,并且有意无意地走在萧焕身前一点的位置。

      里面的空间倒是很宽敞,没几件家具,正对着门口的屋子最深处修着一个平台,上面摆了一张宽大的椅子,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年长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凌苍苍看了这种阵势,就知道在这里“议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是什么平等民主的氛围。

      那个年长者锐利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像能看透人心一样,缓慢开口说:“这位小姐,你似乎对我们有诸多偏见。”

      他的官方通用语说的比唐愿还要更好一些,发音标准,措辞也更现代化。

      凌苍苍不打算遮掩,直视他的眼睛说:“我想身为一个联邦公民,对疑似独裁的统治方式有偏见,也属于正常。”

      那个年长者又盯了她一阵,见她目光坚定,并无退缩之意,才又开口:“那么民主自由的伟大联邦,为何又需要旧制度下的独裁象征?为何会有皇帝?”

      凌苍苍有很多话可以用来反驳他,比如皇帝的设立是基于联邦成立初期民众的持续悲观情绪,那时的民众亟需一个精神上的领导者和全民英雄,所以当时军方和议会共同决定要推举一位皇帝。

      联邦的初代皇帝萧白卿,不仅没有能被诟病的暴行,还是一个极富人格魅力的领袖。

      而后来的历代皇帝,通过血脉继承皇位,也没有任何一位试图进行过独裁统治,只是作为精神领袖,带领着联邦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但无论她如何解释,世袭制的皇帝也确实带有旧时代的痕迹。

      最终她挑了挑唇角:“哪怕是不完全的民主,也好过不加掩饰的强权。”

      那个年长者没有继续反驳她,而是呵呵笑了起来:“我是唐兆,欢迎来到唐门。”

      他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唐愿和身旁的人退下。

      等其他人都走出去,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他才对萧焕颔首:“联邦的皇帝陛下驾临,唐门真是蓬荜生辉。”

      他竟然知道萧焕的身份,凌苍苍下意识要倾身挡在萧焕前面,萧焕却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对唐兆笑了笑:“我们拜访贵地,也是迫不得已,希望门主海涵。”

      唐愿对他谦和的态度很满意,又笑了一声:“虽然我们过着隐世的生活,但联邦皇帝陛下的相貌,总还是要记住的。”

      他说着,看凌苍苍紧绷的神情,就抬手挥了下说:“这位女警探请不要紧张,唐门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是为了避世,不是为了找麻烦。皇帝陛下身上的噬心蛊虽然出自唐门,但下毒的人可不是我们。”

      萧焕也勾了唇笑:“如果涉嫌参与谋杀联邦皇帝,那么《原住民保护法》就不再适用于这里,门主看来很清楚。”

      他说的《原住民保护法》,是为了尊重原住民的意志,让他们可以在私有领地上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法律。

      比如唐门这样的村落,在联邦法律下也算合法。

      然而一旦他们中有人犯下联邦重罪,其他人又试图包庇的话,那么联邦政府就可以前来进行大范围的搜查,并根据情节是否严重,让强制他们离开领地,迁往城市居住。

      唐兆点头:“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很好的生存,总需要了解外界,我们并不是茹毛饮血的猴子。”

      他说着,又对萧焕说:“下毒的人虽然是一百多年前从唐门叛逃的余孽,早已不在唐门。但噬心蛊确实是唐门的不传之秘,为了弥补我们无心犯下的错误,皇帝陛下身上的噬心蛊,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帮陛下治愈。”

      他话中的立场,不但撇清了和下毒者的关系,还表达了竭力配合的诚意。

      凌苍苍听到希望,还是略带怀疑地眯了眯眼:“你说的话我们短时间内也无法求证,你们究竟是真的愿意治好陛下,还是假装配合,实质上却另有打算?”

      唐兆听着哈哈一笑:“这位小姐果然是警探的一贯思路,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解除皇帝陛下身上的噬心蛊,毕竟唐门千年传承,我实在不想看它断绝在我这一代。”

      这个说法倒也合情合理,以一个科技落后的村落的力量,想要和整个联邦抗衡,实在是以卵击石,他们说白了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没必要非得跟联邦政府过不去。

      萧焕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信任门主。”

      唐兆又笑了笑:“陛下果然是心胸开阔的领袖,光明磊落,让人敬佩。”

      说完这句恭维,他按下椅子上的一个机关,门外传来铃铛响声,唐愿和那几个守卫重新走了进来。

      唐兆先对唐愿说:“带这两位客人去药庐,告诉唐欣全力为这位先生解蛊。”

      唐愿答应了下来,唐兆对萧焕和凌苍苍欠了欠身:“那么我行走不便,就不亲自送二位过去了。”

      凌苍苍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脚从他们进来后一直都没有移动过,双腿的姿势也略有些不自然。

      唐兆看出她的疑惑,拍了拍无力的大腿,笑笑:“年少气盛时在南美洲历险出了事故,治不好啦。”

      原来他全程没有站起来并不是因为高傲,是他的双腿已经不能站立。听起来他当年还有在外界生活的经历,怪不得通用语说的比唐愿还好。

      告别了唐兆,他们被唐愿带着从议事堂出来,又往山谷深处走了一段路程,才走到了那个药庐。

      一路上穿过村落,萧焕没少发散他那种男女老少人见人爱的气息,等走到药庐外时,他们后面已经跟了一堆小屁孩。

      其中几个还很夸张地围着萧焕转,嘴里不停说:“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是不是神仙啊?你从外面来的?外面真的有可以飞的大屋子吗?”

      凌苍苍在旁边插嘴:“那是飞行器。”

      几个小屁孩看了她一眼,不约而同地忽略她,继续缠着萧焕:“大哥哥,外面的人能飞到月亮上面去,这是真的吗?”

      凌苍苍又忍不住插嘴:“那是联邦的月球基地,上面的常住人口也有近百万了。”

      小屁孩们又默默看了她一眼,仍旧忽略她,去缠萧焕:“大哥哥,这个姐姐好烦啊,她跟你一起来的吗?你们其实不熟的对吧?”

      凌苍苍看了看他们,走到路边捡了块小石头,摆了个姿势,抬手扔出去,石头被抛得又高又远,直到几乎看不见,才急速落下来,“噗”得一声落在那群小屁孩面前。

      被她的武力值震慑,小屁孩们总算乖巧闭了嘴。

      这时从药庐里走出来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年轻人,像赶苍蝇一样对他们挥手:“今天药庐里没炼药,都走开,走开。”

      小屁孩们总算一哄而散,凌苍苍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

      萧焕在旁边看着她跟这些小孩子较劲,弯了唇角:“苍苍,你今天好像很精神。”

      凌苍苍歪了歪头轻哼了声,如果在外面,她自持是个警探,当然不会跟一堆小孩子较真,到了这里反倒不再端着。

      她觉得都怪自己被梳了个包包头,连整个人都幼稚起来了。

      她看着萧焕说:“你怎么样?撑得住吗?”

      刚才和唐兆说话时,她就看出来他不但话少得很,脸色也比之前更苍白一些,大概是毒素又开始作祟。

      萧焕也没隐瞒,点了下头笑了笑说:“还算可以。”

      轰走了小屁孩们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转过了身,打量了一下萧焕后,他就如获至宝地拉住他的手,语气极端兴奋:“你是不是中噬心蛊很多年了?有五年?不不不,十年吧?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唐愿在旁边介绍:“这是唐欣。”

      凌苍苍很顺口接了句:“别的不用介绍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科学怪人。”

      唐欣早已很兴奋地拉着萧焕的手,生怕他跑了一样把他往小院子里拽。

      唐愿在旁耸了下肩:“看来我不用告诉他,这是门主托付给他的病人了。”

      凌苍苍抽抽嘴角:“就是得防着他把人解剖了。”

      唐欣的药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古色古香,里面放着许多现代的医疗器械,屋子里也有用电系统。

      按照唐愿的介绍,唐欣不仅继承了唐门的古法医术,也去外面读了医学院,带回来许多外界的机器。

      把他们送到后,唐愿只逗留了一阵,就表示接下来交给唐欣,自己还有巡逻的任务,告辞离开。

      对于唐欣这种科学怪咖,凌苍苍就没多少防备之情,毕竟这种人看起来怪了点,却一门心思钻研学术,心性反倒单纯。

      萧焕自己也是个医生,唐欣跟他聊起来后,两个人立刻用很多别人并不能听懂的专业术语在飞快地交换意见。

      凌苍苍在旁边,听着这两个医生说的那种夹杂了大量英文和拉丁文的医学术语,顿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办案取证时必须跟法医和医生打交道的阶段,很想告诉他们:说人话好吗?

      萧焕是医生,又对自己的病情非常了解,他们倒省去了许多问诊和检查的步骤,唐欣很快跃跃欲试地表示,想要尽快开始治疗。

      听到这里,凌苍苍才意识到刚才唐兆还是忽悠了他们,听唐欣的意思,噬心蛊虽然可以解除,但需要在患者中蛊后三天之内,就立刻施以解药。

      现在萧焕中蛊已经十年,蛊虫早就不能简单得被杀死排出体内,就算是对噬心蛊非常了解,也熟悉各种现代治疗技术的唐欣,也只能想新的办法。

      看来唐兆是怕和萧焕直接谈崩了,干脆就把责任甩到了唐欣肩上,也不知道他是绝对信任自家这位年纪轻轻的小神医,还是老谋深算。

      不过萧焕倒像是早有预料,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配合唐欣,走到里面的治疗室去。

      到了里面,唐欣就开始催促萧焕快点脱衣服,并且还试图亲自动手帮忙。

      跟着他们进去的凌苍苍见了,顿时就略有些崩溃。

      不是说东亚地区的原住民都比较保守吗?怎么这个山谷里的人是这么个奇怪的保守法?

      女人可以毫不客气地扒女人的衣服,男人也毫不客气地扒男人的衣服。

      本着合法配偶的自觉,她忙过去试图阻止唐欣:“现在不需要做手术吧?干嘛脱光?”

      唐欣一手正扯着萧焕的衣襟,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她:“我要给白先生先针灸一下,要脱光的。”

      萧焕也笑笑安抚她:“医生面前没有性别,苍苍你别紧张。”

      凌苍苍心想她怎么能不紧张?

      皇帝陛下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在联邦男同志群体的“最想跟他约会”的投票里,得票数也是遥遥领先的吗?

      禁欲系从来都是相当一部分人的偏爱,更何况他又是禁欲系里的顶尖儿。

      唐欣还很有医生职业道德地问萧焕:“白先生,你同伴要留在这里目睹治疗过程?”

      萧焕看了看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的苍苍,竟微微笑了笑说:“我觉得还是需要给我保留点个人隐私。”

      于是凌苍苍只能在唐欣坚定又纯洁的目光下走出治疗室,到门外面去当门神。

      针灸需要的时间并不长,没过一会儿,萧焕就拢着衣服和唐欣一起从里面出来。

      凌苍苍没走远,就蹲守在门口,用一种相当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唐欣看到她的目光,就顶不住“呃”了一声:“白先生,我怎么觉得你同伴有点像警察……”

      萧焕笑了笑:“她就是警察。”

      凌苍苍注意到萧焕的脸色比进去前还要苍白一些,转过头去瞪唐欣:“他脸色怎么更差了?你确定你的治疗有用?”

      唐欣从来都是神医的身份,还是第一次直面病人家属的质问,忙说:“肯定是有用的,我先给他疏通下经脉,加快他的血液流通和新陈代谢,然后再配合对症的药物治疗。”

      唐欣还想进一步解释,凌苍苍已经没耐心听,走过去问萧焕:“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下?”

      脸色还苍白着,萧焕却已经对凌苍苍抿了唇微笑:“还好。”

      这句话音还没落,他就侧过身轻咳了声,还低下头用手捂住了唇。

      凌苍苍看他指缝间透出点暗红的颜色,瞳孔缩了下,继续转头用警探的严厉目光去盯唐欣。

      唐欣被她看得浑身的皮都紧了紧,忙说:“他吐的血是带着毒素的,针灸后的正常现象,不是医疗事故。”

      凌苍苍听不是很懂,继续瞪着他:“他这样应该需要马上休息吧?你这里的病房在哪里?”

      唐欣忙指了指她身后的回廊:“走到头那一间。”

      说完还小声加了句:“那间病房是最大,风景最好的,平时都不给用,贵客来了才给用。”

      听那意思他开始可能还不舍得把那个房间给他们用,现在给凌苍苍吓着,才赶紧拿出来献祭给她。

      凌苍苍争取到了好病房,这才稍稍满意,回头对萧焕说:“我看你还是躺下休息一下吧。需不需要我抱你过去?”

      说着挽起袖子展示自己手臂的肌肉,颇为自得:“我可以扛着八十公斤的男人跑几百米。”

      萧焕注意到她用了“扛”的动词,忙边咳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还能自主行动。

      在凌苍苍颇带几分遗憾的目光里,他接过唐欣怯怯从旁边递来的湿巾,将唇角和掌心里的污血擦了擦,轻咳着开口:“我还好,我们过去吧。”

      为了照顾萧焕的男性尊严,凌苍苍看他走得还算稳当,就十分体贴地没有去扶他,跟他一起去回廊尽头的房间。

      这还真是间病房,有急救设施,病床也是张可升降的大床,旁边还有一张用来陪护的小床,是个竹榻的样子。

      让凌苍苍满意的是,这里还附带独立的浴室和抽水马桶,布置也算有品位。

      有一些古香古色的装饰,比如墙上的画,桌上摆着的花瓶,整体看上去挺像那种用来度假的复古旅店。

      不愧是豪华VIP病房,凌苍苍都想用电子账单付给唐欣一笔住宿费了,不过再想到她的一切现代设备,包括终端机都被唐愿没收,她就安心白住了。

      萧焕进来后,先去洗手间关上了门,凌苍苍听到里面传出来哗哗的水声,知道他应该是去接着吐血。

      过了好一阵他再次出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有些无力地抬手撑着门框,对她微笑了笑:“没事。”

      凌苍苍终于看不下去,过去拽着把他按到病床上躺下。

      看他还蹙着眉轻咳,她扯了几张纸巾放在他唇边:“别去洗手间折腾了,躺这里我帮你。”

      萧焕对她笑笑,接过纸巾自己按着唇角,又咳了些颜色发黑的血出来,才开口:“谢谢。”

      明知道只是治疗过程,凌苍苍也还是有些心疼,抬手把他额头边被汗湿的碎发拨开:“你倒真是相信那个小神医,不怕他把你治坏了。”

      萧焕边咳边笑了笑:“我们之前有交流过,对于治疗方案的见解是一致的,我不能太依赖血液透析。”

      所以说病人自己也是个成熟的医生,医患关系会比较和谐,起码不会因为治疗过程中的反复产生矛盾。

      萧焕说着,握住她的手轻声开口:“苍苍,抱歉隐瞒了你。”

      他是指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对唐门有所了解,却还是没有对她全盘托出?

      凌苍苍没那么小气,看着他还是心疼,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我没那么大方。”

      她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按照之前她自己的打算,在办完这个案子后,她就会彻底和萧焕分道扬镳,哪里还有下次。

      萧焕听了出来,不由弯了唇角:“唐欣性格纯真,容易套话,你可以追问下他关于噬心蛊的事。”

      这点凌苍苍早就打算好了,不管是唐兆还是唐愿,嘴巴都紧得很,只肯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的信息。

      唐欣就不同,他心地单纯,还是医生,并且研究着噬心蛊,自然对这个东西的来龙去脉很清楚,找他套话再合适不过。

      她想着,就摸着他的下颌,手指又在他失色的薄唇上逗留了一阵,才说:“陛下,你病着都这么多小算盘,心眼这么多,小心早衰。”

      对于这个问题,萧焕另有一番见解,淡然地笑着:“多思考可以预防阿尔茨海默症。”

      在现有的医疗科技下,阿尔兹海默症还真是不可逆的绝症,凌苍苍给噎了一下,只能沉默。

      她一边调整病床的高度让萧焕靠得更舒服,一边看着他说:“陛下,有没有人说你生病的时候看起来更妖孽一点?”

      她本来不欣赏所谓的“病态美”,健康有活力的□□才是她的审美取向。

      但萧焕偏偏就这么特殊,他穿了一身白衣黑发微散,脸色苍白着,唇边还微带血痕的样子,如果能拍下来放到全球网络上去,保证瞬间能引来一大波人母性大发。

      萧焕微微弯了下唇角:“苍苍,别叫我‘陛下’。”

      这里没有别人,凌苍苍叫他“陛下”带了点调侃的意思,并不是特殊尊称。

      但“萧大哥”那个耻度略有些高的称呼,她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喊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人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一双黑眸中还带着柔和无比的笑意,凌苍苍到底是没顶住,轻声叫:“萧大哥。”

      萧焕轻笑了笑,低声说:“在这里避开那些烦人的媒体几天,倒也不错。”

      凌苍苍表示她可是听到跟媒体关系无比好,传说中对再无礼的媒体都能保持耐心和风度的皇帝陛下,亲口说了“烦人的媒体”。

      萧焕在吐槽了媒体后,又侧头轻咳了咳,凌苍苍忙拿纸巾垫在他唇边,看他又吐了一口血,把纸巾染红了一片。

      哪怕被提醒过这是治疗过程中会出现的正常情况,凌苍苍也忍不住心慌,额上也出了层冷汗。

      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她声音有些不稳定地问:“你确定这是正常现象?身体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萧焕倒还很镇定,在她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微勾了唇角:“还好……”

      他说着突然顿了下,开口问她:“苍苍,你对我还算信任吗?”

      凌苍苍想了想,决定慎重回答:“应该还算吧,不过我们没有共同经历太多事情,所以也不能说完全信任,你应该能理解。”

      萧焕轻声笑了下:“那你应该再信任一点,然后保持信任。”

      他还真能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在她刚意识到自己是被他半忽悠半骗着弄到这个山谷里来的时候。

      凌苍苍顿时觉得后槽牙有点痒,也有那么点把他扔回床上的冲动,然而她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忍住了:“陛下您还真是自信啊。”

      萧焕竟然又轻笑了声,这次都不提醒她称呼的问题了,毫不客气地回答:“还好。”

      幸亏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唐欣的声音:“我可以进去吗?”

      要不然这种对话再持续下去,凌苍苍真不确定她会不会冲动地把怀里半躺着的病美人扔到床下去。

      唐欣晃进来的时候丝毫没在意凌苍苍和萧焕的亲昵姿势,很开心地把手里的马克杯举起来献宝:“当当当,药来了哦!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中药熬煮机,不但加了高压系统让熬煮过程大大缩短,还借鉴了咖啡机的蒸馏过滤方式,让药汁更加纯粹浓稠!

      “并且可以像咖啡机一样,用杯子接住!这样会让病人产生一种‘我是在喝咖啡’的错觉,大大降低了病人喝药时的抗拒感,非常现代先进对不对?”

      听他高兴地一口气介绍完,凌苍苍才意识到他手里举着的那杯颜色很像咖啡,却更加黑浓,散发出的气味也颇为诡异的东西是药。

      想到这是萧焕需要喝下去的东西,她顿时产生了些微的同情感。

      萧焕在听到“咖啡”两个字时,神色就已经不好了,听到后面,更是连眸色都深了几分,一直挂在唇边的淡淡笑容也开始不见,他还抱有幻想一般问:“这是给我喝的?需要一次喝完?”

      唐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连连点头:“对啊,要趁热一口气喝完!配合刚才的针灸祛毒,效果绝对比你做什么血液透析都好!”

      萧焕的眼角在凌苍苍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徒劳地挣扎:“我现在还有些反胃,你可不可以先放在那里,稍等我自己喝。”

      负责任的唐欣医生坚持己见,严肃地摇头:“这可不行,现在喝完效果最好,反胃忍一忍就好了。”

      凌苍苍懒得听他们废话,对唐欣招了招手说:“给我吧,他有些没力气,我喂他喝。”

      她从唐欣手里接过来那个超大的马克杯,把萧焕的身体轻放在枕头上,一只手还很贴心地轻抚在他胸口说:“医生说了,反胃忍一忍就好,我慢慢喂。”

      萧焕轻抿了淡色的薄唇,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点凌苍苍没见过的神色。

      不就是喝个药嘛,凌苍苍也没分神去想这种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体贴地把杯子送到他唇边:“来吧,我会注意一点不洒出来。”

      在她认真的注视下,萧焕微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才张口就着杯沿小小喝了一口。

      接着他身子就猛地一震,抬手按着口,避开凌苍苍,俯身把含着的药吐在地上,这还不算完,他肩膀轻颤着,连着又吐了两口血出来。

      凌苍苍吓得慌了神,手里的马克杯都差点扔了,匆忙丢给唐欣,捞着他的肩膀抱起来,急着叫他:“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焕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胸前剧烈起伏,苍白无色的薄唇也紧紧抿起,凌苍苍吓得够呛,扳起他的脸连声问:“萧大哥?药有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唐欣也吓白了脸,慌张地端着马克杯灌了自己一大口,再结结巴巴地辩解:“药没问题,我尝过了!”

      萧焕那双深瞳中都微微泛起了水汽,他轻握着凌苍苍的手腕,唇边泛起略带虚幻的温柔微笑,微启了唇,无色的薄唇边又滑下一道细细的暗色血流。

      凌苍苍看他轻闭了蝶翼一样纤长的双睫,无力地靠在她肩头,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缥缈的字:“太苦……”

      房间里有一瞬间非常、非常地安静,凌苍苍抱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仿佛怕自己一松开手……就会真的把他扔到地上去。

      然后她额上渐渐冒出了一根青筋,用力咬着牙,凌苍苍吸了口气勉强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异常地温柔:“真的很苦吗?”

      萧焕轻张开双目,抬起手臂,修长的指尖带着无限眷恋般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无力而柔和:“很苦……”

      凌苍苍还是看着他,配合他的手指,将脸颊贴在他掌心,轻声继续问:“苦到会吐血?”

      萧焕轻弯了唇角,此刻他唇边还带着未擦去的血迹,触目惊心的暗红,是他苍白无色的脸上除了修眉和长睫的黛色之外,唯一的色彩:“苍苍……”

      凌苍苍用尽最后的耐心,对他柔情地笑了笑:“可是萧大哥,再苦也要喝药啊。”

      萧焕的手指僵住了,他隐忍地蹙起了眉尖,缓慢垂下手臂,微微侧过头去重新合上双眼,唇边溢出了一声如同道尽人生无限怅惘的轻叹。

      这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情景,却没有再能激起凌苍苍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铁石心肠地伸手对唐欣说:“拿过来。”

      纯良的唐医生也非常狠心地做了帮凶,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杯子重新塞回到凌苍苍手中。

      重新把萧焕的身体轻柔地放在枕头上,凌苍苍又柔声地问:“萧大哥,你是让我捏着鼻子灌进去呢?还是乖一点自己喝?”

      显然德祐陛下再怕苦,也还是十分要面子,他重新睁开眼睛对凌苍苍露出一个无比温柔深情的微笑:“我自己来……”

      在凌苍苍快冒出火来的目光,还有唐欣医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萧焕到底把那一大马克杯的药都咽了下去。

      他喝完药后,脸色苍白无比地按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子,凌苍苍在一边盯着他毫无同情心地说:“不准再吐!”

      等他终于稍稍平静一点,身体无力地倒在枕上,艰难地开口:“可不可以漱下口……”

      唐医生等此刻很久了,无耻地插了句嘴:“每日两次,连喝七天。”

      皇帝陛下剧烈地咳了几声,俊美温雅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他又露出了虚幻的笑容,看着身前轻柔为他擦去唇边血迹的人说:“苍苍……抱歉……怕是不能依约先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了……”

      凌苍苍拿着纸巾给他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放心吧,苦不死你的。”

      皇帝陛下于是只能隐忍无比地蹙眉合目,微转过脸去。

      凌苍苍到底是心疼他,擦完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冷汗,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漱口。

      看他连漱了好几遍还是皱眉按着胸口,一副随时又能再吐出来的样子,凌苍苍不由抽着唇角问:“你难道从来不喝咖啡?”

      萧焕摇了下头:“从未。”

      凌苍苍回忆了下,发现他住在自己那里时,还真是每天早上问他喝什么,他都说红茶。

      她还以为他是身体原因,不能摄入咖啡因,现在看恐怕另一个因素更大些。

      她再回忆了下,又想起来自从他常来自己这边后,虽然没有确切地看他往红茶里放了多少奶和糖,但她家里脱脂牛奶和方糖的消耗量,似乎突然大了许多。

      凌苍苍额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了几下:“你也给惯得太过分了吧?成年人哪里有这么怕苦的。”

      萧焕好脾气地轻“嗯”了声,陈述一样温和地说:“家里人都知道我清晨只喝花果茶……不过你那里没有准备。”

      听他这意思,在她家里时,她没有给他准备那种甜腻到糖分超标的花果茶,而是给他喝红茶,还真委屈他了。

      唐欣医生在一旁继续好心地补充:“噬心蛊的一个副作用是中毒的人味觉会更加敏锐,还有皮肤触感也会,所以中毒后会更加怕疼怕苦。不过中蛊后的人一般会在三四天内死亡,存活了这么多年的绝无仅有,白先生的体验也是空前的。”

      漱干净口中的苦味,恢复些许元气的皇帝陛下抬眼看了看他,这一眼里夹杂着警告的意味,眉峰凛冽。

      唐欣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总算觉得自己看笑话也看够了,忙收起桌子上的马克杯,手脚麻利地溜走了。

      凌苍苍听过唐欣的话,又看到萧焕还是脸色苍白,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皮肤触感也更敏锐……你倒是不怕疼。”

      这还真是,哪怕再疼,萧焕也没觉得自己无法忍耐,就笑了笑:“还好,可能是习惯了。”

      凌苍苍“哦”了声,手指移到他胸前轻放着:“毒发的时候这里会疼?”

      萧焕微顿了下,没有隐瞒:“会有些。”

      他又顿了顿,才说:“身体其他位置也会,大概是从血管里传出来的。”

      不舒服的时候不但胸口疼,连全身都会跟着疼,凌苍苍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缩了缩……他还真是,他们睡在一起时,哪怕毒发咳血,他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惊醒自己。

      凌苍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那些惯着他味觉的人的心情了。

      看他疼到脸色唇色发白还是一声不吭,其他地方能弥补就尽量弥补,只是怕苦而已,顺着他心里也好受点。

      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萧焕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着说:“触觉敏感也有些好处,比如可以更清晰地记住你皮肤的触感和温度。”

      凌苍苍微微愣了愣,也许是离开了身边其他人的目光,处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和萧焕之间的举止,好像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他也只是一个对她很温柔的大哥哥。

      就算他有着比很多人都更尊贵显赫的身份,在小孩子纯真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想着,就垂下了眼睛,手指也无意识地把他的手握住,掌心传来他指节清晰的触感,还有他指间微凉的温度。

      她内心深处坚固的防线,就这么被撬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也许最在乎萧焕身份的人,正是现在的她吧……假如萧焕不是联邦皇帝,只是她小时候的一个旧识,她肯定不会这样排斥他,也不会刻意冷落他,对他横眉冷对。

      可这也只是个假设而已,萧焕永远都会是皇帝,不仅有着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身份,还有着终身无法摆脱的责任和义务。

      读懂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萧焕微低了头,看着她轻声开口:“苍苍,和你结婚,并非是我要强迫你……而是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我也怕我再犹豫,我们就会永远错过。”

      凌苍苍抬头看着他:“你这是承认你爱上了我?就因为小时候我们那些早就成为过去的感情?你不觉得缺乏说服力吗?”

      萧焕微微笑了笑,没有避开她审视的目光:“我承认当凌先生主动提议联姻的时候,我太过惊喜,所以操之过急。没有事先见一见你,认真征求你的意见,是我的疏忽。”

      他说着,又弯了弯唇角,态度坦诚又恳切:“所以我想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这次的事件结束后,对于我们的关系,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全力配合。”

      也就是说她提出离婚的话,他是会积极促成的?哪怕这一小段仓促的秘密婚姻,会给他以后的形象加上污点,提供给他的政敌一个攻击他的借口?

      萧焕这个人,虽然是个政客,但还从没有出尔反尔的劣迹,他既然这么明确地表示,就不会再撕毁协议。

      凌苍苍听着,心中却并没有意料中那么轻松,反而添上了一些说不上来的烦躁:和他离婚,不正是她的心愿?为什么这时候她反倒觉得自己有些不甘?

      她皱了眉,决定还是忽略这些细小的烦恼,抬起下颌点了点头:“那么一言为定,我们的婚姻关系就持续到我完成你的委托为止。”

      说着这么斩钉截铁的话,她心中莫名的烦操感却更加强烈了起来。

      萧焕没有在意她冰冷的结论,还是轻握着她的手,垂下眼睫微微温和地笑了:“也许到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

      凌苍苍冷冰冰地说:“我没有跟权贵做朋友的习惯,也没有跟前配偶保持联系的兴趣。”

      萧焕仍是没有生气,连唇边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即使她这样对待他,他也毫无怨言:“没关系,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

      面对他,哪怕自认为冷如磐石的凌警探也没办法继续恶声恶气,松开他的手,她移开了目光说:“你嘴里还是苦吧,我去问下唐欣那里有没有蜂蜜或者甜点什么的给你。”

      萧焕微微含笑:“谢谢。”

      凌苍苍站起身逃跑一样出去,唐欣医生那里还真有蜂蜜水,还有烤好的小曲奇,让她拿了一些去安抚那位敏感的味觉。

      按照唐欣的安排,萧焕需要在这里连续治疗七天,他们原定三天内返回首府的计划不得不作废。

      凌苍苍没什么,萧焕消失七天,足以成为震动联邦的大事件。

      他们只得让唐欣把唐愿叫回来,告诉他,她和萧焕至少要和首府那边联系一次,告诉皇家侍卫队萧焕的行踪和安排,不然三天后,唐门就要等着被倾巢出动的皇家侍卫队和特警围起来了。

      这个问题唐愿拎得清,马上去请示了唐兆,回来后说,可以让他们联络外界,但通讯设备还是不能带进来。

      于是凌苍苍和萧焕只能去他们的飞行器那里使用设备,再折返回来。

      萧焕是病人需要休养,往返的苦力活儿自然只能凌苍苍做,她去之前问萧焕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

      萧焕还靠在床上,闲适地翻看着唐欣这里的线装古书,侧头想了下,笑笑:“告诉宏青计划有变,我需要留在这里七天,让他看着安排就好。”

      他说完又弯弯唇角:“还有帮我把飞行器上的急救箱带过来,谢谢。”

      医疗器械唐欣这里都有,他单独要那个急救箱做什么,凌苍苍好奇了:“要那个干吗?”

      萧焕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着的唐愿,轻咳了声才说:“里面有个给重伤患补充水分的小工具,我想拿来用一下。”

      凌苍苍这才想起来,通用的急救箱里都配备有这么一个东西,是个软软的塑料制品,细长的管子连着可注水的袋子,一般用做给失去意识或者无法吞咽的重伤患喂水。

      使用时把管子伸进病患嘴里,用手挤压袋子,就可以把里面的液体直接挤到病患的喉咙里。

      萧焕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他又没有昏迷失去意识。

      凌苍苍稍微想了下,就觉得自己懂了——他想用它来喝药,把药汁装到袋子里,再管子塞到喉咙,可以避开舌头上的味蕾,直接把苦药挤进喉管。

      那种小工具凌苍苍都没想起来,萧焕显然是想到了,才特地嘱咐她把急救箱带过来。

      可见他曾经多么认真地思考,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他更轻松地喝掉那些黑色的药汁。

      凌苍苍顿时觉得额上有了黑线:“好了,我知道了,我帮你带过来。”

      萧焕得到保证,唇边优雅的笑容都柔和了许多:“苍苍,谢谢你……快去快回,赶在晚上喝药之前。”

      凌苍苍无奈地对他做了个“保证”的手势,就跟唐愿一起出去。

      往来在唐门和他们停放飞行器之间的路线比较曲折复杂,实际距离却并不远,这次有唐愿带路,凌苍苍算了下,步行只需15分钟左右。

      她到飞行器上先联络李宏青,告诉他自己和萧焕暂时很安全,需要在山区多逗留几天,其余的就没透露。

      李宏青倒是心大得很,听完凌苍苍复述萧焕说的话后,哈哈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偷懒给自己放假吧?这几天正好有两个特别冗长啰嗦的会议需要他出席。”

      想想联邦皇帝也不好当,不像普通的工作,还可以下班度假什么的,一不开心还能辞职,反正联邦的公民福利好,一段时间不工作也不会过得很惨。

      皇帝就不同,全天候24小时不说,还全年无休,依照萧焕出现在媒体面前的频率来看,他还真是难得会有连续几天的休假时间。

      跟李宏青通话完毕,又约好每隔一天她会过来跟李宏青保持联系,凌苍苍就取了些非电子产品的日用品,比如毛巾牙刷内衣裤之类。

      而她和萧焕换下来的战斗服和器材,也由唐愿带了过来,给她在飞行器里放置好。

      事情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如果能放宽心,把这次在唐门逗留的时间当成比较特别的度假,倒也是可以。

      唐愿护送她回到唐欣的药庐,对她需要隔天回去一趟跟李宏青对话的事,也回报给了唐兆。

      相较于她这个跑腿办事的,留在药庐里休息的萧焕很轻松,看她带着急救箱回来,他就微笑着让她帮自己找出那个可以喂水的小工具。

      拿到那个小工具后,他还微微笑了笑,那温雅无比又贵气四溢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谈完了什么关系到全联邦的法案。

      他还轻声笑了笑说:“科技和智慧的发展,理应造福更多的人类。”

      早就喝惯了黑咖啡的凌警探在心里吐槽:这玩意儿对好多人的意义,并没有你形容的那么伟大,谢谢。

      他们正说着话,门外哗啦一下涌进来一堆熊孩子,除了早上他们过来时就围在萧焕身边的那些,还多了几个。

      对待这些联邦的花骨朵们,萧焕一向温柔和蔼,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笑了笑说:“你们好。”

      身为前熊孩子的凌苍苍,深知这些幼年人类的破坏力绝对不亚于大型猛兽,连忙快手快脚地把萧焕手里的喂水器,还有她刚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都收起来塞进房间的柜子里藏好。

      熊孩子们此行的目标是萧焕,并没有关注她的动作,进来后各自顶着天真可爱的小脸,扑上来把病床团团围住。

      有两个特别小才三四岁的,还很自觉爬到床上,往他怀里扑。

      萧焕抬手接住扑到他怀中的那个脸颊圆鼓鼓的小萝莉,还捏了捏人家包子一样的脸蛋,笑得更加温柔:“你们好可爱,是来看望我的?”

      病床前围了一圈的小正太小萝莉拼命点头,一个个笑得很灿烂:“是啊,我们都是来看神仙大哥哥的,大哥哥你真的好美,你不是姐姐吗?”

      萧焕笑着拉那个小萝莉的手:“大哥哥不是姐姐。”

      凌苍苍在旁看得眼睛冒火,恨不得在他脸上贴几个大字:萝莉控出没,请注意!

      可惜那个小萝莉还像占了便宜一样,顺手摸着他的脸颊死活不愿意松开,笑得很开心:“我知道,神仙哥哥有喉结哦,不是姐姐!”

      凌苍苍顿时又想去拉小萝莉的爪子:虽然你还小,但别人家的大哥哥别摸着不放好不好!

      围在床前的几个七八岁的正太萝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长得最可爱的小姑娘开口甜甜地说:“大哥哥,听欣哥说,你怕苦怕到会吐血,是真的吗?”

      怕苦怕到会吐血……有那么一瞬间,凌苍苍转过头去看着这个熊孩子,产生了抱住她大声叫个“说得好”的冲动。

      在这一瞬间,萧焕的神色也凝住了,然而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合格政治家,哪怕太阳突然爆炸,他估计都不会真的失态。

      于是他很快又温柔笑了起来,唇角眼底的柔和不但没有减少,还又深了几分,简直称得上光芒四射:“大哥哥确实有些怕苦,让你们见笑。”

      他这一笑还真成功晃住了大部分熊孩子的神,特别是趴在他怀里,被这个笑容近距离辐射到的小萝莉,呆呆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可惜熊孩子之所以能称霸全人类,靠得就是超强的战斗力。

      那几个贼一点的熊孩子互相看了看,发出跟偷到油的小老鼠一般“嘿嘿嘿嘿”的鸡贼笑声,长得最可爱的那个小萝莉继续甜甜笑着对萧焕说:“真的吗?好想看看大哥哥究竟有多怕苦呢!”

      旁边一个小正太笑眯眯补充:“我从三岁起喝药都不哭了呢!大哥哥今年多少岁了啊?”

      萧焕优雅地微微笑着,抬头看了凌苍苍一眼,凌苍苍发誓,她从这一眼里看出了明显的求救信号。

      她在旁边憋笑憋得非常辛苦,还超级遗憾手边没有东西可以把这一幕录下来反复欣赏。

      但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和搭档的自觉,她还是清清嗓子,笑着开口:“大哥哥的病有些严重,跟你们说多了话会累的,你们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那几个熊孩子明显还因为上午的武力震慑,对她保持着一定的畏惧,都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小姐姐你好厉害,能教我们那一招吗?”

      凌苍苍对“小姐姐”这个称呼可不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喜欢,小荧那种身材不高又天然萌的可爱型才是“小姐姐”,她这样本来就高挑走御姐路线的必须是“大姐姐”。

      她板着脸又清清嗓子,还半抬了下巴:“我已经超过二十岁了。”

      几个熊孩子“哦”了声,似乎对此不以为然,缠着她,纷纷要她再露几手,凌苍苍趁机带着他们一蜂窝又去院子里玩,只留下那两个特别小,走路还不是很利索的待在屋子里继续黏着萧焕。

      陪熊孩子们玩,从来都是个力气活,好在凌苍苍自己小时候就足够熊,熊孩子会感兴趣那一套烂熟于心,放下警探的架子疯起来后,也是拦都拦不住,还算足以胜任孩子王的角色。

      一个多小时后,那些熊孩子先顶不住,一个个强烈要求从她那种看似是游戏,实则是高强度体能训练的“活动”中解脱,去找唐欣讨茶和点心。

      凌苍苍这也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喜欢往药庐跑,还听到“炼药”就兴奋。

      唐欣每次炼药时,为了排遣看药炉的无聊,会顺带手用烤箱做一些西式的小点心,花果曲奇啊,小熊饼干啊什么的,对不怎么接触外界,也没见过多少西点的小孩子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唐欣还会别出心裁地在点心里加上些中草药,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配方调整得好,小点心吃起来相当香甜可口。

      凌苍苍吃了碟玫瑰曲奇,觉得味道不错,又拿了一碟,避开那群累瘫了的熊孩子,偷偷摸摸给萧焕送过去。

      还留在房间里的两个小孩子已经被萧焕哄睡了,现在正一边一个,蜷缩在他身侧睡得正香。

      萧焕看到凌苍苍回来,先对她笑了笑,才放轻了声音:“刚才谢谢。”

      凌苍苍轻哼了声:“又没有摄相机对着,皇帝陛下的作秀还真到位。”

      萧焕微弯了唇角,准确捕捉到了她真正想说的内容:“她们还小,不能算异性。”

      他说着,还又笑:“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

      凌苍苍暗暗吐槽他真的是个萝莉控,低头看了看那个趴在他身旁睡觉,还吧嗒嘴的小萝莉说:“我小时候睡觉没这么不老实吧?”

      萧焕微笑了下,决定隐瞒她小时候玩累了睡在自己身边,还会翻个身手脚并用把自己压在下面的事情。

      凌苍苍看他不方便起身,很体贴地喂了他一块曲奇饼,想到刚才那个小萝莉摸他脸的位置,顺手在同样的地方摸了一把。

      不得不说,他皮肤真好,肌肤光洁、手感上佳,怪不得那么小的萝莉都知道摸着不放。

      凌苍苍很喜欢他薄唇的形状和质感,手指又想滑上去,萧焕笑着握住她的手:“苍苍,你这样主动,我可能会误会一些什么。”

      刚刚才说了那么一堆绝情的话,又被抓了个现行的凌苍苍傲娇地轻哼了声,欲盖弥彰一般说:“食色性也,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招惹人了。”

      被强行贴上“太招惹人”标签的萧焕温柔笑着,没提醒她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给了他一个“禁欲系”标签。

      有了可以直接把药灌到喉咙里去的神器,晚上那次药当然就少了许多折腾。

      凌苍苍虽然对他怕苦怕成这样有些无语,看到他真的那么痛苦地去咽药时,还是有点心疼。

      没办法,萧焕就是有这种本事,看着他那种明明已经不堪忍受,却还在勉强自己的样子,铁石心肠都会化成绕指柔。

      更何况怕苦的人那么多,苦到会吐血的人也确实绝无仅有,凌苍苍就当是他中毒的副作用去理解了。

      她帮着萧焕把药汁装在喂水器里,小心地挤到喉咙里,就是这样,他还是苍白了脸,喝完药之后也按着胸口蹙眉了很久。

      凌苍苍怕他再把药吐出来或者直接吐血,连忙拿了准备好的蜂蜜水给他漱口,还把从唐欣那里要过来的甜点送到他嘴里。

      萧焕就着她的手喝水吃东西,微微笑着:“谢谢你,苍苍。”

      凌苍苍侧身坐在他身旁,搂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可以舒服一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萧焕做着这些亲密的事情,不会有太违和的感觉。

      就像她睡熟了的时候,身体可以自然地抱住他,而抱着他时,又会觉得非常心安。

      像他们是早就熟识多年的亲人,深知对方可以信赖依靠,却又不尽相同——更多了一些可以永远如此下去的错觉。

      她想着就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一定要好起来。”

      萧焕低头笑了笑,轻柔地说:“好。”

      凌苍苍接着又说了一句:“虽然我们要离婚……但你如果只有十年的话,我一定会难过。”

      她没说太明白,但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萧焕的生命如果只能延续十年的话,她会难过。

      萧焕微顿了下,轻声说:“不会的,我保证。”

      凌苍苍侧头看他,微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这个保证并不管用。”

      萧焕对她笑了笑:“那么怎样的保证才管用?”

      凌苍苍还真侧头认真想了下:“大概只有把你冻起来封在水晶棺里藏着,藏上一百年才可以。”

      萧焕听完不由笑了:“这也太可怕了,并不能算活着吧……”

      凌苍苍也颇为遗憾一样,看着他在灯光下更加精致,犹如艺术品的五官叹息:“所以绝色佳人总是让人患得患失,极致的美总太脆弱。”

      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萧焕失笑说:“谢谢夸奖。”

      凌苍苍挑了挑眉:“我并没有夸奖你,联邦皇帝的脸究竟有多大威力,你的那些疯狂粉丝就能够证明。”

      萧焕听着就笑了起来,带出了几声轻咳:“是吗?我倒觉得那是种烦恼。”

      他们说着,凌苍苍就侧过了头,她和他靠得太近,近到他带些苍白的薄唇就在她眼前,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吻一吻他,就像在那个梦中一样。

      吻着他好像花瓣落下,刹那间可以跨过流年,直到星夜尽头。

      她最终还是再一次忍住了,在心里恍然地想,想要吻一个人超过两次,是不是第三次就可以真的不要再考虑什么后果,就这么实现它好了。

      住在唐门的第一夜,入夜后,他们就在外面的回廊下坐着聊天。

      没有了终端器,无法随时联通网络,不再有那些电子产品带来的娱乐活动,夜里也只能看看月亮和星星。

      整个唐门都很安静,这里的人即使在夏季里也没什么夜生活,甚至除了少数几处地方,大多数地方连电照明都没有,只有星点摇曳的烛火。

      药庐回廊下不远就是个不大的小湖泊,湖边种着一从修竹,还有零零落落的萤火虫在湖水边飞动。

      哪怕在夏季,山谷里夜间的温度也有点低,苍苍拿了个毯子给萧焕,和他一人一张躺椅坐下,很是惬意。

      欣赏着眼前静谧美好的夜景,她的目光忍不住去追逐夜空中的繁星,还有天幕上落下清辉的月亮,开口感叹:“如果这次事件结束后,我能有个假期,还是希望去月球基地或者火星基地看一看……毕竟人类的脚步到达的地方,我有生之年却没有看过的话,总是有些遗憾。”

      萧焕微微弯了唇角:“只要你希望的事情,总会实现的。”

      凌苍苍想她此刻真正希望的,是他不要是联邦皇帝,然后她就可以把他打包带走,带到月亮和群星之上,一起看浩瀚宇宙。

      这个念头转完,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原来身为一个警探,她竟然有这种类似于绑架的想法,这个要绑架的对象还是萧焕。

      这时旁边一丛竹子里突然滚出的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转移了她尴尬的心理,那个东西在滚出来后,还趴到地上蠕动了几下。

      凌苍苍一愣,随即看出来那竟是一只未成年的熊猫。

      熊猫曾经作为一种很受欢迎的人工饲养动物,被分别饲养在全球各地的动物园里,后来城市中不再有动物园,熊猫才都回归到青川的培育中心。

      但到现在,人类对这种圆滚滚的动物的热爱依然不减,青川市培育中心的参观项目也是青川市旅游产业的一大支柱。

      凌苍苍小时候被凌雪峰带着参观过青川市的熊猫培育中心,算是有幸亲眼目睹过这种动物的人之一。

      她没想到唐门也饲养着熊猫,还如此大方地散养着,不像熊猫培育中心一样,小心翼翼地圈养着,基本不给游客靠近。

      不过青川市附近本来就是熊猫野生的繁衍地,气候适合它们生存,这个山谷也有大片的竹林,可以给它们提供食物来源,会有熊猫也不算太突兀。

      就算是凌苍苍,对熊猫也毫无抵抗力,立刻就坐起来冲那只熊猫招了招手,惊喜地说:“宝贝儿,过来。”

      那只熊猫趴在地上缓慢地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就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用这个姿势去够到一根竹子,手足并用把它压弯,拿嘴去捋顶端的嫩叶吃。

      凌苍苍看到它懒到令人发指的样子,转头去看萧焕:“你知道吗?当地球上还有许多国家的时候,熊猫被称为国宝,还被当成外交大使送给许多国家,它去了当地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在公园里躺着吃吃睡睡卖萌就足够让当地民众癫狂。

      “以至于有些国家还会强烈要求被赠送熊猫,熊猫变成了一种外交手段。现在的熊猫频道,也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后来就算发生了武力冲突,熊猫还是被各国精心地保护起来,几乎没有被战火波及。”

      萧焕微笑着点头:“我历史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用重复那些历史教科书上的内容。

      凌苍苍看着他,继续说:“我看你到处演讲,靠脸笼络各种政治势力,平衡各大洲的民意……就觉得你的作用好像跟熊猫没差多少。”

      萧焕听到这里,终于失笑起来:“我认为我的作用,还是比熊猫略大一些?”

      凌苍苍严肃地点头:“对,你还能对着摄影机说各种废话。”

      萧焕笑着侧头看她:“你好像对我的职业有很多偏见和怨言。”

      凌苍苍摇摇头:“我觉得那是种身份。”

      萧焕笑了笑:“倒也的确是……只不过这种身份伴随着近乎终身制的责任和义务。”

      凌苍苍耸了下肩:“所以我不想跟你共同分担这种职业,毕竟我自己选择的职业,是作为一名警探,保护公民的安全和利益。”

      萧焕对她笑:“我尊重你的职业和选择。”

      凌苍苍轻哼了一声:“你尊重的话,就不会强行要和我结婚,希望我陪你履行联邦皇帝皇后的责任了。”

      萧焕认真地看着她,微微弯了唇角:“苍苍,我从来没有这样打算过。”

      关于这一点,他们从来没有认真地协商过,凌苍苍就一直认为,不公布她联邦皇帝合法配偶的身份,也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

      当有一天,他们的关系稍微好一些,他很有可能就会趁机提出来,让她出现在公众面前,帮他分担那种义务。

      可萧焕现在居然这么说了,她不是很相信地:“你不会是看我态度坚决要离婚,所以又使出什么迂回的办法吧?”

      萧焕轻笑了一下:“苍苍,我说过,让你尽量信任我。”

      他说着,抬手轻按在自己胸口上,还是温和地看着她:“如果和你之间,连基本的信赖都没有,我也许再也不会见你。”

      提出离婚的是凌苍苍,想要离婚后就断绝联系的也是凌苍苍,他说出的话,却是自己再也不见她。

      这压根不是什么威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成全,凌苍苍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都紧了紧,有些失态地错开目光,妥协了下来:“好吧,我不会再随便怀疑你。”

      萧焕微微笑了笑:“谢谢你。”

      凌苍苍把目光停在半躺着吃竹子的熊猫身上,努力转移注意力,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了解我,明知道我从小就讨厌这种被强加的安排。”

      萧焕又笑了笑,语气还是平和淡然:“我在身为联邦皇帝之前,至少是个人类,我以为就算是我,也可以对这个世界要求一些美好的事物。”

      他说着,又轻声第二次道歉:“对不起,和你的婚姻,是我考虑不周,太过急切。”

      他这么说,也就是他认为的这个“美好的事物”,是她了?

      凌苍苍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跟他说下去了,就跟慕颜说的一样,这种情话技能简直满点到了可怕的地步,再说下去她都要觉得自己太残忍,太无理取闹了。

      他们在这里聊,旁边的熊猫也懒洋洋躺着吃它的竹子,青川地区的夏季天气在这时充分展现了它的多变,原本就不算清朗的天空中,突然开始淋淋漓漓地下雨。

      本来躺着的熊猫也抖了抖身上的毛,向他们所在的回廊下看了看,还叫了一声。

      不用再次凌苍苍招手,它毫不客气地挪动四肢爬了过来,并挤在他们的椅子之间,继续抱着那根竹子啃。

      现在凌苍苍只用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就能摸到它身上柔软的毛,她也不客气地抬手去揉,揉完了还接着揉它毛茸茸的耳朵。

      这只懒得出奇的熊猫也只不耐烦地抖动下身体,顺势半躺下去继续吃竹子。

      萧焕看她揉得开心,就笑了:“你真的喜欢的话,朱雀宫倒是可以向培育中心借两只过来养,你也可以去看。”

      凌苍苍惊讶地回头看他:“皇帝的权力这么大?”

      萧焕微微笑了下:“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破例。”

      连按照珍稀动物保护条例,不能在基地外养殖的熊猫都能这么随便地说可以弄走两只,还叫权力不大?

      凌苍苍鄙视地看着他:“特权阶级。”

      萧焕笑了笑:“那就算了。”

      凌苍苍看了下脚边这只蠢萌的熊猫,想了想说:“那还是稍微动用下特权吧。”

      萧焕对她笑笑,又转过头去,微微垂下目光。

      他刚才抬起来放在胸口的手,一直没再放下去,凌苍苍抬头看着他的侧影,觉得他身上像是染了一层倦意,就开口:“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萧焕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对她笑了笑:“没什么,这样坐着就好。”

      他明明没有说,凌苍苍却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离开,不过是因为当这次事件结束后,他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就着夜色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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