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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1:当时只道是寻常 ...

  •   那是在纪悠高二那年的暑假,江念离只有大一,距离他们后来的分别,还有一年之久。

      和所有的暑假一样,炎热的天气,树梢的蝉鸣,空气中有种粘稠的感觉。

      电视里的《西游记》和《还珠格格》还在播着,邻居的小孩还会时不时地哭闹。

      这个暑假,纪悠经过好几天的计划,还第一次对父母撒了谎,谎称是学生会组织的郊游活动,得到了三天的外出许可。

      她用这三天的时间,和江念离一起去了距离B市几百公里的一座名山。

      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所有的学生情侣一样,提前买好了火车票,订了家庭旅馆,就悄悄出发了。

      火车早晨从B市车站始发,算上旅途的几个小时,他们真正能在目的地逗留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晚上,一个半白天。

      即使如此,纪悠也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是新修好的火车站,但因为B市庞大的人流,还是显得拥挤杂乱。

      他们约定在站内见,纪悠背着背包,一路艰难地经过安检,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才在候车大厅里找到了江念离。

      他没有坐下,将行李放在脚下铺好的报纸上,正一个人安静的站着。

      穿了方便活动的圆领T恤和牛仔裤,黑色的碎发散在额前,看起来比在学校时的样子,多了些独属年轻人的活力。

      远远看到纪悠,他就收起掌心的手机,笑笑迎上来,去接她的背包:“累吗?”

      “现在就累,还怎么开始旅行啊。”纪悠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见到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你呢?”

      “现在就累,怎么开始旅行?”江念离笑着重复她刚才的话,还是将她手上拎着的一袋零食接了过来。

      没过多久就开始上车,他们艰难的排队登车,来到了对应的车厢。

      因为是瞒着父母出来的,纪悠能够用的零用钱并不多,所以他们买了硬座车厢,不但拥挤,还很杂乱。

      挤到位置将行李都放下,纪悠悄悄对江念离吐舌头:“对不起,委屈你跟我一起了。”

      江念离的家境具体如何,她只在学校里听人说过他出身世家,却没详细问过。不过从他平时的穿着打扮,还有常用的东西看,不像是普通家庭。

      如果不是迁就她,他恐怕不会这样来挤硬座车厢。

      细心地放好了两个人的东西,还顺便帮一个阿姨将箱子举到行李架上,又用一包口香糖哄笑了一个在掉金豆子的小丫头,江念离融入得倒很快。

      火车一路南下,窗外的风景也变得越来越秀丽。

      他们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江念离让纪悠靠窗坐,自己则坐在过道旁。

      刚才他们落座,江念离帮助的那个阿姨还笑着问他们是不是情侣。

      纪悠忙红着脸转开头,江念离就没有回答,只是对那个阿姨笑了笑。

      因为这个插曲,即使他们坐在一起,纪悠也没办法再坦然地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江念离倒是淡然,他带了一本书,见纪悠不想交谈,就将书取出来,拿在手上看。

      本来期待的旅行,却只能这么干坐着,连他的手都不能拉。

      随着时间流逝,纪悠开始越来越后悔,早知道刚才那个阿姨问时,就坦然承认好了。

      反正她又不认识他们,承认了有什么关系?

      胜过现在这样,明明鼻间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清爽的味道,随着列车的晃动,身体也会互相触碰到,薄薄的衣料阻隔不了他的体温——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

      注意力越来越多地从窗外的风景,转移到身边的这个人身上,纪悠开始偷偷地咬拇指。

      这是她紧张烦躁时才会有的习惯,为此还被江念离说过。

      正苦恼着,火车经过一个隧道,突然大起来的风声,和陡然暗下去的车厢,让纪悠起了冲动:偷偷握一下他的手吧?别人也不会发现。

      可惜,她这个念头起得太晚,隧道又太短,还没等她付诸行动,车厢又一下亮了起来,阳光照在对面阿姨昏昏欲睡的脸上。

      “啊……”连纪悠自己都没注意到,一声极为惋惜和可怜的声音就从她嘴里发出来了。

      她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一只带着微凉温度的手握住了,接着她听到江念离明显是压抑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了,小悠?”

      被他发现了……纪悠不吭声,低着头抓着他的手,将五根手指头都挤到他的指缝中,成为一个十指相扣的手势。

      觉得心跳缓了点,她才抬起头看着他,假装镇定地微笑:“没怎么。”

      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含着浓浓笑意的深黑眼睛,江念离侧着头,唇角勾了浅浅的弧度,学着她的语调说:“啊,没怎么呀。”

      如果是几年后长大了的纪悠,一定会有诗意地这么形容眼前看到的情景:万里风景,不如他浅笑如画。

      可惜还是十七岁的纪悠,就只会盯着他的笑颜,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红得更加丢人:“你……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欺负我!”

      江念离还是笑得淡然:“有吗?”

      段位差太远,纯情派的纪悠,断然斗不过少年老成的江同学。

      然而这么一闹,也打开了僵局,此后的几个小时,纪悠恢复了自然。

      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伸手盖在他正看的书上……所有能骚扰到他的举动。

      两个人进行长途火车必备的泡杯面活动时,纪悠还把自己的叉子伸到他的碗里,捞出来几根面条尝了尝,末了又嫌弃:“这么淡而无味的东西,亏你吃的下去!”

      “还好,”江念离笑,“体验生活。”

      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口气?

      纪悠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声:“就算是泡面,也有好多口味可选的好吧?”

      江念离终于决定不再保持沉默了,轻叹了声:“这个口味是你替我选的吧?”

      这还的确是,江念离似乎完全没有准备路上吃的东西的概念,只带了行李出来,这两碗泡面都是纪悠买的,一个是味道淡的海鲜口味,一个是刺激的麻辣口味。

      纪悠自己当然挑了麻辣的,海鲜的就落到了江念离手里。

      也觉察到自己无理取闹了,纪悠“噗”一声笑出来:“那下次替你选一个好吃点的口味。”

      他们这里这样闹,对面那个阿姨还有那个自顾自玩着玩具的小丫头也没抬头看他们一下。

      也是……陌路相逢,其他人跟他们本来也就,各不相干。

      几个小时的火车,即使坐着什么都没干,下了车也有点腰酸背疼。

      因为是为了那个游人不多的景区专门设的,所以车站很小,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筑的样子,出站口就在站台附近,仅有一道铁门拦着。

      出了门,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他们才到了山脚下的旅馆。

      当然是典型的家庭旅馆,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是有一点,只剩下大床房了。

      在前厅嗫嚅了很久,纪悠才点头:“好吧。”

      老板娘看出他们是学生小情侣,笑起来,将他们带到二楼的房间,还热情地告诉他们晚饭1个小时后开始,他们可以到楼下去吃。

      房间的窗子推开就是一片婆娑的竹林,林中传出鸟儿的鸣叫。

      一天的劳累在片刻间得到了缓解,纪悠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回头看到江念离洗过手后,将行李中的睡衣翻了出来,果然是一幅准备立刻洗澡的样子。

      看到纪悠看过来,他还勾了下唇角:“你先来?”

      好在他没继续加一句:“一起来?”

      纪悠连连摇头,江念离就独自走进了洗漱间。

      家庭旅馆的洗漱间,隔音效果当然不会很好,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水声。

      纪悠咬着下唇意识到这是江念离在洗澡……洗澡是要把衣服都脱了吧?

      江念离光着身子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刚想到这里,她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听着他洗澡的水声想这么色咪咪的东西!

      羞愤地捂着脸一头倒在床上,纪悠觉得自己脸烫得像煮开的茶壶了。

      她在江念离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等江念离从浴室里收拾好,焕然一新地出来,就看到她捂脸倒在床上的样子。

      还以为她是不舒服,他忙走过去坐下,用手去拭她的额头:“小悠,是不是生病了?”

      一把挡开他的手,纪悠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胡乱抓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就冲进了洗漱间。

      看着在她身后飞快关上的门,江念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哑然失笑之余,神情也柔和和许多。

      小悠……真是害羞啊,他得注意点言行了。

      此刻身在浴室的纪悠,却又纠结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打开喷头洗澡的话,在外面的江念离岂不是也会听到声音?

      呆站了很久,她才一咬牙,将喷水头打开,在哗哗水声的掩饰里,飞快脱掉身上的衣服,跳过去大力冲洗。

      江念离不像她这么定力差,所以一定没问题的!他不会乱想!

      ——和异性共处一室洗个澡,都能洗得这么风起云涌,大概也只有这种年纪才会吧?

      晚饭是在旅馆内吃的,老板娘亲手做的特色山珍,清淡却有着独特的味道。

      累了一天,按说应该马上睡觉的,但这么早早就睡,晚饭没有消化不说,也实在是睡不着。

      他们当初会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离B市不算太远,二来是正当暑假,所有的景点都人满为患,更别提那些热闹的海滨,这里不算太著名的景点,游人相对较少,也清幽。

      只是,清幽的另一个坏处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夜间游玩的地方。

      天黑了后,只有山脚下的小镇里有零星的灯火,万籁俱寂。

      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安全考虑,出门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看着她笑笑,江念离将手递给她:“跟我来。”

      不知道他将要带自己去哪里,纪悠有些好奇:“我们干什么?”

      还是笑着,江念离握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三楼的天台。

      这个旅馆是一个典型的当地民居建筑,整个格局是一个“凹”字型,合围出一个小院落。

      在他们房间的上面,就是联通起来的大天台,老板一家将一面搭上了晾衣杆,另两面却摆了一些桌椅,供房客登高乘凉。

      江念离笑着向她解释:“我向老板娘问过了,说这里看星星很好。”

      的确是很好,上了这个天台,抬头向上看去,就能看到黑夜里黢黑的山体,还有闪烁在天空中的灿烂群星。

      远离了光污染,在城市里不可能看到夜空坦荡地展现在她面前,一如童话描绘般美丽夺目。

      纪悠兴奋过后,就想到一个问题:“念离,快告诉我北斗星在哪里?”

      江念离倒是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就算对星座星象没兴趣,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认得北斗七星和北极星,毕竟这个是北半球标志性的星座。

      “小时候爸爸教了我很久,就是分辨不出来。”纪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她失望的样子,江念离微笑了笑:“没关系,我再教你一遍就行了。”

      眼睛一眯,纪悠有意刁难:“别的也要教!星座什么的不好玩,你教我认二十八星宿!”

      这个要求就有点过分了,即使喜爱天文,大部分现代人掌握的,也是西方对星座的划分,而非中国传统的星宿。

      对她这番挑衅,江念离还是微笑着:“好险,幸亏我被迫背了《步天歌》。”

      他还真懂?纪悠一下来了劲儿,忙拉着他的手:“那快点讲给我!”

      最后她就和他挤了一把躺椅,被他用手带着,一一指过漫天的繁星:“星辰共分三垣二十八宿,紫微、太微和天市,紫微星就是北极星,二十八宿则分布在这三垣的四周,东方七宿成青龙之象,北方七宿成玄武之象……”

      “这个我知道!西方七宿成白虎之象,南方七宿成朱雀之象对吗?”纸上谈兵的功夫纪悠也是有一点的,得意地说。

      “是啊……”他温和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笑意,“小悠很聪明。”

      山间的清风里,这样和他靠在一起,用古老的中国方式,去辨认漫天的星斗,这一幕就这么深深埋藏在了纪悠的心里。

      直到几年后,同事之间闲聊,说起了各自的血型星座,又说起来能不能在星空中辨认出来各自的星座。

      轮到纪悠了,她就笑着摇头:“我只会用三垣二十八宿看星图。”

      惹得一干同事连连惊讶,问她是不是跟高人学过风水星相、奇门遁甲什么的。

      她则只是笑:“碰巧学了而已。“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天台上逗留到很晚,直到夜风开始带了寒凉的感觉,才回到了房间。

      上床互道了晚安,他们并排躺在那张大床上。

      被子只有一床,晚间的山里温度并不高,渐渐感觉到了寒冷。

      身边他传来的是清浅的呼吸声,鼻子里嗅到的是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纪悠更加睡不着了。

      黑暗中她极小声地说:“念离?”

      说完又一阵后悔,也许江念离已经睡着了。

      果然没传来回答,但她听到身边窸窣地动了一阵,接着,温暖的肩膀便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他的体温透过两人薄薄的睡衣传过来,纪悠莫名觉得一阵安心。

      这么缩在他的怀里,方才的寒冷和杂念都不见了,纪悠也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身体,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她还打算说上几句什么的,但白天的困倦袭来,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境。

      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江念离却已经起床了,收拾一新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

      看到她起身,他放下书笑了笑:“小悠,睡好了吗?”

      纪悠连忙点头:“挺好的。”

      如果不是确切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和气息,她还会以为昨晚他拥抱着自己入睡的记忆只是幻梦。

      第一次和同龄的男生睡在一张床上,还彼此拥抱着睡去,纪悠本来应该害羞的,但她却奇怪地没有那种感觉。

      仿佛和江念离在一起,无论怎样都是安心的。

      她又冲他笑了笑,就转身进了浴室。

      他们今天的安排是沿着山路走到山顶,再乘索道下来,这是座佛教名山,一路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庙宇,真好可以供途中休息时落脚。

      纪悠自己不是佛教徒,江念离就更加不信鬼神,这一路与其说是拜佛,不说是欣赏美景加参观古代建筑。

      他们将大部分行李都留在了旅馆,每个人背了双肩包,仅带了水、食物和必需品,就出发了。

      一路上的风景当然是秀丽清幽的,林野染翠,飞瀑直流,山道不算险峻,也可以走走停停。

      纪悠不时会挑起一些话题,比如最近某个好看的电影,某本好看的小说,江念离只耐心听着,遇到他没看过的,就会询问剧情。

      纪悠也来了兴致,将那些故事口述给他,末了还要加一句:“你说,这个电影好看吧?”

      只不过她实在是没什么叙事技巧,加上理科生的单线思维,能把一个精彩绝伦地故事讲得平铺直述,毫无悬念可言。

      即使如此,江念离还是笑着连连点头:“挺好的。”

      山里的游客不多,他们走到一处山谷,意外听到有人呼救。

      那也是一对结伴的情侣,年纪比他们要大一些,看起来是大学生的样子。

      女孩子在山道上挡着,连连大声呼救,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江念离和纪悠连忙走了过去,看到山道栏杆外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坐着一个男生。

      看到他们跑过来,那个男生脸上带了点尴尬的神色,冲江念离挥挥手说:“哥们不好意思,脚崴了,没什么大事。”

      那个女生则在一边很羞愧地说:“都是我不好,非要让他帮我摘花。”

      那块大岩石的边缘,是开着一簇红色的山花,随风招摇着十分美丽。

      但这样私自跃出栏杆,在危险的岩石间翻来翻去的举动,的确是不可取。

      那块岩石和山道间还有一条裂隙,裂隙足有一米多宽,往下也有几米深,如果不小心掉入裂隙的话,的确很危险。

      那个男生崴了脚,靠自己的力量的确过不来。

      如果在那边有人拉着他,这边又有人接住的话,还是勉强能过来的。

      这个山谷在山道的中间部位,在这里等待救援,等救援队过来,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

      估计了一下那个裂隙的宽度,江念离觉得自己能够顺利跨过并将那个男生救过来,就笑笑放下背包:“等我过去吧。”

      纪悠忙接过来他的背包,也脱下了自己的背包,并排放在山道上,有些担忧地看着江念离:“可以吗?我过去吧?”

      江念离看着她笑了一下,带了开玩笑的口气:“你跳得过去?”

      纪悠看着那道让人头晕的裂隙,只能为难地说:“好像跳不过。”

      “没事的,等我就好了。”江念离抬手揉了揉的头发,舒展了一下四肢,就轻松跃了过去。

      看他的动作轻快,纪悠才稍微放了点心。

      江念离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个男生的伤处,就将他扶起来送了过来。

      纪悠和他女朋友忙一手拉着山道栏杆,一人一只手伸了过去,那个男生借力一跃,总算平安回来了。

      纪悠松了口气,那个男生和他的女友也都放下了紧张。

      见恋人平安归来,那个女生立刻抱住他的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小声嘟囔:“看吧,逞什么强!”

      在山岩上的江念离听到了,笑了一笑,对纪悠说:“小悠,再等一下。”

      他说完,转身走到山岩靠外的另一侧,俯身去摘山岩外侧的那从红色的山花。

      但最近刚下过雨,岩石上长了不少青苔,他一个没留神,竟然滑了下去。

      那个女生正巧抬头看到这一幕,尖锐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看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山岩后,纪悠只觉得全身都凉了下来。

      在还没来得及细想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自己动起来了,奋力一跃。

      原本可怕和不可逾越的天堑,此时在她脚下掠过,接着很快,她的脚就踩到了对面的山岩。

      连一刻停顿都没有,她几步冲过去:“念离!”

      在山岩的另一侧,却没有她预想中的万丈深渊,江念离正抓着一根树藤,站在稍微靠下的一块凸出点上。

      “小悠?”看到她,他连忙开口:“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危险!”

      虚惊一场,纪悠的腿此刻才开始发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危险你摘什么破花!”

      “我刚才在远处已经观察过了,山岩的这一侧并没有危险,我才会过来的。”解释了一下,江念离看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惊惧过度了,对她笑笑,“别害怕,我不会做太危险的事情。”

      他说着,就将手中摘到的山花递给她,另一只手攀住岩石,借力跃了上来。

      相比他们,那一对也是惊魂未定,那个女生还对身旁的男生说:“我不说你了……你们男人天生都喜欢冒险对吧?”

      江念离笑了笑,对纪悠说:“还跳得过去吗?”

      纪悠这才想到,刚刚自己情急之下,居然跃过了这个在她眼中不可能会跳过的大裂口,现在让她再跳回去,可就没那个勇气了,只得丧气的摇头:“不敢。”

      江念离不由笑,从她手中接过来花,自己先跳了回去。

      他将手里的花递给那个女生:“我替那个哥们采了,希望你能喜欢。”

      明白过来他去摘花是这个意图,那个女生和男生连连道谢,又再三谢谢他出手相救。

      江念离笑着对他们说了“不用客气”,然后才转身,向对面的纪悠伸出了手:“过来吧。”

      拉住他伸来的手,纪悠鼓了鼓劲,努力跳了过去。

      另一对情侣见到她也安全回来,就都放了心。

      因为那个男生的脚崴了,他们还准备在原地休息一阵,江念离和纪悠就和他们道别,先行走了。

      走出一段路了,纪悠回头看了看那对还留在山道旁的情侣,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也想要山花的,还以为是给我的……”

      身旁的江念离轻声笑了:“那个是金针花,这里海拔较低,应该长了不少。”

      他说着,两个人果然就在不远处的山道旁看到了盛开的另一丛,颜色不若开在山岩上那一丛艳红,却也娇美可人。

      江念离俯身采了一朵,回身递给她:“这不是也有了?”

      纪悠见果然如此,自己也觉得刚才那对情侣太能折腾了,几朵花而已,男生就去爬山岩,要不是他们正巧路过,还不知道那一对要被困多久。

      这么想着,她轻哼了哼:“别人男朋友送女朋友的花都是山岩上的,你就在路边随便采一朵送给我。”

      侧身看着她,江念离唇边含着淡淡笑意:“那是因为即使乱花迷眼,我也只要眼前这一朵。”

      纪悠笑着捶了他一下:“成了,算你能说,好吧?”

      又回想起刚才在山岩上那一幕,她笑了起来:“我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跨过那条大裂缝了……不过那会儿就算要我飞起来,我估计也能!”

      江念离微笑着看她:“是啊,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过来了。”

      轻哼了声,纪悠随口说:“不过一条小小的裂缝,算得了什么,就算有天让我为你变成女超人,我都做得到。”

      这句话江念离只当她是兴致来了乱说的,揉揉她的头发:“好,算你厉害,成了吧?”

      那是还年少的他们,都没想到几年后,纪悠真的会为了江念离,做出远远比今天危险得多的举动。

      她说了可以为他去飞,并非都是一时兴起的大话。

      好多事情,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

      这天他们用了6个小时就到达了山顶,相较于路上的人烟稀少,山顶上的庙宇香火旺盛,来往的人也多。

      寺庙外惯例会有些摆了摊替人算命的术士,佛道结合,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点什么。

      对此有人嗤之以鼻,却也有善男信女笃信,生意都不算坏。

      其中一个中年术士看他们从自己摊前走过,也许正巧是闲着,就用万能的金句去招徕:“小伙子,我看你是大富大贵之象……”

      江念离只笑了下,礼貌颔首:“谢谢。”

      那术士见这招不管用,立刻又转而想引起纪悠的注意,只是这次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常听到的那些,而是一句:“这位小姑娘,凡事执念太深不好,能放就放吧。”

      纪悠笑着,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人生在世,没点执着有什么意思,对吧,大叔?”

      那术士显然还想说点什么,纪悠就冲他笑着说:“谢谢啦。”拉着江念离走远了。

      这段插曲,他们当然都没在意,没过多久就全都忘到了脑后。

      还算他们脚程快,所以赶上了寺院中午的斋饭。

      寺庙里的斋菜当然味道清淡,不见半点荤腥,米饭也是不精致的糙米,但吃起来还不算坏。

      纪悠把分给自己的一碗菜和一碗饭吃光了,义务劳动的居士们前来收碗的时候,有不少吃完的人就主动上去帮忙。

      她和江念离也各自做了些事情,才从斋堂离开。

      古寺的钟声在山巅回响,又到了做下午课的时候,大雄宝殿中僧侣云集,诵经虔诚。

      站在殿外看着,纪悠感慨:“有信仰也是件好事。”

      江念离听了就笑:“的确,相信些什么总是好的。”

      纪悠突然把脸转向他,勾起了唇:“其实我也有信仰。”

      江念离略有些好奇:“是什么?”

      “当然是你啊……”纪悠侧头笑了,“江学长!”

      江念离愣了一愣,明白过来她是在胡说,好笑地摇头:“在寺庙圣地这样说,你都不怕给我招报应……”

      纪悠则得意地踱步走下台阶:“我全心全意,虔诚无比……”

      逗留到下午两三点左右,他们赶在人流高峰之前,乘缆车下了山。

      回到旅馆,纪悠就瘫倒在了大床上,感叹道:“真好,还可以跟你在一起住一晚。”

      江念离看着她勾着唇角,昨晚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在他怀里熟睡,这丫头还真信任他的自制能力。

      他点头,说出来的话却多少带了点叹息:“是啊,还有一晚。”

      三天的行程很快结束,在回去的火车上,纪悠不再像来时那么害羞,甚至还主动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无所事事,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看着窗外无限延伸的铁轨,她迷迷糊糊地说着:“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告诉爸爸妈妈,你是我男朋友。”边说,唇边挑起憧憬的微笑,“这样我们就可以常常这样出来玩了,光明正大的。”

      江念离手里还拿着那本他从来时就在看的书,纪悠也许没发现,但那书页从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没有翻过。

      他笑着应和:“好。”

      没人会在此刻,就能预知到一年后的事情,也就更加预知不到好几年之后,他们究竟会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所以他们都暂且安稳又惬意地,享受着当下的软暖时光。

      一天又一天,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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